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琥珀就是阿萊？牧夏的反應頓時慢了半拍。

琥珀重新回到客廳裏，替牧夏斟了一杯熱氣騰騰的大麥茶，然後大大方方地遞給牧夏。

沒錯，牧夏似乎在這個機器人身上看到一種大方而又優雅的氣質！

真是活見鬼了！

牧夏接過精致玲瓏的茶盞，下意識地用指尖摩挲一番，結果被滾燙的大麥茶燙到了！

“哎呀！”牧夏嚇得一失手，頓時冒冒失失地將茶盞打翻在地。

幸好茶盞不是普通的脆弱的玻璃制品，茶盞滾落在地，茶水在地板上傾瀉而出。

宛如牧夏此刻的心境，像是有什麽奇怪的東西急需要宣之於口……

“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牧夏匆匆忙忙地彎下腰來，將混亂的局面收拾一番，卻被機器人琥珀阻止了。

“沒事，你的應激反應還是有點遲鈍。”

“哦……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剛才一直在思考問題，我在想……你為什麽會是阿萊？”

琥珀淡定地發出一個指令，然後另外一個掃地機器人跑過來，將客廳地板上沾染的茶水迅速收拾幹凈，整個過程只是花費短短一分鐘時間。

“我為什麽不能是阿萊？”琥珀好笑地反問道。

“可是……在那個幽靈世界裏，阿萊告訴我，它只是一個普通的AI系統。它怎麽可能有權限來到現實世界？甚至變成……紫玥家裏的一個小保姆？”

“不，阿萊只是那個幽靈世界的代號，事實上，琥珀才是我最初的名字。”琥珀將電視關閉，然後利用屋子裏安裝的感應控制系統，自動打開音響：“還有，我不是什麽小保姆。你不要搞錯了，我跟紫玥是平等的關系。希望你記住這一點。”

聽到琥珀一本正經的口氣，牧夏頓時被對方逗笑了。

不知為何，琥珀給牧夏的感覺就是有點古怪，有點神奇，還帶著一點……另類？

音響裏飄出一位舊時代天後的經典流行歌曲。

牧夏聽了幾秒鐘，試探地笑道：“能不能換一首？”

琥珀立即切換到下一首歌，直到音響裏飄出那首熟悉的蝴蝶，牧夏這才微微一震，好奇地問道：“你……你是不是對我有點了解？”

剛才音響裏播放的流行歌曲，竟然全部都是牧夏平時最愛聽的。

“你指的是現實生活的了解？還是……在那個幽靈虛擬世界裏，我跟你之間的交往？”

看似平淡冷靜的口氣，卻是足以勾起牧夏心底那份舉重若輕的悸動！

可惜對方只是一個無情無欲的AI系統，她憑什麽要猜測對方的言外之意呢？

再說……作為一個輔助人類生活和工作的智能系統，琥珀這家夥是不是有點超綱了？

牧夏陡地冷下臉來：“我只希望你說實話。”

琥珀左右晃動兩下，笑道：“我有點不太習慣這個軀殼。但是無所謂了。我覺得你應該無法接受其他的奇奇怪怪的軀殼。實話就是，紫玥早就下載了你的記憶庫和思維模式。”

不等牧夏反應過來，琥珀就指揮一個移動沙發滑到牧夏身邊，示意她坐下。

牧夏老老實實地坐在充滿彈性的單人沙發上，心中依舊充滿不可知的探究欲望。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在紫玥面前，就是一個透明人？”牧夏並未生氣或者慍怒，而是故作平靜地問道：“紫玥為什麽要這樣做？只是為了配合那個虛擬人格的實驗？”

琥珀個頭矮小，但是行動極為敏捷靈活，它在偌大的客廳裏穿梭往來，正在替牧夏重新布置一下四周的環境。

“紫玥的風格跟你不一樣，我想替你換上暖色調，看著就像小太陽曬進來一樣。”

這種5D打印的活動式別墅，有個巨大的優勢就是裝修風格的機動性，隨時可以更替。

“你不要企圖轉移話題！”

琥珀回到牧夏跟前，此時，牧夏腳下的地板變成一片深藍色浩渺的海水，牧夏甚至可以看到一群五彩斑斕的熱帶魚正在波瀾起伏的半透明海水中活潑自由地游弋。

“在這個技術風行智能崇拜的時代，誰還有什麽秘密呢？”

牧夏頓時神色一震，狐疑地盯著它：“琥珀，那麽對你來說，我有秘密麽？”

琥珀憑空投射出一個鬼畜的表情：“除了上床睡覺，我跟你幾乎就是同源一體……”

“什麽同源，什麽一體，我有點聽不懂……”牧夏是典型的文科生，無法理解這種看似高逼格的科學術語。

“其實你不用操心這個啊。”琥珀指了指墻上向日葵形狀的掛鐘：“傍晚五點鐘。該是吃晚飯的時候了。”

