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崔墨染面前，一手拉著他的手，另一只手將鑰匙塞到他手裏。

“這是？”崔墨染看著手裏的鑰匙一臉迷惑。

吳巧雲沖他微微一笑：“這是我給你預留出來的職工宿舍的房子。”

“這不好吧，我畢竟已經不是公司的職工了。”崔墨染說著就要把鑰匙還給她。

吳巧雲卻推開他，說：“別那麽多廢話，讓你拿著你就拿著，你雖然離開了康莊公司，但你以後還是要幫我經營公司的，我怎麽能虧待你呢？”

崔墨染琢磨著吳巧雲的話，覺得真是漏洞百出。

職工宿舍是杜昕月為康莊股份有限公司的職工建造的，當然要歸該公司的職工使用，而吳巧雲的說法卻完全是兩碼事。按照她的說法，只要給她吳巧雲工作，就應該分到職工宿舍的房子。

看來吳巧雲真把康莊公司當她自己的個人財產了。她這麽做，對得起杜昕月嗎？他很難想象杜昕月知道吳巧雲做的這一切時，會是什麽樣的心情？

還有吳巧雲自己註冊公司的事，她身為康莊股份有限公司的代理董事長，卻要自己單獨註冊公司，不免讓崔墨染想到，她意圖趁著身為康莊股份有限公司代理董事長的機會，為自己的公司謀利益。

當然，現在他所猜測的也只是嫌疑，要證實這一點，還需要拿出確切的證據才行。

吳巧雲是杜昕月最最要好的姐妹之一，她和段衛紅和招娣一樣，都是與杜昕月從特殊年代中一起走過來的，杜昕月特別珍惜與她們之間的感情。

杜昕月的心腸那麽軟，如果她知道吳巧雲做了這些，一定又會姑息遷就。

崔墨染之所以不想將這件事事先告訴杜昕月，除了有和邢建國一樣的原因，就是不想讓正處於修養期的杜昕月著急上火之外，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不想她為如何處理吳巧雲而為難。

常說商場如戰場，姑息敵人和自殺沒有兩樣，這一點，崔墨染比任何人都清楚。崔墨染怎麽能讓看著杜昕月陷入泥潭呢？於是，他覺得扮演一個落魄失意者的角色，“吃回頭草”，幫杜昕月鏟除吳巧雲這顆毒瘤。

當然，他還是抱著治病救人的態度。吳巧雲畢竟跟杜昕月好姐妹一場，他不忍心杜昕月將來知道這件事後傷心，想著吳巧雲能夠迷途知返，他便會對她既往不咎。

然而通過一番交談，他卻發現，吳巧雲已經陷得很深了。

她不向崔墨染詢問杜昕月的病情，卻只顧說她的新公司，說分房，她還跟崔墨染說，以後她和他將會是鄰居了，門對門的鄰居。

“是你特意這樣安排的？”崔墨染直言不諱地問她。

吳巧雲抿著嘴笑而不答，她反問他：“你不願意我這樣安排嗎？”

崔墨染撓撓頭，說：“沒有，我只是，擔心這樣會被別人說閑話。”

“哈哈，說閑話？我一個女孩子家都不擔心，你擔心什麽？再說了，我覺得你好像不是那種怕前怕後的人吧？”

“你是公司的大老板，當然不怕，我是什麽，連公司的職工都不是，還要占公司的房子，自然是理虧了。”崔墨染苦笑。

吳巧雲唏噓道：“你是公司職工的家屬就好了，就可以順理成章地享受住房了。”

差不多猜到吳巧雲接下來要說的話，崔墨染連忙找理由離開了她的辦公室。

逃出來後，他還感覺心有餘悸。想著她如果真的說出什麽來，他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康莊。

住在老屋中的杜昕月一早醒來，洗漱完畢，吃了郭秀秀精心為她準備的早飯。

她到院子裏走了一圈兒，又回到屋子裏，然後又走去。郭秀秀看她這樣反反覆覆地好幾次，就問她是不是在找什麽東西？

她說不知道怎麽回事，就是覺得今天好像少了點兒什麽。

郭秀秀就笑了，說是因為小崔不在吧？杜昕月恍然，難怪她感覺缺了點兒什麽，原來是話癆崔墨染今天不在。

她問郭秀秀，崔墨染今天怎麽沒來？以往，他可是在杜昕月還沒睡醒之前，就在廚房裏忙活著給她做早飯了。

331雪夜敲門聲

做完飯，他還陪她一起吃，飯後又圍著她說這說那。他的話總是沒完沒了，好像說也說不完。一開始杜昕月還很煩，嫌他啰嗦，但慢慢的好像就習慣了，現在他不在，她翻到不習慣起來。

