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0回鄉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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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了。
但是杜昕月不同意她這樣做，她說她不想強求崔墨染，感情這種事，畢竟不是強求來的。而且這是她和崔墨染兩個人的事，她想自己去解決。
聽了杜昕月這番話，崔墨香也不好再說什麽了。只能說她全力支持杜昕月，如果有什麽需要她做的，她一定不遺餘力。
這天崔墨香去街上溜達，信步走進招娣的服裝店。
招娣見到她還是有些尷尬，又跟她道歉，說那天的事就是個誤會，讓她不要跟她計較。
“嗐，計較什麽呀，咱們都是直爽人，過去的就過去了。”崔墨香大大咧咧地說。
“幾個月了？”招娣看著她的肚子問。
“六個月。”
“你看上去比我小不了多少，也是高齡產婦了。”招娣慨嘆。
“可不唄，醫生讓我多走動，以後好生。”崔墨香撫摸著自己的肚子一臉幸福。
“我孩子也剛上幼兒園。”招娣說。
“啊，這麽說你也是大齡生產？”崔墨香一臉驚喜，“你快跟我說說，咱這麽大年紀生孩子要註意些啥？”
兩個女人一下子找到了共同話題，便愉快地聊了起來。
聊完了生孩子的事兒，又聊到杜昕月和崔墨染。
說到他們兩個人事，崔墨香一臉愁容，說這看著如此般配的兩個人，怎麽就走不到一起呢？她剛來，了解的不多，杜昕月和崔墨染又都不願意跟她說太多。
尤其是對杜昕月的過去，她總覺得自己還有很多事情並不了解。
招娣便將自己知道的事情給她講了一遍。
其中提到了荊懷文，提到杜昕月正張羅跟他結婚的時候，他突然就出事了，提到杜昕月為此傷心不已，甚至一度對生活失去信心。
又提到崔墨染對她的關心和幫助，在她最無助的時候，他默默地守著她的身邊，不求回報。
崔墨香聽了唏噓不已，說原來杜昕月感情的經歷這麽坎坷，她也沒想到表弟曾經對杜昕月用情這麽深。
崔墨染下班回到家裏，一進院子便聞到一股飯香味兒。
他推開屋門，看到桌子上已經擺了好幾個菜，都是他愛吃的。
“今天是啥日子，做這麽多好吃的？”他一邊脫外套，一邊嘀咕。
崔墨染將外套掛在衣架上，走到桌子前，一只手向盤子裏的肉菜伸過去。
啪！崔墨香在他手上打了一下。
“就知道吃，洗手去！”她嗔怪他。
崔墨染的手縮了一下，趁崔墨香不註意，還是拎起一只小炸魚送進了嘴巴裏。
“嗯，我姐做的菜就是香！”他一邊嚼著一邊美滋滋地說。
崔墨香洗完手，胡亂擦了兩把，走出來。
“表姐，是不是我姐夫今天要過來？”他問正往飯桌上端菜的崔墨香。
“你姐夫應酬都應酬不過來，哪有功夫到這裏來？”
“那你幹嘛弄這麽多好吃的？”
“我犒勞犒勞你不行啊？”
“當然行了。”崔墨染說著在飯桌旁邊坐下來，他端起飯碗，說，“表姐，那我就不客氣了啊。”
“快吃吧，一會兒涼了。”崔墨香催促他。
崔墨染便不再客氣，一通狼吞虎咽起來。
崔墨香就在旁邊看著他吃。她想起白天招娣講的那些話，她心裏更多的是對表弟的心疼。
尤其是聽到表弟為杜昕月遭遇車禍的時候，她心裏更是難過不已。還有杜昕月在遭到失去男友的打擊後，一蹶不振，他不辭勞苦地陪伴她左右，為了她，他連工作都辭了……
招娣在跟她講這些的時候，可能只是想讓她知道，崔墨染對杜昕月用情有多深，卻不知道她聽了之後，心裏有多難受。
要知道在她心裏，表弟一直都像她的親弟弟一樣，一直都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她怎麽能忍心表弟受這麽大的委屈呢？車禍，照顧病人，她甚至恨自己竟然一無所知。
她不知道如果自己的叔叔和嬸嬸知道這些後，又該有多難過？
此時的崔墨香，心裏不禁對杜昕月有些埋怨。
因為表弟所經歷的危險和折磨，都與她有關。如果她早一點答應他，或者即使不同意和他在一起，也拒絕得堅定一些，他不就可以不用這樣了嗎？
崔墨染熱火朝天地吃著，冷不丁擡起頭，看到表姐正淚眼婆娑地望著他。
“咦，表姐，你怎麽不吃呢？”
“你吃吧，你吃飽了我跟你說點事兒。”崔墨香抽了一下鼻子說。
“我知道了，你是要回去了，放心不下我是吧？你大可不必擔心我，我又不是剛到這裏，我來這裏都兩年了，一個人不是生活的好好的？”崔墨染安慰表姐。
377愛入膏肓
他不說這個還沒事兒，一說這個，崔墨香便忍不住了。
“好什麽呀，你現在這樣叫好嗎？”她反問他，眼淚劈裏啪啦往下掉，情緒也一發不可收，她說，“你經歷的那些事，如果我不是親耳聽到，我都不敢相信。又是車禍，又是辭職，又是照顧病號，你怎麽就不知道愛惜自己呢？要是你媽知道你這些事，非急瘋了不可！”
崔墨染楞在那裏，他一口飯還沒咽下去，堵在嗓子裏說不出話。
“不是，表姐，你這都是打哪兒聽說的？”他快嚼幾下將嘴巴裏的飯咽下去，放下手裏的筷子。事情如此嚴重，他哪兒還有心事吃飯？
“你別管我打哪兒聽說的了。我跟你說，下周一我就跟你姐夫回去，在回去之前，你必須做出選擇。我可不能看著你把命都送進去！”崔墨香抹了把眼淚說。
“我的姐姐啊，你別聽他們瞎說，哪有那麽嚴重？”崔墨染笑嘻嘻地說著，起身走到崔墨香身後，用手指給她按捏肩頭。這是他討好她的一貫方式。
可是這一次，似乎不管用。
“我已經給你媽打過電話了，我跟她說在我回去之前你就能做出答覆，要麽跟我一道回去，要麽把婚事定下來。”崔墨香說。
崔墨染一聽傻眼了：“啊？就這麽兩天的時間，你讓我怎麽定啊？”
“我不管，反正你媽說了，你要是定不下來她就過來幫你定。”崔墨香說完起身，頭也不回地往她的房間走去。
崔墨染知道，這件事已經沒有回旋的餘地，他必須做出選擇。
夜裏躺在床上，他望著天花板出神。
他的腦子裏像過電影一樣跳躍著一些畫面，有以前的，也有最近一段時間的。出現最多的，還是最近一段時間的經歷。
在別人看來，離開鴻雲之後，他本應該回康莊公司去請功的，因為如果沒有他，康莊可能就完了。但是他沒有選擇回去。
那天，他去看守所見了吳巧雲，吳巧雲沒有感激他去看她，反而大罵他是個卑鄙無恥之徒。說他為了攀杜昕月這個高枝，利用她對他的感情，還說他根本就配不上杜昕月，杜昕月靠實力起家，而他呢，只會靠女人，耍手段！
他深受打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看守所的。一路上，他想了很多。
他覺得吳巧雲說得沒有錯，他確實就是她說得那種人。杜昕月即便是答應跟他在一起，也是為了他的恩情，而不是真的愛他。因為他根本就沒有什麽地方值得她來愛。
崔墨染難過不已，以前，他覺得只要是心裏喜歡的女孩兒，便大膽地追求，對她好，對她真心付出，就什麽也不在乎了。現在的他，經歷了這麽多事情之後，已經變得成熟了，知道愛不是那麽簡單的事，只喜歡是不夠的，還需要兩個人身份相當，就是人們常說的般配。
他自從離開鴻雲之後，似乎就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回康莊公司，如果不回康莊，他什麽都不是。所以說到底，他還得依靠杜昕月。
