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關 (33)
關燈
小
中
大
的沒啥兩樣，但杜昕月不同意，她說自己跟常順說的就是給他們換一批新面粉，所以必須按照商定好的辦，要不然會落下不講信譽的名聲。
杜昕月跟任程實說，現在加工廠不僅接待本村人，而且周圍村子的人也開始陸續帶了糧食來加工，大家夥在這裏加工一次，就會一傳十十傳百，將在這裏加工的好處和不好處傳揚出去。
大家夥聽到好處，自然會一呼百應地都趕過來，加工廠的生意自然也就一天天做好做大。相反如果聽到不好的話了，哪怕只有一次，都會影響人們對加工廠的印象，進而影響到加工廠的生意。
任程實點點頭，說確實是這麽個理兒，可惜做生意的人，往往都只顧眼前利益，忽略了這一點，所以最終能將生意做成做大的人也不多。
南廟村面粉加工這事件之後，讓任程實對杜昕月的經營方式和處事原則愈加口服心服。這讓他這個當廠長的也自愧不如。
有時候他會忘了她的年齡，忘了她還只是個未成年的小姑娘，只覺得她才是廠子的主心骨，有她在，廠子裏的一切問題就都不是問題了。
而且杜昕月有十分有遠見，她不像他認識的生意人，看到的只是眼前的小利益，她曾經跟他說過，她的目標是將加工廠做強做大，吸引周圍鄉村的老百姓都到這裏來加工糧食，近而取代原來的國營加工廠。
這些，可都是任程實這個老廠長想都不敢想的事啊。
一開始，他還以為杜昕月是在說大話，可是廠子辦起來後，他眼看著杜昕月這小丫頭游刃有餘地運籌規劃，不慌不忙地處理事情，看著來廠子裏聯系生意的客戶一天天多起來，他也逐漸改變了對她的看法。
他在心裏對杜昕月有了這樣的印象，那就是她不是個說大話的人，她說到的事一定會踏踏實實地去做，即便是做不到，她的計劃也不是三分鐘熱血、空穴來風。
這邊，杜昕月跟郭秀秀商量，讓她聯系養豬加盟戶，簽訂了補充合同。
補充合同中規定，以後加盟戶的豬飼料都需在加工廠購買，加工廠將優先供應加盟戶。
速長豬的豬飼料是她讓荊懷文幫忙調配的，這種飼料營養價值高，解決了速長豬在生長速度較快的情況下，營養供給不足的問題。使用這種豬飼料以後，加盟戶每天不用再給豬加餐，也不會影響到豬的生長。
而且對於待產的母豬，還需要另外添加一種特制飼料，用來滿足“孕婦”豬對營養的需求。
速長豬的豬飼料除了滿足加盟戶的需要外，也對外進行售賣，不過價格要相對高一點兒，但絕不會高過單餵糧食的成本。
現在大家夥都知道養速長豬來錢快，養速長豬的人也多了起來。他們的豬有的是從加盟戶家裏抓來的，有的是直接從農場裏抓的。
杜昕月算了一筆賬，如果養速長豬的人都用她加工廠裏生產的豬飼料，對加工廠來說，將是一筆不小的收入，但同時，加工豬飼料的原料的需求量也增大。
而就目前來說，她還沒有那麽多的原料來源，一來她家承包的土地上的作物還沒到收獲季，計劃用於原料的作物還成熟，二來不僅是她家，整個地區的農業生產也正處於青黃不接的時期。
這個時期的原料主要靠外購，成本相對來說比較高。
加工廠自身倒是可以供給一些，比如農戶送來加工面粉的小麥，加工食用油的黃豆，他們可以按照農戶的意願，對其糠麩和豆餅進行回購，作為加工豬飼料的原料。
雖然由於加工豬飼料的原料成本高，導致豬飼料的價格也相對較高，但豬飼料一面市，依然贏得了養豬農戶的喜愛。
農戶們發現，豬飼料的價格不僅比糧食價格低很多，而且豬還喜歡吃，他們將豬飼料買回去摻著煮熟的豬草一起餵豬，經濟實惠，豬餐餐都吃到豬食槽見底。
大家夥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十裏八村的人都知道康莊加工廠出售便宜又實惠的豬飼料。一時間，買豬飼料的人踏破了門檻，由於最初豬飼料的生產數量有限，不幾天就出現了斷貨的情況。
廠裏的豬飼料賣光了，由於某種原料供應不上，一時半會兒也沒辦法生產，畢竟豬飼料都是按照配方進行配比的，缺失了原料就會營養不全。於是任程實果斷宣布暫時停止生產豬飼料。
有人就給他出主意，說反正原料混合在一起，缺啥少啥的誰也不知道，就有啥放啥不就行了？任程實將那人臭罵一頓，說他不做坑害人的買賣。
杜昕月知道這件事後，當眾表揚了任程實，說他的做法很對，他們辦廠子是為了大家夥，如果做出坑害大家夥的事，就是違背良心，違背初衷！
廠裏的工人都來自於附近的農民，他們只知道幹活賺錢，對遵守規矩什麽的都不是那麽在意，現在聽杜昕月這麽一說，又結合之前她對大家夥的要求，便漸漸的不敢在工作中糊弄了。
168去魚塘找魚粉
其實，杜昕月也給他們制定了很多規矩，讓任程實每周召集大家進行學習，為的就是讓他們改掉自身我行我素的毛病，生成組織紀律性。
可是，這豬飼料的問題還得解決呀。
任程實問杜昕月，有沒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杜昕月就笑了，說你是加工廠的廠長，豬飼料的事就交給你解決吧。
這可把任程實給難住了，他哪有那個本事啊？
咋辦？任程實一度心灰意冷，但是想想，杜昕月說得沒錯，他是廠長，這點兒小問題都解決不了，今後他還怎麽有臉當這個廠長？
接下來，任程實每天都站在加工廠大門口，給那些大老遠趕來買飼料的農戶解釋，告訴他們飼料暫時斷貨，讓他們回去等一等，等飼料一生產出來，一定會通知他們過來買。
然而，這只是個治標不治本的辦法。
人往往就有這樣的特點，就是一件東西，如果輕易就買到了，還花錢不貴，便會覺得這東西買的不值；要是很費勁才能買到，或是花錢也買不到，肯定就會覺得這東西那麽好，咋自己就沒搶上呢？
尤其是看到周圍其他人買到了，自己沒買到，那心裏就別提多虧得慌了，想著法子也要把它弄到啊。
何況，這東西又真的是頂有用處的好東西呢？就比如說康莊加工廠生產的豬飼料。
杜昕月留心觀察任程實的舉動，她知道，他確實在賣力解決問題了，但是他解決問題的方式實在不敢讓她恭維。
有好幾次，她都想上前提醒他，讓他將精力放在飼料的生產上，但最終她還是忍住了。
高叔告訴過她，一個好的領導人，不是一切事情都要親力親為，而是要能夠最大限度地調動他下屬員工的積極性，讓下屬輔助完成她的工作。
這天，廠門口再次聚集了幾個外地農戶。任程實要照舊耐心地給他們解釋豬飼料因缺貨暫時不能售賣。
“這豬飼料賣得這麽好，差啥就不生產了呢？”一個棒子村來的農戶不滿地問任程實。
“差原料了，自然就生產不了。”任程實如實相告。
“缺啥原料？是糧食不？”
“不是糧食，目前缺貨的是糟渣和魚粉。”
“糟渣？酒糟和醋糟算不算？”
“當然算了。”
“俺家女婿在東邊鎮上的食品廠上班，你要是需要酒糟和醋糟啥的他能幫你弄到。”
“真的？太好了！”任程實連忙將說話的人帶到辦公室，給他遞上一根煙卷，兩個人一邊吸煙一邊聊起來。
通過聊天，他還從這個人的口中得知，他們村子有人挖塘養魚。他說魚粉什麽的不知道在那裏能不能弄到，魚粉總歸是跟魚搭邊兒吧。