郭秀秀告訴她，崔墨染回公司上班去了。

她問杜昕月是不是也想回公司了？杜昕月搖搖頭，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以前她是個工作狂，可現在，工作對她來說，已毫無吸引力。

郭秀秀看她不願提工作，也就不再跟她聊公司的事。邢建國叮囑過她不要將公司的近況告訴杜昕月，她也擔心自己一不小心會說漏了嘴。

“對了昕月，早上你舅母來看你了，還送過來一盆魚，說是你舅舅昨晚貪黑在大河裏下網捕的，都很新鮮呢。中午我給你炸魚吃吧。”郭秀秀問她。

“讓我舅別去大河捕魚了，太危險了。”杜昕月說。

郭秀秀說：“我也是這麽跟你舅母說的，她說你舅就愛好這個，誰勸他也聽不進去。要不，改天你勸勸他？”

“行吧。”杜昕月淡淡地說，眼睛卻向大門外張望著。

郭秀秀隨著她的目光看出去，大門外一個人都沒有。

她心裏疑惑，杜昕月在張望什麽呢？

中午的時候，郭秀秀將苗艷翠送來的魚分成兩份，一份裹上面粉油炸，一份做魚湯。

她做飯的時候，杜昕月湊過來，郭秀秀便盛了了半碗剛熬好的魚湯遞給她：，說：“昕月，你來嘗嘗味道怎麽樣？”

杜昕月端著碗在嘴邊抿了一小口，點點頭，說：“味道很好，就是比崔墨染做得還差一點點。咦，崔墨染呢？”

她開始四下張望。

“他回公司上班去了，我告訴過你的呀。”郭秀秀說。她心裏算計著，今天這樣的問題，杜昕月已經問她三四次了。

“哦。”杜昕月淡淡地應了一聲，沒再說話。

晚上，崔墨染打來電話詢問杜昕月的情況，郭秀秀便將這件事告訴他。

她讓他有時間，回來看看昕月。她整天把自己封閉著，悶悶不樂，不與外面接，也不關心公司的事情，也只有他在的時候，她的心情看上去會好一些。

崔墨染說他也正想回去呢，不過他現在有點兒忙，不能馬上回去看她，過兩天他處理完手上的事情，一定抽時間回去。

入冬了，天氣一天比一天冷。這天下午，還下起雪來。

吃過晚飯，雪還是沒有停，反而下得紛紛揚揚。

為了方便照顧杜昕月，郭秀秀和邢建國又搬回老屋來住了。盡管杜昕月一再反對，說自己生活可以，但他們就是不放心，堅持搬了過來。

吃完飯，郭秀秀要收拾碗筷，被杜昕月攔住了，她說以後這些事情由她來，她懷有身孕，不能太勞累。

郭秀秀低頭看看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臉上綻放出幸福的笑容。

郭秀秀和邢建國的試管嬰兒成功了，她如願地懷上了孩子，這個小生命便是他們愛情的結晶。

杜昕月看到她幸福的模樣，臉上露出羨慕的神情。

她問：“小姨，孩子動了嗎？我想聽聽。”

郭秀秀笑著說，這家夥很淘氣，剛才還在踢我。說著，她把一個醫用聽診器遞給杜昕月，這是邢建國為了聽孩子胎心特意從王生那裏討來的。

杜昕月將聽診器戴在耳朵上，認真傾聽。

“小姨，我聽到撲通撲通的聲音，是他的心跳吧？”聽了一會兒，杜昕月興奮地問。

“是的，這小家夥心跳可有勁兒了。”郭秀秀不無得意地說。

嘭嘭嘭，外面傳來敲門聲。

“是小姨夫回來了吧，我去開門。”杜昕月放下聽診器就要往外走。

“等等，外面冷，穿上外套再出去。”郭秀秀拿了一件外套，為杜昕月披在身上。

杜昕月頂著雪花跑出去，打開門栓，拉開大鐵門。

“小姨夫，你怎麽才回來，小姨都著急了。”一開門她便對外面站著的頂著滿頭滿身雪花的人說。

“別亂叫，誰是你小姨夫？！”對方調侃一句。

聽到對方的聲音，杜昕月楞了一下。

“怎麽是你？這大雪天，你怎麽跑來了？”