這和吃軟飯有什麽區別？他從來沒有這樣瞧不起過自己。他為自己感到羞恥。
他終於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想要配得上一個女人，必須得比她還要出色才行。或者，至少也要跟她不相上下。
於是，崔墨香放棄重回康莊公司，而是決定靠自己的實力，闖出一番新天地！他覺得杜昕月一個女人能做到的，他也能做到。
真是不做不知道，做起來他才發現，談何容易。
先入為主的生意人，已經占據城市中的有利市場，他這個後來者只能站在隊伍後面眼巴巴地看著。
他和苗艷樹興致勃勃地開起了買賣，然而生意屢遭失敗，最後，他還要靠苗艷樹的小書報亭維持生計。他真是沒用。他不想依靠任何人，於是選擇與苗艷樹散夥。
他越發感覺到創業的艱難。想到杜昕月覆出之後，一次次主動來找他，表示出對他的好感，他心裏便煎熬和痛苦不已。她的名氣越來越大，在這個城市中的聲望也越來越高。她已經是社會的焦點，是公眾人物。
如果他跟她在一起，只會讓她成為大眾的笑柄。
想到這裏，崔墨染發出一聲嘆息。
最近，他一直奔波著考察項目，他已經選中了幾個項目，正在進行市場調查。
他也把這件事跟表姐說了，可她根本就不聽。還是那句話，她們不是不讓他留下，他想留下的話，可以選擇第二條方案啊。
第二條方案就是確定婚事。
他知道，他的親人們並不是真的想讓他離開這裏，她們只是想讓他將感情確定下來，她們不想他再被情所累，為情傷害。
可是沒有事業，又如何確定婚事？
如果是這樣，他寧可選擇離開。
是的，他在心裏已經做好了離開的打算。創業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他沒有資本，沒有根基，完全白手起家，想要達到跟她平起平坐的程度，豈不是天方夜譚？他更無法滿足母親對他婚姻立竿見影的要求，只能離開。
然而離開就意味著終結，離開了，他和她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每想到這裏，他的心就在滴血。
他拿出香煙，一支接一支地吸起來。
崔墨香起夜經過崔墨染的房間門口，一陣刺鼻的煙味兒襲來，她連忙捂住口鼻走開。
回到房間，崔墨香坐在床上嘆息。
她知道，表弟到現在還沒有睡，一定是為是去是留的問題發愁。他遇到愁事就會吸煙，她說了他多少次，他也不聽。最近因為她住這裏，他在家裏幾乎都不怎麽吸煙了，現在卻又拾了起來。
第二天，崔墨香再次去了一趟杜昕月公司。
她找到杜昕月，跟她鄭重其事地談了一次。
她跟杜昕月說，其實她對她意見挺大的，因為她一而再地讓他表弟受到傷害，作為親人，她無法容忍。
但是話說回來，能讓她表弟死心塌地的女人她還是第一個。她說她了解她表弟，他雖然表面上對杜昕月冷冰冰的，其實他對杜昕月已經愛入膏肓。
378選擇離開
她還把崔墨染母親讓崔墨染選擇的兩條路告訴杜昕月，問杜昕月知不知道他會選擇哪一條？
“說不好。”杜昕月回答。
現在的崔墨染，確實讓她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她在心裏，還是覺得他留下來的可能性要多一些。因為如果他要離開的話，也不至於等到現在。恐怕在他離開鴻雲的時候，就會離開了。
“我了解他，他會選擇離開。”崔墨香說。
崔墨香的話讓杜昕月心裏一沈。
“為什麽？”她問。
是因為他根本沒有與她確定關系的打算嗎？她想。
“因為他根本就沒考慮過要跟誰在一起。”崔墨香直言不諱，又對杜昕月說，“你可能覺得你們之間還有可能，但是你如果你站在墨染的角度來想一下，就會發現，其實在經歷過那麽多事情之後，想讓他保持初心，是很難的。”
“你是說他變了？”
“是的，他變得更加成熟了，也變得更有自知之明。”
“您這話什麽意思？”杜昕月問。
“杜昕月，你那麽聰明，不會連這一點想不到吧？”崔墨香苦笑，她說，“那就讓我來告訴你吧，對他來說，你遙不可及，高不可攀，尤其是對現在的他來說，更是這樣。”
她還告訴杜昕月，崔墨染現在每天都在四處奔波，找項目，找投資，他迫切地想出人頭地，想成為被她看得起的人。為了能與她站在一起，他過得很辛苦。
杜昕月的心被深深地刺痛了，她沒想到崔墨染為了她會這麽拼。
她說：“這個傻瓜，他根本不用這樣的啊，我一早叫他回公司來工作，他的位置也一直為他保留著，他為公司做了那麽多，只要他肯回來，我會把最好的機會都給他。”
杜昕月不是在信口開河，如果崔墨染願意回公司，哪怕讓她把董事長的位置讓給他，她都毫無怨言。
只是，他並不領情，離開鴻雲後便說什麽也肯不回康莊了。
崔墨香苦笑著搖搖頭，說：“杜昕月，你還說你了解墨染，我看你一點兒都不了解他。他在你的公司，確實可以有好地位，好前途，但這是你給他的，不是他自己的。他對我說過，他不想被人說成是靠女人起家。”
“他在我公司能有今天的地位，也是靠他自己的努力得來的啊，怎麽就成了靠女人了？”杜昕月反駁道。
“但是他並不這樣想。”
杜昕月終於白了，什麽都明白了。原來在崔墨染心裏，他的高貴不應該與她的給予相關，而應該是真正的屬於他自己的高貴。
傻瓜崔墨染，他不知道，對她來說，他的存在就是最高貴物價的啊！
“表姐，你為什麽要跟我說這些？”杜昕月問，她看到崔墨香進來氣勢洶洶地來，肯定不只是為了跟她談崔墨染在愛情中的煎熬。
“為了讓你離開墨染，我是說徹徹底底地離開，不要讓他對你有任何牽掛和念想，這樣，他才好死心塌地地離開這座城市。”崔墨香望著杜昕月的眼睛，認真地說。
這一點，杜昕月已經想到了。
杜昕月並不怪崔墨香，她知道，她這樣做也是為崔墨染好。既然他選擇回去，就應該把這裏的一切斷得幹幹凈凈的再走，否則，他以後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好吧，我試試。”杜昕月無力地回答。
杜昕月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接受別人的要求，卻做一件違背自己內心的事。而且這件事，還關乎著自己的幸福。
她要親手斬斷這段幸福，讓所謂的長痛變成短痛，短痛之後彼此遺忘。
可能嗎？至少對她來說是不可能的。
因為她不僅有現世的記憶，還有前世是記憶。
可是有什麽辦法呢？就像崔墨香說的那樣，為了崔墨染好，為了他以後可以了無牽掛地開始他的新生活，她也要違心一次了。
但是她依然不甘心，最後一次問崔墨香：“如果他選擇留下來呢？”
崔墨香猶豫片刻，說：“如果他願意為你留下來，那我之前的話，就可以算是白說了。我叔叔和嬸嬸都會很樂意地接納你。”
杜昕月心裏苦笑。是啊，所有人都可以無條件地接納她，只有他不是。
崔墨香的目光中透著無奈，她在想什麽，杜昕月很容易猜到。她一定在想，如果崔墨染肯同她在一起，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了。不必為情所累，不必為情所傷。選擇第二條路，皆大歡喜。只可惜事實並不是這樣。
杜昕月說：“我明白了，我一定會做到讓你們滿意的。”
周末，苗艷樹約崔墨染去爬山。山就在城市邊上，不是很高，站在山上可以俯瞰整個城市。
崔墨染本不願意去的，還說兩個大老爺們，跑到山上去做什麽？但苗艷樹說，他就要離開這裏了，以後恐怕再很少機會見面了，他們到山上去看看這個城市，也算是他跟這裏做個別吧。