琥珀來到全智能廚房，對守候在此的廚房小管家回道：“晚餐，就給牧夏小姐準備一份水果沙拉，水果要選新鮮的橙子和鳳梨。再來一份芝士焗土豆，芝士要減脂香草味的。”

牧夏稍等片刻，便發現廚房小管家以最快的速度將晚餐準備妥當。

“跟我來！”琥珀沖著牧夏友好地招呼道。

於是牧夏跟在琥珀身後，來到陽臺上，陽臺上擺著一張精致典雅的小圓桌。

牧夏揀了空位坐下，對面就是高聳入雲巍峨起伏的雪山與廣袤無邊的墨綠色森林。

空氣似乎變得格外清新甜美，叫人覺得無比心曠神怡，而且隱約之間帶著一種回歸自然的返璞氣質。

牧夏第一眼就愛上這種純粹曠遠的風景，尤其是暮色西斜，倦鳥還巢，山風輕拂，花園錦簇……像是一幅最出色的油畫作品在牧夏心底投下最仰賴與真實的寫照。

“橙子，鳳梨，都是我小時候最愛吃的水果。”

牧夏拿起叉子，猶豫地問道：“紫玥究竟為什麽要下載我的記憶庫？他拿到授權了？”

琥珀站在木色欄桿旁邊，淡定地回道：“嗯。”

“是誰？我記得我以前對紫玥一無所知，現在也是……我跟紫玥並沒有多餘的交集。倒是我那個閨蜜，一直暗戀他。但是嘉雪從來不肯告訴我這件事。”

牧夏絮絮叨叨地說了一些關鍵情節。

琥珀的電子眼驟亮：“那個暗戀紫玥的女孩子，嘉雪，其實我也知道她。”

“哦？”

“當時紫玥正在讀高中，學校裏舉辦運動會，紫玥是足球隊的主力。嘉雪跑到盛輝高中參加拉拉隊，就這樣跟紫玥結識了。”

盛輝高中是石城最有名的私立高中，在盛輝讀書的學生要麽非富即貴要麽天賦奇絕，都是被選拔出來的尖子生。

牧夏不禁有點懷疑，在她印象中，嘉雪是個溫柔靦腆的女孩子，那些拉拉隊的美女個個都是開朗大方、活潑外向的性格，嘉雪真的可以融入拉拉隊的隊伍中？

“這個你不用懷疑。”琥珀笑道：“嘉雪只是平時看起來有點怯弱，其實在紫玥跟前，她的膽子一向都是非常大的。”

牧夏想起那個今夜私人博物館，忍不住質疑道：“你怎麽知道我在想些什麽？現在呢？你能不能猜到我心裏的想法？”

琥珀將小圓桌轉動一下，居然有自動升溫功能，可以抵禦雪山附近的寒冷與蕭瑟。

“今夜。”琥珀如實回答。

牧夏頓時氣餒地嘆了口氣，自嘲地笑道：“看來你真的什麽都知道。”

琥珀示意牧夏享用美味而又健康的晚餐，兩人平淡地聊著天，像是多年積攢下來的交情在看似不經意的尋常生活中慢慢地發酵。

牧夏沈默地吃完水果沙拉，既可以減肥又能美容護膚，曾經是她每天遵守的飲食計劃。

“我並不是什麽都知道。”琥珀突然幽幽地笑道：“像你這樣的人類每天進行覆雜龐大的思維活動，並非每一個信號都可以捕捉到。”

牧夏用指尖感受一下溫熱的餐盤，心中漸漸覺得熨帖起來。

“大部分信號是無用的，冗餘信息。”

牧夏冷靜地反駁道：“對你來說，是無用的。但是那些腦電波信號構建成我的日常生活和一點一滴真實的感受。”

琥珀腦袋上的指示燈閃爍兩下：“對！但是我不喜歡這種冗餘瑣碎的思考方式。”

“你只是一個紫玥親自設計的AI……你沒有豐富的內心直覺，你也沒有感性與理性交融碰撞出來的思維火花……你沒有欲望，不會產生那種強烈的甚至可以焚毀一切的感覺。甚至就連你的情緒，都是系統捏造出來的一個騙局而已！”

牧夏一口氣說完，然後拿起叉子，插了一塊香氣秾艷的芝士焗土豆。

琥珀似乎不能茍同，沈默片刻，才淡然地回道：“有一件事大概可以推翻你的判斷。”

“是什麽？”牧夏嚼著軟爛的土豆，一股豐盈細膩的口感在她舌尖上迅速彌漫。

“跟紫玥有關。”琥珀欲言又止。

“你為什麽不能明說呢？就非要遮遮掩掩？紫玥究竟怎麽了？”

牧夏大概等了五分鐘之久，才聽到琥珀合成的聲音，音質清幽而又沈穩不迫：“我之前提醒過你，在那個虛擬人格的幽靈世界裏，紫玥也許並不是真的愛上你。”

“然後呢？”

“紫玥對你的感情，出自於系統的預判。那個智能系統……其實跟我淵源頗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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