“想你了，別說下雪了，就是下刀子我也照來不誤。”崔墨染凍得斯斯哈哈，邊搓手邊跺腳，嘴上卻沒忘了貧。

對他的貧嘴，杜昕月似乎已經習以為常，她側了下身，說：“進來吧。”

崔墨染便急急忙忙地擠進來，末了還不忘幫杜昕月把鐵門關上。

“呦，是小崔來了。這大冷的天兒還往這裏趕，凍壞了吧？”郭秀秀看到崔墨染，熱情地跟他打招呼。

“是啊，都快凍成冰棍了呢！”崔墨染一進來，就跑到火墻子邊兒上，將整個身體都貼了上去。

“先別急著取暖，你這身上還都是雪呢。”杜昕月將他從火墻子旁邊拉開，拿著一個笤帚疙瘩在他的身上拍打起來。

“哎呦呦，疼疼疼，杜昕月，你這是借機報覆我呢。”崔墨染誇張地叫著。

杜昕月抿著嘴不說話，但手上的動作並沒有停。有幾下她還故意加大了力度。於是，崔墨染吵嚷的更加誇張。

郭秀秀站在一旁，一臉欣慰地看著他們兩個，她是越看越舒服。她是高興崔墨染來家裏的，他就像個活寶，每次他來的時候，家裏都會熱鬧起來。

自打荊懷文離開後，杜昕月就像換了個人一樣，她不肯出門，也不與外人接觸，每天郁郁寡歡。雖然郭秀秀和邢建國想著法兒讓她開心，但也沒有多大效果。

除了他們夫婦，杜昕月唯一肯接觸的人，就是崔墨染了。而崔墨染哄人的花樣又比他們夫婦多得多，所以，郭秀秀就希望他能多來家裏，多陪陪杜昕月讓他開心。

崔墨染也不拿自己當外人，杜昕月給他打掃完身上的雪，他便把外套和鞋子一拖，一躍跳到炕上去了。他盤腿坐在熱炕頭上，拉過裝有瓜子和鎮子的小笸籮，開始吃起來。

郭秀秀問他是不是沒吃晚飯，他說沒吃，郭秀秀便系上圍裙，說她現在就給他弄吃的。杜昕月便坐在竈坑前，幫她往竈膛裏加柴。

332喝吧，難得高興

說話間，邢建國也回來了。

他在外面剛喝過酒，看上去有些醉意，正是腦子裏裝著興奮想要找人說話聊天的時候。回來一看崔墨染在，興致便一下子上來了。

他爬上炕，一邊往煙袋鍋裏裝煙末，一邊跟崔墨染拉起話來。

但他煙裝了一半兒便放下了，他瞥了一眼在廚房忙活的妻子，應該是想到她正懷著孕，不能聞煙味兒。

杜昕月搬來炕桌，郭秀秀將飯菜一一端上桌子。

“老婆，把我放在櫃子裏那兩瓶酒拿出來，我要跟大兄弟喝兩盅。”邢建國招呼妻子。此時他的腦子裏早就沒了輩分概念，崔墨染叫他小姨夫，他叫崔墨染大兄弟，只要高興，都無所謂了。

崔墨染連忙擺手，說：“小姨夫，我不會喝酒。”

“誒，男子漢大丈夫，怎麽能不會喝酒？沒事，我年輕的時候也不會喝，喝著喝著就會了，哈哈哈……”邢建國爽朗地笑起來。

他說崔墨染好長時間都不來家裏了，他都想他了。難得今兒個高興，喝，大不了喝多了睡唄！

“你呀，就不會教人好。”郭秀秀雖然嘴上埋怨著丈夫，但還是去櫃子裏拿了兩瓶白酒過來放在桌子上。

崔墨染拿過一瓶酒，翻看著上面的商標，說：“是五糧液！這麽好的酒，還是留著待客吧。小姨，換個普通的酒吧？”

邢建國卻一把按住酒瓶，說：“不換！好酒就得咱自己家人喝。”