聽苗艷樹說得挺傷感的，崔墨染就來了。
兩個人一路往山上爬，都默不作聲。
快到山頂的時候，兩個人停下來歇腳，苗艷樹說：“老大，你真的舍得離開這裏嗎？”
“沒什麽舍得舍不得的，在哪裏還不是一樣。”崔墨染回答得很隨意。
“那你什麽時候走？”
“還沒確定，等下看看那幾個項目怎麽樣再說。”崔墨染回答。
“可是你表姐不是下周一就要回去了嗎？”苗艷樹知道，他表姐要他在她走之前，做出最後的選擇。
“沒關系，我可以晚一些再走。”
苗艷樹嘆息：“看來，你還是舍不得啊。”
“走吧，上去。”崔墨染不再理他，轉身往山上爬去，前面再有個幾十米就到山頂了。
苗艷樹沒有動，他目送了一會兒崔墨染，轉身，快步往山下走去。
崔墨染爬上山頂，回頭卻不見苗艷樹的影子。他喊了幾聲也沒有回音。正疑惑呢，看到山石後閃出一個人影，看到是杜昕月，他有些慌神兒。
“你怎麽在這裏？”他問。
“我在等你。”她說。
“我跟艷樹一起來的，這小子，這一會兒功夫就不知道跑哪去了，我下去找他。”崔墨染說著就要往山下走。
杜昕月叫住他，說：“別找了，他已經回去了。”
379逼婚
原來是苗艷樹在搞鬼，現在他倒跑沒影兒了。崔墨染在心裏暗暗地罵他。
“你就那麽怕見我麽？”杜昕月盯著他的眸子問。
“沒有的事兒。”他避開她的直視。
“聽說你打算離開明水。”
“誰跟你說的？”他望向她問。
“難道不是？”她反問他。
“還沒最後確定。”他閃爍其詞。
“就是說，你還有可能選擇第二條路？”她再問。
崔墨染被問住，擡頭怔怔地望著她。
“你都知道了？看來是我表姐找過你了。”他無奈地說。
她沒有做聲，表示默認。
杜昕月想從崔墨染的眼睛裏捕捉到一些什麽，但他卻再次避開她，轉過身去，扶著欄桿遙望向山下的城市。
“如果你選擇第二條路，我或許可以幫你……我的意思是，並不需要你付出什麽，你可以對你媽媽說，你的婚事定下來了，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全力配合，然後，你不必對我承諾什麽……”
杜昕月覺得自己的話語無倫次，她實在不知道該怎樣跟他表達自己的想法，她想告訴他，他可以對家人說他選擇了第二天路，選擇與杜昕月訂婚。杜昕月也願意配合他在家人面前“演戲”，當然，演戲只是在他不願意當真的情況下。
這樣的話，他媽媽就不必逼著他離開這裏了。
她怎麽舍得他離開呢？這個世界上除了小姨郭秀秀外，他可是她最親近的人。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語無倫次的表達他是否聽得懂。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不會那樣做。”崔墨染背對著她說。
看來她的話他聽懂了，但他的決定卻讓她有些失落。
她故作鎮定，笑著說：“也好，沒有瓜葛，你可以離開得更徹底一些，祝你一路順風！”
“請你不要擅自我下結論，因為我說了，是去是留我還沒有決定。”崔墨染有些不耐煩。
杜昕月終於明白，崔墨香為什麽要找她，求她出面讓崔墨染死心了。
因為他可能根本就沒打算做出選擇。
可是這樣一來，他媽媽那邊，他該如何交待？鬧翻嗎？
“崔墨染，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想怎麽樣？”她問他。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他冷冷地回答。
她怎麽不操心呢？要知道，他如果選擇的是第二條路，那必然是與她有關的。還有崔墨香請求她的事情，她也不能無視呀。
好個崔墨染，既然軟的不行，那就來硬的吧！
她上前幾步，一把拉住他的手腕，然後就拉著他往山下走。
“餵，你要幹嘛？”
“跟我走！”
“我幹嘛要跟你走？你把話說清楚，你這樣拉著我像什麽話？”
崔墨染的力氣比杜昕月要大得多，他完全可以不被她左右，但是這山路太陡峭了，杜昕月腳下已經絆了好幾次，他怕自己堅持下去，她會不小心扭了腳。
“餵，你小心一點，別走那麽快，我跟著你就是了。”他一路叮囑著她，一路隨她小跑著往山下去。
在山腳下，杜昕月拉著他來到一輛汽車前，那是她來的時候停在那裏的。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現在是平地，崔墨染不用擔心她會有危險，便再次堅持著不肯隨她上車。
“去你家。”杜昕月說。
“去我家做什麽？”他懷疑地盯著她。
“取戶口本。”
“取戶口本做什麽？”
“和我去民政局登記結婚。”
聽杜昕月的話，崔墨染的下巴差點兒沒掉下來，他說：“杜昕月，這種玩笑可不是隨便開的。”
“我像是在跟你開玩笑的嗎？”杜昕月一臉嚴肅地盯著他，然後打開車門，兩手硬是推著他將他推進了車裏。、
然後，她繞到駕駛室，發動了車子。
看到杜昕月要開車，崔墨染又是驚得不小，他問：“杜昕月，你什麽時候學的開車，我怎麽不知道？”
“我自學成才。”杜昕月說完，用力踩了一腳油門，發動機發出一聲轟鳴，汽車一下子竄了出去。
車開得太猛，崔墨染的頭差點兒沒撞在風擋玻璃上。
杜昕月在心裏也嚇了一跳，前世的她是考過駕照的，但是車子開的並不好，開了幾次就不開了。那時候，崔墨染總是嘲笑她車技差，後來他幹脆不讓她開車，上下班都親自接送她。
這一世，她還沒有考過駕照。來的時候，是司機送她過來的，送她來之後，她便讓司機自己先搭順風車回去了。
當時她想著索性崔墨染會開車，到時候可以載她回去。但是現在看到崔墨染油鹽不進的樣子，他知道她要帶他去民政局，怎麽可能把車開過去呢？
所以情急之下，她只能自己開車了。還好這邊是郊區，這個年代路上車少人稀，也不像前世那樣到處都是交通警察。
但是開上車之後，她就有些後悔了，因為她原本就不怎麽樣的駕駛技術，由於年久不操練，已經扔得差不多了。
汽車在盤山公路上呈“S”形前進，一會兒快一會兒慢。
崔墨染被顛得左搖右晃，他一只胳膊握著車門上方的把手，一只手伸過去努力幫杜昕月擺正方向盤，臉已經嚇成了白紙色。
“杜昕月，踩剎車，快踩剎車！”他沖杜昕月大叫。
“剎車在哪兒，我找不到！”
“在油門的左邊。”
“油門，油門在哪裏？”
崔墨染都快哭了：“大姐，油門在你腳底下呢。”
話音剛落，只見汽車嗡地一聲沖了出去。前方是急轉彎道路，彎路下面就是幾十米深的山溝，要是沖進去就完蛋了。
“剎車，快剎車！”崔墨染一邊喊，一邊幫她把緊方向盤。
“完了，剎車失靈了！”杜昕月大叫一聲。
汽車像喝多了酒的醉漢，在山路上左突右沖，眼看就要沖下盤山公路，幸好崔墨染及時操縱方向盤，使汽車撞在路邊的一顆大樹上，最終停下來。
杜昕月頭昏腦漲地被崔墨染扶下車時才發現，原來他們的汽車已經半懸在崖邊。
往下一看，是嶙峋陡峭的懸崖峭壁。杜昕月的身子晃了幾晃，靠在了崔墨染的身上。
380車禍餘生
好險吶！差一點兒他們都沒命了。命都要沒了，還有什麽想不開放不下的？她擡頭，滿眼幽怨地望向身邊的崔墨染。
他也正目光深沈地望著她。
“如果我們下一刻就要離開人世，你還會考慮那麽多嗎？”她問他。
崔墨染遲疑了一會兒，默默地將她攬入懷中，她偎在他懷裏，閉上眼，剛剛發生的事故在她心理造成的驚恐頃刻間消散殆盡。
