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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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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玉穿著一身夾桃紅色的長裙站在窗口,正瞧著窗外躡手躡腳而過的小廝,嘴角掛起一絲洞察世事的笑意。

她身後站著何府的副將呂屹洲,因看見何玉嘴角的笑,呂屹洲失了神。

待何玉扭頭,望著失神的呂屹洲道:“謠言如星火,星星之火也可燎原,想當年父親靠謠言退掉長姐的婚事,如今我亦能靠謠言退掉這門婚事,你說可對?”

呂屹洲方才想起自己的來意,知道事已至此,已經不再是追究何玉用意的時候,卻還是忍不住問了句:“二小姐,世家女子都以嫁進皇宮為家族榮耀,你卻為何要親手毀掉自己的婚事?”

何玉不答反問:“屹洲以為,當今的天下是誰的?”

呂屹洲思量片刻道:“論當下兵力,天下應屬太子府。”

何玉迎著他目光道:“我卻覺得,南郡的顧雲珺有蚩尤之相。”

呂屹洲非常意外,困惑道:“顧雲珺替皇上辦事,求的是忠君報國,富貴名譽予他,並不稀罕。”

何玉神態悠然,踱到桌前坐下,端起茶盅泯了一口道:“皇上宣旨要退位禪讓,身邊侍衛和近臣一夜之間全換成舒妃的人,眾臣求而不得見。”

“太子府掩耳盜鈴的做法,天下誰人不知?顧雲珺忠君報國,他忠的帝王,報的是輔國安邦之心,又豈會容許公孫闕謀逆!”

“顧雲珺在南郡的兵馬雖不及太子府,那是沒加上咱們二十幾萬的兵力,倘若咱們出手相助,顧雲珺就勝券在握。”

呂屹洲揉揉太陽穴道:“二小姐所言有誤,與其相助顧雲珺,您與太子結親後,太子登上帝位,您就是帝後,豈不是名利雙收,何須舍近取遠。”

何玉聽他一言,停杯細觀道:“六王爺府嫡子公孫無忌與延郡王長女成親,延郡王是前朝立下大功的節度使,六王爺娶媳婦時就已經打好算盤,要替兒子拿下最大的助力。”

“延郡王在西部威權極盛,總攬西部的軍權財政,受職時朝廷賜以印信,有印信者可全權調動西部的兵馬。”

呂屹洲聞言,倒吸口涼氣。

何玉續道:“一來,公孫無忌和公孫闕因為工部侍郎府的事向來不對頭;二來,顧雲珺和六王爺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關系。六王爺府和延郡王現在雖無動向,但早晚會站到顧雲珺那邊。”

“不管是顧雲珺、紀簡、還是延郡王,個個都是以一擋百的武將出身,可謂身經百戰。反觀太子府,慕容病雖然管的也是整個京都城的防衛,但管防衛的武官跟行軍打仗的武官能一樣嗎?”

呂屹洲雖然看不清大局,但行軍打仗多年,最後一點道理還是懂的!

何玉的意思是指——太子府那邊,連個好將軍也沒有。

說的確有道理,但事關身家性命,呂屹洲不得不再三確認道:“二小姐就確定,兩兩相戰,贏的人會是顧雲珺?”

何玉頷首。

呂屹洲擰眉:“二小姐可知,您要是沒選對,不但何府炸開鍋,到時候於你亦是飛來橫禍。”

何玉道:“要是不想著何府,我也不會下此決定。”

呂屹洲提醒道:“何大人平生做事大刀闊斧,二小姐今日所為,會讓何大人前頭的布置功虧一潰。”

何玉思慮片刻道:“何府就算不是忠義之臣,也絕不做謀亂小人,舒妃和公孫闕野心燎原,買通公孫瑾的寵妾誣告謀亂,如今更是逼迫皇上退位,實為大逆不道。”

呂屹洲欲言又止。

何玉言之鑿鑿道:“我不能看著父親把何府上上下下拖進泥垢,更不願意何府日後由人擺布。”

呂屹洲聞言,心頭一震。

何玉斟酌道:“再者,紀長婧嫁於顧雲珺,公孫闕敢動他的妻室,依他的血性,必定不會善罷幹休。”

呂屹洲臉色一白,半天道:“外人都以為二小姐徒有虛表,內骨子無貨,卻不知道您是個最敢拿主意的人。”

何玉道:“何府不能與太子府同流合汙,以後公孫瑾撥亂反正,何府就成為過街老鼠人人喊打,我不能致何府於萬劫不覆之地。”

呂屹洲神色了然道:“只是,眼下的關口不過,就沒有以後。”

“那也是我一個人沒有以後,何府上上下下幾百口人還有以後,我阿弟也還有以後,若現在依照父親的意思行事,何府的前途就叵測。”何玉道:“父親為求已安,而致大義不顧,如何面對天下悠悠眾口,如何面對自己的良心?”

呂屹洲聽她一席話,心裏似驚濤拍岸。

何玉垂眸道:“屹洲,你年長我幾歲,咱們自小一起長大,你可信得過我?”

呂屹洲握了握拳頭,沒說話。

何玉道:“窮圖匕見,就算不信我,你還信不過我過世的母親嗎?母親當年和顧家定下姻親,就是看出顧雲珺並非池中物,卻因父親短視,一心攀龍附鳳,貪圖藩王府俸禱優厚,軍權財力更勝於武官,所以才背信棄義,踩著利益毫無底線的詆毀顧府。”

呂屹洲認可何玉的觀點。

何榮確確實實太過短視。

當年顧雲珺為副將,自不能與藩王府相提並論,但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眼下南郡誰人不識顧雲珺,誰人不聽命於顧雲珺,人脈眼界也非一般人可及。

倘若顧雲珺能助公孫瑾重回太子之位,日後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

而藩王府卻自始自終只是個藩王府而已!

呂屹洲擡頭,視線落在何玉身上。

藏在深閨的二小姐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關註這些?

難道,何府又要出個跟過世夫人禇氏一樣的人!

可當年,何大人就是因為憎惡禇氏,才會連帶厭惡和禇氏容貌、性情都很相像的二小姐。

二小姐隱忍多年,終於不打算忍下去了嗎?

不對,若二小姐真像禇氏,那麽前頭的那些事就絕對不會是巧合,而是二小姐早就設下的棋局。

天很冷,呂屹洲的額頭卻布滿密密麻麻的汗珠,他磕磕巴巴地道:“二小姐,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布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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