好酒就得咱自己家人喝，這句話說得崔墨染心裏激動無比。成為他們的家人，可是他心願啊。只是……崔墨染瞥向杜昕月，看到她正自顧自擺著碗筷，似乎根本沒聽到邢建國的話。他心裏一陣失落。

崔墨染來的時候沒吃飯，肚子餓得要命。郭秀秀把飯菜都端上來了，他本打算好好吃一頓，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機會吃飯菜，因為邢建國一個勁兒給他勸酒，弄得他都不好意思吃東西了。

崔墨染沒辦法，就跟杜昕月使眼色。

杜昕月蹙了蹙眉頭，有些不情願地去取了一杯白開水來，趁邢建國不註意，把崔墨染的杯子給換了。

崔墨染抿了一口，回頭對杜昕月俏皮地眨眨眼，告訴她做得對，他要的就是這個。

崔墨染正高興呢，不想邢建國卻一把將他的杯子拿去，將他自己的放到他面前，他說崔墨染杯子裏的“酒”太多了，他又不會喝酒，給他換杯少的。

邢建國杯子裏的酒的確比崔墨染杯子裏的少，可這是實實在在的酒啊。

崔墨染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喝。

崔墨染的確不怎麽會喝酒，他平時也很少沾酒。平時招待客戶，他會帶個辦事靈活的兄弟在身邊，酒桌上的事他就會幫他搞定。但是現在這場合，他總不能也把兄弟帶著吧。再說了，他來的時候，也沒想到邢建國會勸他喝酒啊。

喝吧，難得今天高興！

幾口酒下肚後，崔墨染也不想著再吃飯了。酒液流進他的胃裏，發生了奇妙的變化。它流經血液，刺激著他的情感神經。他發現，酒原來可以讓心裏的傷感和失意進一步放大。

“小姨夫，來，這杯酒我敬你！”崔墨染舉起自己的酒杯，不等邢建國響應便一飲而盡。

“好，兄弟，我就喜歡你這樣的爽快人！”邢建國誇讚道，然後他也一揚脖子，將自己杯子裏的酒喝了個底朝天。

郭秀秀一開始還勸說邢建國，讓他少喝點兒，尤其讓他不要老是勸崔墨染喝酒，人家又不怎麽會喝，別喝壞了身體。

但是後來兩個人喝得歡，她勸也沒人聽了。

又看崔墨染喝得似乎比邢建國還起勁兒，也不像不會喝酒的樣子，於是她便拉著杜昕月去自己屋子聊天去了。

她跟杜昕月說，難道他們高興，讓他們喝去。

過了大約二十分鐘，邢建國搖搖晃晃地回來了。郭秀秀問他喝完了？他也不回答，倒在炕上便睡。他是真多了。

“哎呀，你看看你，不讓你喝非得喝，喝這麽多酒幹啥呀？”郭秀秀一邊數落丈夫，一邊給他脫掉腳上的鞋子。

“小姨，你照顧我小姨夫吧，我過去收拾一下。”杜昕月說。

“行，你快去看看小崔吧，那孩子都不會喝酒，指不定被你小姨夫給灌成什麽樣了。”郭秀秀嘀咕著。

杜昕月是打算回去收拾殘局的，結果推門一看，炕上的桌子連同上面的殘局都已經不知去向，崔墨染正拿著一塊抹布在擦炕。

“桌子呢？”她問。

“被我收拾了。”崔墨染得意地看著她，調皮道，“你看我勤快吧，還不快誇誇我？”

杜昕月無動於衷，問他：“你不是說不會喝酒嗎？”

“是啊，我的確是不會喝酒的。”崔墨染撓撓頭，“可是剛才跟小姨夫一學，就會了，你說，我是不是個天才？”

杜昕月沒接話，轉身去拿了把笤帚，準備掃地。

崔墨染連忙從她手裏將笤帚接過去，說：“我來，你歇著。以後這種粗活兒，都由我來幹。”

杜昕月也沒推辭，把笤帚遞給他，便去外屋刷碗去了。

崔墨染立在那裏楞了一會兒，便扔了笤帚，跑出去。

“水太冷了，我給你燒點兒熱乎水。”他蹲在竈坑前開始燒火。

“昕月，你是不是以為我說不會喝酒是在撒謊？我沒撒謊，我真的不會喝酒，以前喝過一點兒，也從沒喝過這麽……”他一邊燒火一邊跟杜昕月解釋。

“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什麽？”崔墨染擡起頭疑惑地望著她。

“你能喝酒，一般人喝不倒你。”杜昕月一邊刷碗一邊面無表情地說。

“哈哈，你說我能喝酒，還一般人都喝不倒我，真是笑話，我根本就不會喝酒。”崔墨染笑起來，但他很快停下來，嘀咕，“不過，我剛才倒是喝了挺多酒的，好像也沒什麽事兒。”