“你什麽時候學的開車？”坐在路邊等待救援的時候，崔墨染問她。
“二十年前，或者是三十年前？不記得了。”
崔墨染認真地打量著她：“你是不是被撞糊塗了？二、三十年前你就學開汽車了？”
是啊，對崔墨染來說，三十年前她還沒出生呢，怎麽可能學開汽車？
他不知道的是，她在前世已經考過駕照，前後是時間加起來，自然是有三十年了。
杜昕月只能扶住自己的腦袋，說：“我腦子確實有點兒暈。”
“不會是腦震蕩吧？”崔墨香說著站起來，一臉焦急地向路口張望，“這救護車怎麽還不來？”
杜昕月也站起來，她也希望能來一輛車，好讓他們搭上。
她還得跟崔墨染去領證呢。
在兩個人的張望之下，終於從路的一頭駛來一輛藍色的農用卡車。
杜昕月連忙走到路中央，擺手將對方截下來。
“發生什麽事了？要我幫忙不？”司機打開車門，從駕駛室裏跳下來。
“師傅，你是去城裏吧？我們的車出事故了，能載我們進城嗎？”杜昕月問對方。
“這不是杜董事長嗎？”拖拉機司機走到近前，將臉上的墨鏡摘下來，“你不認得我了，我是王銀鎖啊！”
杜昕月一見王銀鎖就樂了：“王銀鎖，真巧啊！銀珠昨天還念叨說想你呢，這次進城是去看她的吧？”
“給村裏辦點事兒，順便看看她。對了，你這車是怎麽回事？你們沒事吧？”王銀鎖看看懸在路邊的汽車，又打量著杜昕月和崔墨染，關心地問。
他不明白都這個時候了，杜昕月怎麽看上去一點兒愁容都沒有，還跟他有說有笑的？他倒是在一旁的崔墨染臉上看到了一臉憂愁。
杜昕月張羅著讓崔墨染和她一起上王銀鎖的車，崔墨染則一頭霧水。
他湊到她耳邊，悄聲問她：“咱們不是在等救護車嗎？你怎麽又要坐農用車了呢？”
“等救護車幹嘛，咱們又沒受傷？”
“可是你的腦袋不是還暈著……”
杜昕月沖他露出一個笑容：“好了，不暈了。”
兩個人上了車，被王銀鎖載著往城裏去。
跟杜昕月好久不見，王銀鎖正有一肚子的話要跟她說。所以這一路上，他一直都在侃侃而談。
他跟杜昕月說他們村今年土特產大豐收，村裏人都想著這回能多掙點兒錢了，但是土特產的價格又比往年差了一截，這樣算下來，即便是豐收了，和往年的收入也相差無幾。
“你先別著急，等回頭我給你們聯系一下海外客戶，那邊的價格應該比內地要高一些。”杜昕月說。
“要是這樣可太好了，咱村的土特產都經過精細化的加工包裝，出口肯定沒問題。”王銀鎖高興地說。
“以後這事兒你早點兒跟我說。”
“我尋思著那麽忙，怎麽好意思打擾？”王銀鎖不好意思地說。
“對我來說，老鄉們的事情是最重要的，再忙也得放在第一位去辦。”
“昕月，你真是我們的大救星啊，想當初，我們靠山屯是出了門的窮，現在呢，真是大變樣了，大家夥的生活條件不僅改善了，日子過得還越來越好，越來越紅火，現在村裏萬元戶隨處可見。吃水不忘挖井人，大家夥都對你感激著哩，說你是活菩薩，是觀音轉世。”王銀鎖一邊開車，一邊絮絮叨叨地說。
“快別這麽說，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你們以後要是有什麽困難盡管跟我說，還有，我正考慮在本地區範圍內建立村村合作，將生產和銷售形成產業鏈，到時候，你們就不用擔心銷售的問題了。”杜昕月說。
“哎呀，那真是太好了！”
崔墨染聽著兩個人的對話，心裏既感慨又失落。
感慨的是，今天的杜昕月比曾經他認識的那個杜昕月，又向更高的臺階邁了一大步。這讓他心裏禁不住為她高興和自豪。
失落的是，他與她的距離更遠了。
熱情的王銀鎖說什麽也要把他們送到目的地，目的地的第一站是崔墨染家，他需要回去取戶口本。
王銀鎖將車停在街口等著，杜昕月便拉著一臉不情願的崔墨染一起往家走去。
崔墨香正在院子裏晾衣服，看到他們走進來先是一楞，然後臉上露出笑容。
“昕月來了，真是稀客啊，快到屋子裏坐！”她熱情地招呼著。
“不做了，我們取了戶口本就走。”杜昕月說。
“取戶口本做什麽？”崔墨香問。
“結婚登記。”杜昕月大大方方地回答。
“什麽，你們要登記結婚了？”崔墨香瞪大眼睛。
“不是的表姐，其實……”崔墨染一臉無奈。
然而，大喜過望的崔墨香根本不給他解釋的機會。
“我這就給你們找戶口本去。”她說著，便頭也不回地往屋子裏去了。
“表姐，表姐！”崔墨染叫了她幾聲，她似乎也沒聽見，他回過頭，看到杜昕月正滿眼含笑地望著他。
他做了個深呼吸，鄭重其事地說：“昕月，我可能要讓你失望了，我還沒做好準備，不能跟你去登記。”
“沒關系，我已經做好準備了。”她盯著他的眼睛，認真地說。
“可是我現在並不想……”
她打斷他，說：“你可以在我們登記以後，再慢慢準備，多久都行，我願意等。”
她說的是心裏話，她已經錯過一次了，不想再一次錯過。
崔墨染沒做好結婚的準備沒關系，她可以等他，等多久都願意。那個紅本本對她來說意義非常。
曾經她和心愛的人眼看就要得到它了，心愛的人卻出意外離她而去。
現在，車禍逃生的她，更不想再一次與之擦肩而過。
381擦肩而過
崔墨染還想反對，崔墨香已經拿著戶口本笑呵呵地從屋子裏走出來。
“戶口本在這裏！”她舉起著戶口本高興地說。
就在崔墨染擡手想要從她手裏接過的時候，她卻一甩手，將戶口本塞給了杜昕月。
“昕月，好好拿著，表姐在家裏給你們做好吃的等你們回來。”崔墨香笑呵呵地說。
“哎！”杜昕月愉快地應著，拉著崔墨染就要往外走。
“昕月，你別胡鬧了，昕月……”
前面有杜昕月拉著，後面有崔墨香推著，崔墨染不情願地走出門去。他前腳出門，崔墨香後腳就把街門給關上了，簡直就是將他轟出家了。
他想繼續拒絕，但不遠處王銀鎖已經迎上來。
他耳邊，傳來杜昕月壓低的聲音：“崔墨染，你應該不想我在外人面前的丟人吧？”
“可是……”
崔墨染當然不想她在外人面前丟面子，現在杜昕月拉著他去登記，他要是掙紮反抗不肯去，肯定會讓王銀鎖看笑話的。剛才來的時候，王銀鎖已經從杜昕月那裏得知他們要去辦結婚證的事，他聽了高興得不得了，還說什麽都要親自送他們去民政局。
“昕月，回頭要是鄉親們知道了你們結婚登記的事兒，肯定都高興極了。對了，等你們辦喜事的時候，可別忘了招呼大家夥來吃喜酒。”王銀鎖笑呵呵地說。
“行，回頭我給大家發喜糖。”杜昕月大方地說。
“對了，還沒來得及問，新郎官在哪裏高就啊？”王銀鎖望向崔墨染，不好意思地問。
剛才一路上他只顧著跟杜昕月說他們村裏的事情，都忘了跟崔墨染打招呼，直到下車時聽杜昕月說他們要去結婚登記，他才發現自己失禮了。
此時，與杜昕月的興高采烈不同，崔墨染卻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讓王銀鎖看了不免納悶，心裏猜測著他看上去怎麽不是那麽高興呢？
就要跟赫赫有名的杜董事長領結婚證，他不是美得合不攏嘴，卻是一副極其淡然的樣子，難道他的身份和地位比杜昕月還要高？
“我沒有工作。”崔墨染說。
“沒有工作？”王銀鎖一副吃驚的樣子。
“墨染曾經是康莊公司工程部的經理。”杜昕月補充道。
“能被董事長看上的，肯定不會一般的人。”王銀鎖笑著說。
王銀鎖這話說得也沒什麽問題，但聽在崔墨染的耳朵裏，卻格外刺耳。這讓他聯想到他的平庸。