任程實很快跟這個人的女婿聯系上了，也聯系上了那個鎮子食品廠酒糟、醋糟的生意。據說，這個食品廠原來的酒糟和醋糟從來都沒賣過錢，就是附近的農戶有需要的就過來拉一些，剩下的大都拋棄掉了。
拋棄掉的糟渣長年累月堆積，弄得臭氣熏天，嚴重影響了附近的環境，周圍老百姓怨聲載道。
目前，廠子也在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但一直也沒找到可行的方案。
他們聽說康莊加工廠想要大量回收他們的糟渣，高興得不得了，這下不僅解決了糟渣無處排放的問題，還額外獲得了一份收入。
食品廠廠長當即決定，願意出車幫助加工廠運送糟渣。
糟渣的問題解決了，然後就是魚粉問題。豬在生長過程中不能沒有鈣的攝入，而魚粉便是飼料中鈣的重要來源。
任程實親自去了老鄉說的那個魚塘，卻發現魚塘才剛剛挖出個地基，還沒養魚呢，哪來的魚粉呢？
他很失望，覺得這趟又白跑了。
往回走的時候，他遇到了魚塘的主人。魚塘主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膚色黝黑，笑容憨厚可鞠。
任程實跟他聊了幾句，說到他要找的魚粉，魚塘主的一句話提醒了他。
魚塘主說：“你要是就想弄些魚回去做魚粉，我倒是認識幾家養魚的，你可以去找他們買魚，不過那樣的話肯定不劃算，你買魚畢竟是為了配制豬食，人都舍不得吃魚呢，你給豬吃？你這豬肉得賣多少錢一斤才能回本兒？”
任程實覺得魚塘主的話有道理，就問：“你的意思是？”
“我覺得你應該去城裏那些制作魚肉制品的廠子去弄些魚骨頭、魚下水啥的，那些東西都是人家廢棄的下腳料用不了幾個錢，大不了就搭個路費唄。”
任程實感激地握住了魚塘主的手：“大兄弟謝謝你了，你真是讓我茅塞頓開啊！”
得到啟示的任程實滿意地離開了。
這邊，一個人從魚塘主身旁不遠處的矮樹叢後走出來，一直走到他跟前。她不是別人，正是杜昕月。
“他走了？”杜昕月望著遠去的任程實問。
“走了，我都按你跟我說的跟他說了，他聽了可高興了。”魚塘主說。
“謝謝你啊，唐叔。”
“不用謝，你別忘了答應我的，幫我配制魚飼料，將來等我的魚塘建起來，就全靠你們加工廠了。”魚塘主笑呵呵地說。
“沒問題，我回去就給大學生寫信，專門給你的魚研究配方！”杜昕月爽快地說。
唐大鐘聽了杜昕月的話很是高興，說什麽也拉著杜昕月去家裏吃午飯，還說她嬸子聽說她來了已經在家裏準備著了，弄得杜昕月也是盛情難卻。
要說杜昕月能認識這個棒子村的唐大鐘一家，還是因為她的速長豬。
年初唐大鐘夫婦從農場的加盟戶哪裏買了兩頭速長豬，因為餵食不得當，速長豬鬧肚子了。找獸醫看，獸醫也束手無策，他們的豬畢竟不是普通的家豬，他表示看不了。
他們去找賣給他們豬的加盟戶，加盟戶也沒遇到過這樣的問題，便讓他們到秀月農場去打聽，於是他們來到農場，找到了郭秀秀。
養了這麽久的速長豬，郭秀秀早就成了豬大夫了，聽他們兩口子介紹了家裏豬的情況，她便給他們開了醫治的方子，夫妻倆回去按照她的方子一試，豬拉肚子的毛病果然好了。夫妻倆高興極了。
169唐大鐘的理想抱負
從那以後，夫妻倆經常往農場裏跑，跟郭秀秀請教養豬的方法。
雖然他們並不是本村的人，郭秀秀也從不怠慢，每次對他們都熱情招待。
一來二去，夫妻倆竟和郭秀秀和杜昕月成了朋友。
要說夫妻倆開魚塘的點子，還是杜昕月給出的呢。
唐大鐘是個有野心、不願安於現狀的農民，他看到杜昕月和郭秀秀的農場幹得這麽好，心裏便也有了想要搞副業發家的想法，但是怎麽搞，搞什麽，他心裏卻一點兒譜都沒有。
一次來農場，他就把自己的想法說給郭秀秀和杜昕月聽。
“你現在養豬不就搞副業嗎？”郭秀秀不解地問他。
“豬嘛，養一頭兩頭就行了，多了俺不養。”唐大鐘說。
“為啥呢？是因為糧食不夠嗎？”郭秀秀問。
“不光是糧食的事兒，現在大夥兒都張羅著養豬，市面上的生豬就會越來越多，生豬多了，肉價也就下來了，到時候就賺不到錢了。”
杜昕月心裏不禁對唐大鐘另眼相看，他的思想跟別的農民不一樣，人家都是看到速長豬長得快，肉又好賣，就卯足了勁兒地養豬，除非家裏的糧食不夠餵，才會少養。但唐大鐘不是，他看到了市場的規律，他的眼見更遠更寬。
她按照稱讚：這個唐大鐘，將來一定是個了不起的生意人。
“我倒有個別人沒做過的項目，就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作。”杜昕月說。
唐大鐘的眼睛一亮：“啥項目？快說說。”
“挖魚塘，養魚。我去過你們村，你們村東頭靠近大河的那片地，正適合挖塘養魚。”
唐大鐘一琢磨，說：“這個主意不錯，回頭我就請個風水先生去那塊地上看看！”
對唐大鐘不是先考察項目，而是先請風水先生的事，杜昕月表示理解。畢竟挖塘養魚不是小事，就算圖個心理安慰吧。
但是她還是對唐大鐘講了一些需要註意的問題，比如在建魚塘之前，一定要先學習開塘養魚方面的技術知識。如果能看懂書，可以去鎮上書店買幾本這方面的書籍進行學習，也可以去請內行的人過來幫忙，總之，一切以穩妥為主，不能讓投入的錢都打了水漂。
唐大鐘虛心聽取了杜昕月的建議，回去後便著手建起了魚塘。
那天，杜昕月任程實說要去棒子村找開魚塘的姓唐的人買魚粉，她心裏就樂了，棒子村開魚塘的姓唐的人就一個，那就是唐大鐘。他的魚塘還沒建起來呢，哪來的魚粉？
但是她沒有打消任程實的積極性，而是在他前一步去了棒子村，找到唐大鐘，給他交待了之前的那些話。
事後唐大鐘表示不理解，說杜昕月為什麽不直接將那些話告訴任程實，而是要他以這種方式來轉告呢？
杜昕月想了想，說她這樣做是為了給任程實信心，讓他知道，他腳下的路是他自己一步一個腳印地走出來的。
唐大鐘琢磨著杜昕月的話，突然茅塞頓開：“丫頭，我知道了，我的路也得我自己一步一個腳印地走，等著瞧吧，我一定會把魚塘開好！”
這一刻，杜昕月心裏是那樣的踏實和滿足，她為唐大鐘能走出這一步感到欣喜。以前，她總覺得自己在這個世界是了不起的，現在，她發現其實唐大鐘和那些她身邊敢於走出第一步的人，才是最了不起的。
不知不覺，她眼前已經呈現出一片碧水連天，陽光暖暖地灑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水面像是鋪著一層金子，鳥兒在搖曳的水草間歡鳴、嬉戲，唐大鐘夫婦劃著小船，收起一只大魚網，拖出白花花活蹦亂跳的魚兒，倒在船上堆成了一座小山……
任程實帶著廠裏的會計進城聯系魚粉去了，臨走時，杜昕月送他出村，他笑著說自己很多年都沒進過城了。
杜昕月問他要不要她跟他一塊兒去，他擺手說不用，要是這點兒事他都辦不成，就不當這個廠長了！
送走任程實，杜昕月一個人往回走。
在村裏她遇到了孫長貴，孫長貴已經被停職好幾個月了，這幾個月裏，村裏很少有人能看到他，他們家的家門還是緊閉著，加上他家又修了高高圍墻，在外面根本看不到院子裏的情況，村裏人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家裏。