他笑了，問杜昕月，是不是看他今天晚上喝那麽多酒都沒事兒，才那麽說的？但杜昕月只顧刷碗，他怎麽問，她也不再說話了。

但崔墨染依舊自說自話，在她面前，他已經習慣了這樣。

他嘀咕：“我知道，你一向對沒發生的事預感都很準，這也是你的預感吧？就是說，我以後要成酒桶了？我可不想那樣，酒有什麽好喝的？”

333使出渾身解數博她一笑

第二天早上，杜昕月被一陣電話鈴聲吵醒。

電話鈴是從外面的客廳傳過來的，郭秀秀怕電話影響她休息，就將她臥室的電話給搬了出去。

她爬起來，正想出去接電話，聽到郭秀秀已經把電話接了起來。

“餵，是巧雲啊……”

杜昕月躺回去，翻了個身。她跟郭秀秀說過，不會接聽任何人的電話，她相信郭秀秀不會把電話給她。沒錯，她現在除了這間房子裏的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感興趣。

外面，郭秀秀打電話的嗓門很大，她總是擔心對方聽不清楚，邢建國說她好幾次了，她講電話的聲音還是居高不下。

吳巧雲好像是提到了自己，她聽到郭秀秀告訴她，說昕月還是老樣子。她這麽說，應該是不想讓人來打擾她吧，杜昕月想。

然後，她又聽到郭秀秀對著話筒聲音很大：“你說誰？崔墨染？他啊……沒來我這裏啊，從上次離開後，他就一直沒離開過。”

杜昕月眉頭微微一蹙，小姨為她隱瞞也就算了，為什麽要隱瞞崔墨染來這裏的事呢？

很快，她知道了答案。因為她聽到外面傳來崔墨染和郭秀秀說話的聲音。她猜到，是崔墨染告訴郭秀秀這樣回答的。這時，郭秀秀應該已經掛斷了電話。

崔墨染的聲音壓得很低，她聽不清他跟郭秀秀說些什麽。

吃過早飯，崔墨染非要拉她出去走走，他說昨晚下了一夜的雪，外面的雪景可好看了。

杜昕月很是不屑，她哪有心思看什麽雪景，這裏到了冬天，遍地都是雪景，也就崔墨染這個南方人大驚小怪的。

但是她又經不住崔墨染的軟磨硬泡，只得裹上大衣，戴上棉帽、棉手套，被他牽著極不情願地走出去。

一出門，一股清新的冷氣撲面而來，眼前，是遍地的銀裝。雪無處不在，地上，杖子上，樹上，房子上，近的，遠的，像是一不小心闖進了童話世界。

崔墨染已經被陶醉了，他拉著杜昕月，一會兒指著這裏，一會兒又指著那裏。

“昕月，你看那棵樹，那課樹被雪裹得像什麽？像不像一個穿著臃腫的老人？”

“哇，這裏的雪好厚，好像大米飯一樣，我來嘗一口。”他從柴火垛上捧起一小撮雪，真的送進嘴巴裏，閉上眼，細細地品味起來。

杜昕月也不阻止他，但看他的眼神兒像是在看怪物。

“昕月，這雪是甜的呢，不信你嘗嘗。”崔墨染捧著一團雪送到杜昕月嘴邊。

杜昕月緊閉嘴巴不肯吃，他便軟磨硬泡讓她吃一口。她張開嘴，他則撥開一顆糖果，順勢送入她的嘴巴。

杜昕月合上嘴巴， 糖果的清甜味道立刻在她口中彌散開來。

“怎麽樣，我說是甜的吧？”他問她。

她不理他，轉身，獨自向前走去。只給崔墨染留下一個背影。

望著她的背影，崔墨染心事重重。怎麽想看到她的笑容就這麽難？他心裏難過，看來她還是不開心。

屋後是一片寬闊的野地，現在都被白雪覆蓋，一望無垠。

杜昕月走過去，在上面踏出深深淺淺的腳印。

崔墨染看了感覺有趣，便一躍跳過去。

“杜昕月，看我給你踩個長麥穗兒。”說著，他腳跟並在一起，將腳尖張開，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走，於是在他身後，就留下一串愈漸延長的“麥穗兒”路。