他憤憤地反駁王銀鎖，說：“你想錯了，我是個很普通的人，沒有穩定的工作，到處給人打零工賺零花錢，租住在城北的棚戶區，連每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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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杜昕月不同意她這樣做，她說她不想強求崔墨染，感情這種事，畢竟不是強求來的。而且這是她和崔墨染兩個人的事，她想自己去解決。
聽了杜昕月這番話，崔墨香也不好再說什麽了。只能說她全力支持杜昕月，如果有什麽需要她做的，她一定不遺餘力。
這天崔墨香去街上溜達，信步走進招娣的服裝店。
招娣見到她還是有些尷尬，又跟她道歉，說那天的事就是個誤會，讓她不要跟她計較。
“嗐，計較什麽呀，咱們都是直爽人，過去的就過去了。”崔墨香大大咧咧地說。
“幾個月了？”招娣看著她的肚子問。
“六個月。”
“你看上去比我小不了多少，也是高齡產婦了。”招娣慨嘆。
“可不唄，醫生讓我多走動，以後好生。”崔墨香撫摸著自己的肚子一臉幸福。
“我孩子也剛上幼兒園。”招娣說。
“啊，這麽說你也是大齡生產？”崔墨香一臉驚喜，“你快跟我說說，咱這麽大年紀生孩子要註意些啥？”
兩個女人一下子找到了共同話題，便愉快地聊了起來。
聊完了生孩子的事兒，又聊到杜昕月和崔墨染。
說到他們兩個人事，崔墨香一臉愁容，說這看著如此般配的兩個人，怎麽就走不到一起呢？她剛來，了解的不多，杜昕月和崔墨染又都不願意跟她說太多。
尤其是對杜昕月的過去，她總覺得自己還有很多事情並不了解。
招娣便將自己知道的事情給她講了一遍。
其中提到了荊懷文，提到杜昕月正張羅跟他結婚的時候，他突然就出事了，提到杜昕月為此傷心不已，甚至一度對生活失去信心。
又提到崔墨染對她的關心和幫助，在她最無助的時候，他默默地守著她的身邊，不求回報。
崔墨香聽了唏噓不已，說原來杜昕月感情的經歷這麽坎坷，她也沒想到表弟曾經對杜昕月用情這麽深。
崔墨染下班回到家裏，一進院子便聞到一股飯香味兒。
他推開屋門，看到桌子上已經擺了好幾個菜，都是他愛吃的。
“今天是啥日子，做這麽多好吃的？”他一邊脫外套，一邊嘀咕。
崔墨染將外套掛在衣架上，走到桌子前，一只手向盤子裏的肉菜伸過去。
啪！崔墨香在他手上打了一下。
“就知道吃，洗手去！”她嗔怪他。
崔墨染的手縮了一下，趁崔墨香不註意，還是拎起一只小炸魚送進了嘴巴裏。
“嗯，我姐做的菜就是香！”他一邊嚼著一邊美滋滋地說。
崔墨香洗完手，胡亂擦了兩把，走出來。
“表姐，是不是我姐夫今天要過來？”他問正往飯桌上端菜的崔墨香。
“你姐夫應酬都應酬不過來，哪有功夫到這裏來？”
“那你幹嘛弄這麽多好吃的？”
“我犒勞犒勞你不行啊？”
“當然行了。”崔墨染說著在飯桌旁邊坐下來，他端起飯碗，說，“表姐，那我就不客氣了啊。”
“快吃吧，一會兒涼了。”崔墨香催促他。
崔墨染便不再客氣，一通狼吞虎咽起來。
崔墨香就在旁邊看著他吃。她想起白天招娣講的那些話，她心裏更多的是對表弟的心疼。
尤其是聽到表弟為杜昕月遭遇車禍的時候，她心裏更是難過不已。還有杜昕月在遭到失去男友的打擊後，一蹶不振，他不辭勞苦地陪伴她左右，為了她，他連工作都辭了……
招娣在跟她講這些的時候，可能只是想讓她知道，崔墨染對杜昕月用情有多深，卻不知道她聽了之後，心裏有多難受。
要知道在她心裏，表弟一直都像她的親弟弟一樣，一直都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她怎麽能忍心表弟受這麽大的委屈呢？車禍，照顧病人，她甚至恨自己竟然一無所知。
她不知道如果自己的叔叔和嬸嬸知道這些後，又該有多難過？
此時的崔墨香，心裏不禁對杜昕月有些埋怨。
因為表弟所經歷的危險和折磨，都與她有關。如果她早一點答應他，或者即使不同意和他在一起，也拒絕得堅定一些，他不就可以不用這樣了嗎？
崔墨染熱火朝天地吃著，冷不丁擡起頭，看到表姐正淚眼婆娑地望著他。
“咦，表姐，你怎麽不吃呢？”
“你吃吧，你吃飽了我跟你說點事兒。”崔墨香抽了一下鼻子說。
“我知道了，你是要回去了，放心不下我是吧？你大可不必擔心我，我又不是剛到這裏，我來這裏都兩年了，一個人不是生活的好好的？”崔墨染安慰表姐。
377愛入膏肓
他不說這個還沒事兒，一說這個，崔墨香便忍不住了。
“好什麽呀，你現在這樣叫好嗎？”她反問他，眼淚劈裏啪啦往下掉，情緒也一發不可收，她說，“你經歷的那些事，如果我不是親耳聽到，我都不敢相信。又是車禍，又是辭職，又是照顧病號，你怎麽就不知道愛惜自己呢？要是你媽知道你這些事，非急瘋了不可！”
崔墨染楞在那裏，他一口飯還沒咽下去，堵在嗓子裏說不出話。
“不是，表姐，你這都是打哪兒聽說的？”他快嚼幾下將嘴巴裏的飯咽下去，放下手裏的筷子。事情如此嚴重，他哪兒還有心事吃飯？
“你別管我打哪兒聽說的了。我跟你說，下周一我就跟你姐夫回去，在回去之前，你必須做出選擇。我可不能看著你把命都送進去！”崔墨香抹了把眼淚說。
“我的姐姐啊，你別聽他們瞎說，哪有那麽嚴重？”崔墨染笑嘻嘻地說著，起身走到崔墨香身後，用手指給她按捏肩頭。這是他討好她的一貫方式。
可是這一次，似乎不管用。
“我已經給你媽打過電話了，我跟她說在我回去之前你就能做出答覆，要麽跟我一道回去，要麽把婚事定下來。”崔墨香說。
崔墨染一聽傻眼了：“啊？就這麽兩天的時間，你讓我怎麽定啊？”
“我不管，反正你媽說了，你要是定不下來她就過來幫你定。”崔墨香說完起身，頭也不回地往她的房間走去。
崔墨染知道，這件事已經沒有回旋的餘地，他必須做出選擇。
夜裏躺在床上，他望著天花板出神。
他的腦子裏像過電影一樣跳躍著一些畫面，有以前的，也有最近一段時間的。出現最多的，還是最近一段時間的經歷。
在別人看來，離開鴻雲之後，他本應該回康莊公司去請功的，因為如果沒有他，康莊可能就完了。但是他沒有選擇回去。
那天，他去看守所見了吳巧雲，吳巧雲沒有感激他去看她，反而大罵他是個卑鄙無恥之徒。說他為了攀杜昕月這個高枝，利用她對他的感情，還說他根本就配不上杜昕月，杜昕月靠實力起家，而他呢，只會靠女人，耍手段！
他深受打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看守所的。一路上，他想了很多。
他覺得吳巧雲說得沒有錯，他確實就是她說得那種人。杜昕月即便是答應跟他在一起，也是為了他的恩情，而不是真的愛他。因為他根本就沒有什麽地方值得她來愛。
崔墨染難過不已，以前，他覺得只要是心裏喜歡的女孩兒，便大膽地追求，對她好，對她真心付出，就什麽也不在乎了。現在的他，經歷了這麽多事情之後，已經變得成熟了，知道愛不是那麽簡單的事，只喜歡是不夠的，還需要兩個人身份相當，就是人們常說的般配。
他自從離開鴻雲之後，似乎就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回康莊公司，如果不回康莊，他什麽都不是。所以說到底，他還得依靠杜昕月。
這和吃軟飯有什麽區別？他從來沒有這樣瞧不起過自己。他為自己感到羞恥。
他終於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想要配得上一個女人，必須得比她還要出色才行。或者，至少也要跟她不相上下。