但是大家夥可以肯定的是，任彩霞肯定是在家的，因為從他家裏經常傳出嬰兒的啼哭聲。只是這任彩霞孩子都生了好幾個月了，怎麽也不出門呢？
平時愛串門跟任彩霞嘮嗑的女人，也有想要去家裏看我她的，但是任憑她們站在門外怎麽敲門，就是沒人出來給她們開。
明明聽到孩子哭了，也聽到裏面的說話聲了，咋就不開門呢？
串門的女人不甘心，就不停地敲啊敲，最後，裏面終於傳出女人的聲音：“別敲了，孩子要睡覺了。”
“彩霞，俺們來看看你，順便找你拉拉話兒。”外面的人對著門縫兒說。
“奶孩子呢，沒工夫，改天吧。”
“哦。”
外面的女人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了，但是這心裏也犯起了嘀咕，任彩霞這是咋了，平時可是一天不見面兩天早早的呢，咋生了孩子竟連面兒都不露了呢？
“是不是擔心孩子被驚著？”
“那孩子都三個多月大了，哪還能那麽嬌氣？”
“畢竟頭一個沒侍弄好嘛，這第二個也就得加小心地侍弄了唄。”
“有道理。”
杜昕月看到孫長貴時，他正拎著一包草藥從赤腳醫生王生家裏出來，他們幾乎是走了個迎面，看到杜昕月，他楞了一下，隨即便加快腳步迅速從她旁邊走了過去。
雖然這孫長貴之前也沒少坑害過杜昕月，但杜昕月此時見他，卻沒有了深仇大恨的感覺。村裏人的性子本來就比較直，有一說一有二說二，今天吵明天和更是家常便飯，要是都相互計較，不知得落下多少仇家呢。
而且孫長貴因為坑害她，也吃到了苦頭，現在當不成村支書不說，人看起來也落寞憔悴了許多，也算是因果報應吧。
170孫長貴喪子
等孫長貴從她面前走過去，杜昕月繼續往前走，走了沒兩步，突然想起什麽來，於是轉過頭，對著孫長貴叫了聲：“長貴大爺。”
孫長貴腳下一滯，他大概沒想到杜昕月會主動跟他搭話。
但是略一猶豫，他還是停下來，半轉了身體，回頭問她：“你有事兒啊？”
“是這樣，孫德勝最近沒來農場上班，我小姨讓問問，他是要請假啊，還是以後都不來了？”
孫長貴略微想了一想，說：“算是請假吧，家裏有事讓他出門去了，等明兒個一回來我就讓他去上工。”
“行，那我回去跟我小姨說。”杜昕月說完就要走，但聽孫長貴又說起話來。
他說：“那個……德勝在你們農場幹的還行吧？”
“挺好的，我小姨總誇他，說他幫了她不少的忙。”
“他能幫啥忙，不添亂就不錯了。”孫長貴並不是當著兒子的雇主的面兒，就沒邊際的表揚自己的兒子，這讓杜昕月覺得他其實也有真實不虛偽的一面。
“長貴大爺，你可能沒註意到，孫德勝在研究小動物方面挺有天賦的。”杜昕月認真地說。
聽到自己兒子被誇，孫長貴倒是難得地笑了一下，說：“他確實喜歡動物，大小就喜歡招貓逗狗，捉蛐蛐，掏鳥窩，有時還異想天開，自己搗鼓著孵個鳥蛋啥的。”
杜昕月不是刻意恭維孫長貴，孫德勝的確有研究動物方面的天賦，這件事最早還是郭秀秀發現的。
一開始，郭秀秀只是跟杜昕月說，孫德勝似乎對農場裏的那些畜類格外感興趣，那些豬啊，雞啊，鴨啊，羊啊，盡管隨便指出來哪一只，他都能說出它的習性和特征來。
再後來，郭秀秀又跟她說，孫德勝對農場裏畜類的照顧非常仔細，哪只畜類鬧毛病了，哪只身上長蟲子了，別人還沒發現，他就已經給指出來了。由於他提醒的早，畜類得到及時的醫治，給農場減少了不少的損失。
“孫德勝自己孵過鳥蛋？孵出小鳥了嗎？”杜昕月好奇地問。
“孵出來了，他養大了就給放了，德勝這孩子打小心腸就好。”
“他還真行，山裏的鳥蛋普遍皮薄易碎，而且對溫度的要求也跟雞鴨鵝不同，能孵出來不容易。”杜昕月由衷地感慨。
她對孫德勝靠人工孵出鳥蛋的事感到驚訝，同時，一個新想法躍入她的腦海。
她問孫長貴，既然孫德勝能孵出鳥蛋，是不是雞鴨鵝蛋也能孵？
“那是自然，我們家的雞鴨都是他幫他媽兩個孵的。”孫長貴不無得意地說。
“太好了，我打算購進兩臺孵蛋機，到時候就讓你家孫德勝來負責操作吧。”
“啥？讓德勝去操作機器？”孫長貴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但不忘提醒杜昕月一句，說，“德勝雖說也識點兒字，但玩心重沒定性，重操作機器這麽覆雜的事，恐怕幹不來。”
“沒事的，到時候我會讓他出去學習一段時間，等他掌握了孵化技術，操作機器就沒問題了。”杜昕月信心十足地說。
孫長貴卻是激動的說不出話了，好半天，他才問杜昕月，真打算把這麽重要的事情交給孫德勝去做？杜昕月說當然是真的，她什麽時候說過假話？
“昕月啊，謝謝你。”孫長貴差不多是感激涕零了，他說，“想不到大爺以前那麽對你，你不但不計較，還這麽幫扶德勝……”
“一碼歸一碼，我只對事不對人。”杜昕月大度地說。
聽杜昕月這麽說，孫長貴更加感覺慚愧不已，想想自己當初為了對付杜昕月而做出的那些小肚雞腸的事，再看看人家孩子現在對自己和自己兒子的寬懷大度，他真是悔不當初。
孫長貴又問了一些杜昕月加工廠的事，讓她有什麽需要他幫忙的盡管說，只要他能幫到的一定幫。
說了幾句話，孫長貴說家裏還有事，便跟她道了別，急匆匆地王家走去。
杜昕月看到他手裏拎著藥，心想八成是他家裏什麽人生病了吧？
正想著，她突然聽見遠處有人喊著孫長貴的名字跑過來，一看竟是孫長貴的媳婦任彩霞。
任彩霞跑到孫長貴面前，拉著他的胳膊哭道：“長貴，不好了，不好了！”
“咋了？是不是孩子出啥事了？”孫長貴一臉緊張。
“那孩子……八成、八成是不中了……”
杜昕月的心裏咯噔一下，她目送孫長貴夫婦跌跌撞撞地往家跑去，心裏琢磨著他們口中的“孩子”，會不會就是花玉芬給孫長貴生下的那個？
第二天，孫長貴的小兒子孫德祿夭折的消息便在村子裏傳開了，人們都為孫長貴感到惋惜。大家夥都感嘆他最近太倒黴，村書記被罷免了不說，老來得子卻又遭夭折，真是太不幸了。
孫長貴的不幸，讓人們暫時忘記了他先前的不好，唉，畢竟大多人的心都是向善的。
後來杜昕月知道，其實孫德祿並不是一個健康的寶寶，這是孫德祿出生幾個月之後，才被發現的，因為他目光呆滯，只會哭不會笑，而且孩子目光呆滯，不停地流著口水。
孫家人偷偷帶孩子去城裏的醫院做了檢查，檢查的結果對孫家人來說簡直是五雷轟頂，孫德祿竟然是先天性腦癱！
花玉芬得知這個結果後，整天以淚洗面，孫長貴則整天長籲短嘆，頭發幾天的功夫竟白了一半兒。任彩霞也愁眉不展，但她還是要勸了這個又勸那個，但也無濟於事。
有“好心”人就勸他們，說這樣的孩子不能留，得趕緊想辦法處理掉。
在農村，處理掉出生不久的先天不足的孩子的事例屢見不鮮，哪管當父母的不舍得那麽做，也有親戚會出頭幫這個忙。
好在孫家人還算有良知，並沒有聽從那些人的話。
孫長貴夫婦商量一番，決定留下這個孩子，他畢竟是孫家的骨肉，哪管到頭來連孫德勝的一半都不如，他們也得將他撫養成人。