他回過頭，看到身著短大衣的杜昕月正站在“麥穗”的另一頭，她齊肩的短發被風吹起，隨意地舞動著。茫茫雪地和身後的村莊為背景，冬日的陽光斜斜的照在她的臉上為依襯，這畫面，一下子把他看呆看醉了。

他連忙舉起脖子上挎著的照相機，說：“昕月，你保持現在的姿勢不要動，我給你照一張像。”

他變換姿勢選擇最佳的角度，按下快門。

“簡直是太美了！”他禁不住在雪地上歡呼雀躍。

“真是神經！”杜昕月嘀咕一句。

她正要轉身往回走，卻聽到崔墨染發出“媽呀”一聲。等她再回頭去看時，雪地上卻找不到他的人影了。

一雙手臂伸出地平線，正向她奮力揮舞：“昕月，我在這裏！”

原來，他一不小心掉到一個坑裏。那個坑被雪覆蓋，不仔細看根本就看不出來，加上剛才他太興奮，也沒有顧及腳下，結果就掉進去了。

坑沒有多深，主要是崔墨染摔下去之後扭了腳，坐在裏面站不起來了。

杜昕月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從坑裏拉出來。

“哎呦呦，我的腳呦，這回恐怕真是站不起來了。杜昕月，我這是給你照相弄的，你以後得負責照顧我。”崔墨染賴皮道。

看著他都受傷了，還一副嬉皮笑臉沒正行的樣子，杜昕月對他是又生氣又擔心。

忍不住埋怨他：“我說你這麽大個人了，就不能穩重一點兒？”

“是啊，我都這麽大個人了，怎麽一和你在一起就飄呢？”崔墨染奚落自己。他想繼續打哈哈，但他的腳真是疼得不輕，他咬牙強忍著，臉都疼得扭曲了。

“你在這裏等我，我回去叫人，你這個樣子，得讓醫生給看看了，但願不是舊傷。”杜昕月不無擔憂地說。

崔墨染差一點感動得落下眼淚。能被杜昕月這麽關心照顧著，他的腿就是再受個十次八次傷，他也心甘情願。

邢建國把崔墨染送到王生的診所去，診所的醫生給他看過，確定他只是單純崴傷了腳，並沒有傷到舊傷。

崔墨染在康莊養了兩天腳傷，第三天，他不顧腳傷沒有痊愈，便急三火四地回城去了。郭秀秀和邢建國怎麽留都留不住。

杜昕月沒有說挽留他的話，他的離開就跟他的突然出現一樣，似乎都不能在她心裏激起什麽浪花。

相反，崔墨染回去之後，他的腳傷卻讓吳巧雲狠狠在意了一把。

她不僅對他噓寒問暖，還找來大夫給他醫治，直到確定他的傷確實沒有大礙才罷休。

然後，崔染墨就像個少爺一樣被吳巧雲照顧起來，吳巧雲甚至跑到他的家裏去照顧他。給他做可口的飯菜，幫他洗衣服，打掃衛生。趕都趕不走。趕不走她，崔墨染只好自己離開家。

334送他汽車

他也沒什麽地方可去，最後想來想去，想到了苗艷樹。

苗艷樹現在一個人在城裏租房子住，王廣財被抓起來之後，他也失業了。他不想回農村，便給人打零工掙些度日。按他自己的話說，反正他老哥一個，也不用養活老婆孩子，錢夠花了就行。

