公孫瑾打人一巴掌再給粒甜棗，可這粒棗對顧雲珺而言一點也不甜。

舒妃害死了俞秀雲和蘇欣苒，死了人就是血仇，公孫瑾急著要報仇，顧雲珺能理解，可因為急著報仇就搭上慎哥兒的命，那就是兩碼事。

馬車剛到府邸的巷口，紀長婧已經迎了過來，她四下張望著道：“慎哥兒呢？”

顧雲珺聞言眼角沁出水光，佇立不言語。

紀長婧觀他神態便知不對勁，旋身幾步去拉開車簾。

車簾一揭開，慎哥兒血淋淋的模樣就印進眼簾，紀長婧只覺腳下一軟，差點就坐地上去，得虧顧雲珺上前扶住她。

紀長婧臉色發紫地道：“說好要交換人置，說好要把慎哥兒平平安安帶回來的，到底出了什麽事？”

顧雲珺把當時的情況說了一遍。

紀長婧聽得心頭發酸：“大皇子根本就沒有顧及慎哥兒，枉費咱們先前待他恩重義深，想不到他是這樣的人，我以前聽說大皇子禦下極嚴，現在總算知道，什麽狗屁話，明明就是黑心黑肺，連個孩童也不照應。”

紀長婧站在府門口，不管不顧的丟出一堆話。

人在氣頭上，什麽話都敢說！

顧雲珺誠然傷心，但再傷心，什麽話在什麽場合說還是知道的，只拉著紀長婧往府裏去，壓低聲音道：“有話進屋說，外頭多少雙耳朵在聽著。”

紀長婧被他拉著，跟個牽線木偶似的往屋裏去，僵直地道：“舒妃和公孫闕也死了？”

顧雲珺簡短道：“大皇子等這麽久就是為了今天。”

大皇子一直憋著口戾氣，這口戾氣要是不趕緊吐出來，只怕撐不下去。

紀長婧眼淚珠大滴大滴地滾下來。

慎哥兒死了、公孫闕死了，舒妃也死了……。

人的一生到底圖什麽？

如她的前世，如公孫闕的前世，又如公孫闕的今生。

明知南墻也要撞，明知黃河也要跳，一條路不走到黑不回頭。

她為了不屬於自己的感情苦苦掙紮，到後來連自己也覺得自己面目可憎；而公孫闕為了身外之物，連命也丟掉，到死還有執念。

她替自己可惜，替公孫闕可嘆，更為慎哥兒痛心。

生在帝王家，不管是公孫瑾還是公孫闕，總有他們的無奈心酸，可這些無奈和心酸總有一天會化成鋒利的劍，割傷自己，也割傷了旁人。

人世間，永遠是各人頭上一片天，各人有各人的隱澀和傷懷。

前世，顧雲珺當了一輩子的從龍之臣，爭戰沙場殺敵無數，受了傷就養傷，養好傷就再度上陣殺敵，最後累積赫赫戰功，在朝野無人可爭鋒。

那時，他沒有她；她有沒有他。

和顧晏鬧得兇的時候，她偶爾也會想到顧雲珺，高高在上，讓人敬仰；而現在，她看見血淋淋的一切，看見公孫瑾為了自己私利連個孩子也不曾保全，突然覺得高高在上並不好。

站的越高摔下來越重！

以前顧雲珺單槍匹馬，求的是所向披靡，而現在的他呢？

紀長婧有了這樣的想法，但她只敢把話爛在心裏。

她以前曾勸過公孫闕，但公孫闕一句也聽不進去，那時候她就知道，有些話說出來和不說出來，結果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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