最先崩潰的還是孩子的母親花玉芬，她無法接受孩子是腦癱的現實，精神狀態一天比一天差，後來竟達到了瘋癲的程度，動不動就說孩子是妖孽變的，有幾次差點兒就抱著孩子去投河了。把孫長貴和任彩霞都嚇壞了。
171孫德勝出息了
花玉芬給孫長貴生孩子本來就不是一件能見得著光的事，這萬一她和孩子再出什麽事可怎麽好？孫長貴夫婦一度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一次孫德祿生病，王生到家裏給他診治，花玉芬蓬頭垢面地從屋子裏沖出來，跟他撞個正著。孫長貴見他的秘密也瞞不住了，便跟王生挑明花玉芬才是孫德祿生母的事。
對於孫家的事，王生不好評論什麽，但他提醒孫長貴，花玉芬可能是得了精神方面的病，需要送去城裏的精神病醫院治療。
於是，花玉芬住進了城裏的精神病醫院。
鬧人的花玉芬雖然走了，但孫長貴這邊的麻煩事兒並沒有結束，而且是剛剛開始。因為孫德祿又病了。
孫德祿不僅患有腦癱，而且心肺功能先天性不全，夫妻倆傾其所有給他醫治，最後還是無力回天。才幾個月大的孫德祿最終夭折了。
幾個月後，花玉芬從醫院回來了。
她看上去像變了一個人，人沈默著，走路很慢也很輕；臉上的脂粉沒了，衣著也樸素了。這個樣子的她讓村裏人第一眼都差點兒沒認出來。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早就沒了秘密可言，孫長貴和花玉芬的事已經在村子裏傳得沸沸揚揚。大家夥老早就在等著花玉芬回來，都想看看經歷過大風大浪的女人，如今還會不會像以前那樣對著男人翹首弄姿，對著女人耀武揚威？
如今，當他們看到花玉芬這個樣子回到村子裏，也都被驚駭了。
這個時候，不知他們應該對花玉芬抱有同情呢，還是幸災樂禍？
男人們對她自然是心生可憐的，但也只能把憐香惜玉的感情埋在心裏，不敢當著自己老婆的面兒表現出來。女人們呢，心裏自然是美的，面上湊上去對花玉芬關心一番，體恤一番，其實心裏別提多美了。
心裏都說：“花玉芬，讓你勾搭我們男人，報應了吧？該！”
花玉芬回來後並沒有去孫長貴家，也沒去找孫長貴，而是回到了她原來的房子裏，默默地獨自住下。
人們都在猜測著她接下來該如何對孫長貴實施報覆，畢竟她現在的下場是孫長貴給她造成的，現在她不光是丟了人，還沒了孩子，她不怪孫長貴又能怪誰？
然而大家夥等啊等，花玉芬卻始終沒有行動，而且她就像沒事人一樣，漸漸的又開始打扮了，又開始在院子裏哼起歌來，仿佛對之前發生的一切都無從記憶了。
“花玉芬八成是失憶了！”這是大家夥最後得出的結論。
“失憶”的花玉芬看上去和往常沒有什麽不同，如果非要說有不同，那就是對光棍老憨的態度。
以前老憨來看她，都是站在大門外遠遠地站著往裏望，她若是不在院子裏，他就爬她家的墻頭，半夜翻進院子裏去敲她家窗子和門，說一些調情的暧昧的話。等她拎著笤帚疙瘩沖出來，他就撒丫子往外跑，跑得比兔子還快。
現在不同了，老憨就是大白天的都敢推開她的大門走進去，看到她在院子裏，他也不用跑不用逃，因為她不攆他也不打他了。
老憨往往是進去後沖她傻笑一下，便去水缸邊兒上拎水桶，去外面的井臺給她打水。打完水再掃院子，整理菜園子，將院子裏的農具修修補補……
等活幹得差不多了，老憨就走，一刻也不耽擱。
花玉芬呢，就當沒有老憨這個人，他來去從不跟他說一句話，老憨樂意給她幹活，他就幹，他不愛幹她也不叫他，就這樣。
再說秀月農場這邊，杜昕月購進的兩臺孵化機已經就位，郭秀秀事先已經讓工人們精心挑選了數百枚受精禽蛋，現在就等著孫德勝從外面培訓回來進行操作使用了。
其實，孫德勝本應該跟機器一起回來的，因為他是在孵化機的廠家進行的培訓。但因為孫德勝說要在城裏耽擱一天給家裏買點兒東西，所以回來晚了一些。
後來杜昕月知道，孫德勝在城裏耽擱一天，是給他的父母買禮物去了。
再後來，任彩霞逢人便誇自己的兒子，說她身上穿的衫子，腳上穿的鞋子，都是兒子從城裏給她帶回來的。
她說她的狗剩子真是長大了，懂事了。以前他都是伸手跟家裏要東西，滿足不了他就跟他們耍，根本就不知道啥是孝順，現在他可真是變了呢，一出門就給他們兩口子買東西，自己不舍得吃不舍得用，也想著他們。
其實，孫德勝真正出色的地方並不是孝順和感恩，而是他在農場裏的工作。
通過培訓，他掌握了孵化機的操作本領，也學習到了家禽孵化的眾多常識，農場裏兩臺新進的孵化機他操作得得心應手。其細心和認真程度，連杜昕月都沒想到。
第一批雞種蛋孵化出來，孵化率竟達到了百分之九十二，這在當時，可以說已經是非常高了。
要知道在普通的農家，雞種蛋的孵化率也只有百分之六七十多，就連秀月農場之前，也只有百分之八十五的孵化率。
為此，杜昕月和郭秀秀商量，特意給孫德勝發了獎金，不僅如此，還給他漲了工資，現在，他的工資差不多是農場工人裏最高的了。
孫長貴夫婦得知這件事之後，別提多高興了。
一方面，他們家裏現在的確需要錢，之前花玉芬母子看病住院，把他家的老底兒都掏空了不說，還欠下了一些外債。他們又不養豬，也沒參加土地承包，根本沒有錢堵窟窿。現在兒子能賺錢了，對他們來說可不是一件可解燃眉之急的事？
對孫長貴夫婦來說，兒子能賺錢了來貼補家用，還算是其次。重要的是，這件事讓他們知道，自己的兒子並不傻，並不是一無是處，他們孫家再不用低著頭走路了，兒子爭氣，他們也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了！
他們也知道，兒子能有今天，最要感激的人還是杜昕月。
這不，最近中午任彩霞給孫德勝送飯的時候，孫長貴都會打發老婆給杜昕月和郭秀秀也送來一些。杜昕月總是在外面跑，不怎麽能吃上她送來的東西，但每天回來的時候，就會聽郭秀秀跟她說起。
172老太太的請求
郭秀秀說她總吃人家的東西，都不好意思了，不讓任彩霞送，她又不聽。
“她送來你就吃唄，有啥不好意思的？”杜昕月說。
“我看啊，她不是送給我吃的，其實是送給你吃的。她每次來都跟我打問，你怎麽沒在啊？去哪裏了？什麽時候回來啊？”郭秀秀笑著對她眨眼睛。
杜昕月知道她話裏的意思，她不傻，任彩霞的意圖她早就心知肚明。不過她老早也提醒過他們，不許他們再打她的主意，她也不可能跟孫德勝在一起。
因為有言在先，任彩霞現在又得了她的好，現在任彩霞就是有那份心思，應該也不敢輕易說出來。
“任彩霞不是喜歡給咱們做飯嗎？不行下次跟她說說，讓她來農場給大夥兒做午飯得了。”杜昕月隨口說道。
“誒，這倒是個好主意！”郭秀秀一拍大腿高興地說。
農場裏的活兒多，工人們中午回家吃飯的話來回會耽誤很多工夫，郭秀秀早就有打算讓他們在農場裏吃午飯了，就是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個做飯的人。
現在經杜昕月一提醒，她覺得讓任彩霞來給大家夥做飯真是再好不過。反正任彩霞每天也得給她兒子孫德勝送飯，因為孵化機旁不能離人，孫德勝中午不能回家吃午飯，只能他媽做好了給送過來。