於是，崔墨香放棄重回康莊公司，而是決定靠自己的實力，闖出一番新天地！他覺得杜昕月一個女人能做到的，他也能做到。
真是不做不知道，做起來他才發現，談何容易。
先入為主的生意人，已經占據城市中的有利市場，他這個後來者只能站在隊伍後面眼巴巴地看著。
他和苗艷樹興致勃勃地開起了買賣，然而生意屢遭失敗，最後，他還要靠苗艷樹的小書報亭維持生計。他真是沒用。他不想依靠任何人，於是選擇與苗艷樹散夥。
他越發感覺到創業的艱難。想到杜昕月覆出之後，一次次主動來找他，表示出對他的好感，他心裏便煎熬和痛苦不已。她的名氣越來越大，在這個城市中的聲望也越來越高。她已經是社會的焦點，是公眾人物。
如果他跟她在一起，只會讓她成為大眾的笑柄。
想到這裏，崔墨染發出一聲嘆息。
最近，他一直奔波著考察項目，他已經選中了幾個項目，正在進行市場調查。
他也把這件事跟表姐說了，可她根本就不聽。還是那句話，她們不是不讓他留下，他想留下的話，可以選擇第二條方案啊。
第二條方案就是確定婚事。
他知道，他的親人們並不是真的想讓他離開這裏，她們只是想讓他將感情確定下來，她們不想他再被情所累，為情傷害。
可是沒有事業，又如何確定婚事？
如果是這樣，他寧可選擇離開。
是的，他在心裏已經做好了離開的打算。創業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他沒有資本，沒有根基，完全白手起家，想要達到跟她平起平坐的程度，豈不是天方夜譚？他更無法滿足母親對他婚姻立竿見影的要求，只能離開。
然而離開就意味著終結，離開了，他和她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每想到這裏，他的心就在滴血。
他拿出香煙，一支接一支地吸起來。
崔墨香起夜經過崔墨染的房間門口，一陣刺鼻的煙味兒襲來，她連忙捂住口鼻走開。
回到房間，崔墨香坐在床上嘆息。
她知道，表弟到現在還沒有睡，一定是為是去是留的問題發愁。他遇到愁事就會吸煙，她說了他多少次，他也不聽。最近因為她住這裏，他在家裏幾乎都不怎麽吸煙了，現在卻又拾了起來。
第二天，崔墨香再次去了一趟杜昕月公司。
她找到杜昕月，跟她鄭重其事地談了一次。
她跟杜昕月說，其實她對她意見挺大的，因為她一而再地讓他表弟受到傷害，作為親人，她無法容忍。
但是話說回來，能讓她表弟死心塌地的女人她還是第一個。她說她了解她表弟，他雖然表面上對杜昕月冷冰冰的，其實他對杜昕月已經愛入膏肓。
378選擇離開
她還把崔墨染母親讓崔墨染選擇的兩條路告訴杜昕月，問杜昕月知不知道他會選擇哪一條？
“說不好。”杜昕月回答。
現在的崔墨染，確實讓她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她在心裏，還是覺得他留下來的可能性要多一些。因為如果他要離開的話，也不至於等到現在。恐怕在他離開鴻雲的時候，就會離開了。
“我了解他，他會選擇離開。”崔墨香說。
崔墨香的話讓杜昕月心裏一沈。
“為什麽？”她問。
是因為他根本沒有與她確定關系的打算嗎？她想。
“因為他根本就沒考慮過要跟誰在一起。”崔墨香直言不諱，又對杜昕月說，“你可能覺得你們之間還有可能，但是你如果你站在墨染的角度來想一下，就會發現，其實在經歷過那麽多事情之後，想讓他保持初心，是很難的。”
“你是說他變了？”
“是的，他變得更加成熟了，也變得更有自知之明。”
“您這話什麽意思？”杜昕月問。
“杜昕月，你那麽聰明，不會連這一點想不到吧？”崔墨香苦笑，她說，“那就讓我來告訴你吧，對他來說，你遙不可及，高不可攀，尤其是對現在的他來說，更是這樣。”
她還告訴杜昕月，崔墨染現在每天都在四處奔波，找項目，找投資，他迫切地想出人頭地，想成為被她看得起的人。為了能與她站在一起，他過得很辛苦。
杜昕月的心被深深地刺痛了，她沒想到崔墨染為了她會這麽拼。
她說：“這個傻瓜，他根本不用這樣的啊，我一早叫他回公司來工作，他的位置也一直為他保留著，他為公司做了那麽多，只要他肯回來，我會把最好的機會都給他。”
杜昕月不是在信口開河，如果崔墨染願意回公司，哪怕讓她把董事長的位置讓給他，她都毫無怨言。
只是，他並不領情，離開鴻雲後便說什麽也肯不回康莊了。
崔墨香苦笑著搖搖頭，說：“杜昕月，你還說你了解墨染，我看你一點兒都不了解他。他在你的公司，確實可以有好地位，好前途，但這是你給他的，不是他自己的。他對我說過，他不想被人說成是靠女人起家。”
“他在我公司能有今天的地位，也是靠他自己的努力得來的啊，怎麽就成了靠女人了？”杜昕月反駁道。
“但是他並不這樣想。”
杜昕月終於白了，什麽都明白了。原來在崔墨染心裏，他的高貴不應該與她的給予相關，而應該是真正的屬於他自己的高貴。
傻瓜崔墨染，他不知道，對她來說，他的存在就是最高貴物價的啊！
“表姐，你為什麽要跟我說這些？”杜昕月問，她看到崔墨香進來氣勢洶洶地來，肯定不只是為了跟她談崔墨染在愛情中的煎熬。
“為了讓你離開墨染，我是說徹徹底底地離開，不要讓他對你有任何牽掛和念想，這樣，他才好死心塌地地離開這座城市。”崔墨香望著杜昕月的眼睛，認真地說。
這一點，杜昕月已經想到了。
杜昕月並不怪崔墨香，她知道，她這樣做也是為崔墨染好。既然他選擇回去，就應該把這裏的一切斷得幹幹凈凈的再走，否則，他以後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好吧，我試試。”杜昕月無力地回答。
杜昕月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接受別人的要求，卻做一件違背自己內心的事。而且這件事，還關乎著自己的幸福。
她要親手斬斷這段幸福，讓所謂的長痛變成短痛，短痛之後彼此遺忘。
可能嗎？至少對她來說是不可能的。
因為她不僅有現世的記憶，還有前世是記憶。
可是有什麽辦法呢？就像崔墨香說的那樣，為了崔墨染好，為了他以後可以了無牽掛地開始他的新生活，她也要違心一次了。
但是她依然不甘心，最後一次問崔墨香：“如果他選擇留下來呢？”
崔墨香猶豫片刻，說：“如果他願意為你留下來，那我之前的話，就可以算是白說了。我叔叔和嬸嬸都會很樂意地接納你。”
杜昕月心裏苦笑。是啊，所有人都可以無條件地接納她，只有他不是。
崔墨香的目光中透著無奈，她在想什麽，杜昕月很容易猜到。她一定在想，如果崔墨染肯同她在一起，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了。不必為情所累，不必為情所傷。選擇第二條路，皆大歡喜。只可惜事實並不是這樣。
杜昕月說：“我明白了，我一定會做到讓你們滿意的。”
周末，苗艷樹約崔墨染去爬山。山就在城市邊上，不是很高，站在山上可以俯瞰整個城市。
崔墨染本不願意去的，還說兩個大老爺們，跑到山上去做什麽？但苗艷樹說，他就要離開這裏了，以後恐怕再很少機會見面了，他們到山上去看看這個城市，也算是他跟這裏做個別吧。
聽苗艷樹說得挺傷感的，崔墨染就來了。
兩個人一路往山上爬，都默不作聲。