苗艷樹出去打了二斤白酒回來，又買了兩個豬手和一袋炒花生下酒，稱要跟崔墨染不醉不歸。

崔墨染說酒他就不喝了，吃個豬手補補就行了。

苗艷樹知道他不愛喝酒，便自己喝，兩個人一邊吃喝一邊聊著天。

苗艷樹問他幹得好好的，怎麽就從康莊辭職了呢？前幾天他去工地找崔墨染，那裏的人說他已經辭職了。

崔墨染將啃了一半的豬爪放到一旁，說他不在康莊幹了，現在是鴻雲公司的總經理。

苗艷樹歪著腦袋想了想，說他好像沒聽說過有這個公司啊，是剛開的吧？崔墨染點點頭，說是。

苗艷樹就笑說，原來他是另立門戶了。苗艷樹說他一早就看出崔墨染是個幹大事的人，他是不會甘心寄人籬下的，遲早要自己單幹。

崔墨染搖搖頭，說這個公司不是他的，他也是為別人打工。

苗艷樹一臉迷惑，他還是不明白，同樣是給人打工，崔墨染為什麽放棄康莊公司，而選擇這個鴻雲。

崔墨染說一言難盡，以後你會知道的。

他說現在他有一件事想求苗艷樹幫忙，苗艷樹連忙說，有什麽事盡管說，上刀山下火海他都不帶眨眼的。

崔墨染笑笑，說：“不用你上刀山下火海，你來給我當助理吧。”

“當助理？你這麽瞧得起我？”苗艷樹瞪大眼睛，他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崔墨染說讓他給他當助理是有條件的，條件很簡單，就是他必須跟自己一條心。

他說：“就這一條，非常重要，你要是能做到，就來，做不到，我也不勉強你。”

“能，當然能！”苗艷樹將一只手舉起來，信誓旦旦，“我苗艷樹對天發誓，這輩子就認你崔墨染當老大了，誰在我心裏位置也別想超過你！”

“得得得，別弄得跟黑社會似的。”崔墨染打斷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名片，遞給他說，“那就這麽說定了，明天你就來公司上班，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公司的電話和地址。”

苗艷樹激動地握著名片：“好，老大，不，老板，我一定跟著你好好幹！”

這天，吳巧雲坐車路過鴻雲公司，讓司機停下來，她突發奇想，打算去公司裏視察一下崔墨染的工作。

其實為了避嫌，她基本上是不來鴻雲這邊的，但這天就她跟司機兩人，司機又是她的人，不會把她來這裏的事往外說。

她拿出剛買的大哥大，給崔墨染辦公室打電話，電話接通，她知道崔墨染在辦公室，便從車上下來。

左右環顧沒有認識人，她加快腳步走進去。

她笑盈盈地推開崔墨染辦公室的門，臉上的表情卻僵住了。

崔墨染正在和苗艷樹說著什麽，看到她進來，崔墨染對苗艷樹說：“那個，你先下去，記住，一定要按我說的去做。”

“是崔總。”苗艷樹走出辦公室。經過吳巧雲身邊時，他禮貌地沖她點了下頭。

“這個人怎麽在你這兒？”苗艷樹離開後，吳巧雲問崔墨染。

“你說艷樹啊，他現在是我的助理。”

“助理？你怎麽能讓他當給你當助理？”吳巧雲一臉不高興。

“苗艷樹有什麽問題嗎？”崔墨染故作不解地問她。

“他是杜昕月的親戚！”

“他可不這麽認為。他要是把杜昕月當親戚，就不用跟王廣財一起坑害她了。”

“可是王廣財也是被他送進監獄的。”吳巧雲辯駁。

“你說得不對，把王廣財送進監獄的不只是苗艷樹，還有我。”崔墨染糾正她，又問，“難道你連我也不信任嗎？”

吳巧雲被他駁得無話可說，崔墨染說得都是事實，她無從辯解。

她只能提醒崔墨染，讓他小心苗艷樹這個人。這個人兩面三刀，不靠譜。

崔墨染讓她放心，說苗艷樹現在那他當祖宗，他只要說一，他不敢說二。

崔墨染問她今天怎麽有閑心，肯過來看他了？

吳巧雲臉上閃過一抹神秘的笑容，她打開自己的坤包，從裏面拎出一把鑰匙，在崔墨染面前一晃。

“又要給我房子？”崔墨染問她。

吳巧雲一笑莞爾：“這次不是房子，是車子。”

“車子？”

“對，就是車子。一個小時候他們會送到你樓下，有了這輛小轎車，你以後進出就不要總騎著那輛破摩托車了。”

崔墨染心裏嘀咕，這又是房子又是車子的，吳巧雲要幹什麽？房子是公司的，那麽這車子呢？她不會也拿公司的錢賣的吧？她真是不把杜昕月的公司敗活光不甘心啊。

崔墨染湊近吳巧雲：“一會兒送我房子一會兒又送我車子，你不會是要告訴我，你想包養我吧？”