另外就是任彩霞家裏沒有農活，不像別的婦女，不是要照顧自家的承包地就是要照顧家裏的畜類，沒有多餘的時間過來做飯。
“就怕任彩霞不願意。”杜昕月說。
“任彩霞如果在農場裏做飯，不僅省下了她自家的飯菜，還可以每月領到工資，她為啥不樂意呢？”郭秀秀說。
杜昕月點點頭，說：“這倒也是，那她下次來你就問問她吧。”
“好。”
兩個人正說著話，石頭從外面跑進來。
他跟杜昕月和郭秀秀說，老太太讓她們晚上早點兒回去，有事情跟她們商量。
郭秀秀有些疑惑，問杜昕月知不知道她姥找她們回去有啥事？杜昕月想了想，說大概是苗艷翠她們家的事吧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杜昕月跟任程實說，現在加工廠不僅接待本村人，而且周圍村子的人也開始陸續帶了糧食來加工，大家夥在這裏加工一次，就會一傳十十傳百，將在這裏加工的好處和不好處傳揚出去。
大家夥聽到好處，自然會一呼百應地都趕過來，加工廠的生意自然也就一天天做好做大。相反如果聽到不好的話了，哪怕只有一次，都會影響人們對加工廠的印象，進而影響到加工廠的生意。
任程實點點頭，說確實是這麽個理兒，可惜做生意的人，往往都只顧眼前利益，忽略了這一點，所以最終能將生意做成做大的人也不多。
南廟村面粉加工這事件之後，讓任程實對杜昕月的經營方式和處事原則愈加口服心服。這讓他這個當廠長的也自愧不如。
有時候他會忘了她的年齡，忘了她還只是個未成年的小姑娘，只覺得她才是廠子的主心骨，有她在，廠子裏的一切問題就都不是問題了。
而且杜昕月有十分有遠見，她不像他認識的生意人，看到的只是眼前的小利益，她曾經跟他說過，她的目標是將加工廠做強做大，吸引周圍鄉村的老百姓都到這裏來加工糧食，近而取代原來的國營加工廠。
這些，可都是任程實這個老廠長想都不敢想的事啊。
一開始，他還以為杜昕月是在說大話，可是廠子辦起來後，他眼看著杜昕月這小丫頭游刃有餘地運籌規劃，不慌不忙地處理事情，看著來廠子裏聯系生意的客戶一天天多起來，他也逐漸改變了對她的看法。
他在心裏對杜昕月有了這樣的印象，那就是她不是個說大話的人，她說到的事一定會踏踏實實地去做，即便是做不到，她的計劃也不是三分鐘熱血、空穴來風。
這邊，杜昕月跟郭秀秀商量，讓她聯系養豬加盟戶，簽訂了補充合同。
補充合同中規定，以後加盟戶的豬飼料都需在加工廠購買，加工廠將優先供應加盟戶。
速長豬的豬飼料是她讓荊懷文幫忙調配的，這種飼料營養價值高，解決了速長豬在生長速度較快的情況下，營養供給不足的問題。使用這種豬飼料以後，加盟戶每天不用再給豬加餐，也不會影響到豬的生長。
而且對於待產的母豬，還需要另外添加一種特制飼料，用來滿足“孕婦”豬對營養的需求。
速長豬的豬飼料除了滿足加盟戶的需要外，也對外進行售賣，不過價格要相對高一點兒，但絕不會高過單餵糧食的成本。
現在大家夥都知道養速長豬來錢快，養速長豬的人也多了起來。他們的豬有的是從加盟戶家裏抓來的，有的是直接從農場裏抓的。
杜昕月算了一筆賬，如果養速長豬的人都用她加工廠裏生產的豬飼料，對加工廠來說，將是一筆不小的收入，但同時，加工豬飼料的原料的需求量也增大。
而就目前來說，她還沒有那麽多的原料來源，一來她家承包的土地上的作物還沒到收獲季，計劃用於原料的作物還成熟，二來不僅是她家，整個地區的農業生產也正處於青黃不接的時期。
這個時期的原料主要靠外購，成本相對來說比較高。
加工廠自身倒是可以供給一些，比如農戶送來加工面粉的小麥，加工食用油的黃豆，他們可以按照農戶的意願，對其糠麩和豆餅進行回購，作為加工豬飼料的原料。
雖然由於加工豬飼料的原料成本高，導致豬飼料的價格也相對較高，但豬飼料一面市，依然贏得了養豬農戶的喜愛。
農戶們發現，豬飼料的價格不僅比糧食價格低很多，而且豬還喜歡吃，他們將豬飼料買回去摻著煮熟的豬草一起餵豬，經濟實惠，豬餐餐都吃到豬食槽見底。
大家夥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十裏八村的人都知道康莊加工廠出售便宜又實惠的豬飼料。一時間，買豬飼料的人踏破了門檻，由於最初豬飼料的生產數量有限，不幾天就出現了斷貨的情況。
廠裏的豬飼料賣光了，由於某種原料供應不上，一時半會兒也沒辦法生產，畢竟豬飼料都是按照配方進行配比的，缺失了原料就會營養不全。於是任程實果斷宣布暫時停止生產豬飼料。
有人就給他出主意，說反正原料混合在一起，缺啥少啥的誰也不知道，就有啥放啥不就行了？任程實將那人臭罵一頓，說他不做坑害人的買賣。
杜昕月知道這件事後，當眾表揚了任程實，說他的做法很對，他們辦廠子是為了大家夥，如果做出坑害大家夥的事，就是違背良心，違背初衷！
廠裏的工人都來自於附近的農民，他們只知道幹活賺錢，對遵守規矩什麽的都不是那麽在意，現在聽杜昕月這麽一說，又結合之前她對大家夥的要求，便漸漸的不敢在工作中糊弄了。
168去魚塘找魚粉
其實，杜昕月也給他們制定了很多規矩，讓任程實每周召集大家進行學習，為的就是讓他們改掉自身我行我素的毛病，生成組織紀律性。
可是，這豬飼料的問題還得解決呀。
任程實問杜昕月，有沒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杜昕月就笑了，說你是加工廠的廠長，豬飼料的事就交給你解決吧。
這可把任程實給難住了，他哪有那個本事啊？
咋辦？任程實一度心灰意冷，但是想想，杜昕月說得沒錯，他是廠長，這點兒小問題都解決不了，今後他還怎麽有臉當這個廠長？
接下來，任程實每天都站在加工廠大門口，給那些大老遠趕來買飼料的農戶解釋，告訴他們飼料暫時斷貨，讓他們回去等一等，等飼料一生產出來，一定會通知他們過來買。
然而，這只是個治標不治本的辦法。
人往往就有這樣的特點，就是一件東西，如果輕易就買到了，還花錢不貴，便會覺得這東西買的不值；要是很費勁才能買到，或是花錢也買不到，肯定就會覺得這東西那麽好，咋自己就沒搶上呢？
尤其是看到周圍其他人買到了，自己沒買到，那心裏就別提多虧得慌了，想著法子也要把它弄到啊。
何況，這東西又真的是頂有用處的好東西呢？就比如說康莊加工廠生產的豬飼料。
杜昕月留心觀察任程實的舉動，她知道，他確實在賣力解決問題了，但是他解決問題的方式實在不敢讓她恭維。
有好幾次，她都想上前提醒他，讓他將精力放在飼料的生產上，但最終她還是忍住了。
高叔告訴過她，一個好的領導人，不是一切事情都要親力親為，而是要能夠最大限度地調動他下屬員工的積極性，讓下屬輔助完成她的工作。
這天，廠門口再次聚集了幾個外地農戶。任程實要照舊耐心地給他們解釋豬飼料因缺貨暫時不能售賣。
“這豬飼料賣得這麽好，差啥就不生產了呢？”一個棒子村來的農戶不滿地問任程實。
“差原料了，自然就生產不了。”任程實如實相告。