快到山頂的時候，兩個人停下來歇腳，苗艷樹說：“老大，你真的舍得離開這裏嗎？”
“沒什麽舍得舍不得的，在哪裏還不是一樣。”崔墨染回答得很隨意。
“那你什麽時候走？”
“還沒確定，等下看看那幾個項目怎麽樣再說。”崔墨染回答。
“可是你表姐不是下周一就要回去了嗎？”苗艷樹知道，他表姐要他在她走之前，做出最後的選擇。
“沒關系，我可以晚一些再走。”
苗艷樹嘆息：“看來，你還是舍不得啊。”
“走吧，上去。”崔墨染不再理他，轉身往山上爬去，前面再有個幾十米就到山頂了。
苗艷樹沒有動，他目送了一會兒崔墨染，轉身，快步往山下走去。
崔墨染爬上山頂，回頭卻不見苗艷樹的影子。他喊了幾聲也沒有回音。正疑惑呢，看到山石後閃出一個人影，看到是杜昕月，他有些慌神兒。
“你怎麽在這裏？”他問。
“我在等你。”她說。
“我跟艷樹一起來的，這小子，這一會兒功夫就不知道跑哪去了，我下去找他。”崔墨染說著就要往山下走。
杜昕月叫住他，說：“別找了，他已經回去了。”
379逼婚
原來是苗艷樹在搞鬼，現在他倒跑沒影兒了。崔墨染在心裏暗暗地罵他。
“你就那麽怕見我麽？”杜昕月盯著他的眸子問。
“沒有的事兒。”他避開她的直視。
“聽說你打算離開明水。”
“誰跟你說的？”他望向她問。
“難道不是？”她反問他。
“還沒最後確定。”他閃爍其詞。
“就是說，你還有可能選擇第二條路？”她再問。
崔墨染被問住，擡頭怔怔地望著她。
“你都知道了？看來是我表姐找過你了。”他無奈地說。
她沒有做聲，表示默認。
杜昕月想從崔墨染的眼睛裏捕捉到一些什麽，但他卻再次避開她，轉過身去，扶著欄桿遙望向山下的城市。
“如果你選擇第二條路，我或許可以幫你……我的意思是，並不需要你付出什麽，你可以對你媽媽說，你的婚事定下來了，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全力配合，然後，你不必對我承諾什麽……”
杜昕月覺得自己的話語無倫次，她實在不知道該怎樣跟他表達自己的想法，她想告訴他，他可以對家人說他選擇了第二天路，選擇與杜昕月訂婚。杜昕月也願意配合他在家人面前“演戲”，當然，演戲只是在他不願意當真的情況下。
這樣的話，他媽媽就不必逼著他離開這裏了。
她怎麽舍得他離開呢？這個世界上除了小姨郭秀秀外，他可是她最親近的人。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語無倫次的表達他是否聽得懂。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不會那樣做。”崔墨染背對著她說。
看來她的話他聽懂了，但他的決定卻讓她有些失落。
她故作鎮定，笑著說：“也好，沒有瓜葛，你可以離開得更徹底一些，祝你一路順風！”
“請你不要擅自我下結論，因為我說了，是去是留我還沒有決定。”崔墨染有些不耐煩。
杜昕月終於明白，崔墨香為什麽要找她，求她出面讓崔墨染死心了。
因為他可能根本就沒打算做出選擇。
可是這樣一來，他媽媽那邊，他該如何交待？鬧翻嗎？
“崔墨染，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想怎麽樣？”她問他。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他冷冷地回答。
她怎麽不操心呢？要知道，他如果選擇的是第二條路，那必然是與她有關的。還有崔墨香請求她的事情，她也不能無視呀。
好個崔墨染，既然軟的不行，那就來硬的吧！
她上前幾步，一把拉住他的手腕，然後就拉著他往山下走。
“餵，你要幹嘛？”
“跟我走！”
“我幹嘛要跟你走？你把話說清楚，你這樣拉著我像什麽話？”
崔墨染的力氣比杜昕月要大得多，他完全可以不被她左右，但是這山路太陡峭了，杜昕月腳下已經絆了好幾次，他怕自己堅持下去，她會不小心扭了腳。
“餵，你小心一點，別走那麽快，我跟著你就是了。”他一路叮囑著她，一路隨她小跑著往山下去。
在山腳下，杜昕月拉著他來到一輛汽車前，那是她來的時候停在那裏的。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現在是平地，崔墨染不用擔心她會有危險，便再次堅持著不肯隨她上車。
“去你家。”杜昕月說。
“去我家做什麽？”他懷疑地盯著她。
“取戶口本。”
“取戶口本做什麽？”
“和我去民政局登記結婚。”
聽杜昕月的話，崔墨染的下巴差點兒沒掉下來，他說：“杜昕月，這種玩笑可不是隨便開的。”
“我像是在跟你開玩笑的嗎？”杜昕月一臉嚴肅地盯著他，然後打開車門，兩手硬是推著他將他推進了車裏。、
然後，她繞到駕駛室，發動了車子。
看到杜昕月要開車，崔墨染又是驚得不小，他問：“杜昕月，你什麽時候學的開車，我怎麽不知道？”
“我自學成才。”杜昕月說完，用力踩了一腳油門，發動機發出一聲轟鳴，汽車一下子竄了出去。
車開得太猛，崔墨染的頭差點兒沒撞在風擋玻璃上。
杜昕月在心裏也嚇了一跳，前世的她是考過駕照的，但是車子開的並不好，開了幾次就不開了。那時候，崔墨染總是嘲笑她車技差，後來他幹脆不讓她開車，上下班都親自接送她。
這一世，她還沒有考過駕照。來的時候，是司機送她過來的，送她來之後，她便讓司機自己先搭順風車回去了。
當時她想著索性崔墨染會開車，到時候可以載她回去。但是現在看到崔墨染油鹽不進的樣子，他知道她要帶他去民政局，怎麽可能把車開過去呢？
所以情急之下，她只能自己開車了。還好這邊是郊區，這個年代路上車少人稀，也不像前世那樣到處都是交通警察。
但是開上車之後，她就有些後悔了，因為她原本就不怎麽樣的駕駛技術，由於年久不操練，已經扔得差不多了。
汽車在盤山公路上呈“S”形前進，一會兒快一會兒慢。
崔墨染被顛得左搖右晃，他一只胳膊握著車門上方的把手，一只手伸過去努力幫杜昕月擺正方向盤，臉已經嚇成了白紙色。
“杜昕月，踩剎車，快踩剎車！”他沖杜昕月大叫。
“剎車在哪兒，我找不到！”
“在油門的左邊。”
“油門，油門在哪裏？”
崔墨染都快哭了：“大姐，油門在你腳底下呢。”
話音剛落，只見汽車嗡地一聲沖了出去。前方是急轉彎道路，彎路下面就是幾十米深的山溝，要是沖進去就完蛋了。
“剎車，快剎車！”崔墨染一邊喊，一邊幫她把緊方向盤。
“完了，剎車失靈了！”杜昕月大叫一聲。
汽車像喝多了酒的醉漢，在山路上左突右沖，眼看就要沖下盤山公路，幸好崔墨染及時操縱方向盤，使汽車撞在路邊的一顆大樹上，最終停下來。
杜昕月頭昏腦漲地被崔墨染扶下車時才發現，原來他們的汽車已經半懸在崖邊。
往下一看，是嶙峋陡峭的懸崖峭壁。杜昕月的身子晃了幾晃，靠在了崔墨染的身上。
380車禍餘生
好險吶！差一點兒他們都沒命了。命都要沒了，還有什麽想不開放不下的？她擡頭，滿眼幽怨地望向身邊的崔墨染。
他也正目光深沈地望著她。
“如果我們下一刻就要離開人世，你還會考慮那麽多嗎？”她問他。
崔墨染遲疑了一會兒，默默地將她攬入懷中，她偎在他懷裏，閉上眼，剛剛發生的事故在她心理造成的驚恐頃刻間消散殆盡。
“你什麽時候學的開車？”坐在路邊等待救援的時候，崔墨染問她。
“二十年前，或者是三十年前？不記得了。”
崔墨染認真地打量著她：“你是不是被撞糊塗了？二、三十年前你就學開汽車了？”
