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辰看著她忽晴忽暗的臉色，緩緩地收回了自己的視線，用沒有絲毫溫度的聲音說道：“六年不見，你真的變了很多，身上一點也找不到當年的影子了。無論是進我家之前，還是之後那兩年。”

說這話時，他的聲音很輕很低，竟然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追憶嘆息。

顧程曦不知為何，心口突然就有點發酸。她靜靜地看著坐在床沿邊的歐辰，暈暗的燈光投射在他臉上，就連倒映出來的倩影於她而言都是那麽的令人賞心悅目，這麽近的距離，她卻知道，他們之間隔的不止是6年時光，還有那條看不見，卻真真實實深刻存在的鴻溝，一條由他親自劃出來的界限，將她從一開始，就永遠得隔開在他的世界之外……

她不明白，他現在說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歐辰哥哥這是懷念我6年前的樣子了麽？”顧程曦忽然坐起身，低低笑問。

“懷念？”歐辰眼底覆雜的光芒一閃而過，變得冰冷無情，“一個在路邊跟人爭地盤的流浪漢莫名其妙成為我的家人，還喜歡粘著我，這樣的人，有什麽值得懷念的。我只是奇怪，不過6年時光，一個人的變化竟這麽大。”

呵，她就知道會如此，幸虧剛剛心悸之時及時懸崖勒馬，沒有再跟以往一樣自作多情。否則，只怕又會被他這話所傷吧！

她怎麽忘記了，她為愛一廂情願的隱忍討好，在他眼中其實是那麽的不堪。

“彼此彼此，歐辰哥哥變化也很大。若不是在美國經常聽聞你的消息，只怕我也認不出現在的你呢！我想，這大概就是成長吧！”顧程曦說完隨意地撥弄了下長發，笑得萬卷風情，“我們都長大了不是嗎？”

看著她一舉一動都仿佛帶著風情萬種的姿態，歐辰眉峰緊蹙，盯著她姣好的面孔看了許久，卻沒有接話，而是冷漠地站起身，仿佛剛剛無意透露出來的懷念就像是一場虛無縹緲的夢境一樣，他仍是一如當初那般，對她冷酷而無情，“爸媽在樓下等你吃飯，你最好換一身衣服，等下好好說話，不要做出不雅的舉動。”

“歐辰哥哥這是什麽意思？我有不妥的行為麽？”心知他在說什麽，但不知為何，她就是想要明知故問。

歐辰側目盯著她，那樣冷酷的眼神裏充滿了譏諷與鄙夷，“顧程曦，你在外流浪跟人爭地盤的樣子我又不是沒見過，你沒必要在我面前裝。在國外這些年，你交了些什麽朋友，或者經歷了什麽，我不想知道。但是我只要求一點，你在面對我爸媽的時候，必須正經嚴肅，表現得乖巧聽話懂事一點。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他不知哪裏來的怒意，說出的話裏充滿了威脅。被壓抑的怒意甚至醞釀成了一股迫人的威壓。

顧程曦心裏忽然仿佛插進去了一根刺，隱忍得刺疼，無論交往了什麽樣的朋友，經歷了什麽，再加上那句前綴，不難聽懂他話裏的意思，原來，她在他眼中，一直都是這麽的不堪……

她早該懂得，這是最後一次再因他的話難受，以後，再也不回了。

“我當然知道。若是連伯父伯母都討厭我了，恐怕我在這個家裏就很難立足了。”顧程曦忽然想到什麽，忍不住故意道：“歐辰哥哥，謝謝你沒有像六年前一樣竭力想要在伯父伯母面前拆穿我的面具，還特意提醒我不要犯錯。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感激你了。”

如顧程曦所料，聽到這句話，歐辰的臉色果然變得十分難看。這讓她心裏多少有了一絲快意。

一直以為都是他讓她難受，6年後，她終於也有能力讓他不舒服了。接下來的較量，她拭目以待！

歐辰顯然是被惹惱了，眼神極冷地瞪了她一眼，一言不發，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門。

看著他盛怒離去的背影，顧程曦的心情一時之間百感交集。有一種無法抑制的悲傷湧上來，卻被她狠狠壓住。

她閉了閉眼睛，將一切情緒平靜，再睜開眼睛時，已經恢覆了冷靜。下床，打開旅行箱，選了一套中規中矩的白色長裙，將卷發邦成了馬尾，俏皮又不失美麗地走下樓。

歐氏夫婦一看到她出現，就招手喚她過來，“程曦，快來快來，就等你了。”

顧程曦點頭笑著朝餐桌旁坐著的人走過去，歐夫人一看到她過來，就牽著她的手，將她拉到自己身邊的位置坐下，忍不住責怪道：“怎麽回來也不提前通知一聲，我們好派人去接你啊。”

“我知道錯了，保證，下不為例！”顧程曦自知理會，也不解釋，還有一些原因是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這次回國的原因，於是乖寶寶一樣舉起三根手指保證。

豐腴猶存的歐夫人疼愛的瞪了她一眼，也沒再說責怪的話。坐在主位上的歐様郝連忙招呼她吃菜，唯獨歐辰凝著一身冷氣，端坐在一旁，一句話不說，甚至連眼神都懶得瞥顧程曦一眼。

顧程曦心知原由，連忙笑嘻嘻端起桌上為她倒好的紅酒，舉杯跟歐辰說道：“剛剛是我錯了，我不該那麽跟你說話，歐辰哥哥大人不記小人過，就別生我氣了好嗎。我自罰一杯，給你賠禮道歉。”

她說完，立刻低頭將一杯紅酒幹了。歐辰這才忍不住掃了她一眼，眼底凝著一絲疑惑……

歐夫人立刻不滿責備：“歐辰，你看你，怎麽做哥哥的，程曦好不容易回國，你又開始欺負她。我可告訴你了，這次不準你再欺負她了啊。”

自家兒子以前針對程曦的原因，在程曦出國之後，她知道便已經解釋過了，按理說這次不應該再欺負她了才是，不過基於他以前經常性惡劣的舉動，她絲毫不懷疑顧程曦，一心認定是歐辰針對她。

“伯母，不關歐辰哥哥的事，是我的錯！”顧程曦拉著歐夫人的手說。

歐辰坐在一端沒說話，看著顧程曦低眉順眼仿佛當真乖乖認錯的樣子，臉色比之前更難看了幾分。心裏甚至憋著一股火。

這女人以前被他誣陷乖乖認錯的樣子就已經很讓人討厭了，現在這幅假惺惺作態的模樣，更是讓人厭惡！

他剛剛因她故意挑釁的話氣悶不已，還奇怪，以前她素來聽話，這次回國卻處處針對，現在倒是有些明白了，這大概就是她這次回國的原因了吧。

看了眼自家跟她站在一個陣線的母親，歐辰懶得解釋自己是無辜的，因為他深知，無論是6年前自己的所作所為，還是這些年自己的所作所為，都無法讓母親選擇相信自己。說了不如不說。

歐様郝見他不說話，只當他默認知錯，不滿低聲道：“以後對你妹妹好點。”

歐辰冷哼一聲，不予理會！

“對了，程曦，你這次回國，想好做什麽了麽？”

顧程曦聞言，裝作怯弱地偷瞄了歐辰一眼，遂才小聲道：“我想加入哥哥的公司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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