“缺啥原料？是糧食不？”
“不是糧食，目前缺貨的是糟渣和魚粉。”
“糟渣？酒糟和醋糟算不算？”
“當然算了。”
“俺家女婿在東邊鎮上的食品廠上班，你要是需要酒糟和醋糟啥的他能幫你弄到。”
“真的？太好了！”任程實連忙將說話的人帶到辦公室，給他遞上一根煙卷，兩個人一邊吸煙一邊聊起來。
通過聊天，他還從這個人的口中得知，他們村子有人挖塘養魚。他說魚粉什麽的不知道在那裏能不能弄到，魚粉總歸是跟魚搭邊兒吧。
任程實很快跟這個人的女婿聯系上了，也聯系上了那個鎮子食品廠酒糟、醋糟的生意。據說，這個食品廠原來的酒糟和醋糟從來都沒賣過錢，就是附近的農戶有需要的就過來拉一些，剩下的大都拋棄掉了。
拋棄掉的糟渣長年累月堆積，弄得臭氣熏天，嚴重影響了附近的環境，周圍老百姓怨聲載道。
目前，廠子也在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但一直也沒找到可行的方案。
他們聽說康莊加工廠想要大量回收他們的糟渣，高興得不得了，這下不僅解決了糟渣無處排放的問題，還額外獲得了一份收入。
食品廠廠長當即決定，願意出車幫助加工廠運送糟渣。
糟渣的問題解決了，然後就是魚粉問題。豬在生長過程中不能沒有鈣的攝入，而魚粉便是飼料中鈣的重要來源。
任程實親自去了老鄉說的那個魚塘，卻發現魚塘才剛剛挖出個地基，還沒養魚呢，哪來的魚粉呢？
他很失望，覺得這趟又白跑了。
往回走的時候，他遇到了魚塘的主人。魚塘主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膚色黝黑，笑容憨厚可鞠。
任程實跟他聊了幾句，說到他要找的魚粉，魚塘主的一句話提醒了他。
魚塘主說：“你要是就想弄些魚回去做魚粉，我倒是認識幾家養魚的，你可以去找他們買魚，不過那樣的話肯定不劃算，你買魚畢竟是為了配制豬食，人都舍不得吃魚呢，你給豬吃？你這豬肉得賣多少錢一斤才能回本兒？”
任程實覺得魚塘主的話有道理，就問：“你的意思是？”
“我覺得你應該去城裏那些制作魚肉制品的廠子去弄些魚骨頭、魚下水啥的，那些東西都是人家廢棄的下腳料用不了幾個錢，大不了就搭個路費唄。”
任程實感激地握住了魚塘主的手：“大兄弟謝謝你了，你真是讓我茅塞頓開啊！”
得到啟示的任程實滿意地離開了。
這邊，一個人從魚塘主身旁不遠處的矮樹叢後走出來，一直走到他跟前。她不是別人，正是杜昕月。
“他走了？”杜昕月望著遠去的任程實問。
“走了，我都按你跟我說的跟他說了，他聽了可高興了。”魚塘主說。
“謝謝你啊，唐叔。”
“不用謝，你別忘了答應我的，幫我配制魚飼料，將來等我的魚塘建起來，就全靠你們加工廠了。”魚塘主笑呵呵地說。
“沒問題，我回去就給大學生寫信，專門給你的魚研究配方！”杜昕月爽快地說。
唐大鐘聽了杜昕月的話很是高興，說什麽也拉著杜昕月去家裏吃午飯，還說她嬸子聽說她來了已經在家裏準備著了，弄得杜昕月也是盛情難卻。
要說杜昕月能認識這個棒子村的唐大鐘一家，還是因為她的速長豬。
年初唐大鐘夫婦從農場的加盟戶哪裏買了兩頭速長豬，因為餵食不得當，速長豬鬧肚子了。找獸醫看，獸醫也束手無策，他們的豬畢竟不是普通的家豬，他表示看不了。
他們去找賣給他們豬的加盟戶，加盟戶也沒遇到過這樣的問題，便讓他們到秀月農場去打聽，於是他們來到農場，找到了郭秀秀。
養了這麽久的速長豬，郭秀秀早就成了豬大夫了，聽他們兩口子介紹了家裏豬的情況，她便給他們開了醫治的方子，夫妻倆回去按照她的方子一試，豬拉肚子的毛病果然好了。夫妻倆高興極了。
169唐大鐘的理想抱負
從那以後，夫妻倆經常往農場裏跑，跟郭秀秀請教養豬的方法。
雖然他們並不是本村的人，郭秀秀也從不怠慢，每次對他們都熱情招待。
一來二去，夫妻倆竟和郭秀秀和杜昕月成了朋友。
要說夫妻倆開魚塘的點子，還是杜昕月給出的呢。
唐大鐘是個有野心、不願安於現狀的農民，他看到杜昕月和郭秀秀的農場幹得這麽好，心裏便也有了想要搞副業發家的想法，但是怎麽搞，搞什麽，他心裏卻一點兒譜都沒有。
一次來農場，他就把自己的想法說給郭秀秀和杜昕月聽。
“你現在養豬不就搞副業嗎？”郭秀秀不解地問他。
“豬嘛，養一頭兩頭就行了，多了俺不養。”唐大鐘說。
“為啥呢？是因為糧食不夠嗎？”郭秀秀問。
“不光是糧食的事兒，現在大夥兒都張羅著養豬，市面上的生豬就會越來越多，生豬多了，肉價也就下來了，到時候就賺不到錢了。”
杜昕月心裏不禁對唐大鐘另眼相看，他的思想跟別的農民不一樣，人家都是看到速長豬長得快，肉又好賣，就卯足了勁兒地養豬，除非家裏的糧食不夠餵，才會少養。但唐大鐘不是，他看到了市場的規律，他的眼見更遠更寬。
她按照稱讚：這個唐大鐘，將來一定是個了不起的生意人。
“我倒有個別人沒做過的項目，就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作。”杜昕月說。
唐大鐘的眼睛一亮：“啥項目？快說說。”
“挖魚塘，養魚。我去過你們村，你們村東頭靠近大河的那片地，正適合挖塘養魚。”
唐大鐘一琢磨，說：“這個主意不錯，回頭我就請個風水先生去那塊地上看看！”
對唐大鐘不是先考察項目，而是先請風水先生的事，杜昕月表示理解。畢竟挖塘養魚不是小事，就算圖個心理安慰吧。
但是她還是對唐大鐘講了一些需要註意的問題，比如在建魚塘之前，一定要先學習開塘養魚方面的技術知識。如果能看懂書，可以去鎮上書店買幾本這方面的書籍進行學習，也可以去請內行的人過來幫忙，總之，一切以穩妥為主，不能讓投入的錢都打了水漂。
唐大鐘虛心聽取了杜昕月的建議，回去後便著手建起了魚塘。
那天，杜昕月任程實說要去棒子村找開魚塘的姓唐的人買魚粉，她心裏就樂了，棒子村開魚塘的姓唐的人就一個，那就是唐大鐘。他的魚塘還沒建起來呢，哪來的魚粉？
但是她沒有打消任程實的積極性，而是在他前一步去了棒子村，找到唐大鐘，給他交待了之前的那些話。
事後唐大鐘表示不理解，說杜昕月為什麽不直接將那些話告訴任程實，而是要他以這種方式來轉告呢？
杜昕月想了想，說她這樣做是為了給任程實信心，讓他知道，他腳下的路是他自己一步一個腳印地走出來的。
唐大鐘琢磨著杜昕月的話，突然茅塞頓開：“丫頭，我知道了，我的路也得我自己一步一個腳印地走，等著瞧吧，我一定會把魚塘開好！”
這一刻，杜昕月心裏是那樣的踏實和滿足，她為唐大鐘能走出這一步感到欣喜。以前，她總覺得自己在這個世界是了不起的，現在，她發現其實唐大鐘和那些她身邊敢於走出第一步的人，才是最了不起的。
不知不覺，她眼前已經呈現出一片碧水連天，陽光暖暖地灑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水面像是鋪著一層金子，鳥兒在搖曳的水草間歡鳴、嬉戲，唐大鐘夫婦劃著小船，收起一只大魚網，拖出白花花活蹦亂跳的魚兒，倒在船上堆成了一座小山……