是啊，對崔墨染來說，三十年前她還沒出生呢，怎麽可能學開汽車？
他不知道的是，她在前世已經考過駕照，前後是時間加起來，自然是有三十年了。
杜昕月只能扶住自己的腦袋，說：“我腦子確實有點兒暈。”
“不會是腦震蕩吧？”崔墨香說著站起來，一臉焦急地向路口張望，“這救護車怎麽還不來？”
杜昕月也站起來，她也希望能來一輛車，好讓他們搭上。
她還得跟崔墨染去領證呢。
在兩個人的張望之下，終於從路的一頭駛來一輛藍色的農用卡車。
杜昕月連忙走到路中央，擺手將對方截下來。
“發生什麽事了？要我幫忙不？”司機打開車門，從駕駛室裏跳下來。
“師傅，你是去城裏吧？我們的車出事故了，能載我們進城嗎？”杜昕月問對方。
“這不是杜董事長嗎？”拖拉機司機走到近前，將臉上的墨鏡摘下來，“你不認得我了，我是王銀鎖啊！”
杜昕月一見王銀鎖就樂了：“王銀鎖，真巧啊！銀珠昨天還念叨說想你呢，這次進城是去看她的吧？”
“給村裏辦點事兒，順便看看她。對了，你這車是怎麽回事？你們沒事吧？”王銀鎖看看懸在路邊的汽車，又打量著杜昕月和崔墨染，關心地問。
他不明白都這個時候了，杜昕月怎麽看上去一點兒愁容都沒有，還跟他有說有笑的？他倒是在一旁的崔墨染臉上看到了一臉憂愁。
杜昕月張羅著讓崔墨染和她一起上王銀鎖的車，崔墨染則一頭霧水。
他湊到她耳邊，悄聲問她：“咱們不是在等救護車嗎？你怎麽又要坐農用車了呢？”
“等救護車幹嘛，咱們又沒受傷？”
“可是你的腦袋不是還暈著……”
杜昕月沖他露出一個笑容：“好了，不暈了。”
兩個人上了車，被王銀鎖載著往城裏去。
跟杜昕月好久不見，王銀鎖正有一肚子的話要跟她說。所以這一路上，他一直都在侃侃而談。
他跟杜昕月說他們村今年土特產大豐收，村裏人都想著這回能多掙點兒錢了，但是土特產的價格又比往年差了一截，這樣算下來，即便是豐收了，和往年的收入也相差無幾。
“你先別著急，等回頭我給你們聯系一下海外客戶，那邊的價格應該比內地要高一些。”杜昕月說。
“要是這樣可太好了，咱村的土特產都經過精細化的加工包裝，出口肯定沒問題。”王銀鎖高興地說。
“以後這事兒你早點兒跟我說。”
“我尋思著那麽忙，怎麽好意思打擾？”王銀鎖不好意思地說。
“對我來說，老鄉們的事情是最重要的，再忙也得放在第一位去辦。”
“昕月，你真是我們的大救星啊，想當初，我們靠山屯是出了門的窮，現在呢，真是大變樣了，大家夥的生活條件不僅改善了，日子過得還越來越好，越來越紅火，現在村裏萬元戶隨處可見。吃水不忘挖井人，大家夥都對你感激著哩，說你是活菩薩，是觀音轉世。”王銀鎖一邊開車，一邊絮絮叨叨地說。
“快別這麽說，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你們以後要是有什麽困難盡管跟我說，還有，我正考慮在本地區範圍內建立村村合作，將生產和銷售形成產業鏈，到時候，你們就不用擔心銷售的問題了。”杜昕月說。
“哎呀，那真是太好了！”
崔墨染聽著兩個人的對話，心裏既感慨又失落。
感慨的是，今天的杜昕月比曾經他認識的那個杜昕月，又向更高的臺階邁了一大步。這讓他心裏禁不住為她高興和自豪。
失落的是，他與她的距離更遠了。
熱情的王銀鎖說什麽也要把他們送到目的地，目的地的第一站是崔墨染家，他需要回去取戶口本。
王銀鎖將車停在街口等著，杜昕月便拉著一臉不情願的崔墨染一起往家走去。
崔墨香正在院子裏晾衣服，看到他們走進來先是一楞，然後臉上露出笑容。
“昕月來了，真是稀客啊，快到屋子裏坐！”她熱情地招呼著。
“不做了，我們取了戶口本就走。”杜昕月說。
“取戶口本做什麽？”崔墨香問。
“結婚登記。”杜昕月大大方方地回答。
“什麽，你們要登記結婚了？”崔墨香瞪大眼睛。
“不是的表姐，其實……”崔墨染一臉無奈。
然而，大喜過望的崔墨香根本不給他解釋的機會。
“我這就給你們找戶口本去。”她說著，便頭也不回地往屋子裏去了。
“表姐，表姐！”崔墨染叫了她幾聲，她似乎也沒聽見，他回過頭，看到杜昕月正滿眼含笑地望著他。
他做了個深呼吸，鄭重其事地說：“昕月，我可能要讓你失望了，我還沒做好準備，不能跟你去登記。”
“沒關系，我已經做好準備了。”她盯著他的眼睛，認真地說。
“可是我現在並不想……”
她打斷他，說：“你可以在我們登記以後，再慢慢準備，多久都行，我願意等。”
她說的是心裏話，她已經錯過一次了，不想再一次錯過。
崔墨染沒做好結婚的準備沒關系，她可以等他，等多久都願意。那個紅本本對她來說意義非常。
曾經她和心愛的人眼看就要得到它了，心愛的人卻出意外離她而去。
現在，車禍逃生的她，更不想再一次與之擦肩而過。
381擦肩而過
崔墨染還想反對，崔墨香已經拿著戶口本笑呵呵地從屋子裏走出來。
“戶口本在這裏！”她舉起著戶口本高興地說。
就在崔墨染擡手想要從她手裏接過的時候，她卻一甩手，將戶口本塞給了杜昕月。
“昕月，好好拿著，表姐在家裏給你們做好吃的等你們回來。”崔墨香笑呵呵地說。
“哎！”杜昕月愉快地應著，拉著崔墨染就要往外走。
“昕月，你別胡鬧了，昕月……”
前面有杜昕月拉著，後面有崔墨香推著，崔墨染不情願地走出門去。他前腳出門，崔墨香後腳就把街門給關上了，簡直就是將他轟出家了。
他想繼續拒絕，但不遠處王銀鎖已經迎上來。
他耳邊，傳來杜昕月壓低的聲音：“崔墨染，你應該不想我在外人面前的丟人吧？”
“可是……”
崔墨染當然不想她在外人面前丟面子，現在杜昕月拉著他去登記，他要是掙紮反抗不肯去，肯定會讓王銀鎖看笑話的。剛才來的時候，王銀鎖已經從杜昕月那裏得知他們要去辦結婚證的事，他聽了高興得不得了，還說什麽都要親自送他們去民政局。
“昕月，回頭要是鄉親們知道了你們結婚登記的事兒，肯定都高興極了。對了，等你們辦喜事的時候，可別忘了招呼大家夥來吃喜酒。”王銀鎖笑呵呵地說。
“行，回頭我給大家發喜糖。”杜昕月大方地說。
“對了，還沒來得及問，新郎官在哪裏高就啊？”王銀鎖望向崔墨染，不好意思地問。
剛才一路上他只顧著跟杜昕月說他們村裏的事情，都忘了跟崔墨染打招呼，直到下車時聽杜昕月說他們要去結婚登記，他才發現自己失禮了。
此時，與杜昕月的興高采烈不同，崔墨染卻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讓王銀鎖看了不免納悶，心裏猜測著他看上去怎麽不是那麽高興呢？
就要跟赫赫有名的杜董事長領結婚證，他不是美得合不攏嘴，卻是一副極其淡然的樣子，難道他的身份和地位比杜昕月還要高？
“我沒有工作。”崔墨染說。
“沒有工作？”王銀鎖一副吃驚的樣子。
“墨染曾經是康莊公司工程部的經理。”杜昕月補充道。
“能被董事長看上的，肯定不會一般的人。”王銀鎖笑著說。
王銀鎖這話說得也沒什麽問題，但聽在崔墨染的耳朵裏，卻格外刺耳。這讓他聯想到他的平庸。
他憤憤地反駁王銀鎖，說：“你想錯了，我是個很普通的人，沒有穩定的工作，到處給人打零工賺零花錢，租住在城北的棚戶區，連每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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