一瞬間，吳巧雲的臉就紅透了，她這麽要臉的人，怎麽能讓人這麽說她呢？

“滾，包養你，你也得配！”她對崔墨染大罵起來。

崔墨染得逞，心裏一陣得意。嘴上卻說：“是啊，我也覺得吳總您不是這樣的人。不過我這無功不受祿，車子您還是拿回去吧。”

說著，他把鑰匙推回她的手裏。

當他的手指跟吳巧雲的手指觸碰在一起，吳巧雲的心狠狠地一顫，她的手一抖，車鑰匙掉在地上。

崔墨染倒是神情自若，他彎腰將車鑰匙拾起來，放到她面前的桌子上。

不想，他的舉動還是激怒了吳巧雲。

“崔墨染，你什麽意思啊？我有說這輛車是我給你的嗎？這是公司給你的！你現在是公司的總經理，就應該享受這個待遇！”

崔墨染清楚，吳巧雲的話說到了這個份兒上，他如果再拒絕下去，一定會被她懷疑的。

於是，他換了一張笑臉，從桌子上拎起那串鑰匙，說：“既然您這麽擡舉我，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吳巧雲看他收下車鑰匙，臉上才露出笑容。

335送他大哥大

第二天，吳巧雲又讓人給他送來一個大哥大，說是為了方便他工作。

崔墨染將大哥大拿在手裏掂量著，心說什麽方便工作，是方便她隨時監視他的活動吧？真是可惡！

這時，苗艷樹走進來，看到他手裏的大哥大，他立刻來了興致。

“老大，這是大哥大吧？老大，你厲害了，都用上大哥大了，聽說這東西上萬塊呢！”苗艷樹小心翼翼地將大哥大拿在手裏端詳，又放在耳邊聽一聽。“老大，你說這東西真的能拿著到處走，走到哪裏都能打電話接電話？我看這也沒有電話線，能行嗎？”

“不知道。”崔墨染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後坐下，懶洋洋地將兩條腿擡起來，搭在桌子上，人順勢向後一仰，把椅子當成了半個床。

他剛躺下，辦公桌上的電話就響了。

苗艷樹連忙去接起來，他聽了片刻，便捂著話筒對崔墨染說：“老大，找你的。”

崔染墨伸出一只手，苗艷樹恭恭敬敬地把話筒放在他手上。

“哪位？”

“墨染，是我。”電話那頭，傳來吳巧雲甜甜的聲音。

崔墨染的眉頭微微蹙起，他依然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問：“吳董事長，你找我什麽事？”

“禮物收到了吧，喜歡嗎？”

“哦，我從早上一直忙到現在，還沒來得及看。”崔墨染不耐煩地撒謊道。

“這個手提電話很方便的，盒子裏有號碼和說明書，你可以看一下。”

“可……”

吳巧雲不等崔墨染說話便打斷他，說：“別跟我說你不感興趣，給你配電話是工作需要。下午你不是要去談項目嗎？拿上它，我隨時跟你聯系。”

吳巧雲說完這番話便掛斷了電話。

那邊，苗艷樹正拿著大哥大在翻看著說明書，看崔墨染打完電話，他便興奮地走過來，說：“老大，我弄明白這東西怎麽用了。”

“送你了！”

“什、什麽？”苗艷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既然你喜歡，就拿去用吧。”崔墨染重覆一遍。

“老大，你別開玩笑了，這麽貴重的東西你能給我？再說了，這是吳董事長送給你的，要是被她知道你送了人，她得多生氣啊。”苗艷樹笑嘻嘻地說。

他將大哥大小心翼翼地放在崔墨染面前的辦公桌上，又向他推了推。

苗艷樹記得當初強哥買過一個大哥大，花了將近三萬塊，當時王廣財都羨慕的不行了，說等他掙夠了錢，也一定要買一個來用。但是王廣財還沒實現這個理想，就進了監獄。

苗艷樹自然也喜歡大哥大，他能想象得到手裏拿著大哥大，走在街上被人羨慕嫉妒的豪邁感和威風感。但是，他有自知之明，知道這東西他用不起，也沒資格用。

“你要是不要，就扔垃圾桶吧。”崔染墨淡淡地說。

然後他拎著大哥大的天線將它提起來，移到桌子旁的垃圾桶上方。

苗艷樹一看崔墨染來真的，連忙沖上去，將其一把搶下來。

“別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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