任程實帶著廠裏的會計進城聯系魚粉去了，臨走時，杜昕月送他出村，他笑著說自己很多年都沒進過城了。
杜昕月問他要不要她跟他一塊兒去，他擺手說不用，要是這點兒事他都辦不成，就不當這個廠長了！
送走任程實，杜昕月一個人往回走。
在村裏她遇到了孫長貴，孫長貴已經被停職好幾個月了，這幾個月裏，村裏很少有人能看到他，他們家的家門還是緊閉著，加上他家又修了高高圍墻，在外面根本看不到院子裏的情況，村裏人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家裏。
但是大家夥可以肯定的是，任彩霞肯定是在家的，因為從他家裏經常傳出嬰兒的啼哭聲。只是這任彩霞孩子都生了好幾個月了，怎麽也不出門呢？
平時愛串門跟任彩霞嘮嗑的女人，也有想要去家裏看我她的，但是任憑她們站在門外怎麽敲門，就是沒人出來給她們開。
明明聽到孩子哭了，也聽到裏面的說話聲了，咋就不開門呢？
串門的女人不甘心，就不停地敲啊敲，最後，裏面終於傳出女人的聲音：“別敲了，孩子要睡覺了。”
“彩霞，俺們來看看你，順便找你拉拉話兒。”外面的人對著門縫兒說。
“奶孩子呢，沒工夫，改天吧。”
“哦。”
外面的女人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了，但是這心裏也犯起了嘀咕，任彩霞這是咋了，平時可是一天不見面兩天早早的呢，咋生了孩子竟連面兒都不露了呢？
“是不是擔心孩子被驚著？”
“那孩子都三個多月大了，哪還能那麽嬌氣？”
“畢竟頭一個沒侍弄好嘛，這第二個也就得加小心地侍弄了唄。”
“有道理。”
杜昕月看到孫長貴時，他正拎著一包草藥從赤腳醫生王生家裏出來，他們幾乎是走了個迎面，看到杜昕月，他楞了一下，隨即便加快腳步迅速從她旁邊走了過去。
雖然這孫長貴之前也沒少坑害過杜昕月，但杜昕月此時見他，卻沒有了深仇大恨的感覺。村裏人的性子本來就比較直，有一說一有二說二，今天吵明天和更是家常便飯，要是都相互計較，不知得落下多少仇家呢。
而且孫長貴因為坑害她，也吃到了苦頭，現在當不成村支書不說，人看起來也落寞憔悴了許多，也算是因果報應吧。
170孫長貴喪子
等孫長貴從她面前走過去，杜昕月繼續往前走，走了沒兩步，突然想起什麽來，於是轉過頭，對著孫長貴叫了聲：“長貴大爺。”
孫長貴腳下一滯，他大概沒想到杜昕月會主動跟他搭話。
但是略一猶豫，他還是停下來，半轉了身體，回頭問她：“你有事兒啊？”
“是這樣，孫德勝最近沒來農場上班，我小姨讓問問，他是要請假啊，還是以後都不來了？”
孫長貴略微想了一想，說：“算是請假吧，家裏有事讓他出門去了，等明兒個一回來我就讓他去上工。”
“行，那我回去跟我小姨說。”杜昕月說完就要走，但聽孫長貴又說起話來。
他說：“那個……德勝在你們農場幹的還行吧？”
“挺好的，我小姨總誇他，說他幫了她不少的忙。”
“他能幫啥忙，不添亂就不錯了。”孫長貴並不是當著兒子的雇主的面兒，就沒邊際的表揚自己的兒子，這讓杜昕月覺得他其實也有真實不虛偽的一面。
“長貴大爺，你可能沒註意到，孫德勝在研究小動物方面挺有天賦的。”杜昕月認真地說。
聽到自己兒子被誇，孫長貴倒是難得地笑了一下，說：“他確實喜歡動物，大小就喜歡招貓逗狗，捉蛐蛐，掏鳥窩，有時還異想天開，自己搗鼓著孵個鳥蛋啥的。”
杜昕月不是刻意恭維孫長貴，孫德勝的確有研究動物方面的天賦，這件事最早還是郭秀秀發現的。
一開始，郭秀秀只是跟杜昕月說，孫德勝似乎對農場裏的那些畜類格外感興趣，那些豬啊，雞啊，鴨啊，羊啊，盡管隨便指出來哪一只，他都能說出它的習性和特征來。
再後來，郭秀秀又跟她說，孫德勝對農場裏畜類的照顧非常仔細，哪只畜類鬧毛病了，哪只身上長蟲子了，別人還沒發現，他就已經給指出來了。由於他提醒的早，畜類得到及時的醫治，給農場減少了不少的損失。
“孫德勝自己孵過鳥蛋？孵出小鳥了嗎？”杜昕月好奇地問。
“孵出來了，他養大了就給放了，德勝這孩子打小心腸就好。”
“他還真行，山裏的鳥蛋普遍皮薄易碎，而且對溫度的要求也跟雞鴨鵝不同，能孵出來不容易。”杜昕月由衷地感慨。
她對孫德勝靠人工孵出鳥蛋的事感到驚訝，同時，一個新想法躍入她的腦海。
她問孫長貴，既然孫德勝能孵出鳥蛋，是不是雞鴨鵝蛋也能孵？
“那是自然，我們家的雞鴨都是他幫他媽兩個孵的。”孫長貴不無得意地說。
“太好了，我打算購進兩臺孵蛋機，到時候就讓你家孫德勝來負責操作吧。”
“啥？讓德勝去操作機器？”孫長貴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但不忘提醒杜昕月一句，說，“德勝雖說也識點兒字，但玩心重沒定性，重操作機器這麽覆雜的事，恐怕幹不來。”
“沒事的，到時候我會讓他出去學習一段時間，等他掌握了孵化技術，操作機器就沒問題了。”杜昕月信心十足地說。
孫長貴卻是激動的說不出話了，好半天，他才問杜昕月，真打算把這麽重要的事情交給孫德勝去做？杜昕月說當然是真的，她什麽時候說過假話？
“昕月啊，謝謝你。”孫長貴差不多是感激涕零了，他說，“想不到大爺以前那麽對你，你不但不計較，還這麽幫扶德勝……”
“一碼歸一碼，我只對事不對人。”杜昕月大度地說。
聽杜昕月這麽說，孫長貴更加感覺慚愧不已，想想自己當初為了對付杜昕月而做出的那些小肚雞腸的事，再看看人家孩子現在對自己和自己兒子的寬懷大度，他真是悔不當初。
孫長貴又問了一些杜昕月加工廠的事，讓她有什麽需要他幫忙的盡管說，只要他能幫到的一定幫。
說了幾句話，孫長貴說家裏還有事，便跟她道了別，急匆匆地王家走去。
杜昕月看到他手裏拎著藥，心想八成是他家裏什麽人生病了吧？
正想著，她突然聽見遠處有人喊著孫長貴的名字跑過來，一看竟是孫長貴的媳婦任彩霞。
任彩霞跑到孫長貴面前，拉著他的胳膊哭道：“長貴，不好了，不好了！”
“咋了？是不是孩子出啥事了？”孫長貴一臉緊張。
“那孩子……八成、八成是不中了……”
杜昕月的心裏咯噔一下，她目送孫長貴夫婦跌跌撞撞地往家跑去，心裏琢磨著他們口中的“孩子”，會不會就是花玉芬給孫長貴生下的那個？
第二天，孫長貴的小兒子孫德祿夭折的消息便在村子裏傳開了，人們都為孫長貴感到惋惜。大家夥都感嘆他最近太倒黴，村書記被罷免了不說，老來得子卻又遭夭折，真是太不幸了。
孫長貴的不幸，讓人們暫時忘記了他先前的不好，唉，畢竟大多人的心都是向善的。
後來杜昕月知道，其實孫德祿並不是一個健康的寶寶，這是孫德祿出生幾個月之後，才被發現的，因為他目光呆滯，只會哭不會笑，而且孩子目光呆滯，不停地流著口水。
孫家人偷偷帶孩子去城裏的醫院做了檢查，檢查的結果對孫家人來說簡直是五雷轟頂，孫德祿竟然是先天性腦癱！
花玉芬得知這個結果後，整天以淚洗面，孫長貴則整天長籲短嘆，頭發幾天的功夫竟白了一半兒。任彩霞也愁眉不展，但她還是要勸了這個又勸那個，但也無濟於事。
有“好心”人就勸他們，說這樣的孩子不能留，得趕緊想辦法處理掉。
在農村，處理掉出生不久的先天不足的孩子的事例屢見不鮮，哪管當父母的不舍得那麽做，也有親戚會出頭幫這個忙。
好在孫家人還算有良知，並沒有聽從那些人的話。
孫長貴夫婦商量一番，決定留下這個孩子，他畢竟是孫家的骨肉，哪管到頭來連孫德勝的一半都不如，他們也得將他撫養成人。
最先崩潰的還是孩子的母親花玉芬，她無法接受孩子是腦癱的現實，精神狀態一天比一天差，後來竟達到了瘋癲的程度，動不動就說孩子是妖孽變的，有幾次差點兒就抱著孩子去投河了。把孫長貴和任彩霞都嚇壞了。
171孫德勝出息了
花玉芬給孫長貴生孩子本來就不是一件能見得著光的事，這萬一她和孩子再出什麽事可怎麽好？孫長貴夫婦一度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一次孫德祿生病，王生到家裏給他診治，花玉芬蓬頭垢面地從屋子裏沖出來，跟他撞個正著。孫長貴見他的秘密也瞞不住了，便跟王生挑明花玉芬才是孫德祿生母的事。
對於孫家的事，王生不好評論什麽，但他提醒孫長貴，花玉芬可能是得了精神方面的病，需要送去城裏的精神病醫院治療。
於是，花玉芬住進了城裏的精神病醫院。
鬧人的花玉芬雖然走了，但孫長貴這邊的麻煩事兒並沒有結束，而且是剛剛開始。因為孫德祿又病了。
孫德祿不僅患有腦癱，而且心肺功能先天性不全，夫妻倆傾其所有給他醫治，最後還是無力回天。才幾個月大的孫德祿最終夭折了。
幾個月後，花玉芬從醫院回來了。
她看上去像變了一個人，人沈默著，走路很慢也很輕；臉上的脂粉沒了，衣著也樸素了。這個樣子的她讓村裏人第一眼都差點兒沒認出來。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早就沒了秘密可言，孫長貴和花玉芬的事已經在村子裏傳得沸沸揚揚。大家夥老早就在等著花玉芬回來，都想看看經歷過大風大浪的女人，如今還會不會像以前那樣對著男人翹首弄姿，對著女人耀武揚威？
如今，當他們看到花玉芬這個樣子回到村子裏，也都被驚駭了。
這個時候，不知他們應該對花玉芬抱有同情呢，還是幸災樂禍？
男人們對她自然是心生可憐的，但也只能把憐香惜玉的感情埋在心裏，不敢當著自己老婆的面兒表現出來。女人們呢，心裏自然是美的，面上湊上去對花玉芬關心一番，體恤一番，其實心裏別提多美了。
心裏都說：“花玉芬，讓你勾搭我們男人，報應了吧？該！”
花玉芬回來後並沒有去孫長貴家，也沒去找孫長貴，而是回到了她原來的房子裏，默默地獨自住下。
人們都在猜測著她接下來該如何對孫長貴實施報覆，畢竟她現在的下場是孫長貴給她造成的，現在她不光是丟了人，還沒了孩子，她不怪孫長貴又能怪誰？
然而大家夥等啊等，花玉芬卻始終沒有行動，而且她就像沒事人一樣，漸漸的又開始打扮了，又開始在院子裏哼起歌來，仿佛對之前發生的一切都無從記憶了。
“花玉芬八成是失憶了！”這是大家夥最後得出的結論。
“失憶”的花玉芬看上去和往常沒有什麽不同，如果非要說有不同，那就是對光棍老憨的態度。
以前老憨來看她，都是站在大門外遠遠地站著往裏望，她若是不在院子裏，他就爬她家的墻頭，半夜翻進院子裏去敲她家窗子和門，說一些調情的暧昧的話。等她拎著笤帚疙瘩沖出來，他就撒丫子往外跑，跑得比兔子還快。
現在不同了，老憨就是大白天的都敢推開她的大門走進去，看到她在院子裏，他也不用跑不用逃，因為她不攆他也不打他了。
老憨往往是進去後沖她傻笑一下，便去水缸邊兒上拎水桶，去外面的井臺給她打水。打完水再掃院子，整理菜園子，將院子裏的農具修修補補……
等活幹得差不多了，老憨就走，一刻也不耽擱。
花玉芬呢，就當沒有老憨這個人，他來去從不跟他說一句話，老憨樂意給她幹活，他就幹，他不愛幹她也不叫他，就這樣。
再說秀月農場這邊，杜昕月購進的兩臺孵化機已經就位，郭秀秀事先已經讓工人們精心挑選了數百枚受精禽蛋，現在就等著孫德勝從外面培訓回來進行操作使用了。
其實，孫德勝本應該跟機器一起回來的，因為他是在孵化機的廠家進行的培訓。但因為孫德勝說要在城裏耽擱一天給家裏買點兒東西，所以回來晚了一些。
後來杜昕月知道，孫德勝在城裏耽擱一天，是給他的父母買禮物去了。
再後來，任彩霞逢人便誇自己的兒子，說她身上穿的衫子，腳上穿的鞋子，都是兒子從城裏給她帶回來的。
她說她的狗剩子真是長大了，懂事了。以前他都是伸手跟家裏要東西，滿足不了他就跟他們耍，根本就不知道啥是孝順，現在他可真是變了呢，一出門就給他們兩口子買東西，自己不舍得吃不舍得用，也想著他們。
其實，孫德勝真正出色的地方並不是孝順和感恩，而是他在農場裏的工作。
通過培訓，他掌握了孵化機的操作本領，也學習到了家禽孵化的眾多常識，農場裏兩臺新進的孵化機他操作得得心應手。其細心和認真程度，連杜昕月都沒想到。
第一批雞種蛋孵化出來，孵化率竟達到了百分之九十二，這在當時，可以說已經是非常高了。
要知道在普通的農家，雞種蛋的孵化率也只有百分之六七十多，就連秀月農場之前，也只有百分之八十五的孵化率。
為此，杜昕月和郭秀秀商量，特意給孫德勝發了獎金，不僅如此，還給他漲了工資，現在，他的工資差不多是農場工人裏最高的了。
孫長貴夫婦得知這件事之後，別提多高興了。
一方面，他們家裏現在的確需要錢，之前花玉芬母子看病住院，把他家的老底兒都掏空了不說，還欠下了一些外債。他們又不養豬，也沒參加土地承包，根本沒有錢堵窟窿。現在兒子能賺錢了，對他們來說可不是一件可解燃眉之急的事？
對孫長貴夫婦來說，兒子能賺錢了來貼補家用，還算是其次。重要的是，這件事讓他們知道，自己的兒子並不傻，並不是一無是處，他們孫家再不用低著頭走路了，兒子爭氣，他們也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了！
他們也知道，兒子能有今天，最要感激的人還是杜昕月。
這不，最近中午任彩霞給孫德勝送飯的時候，孫長貴都會打發老婆給杜昕月和郭秀秀也送來一些。杜昕月總是在外面跑，不怎麽能吃上她送來的東西，但每天回來的時候，就會聽郭秀秀跟她說起。
172老太太的請求
郭秀秀說她總吃人家的東西，都不好意思了，不讓任彩霞送，她又不聽。
“她送來你就吃唄，有啥不好意思的？”杜昕月說。
“我看啊，她不是送給我吃的，其實是送給你吃的。她每次來都跟我打問，你怎麽沒在啊？去哪裏了？什麽時候回來啊？”郭秀秀笑著對她眨眼睛。
杜昕月知道她話裏的意思，她不傻，任彩霞的意圖她早就心知肚明。不過她老早也提醒過他們，不許他們再打她的主意，她也不可能跟孫德勝在一起。
因為有言在先，任彩霞現在又得了她的好，現在任彩霞就是有那份心思，應該也不敢輕易說出來。
“任彩霞不是喜歡給咱們做飯嗎？不行下次跟她說說，讓她來農場給大夥兒做午飯得了。”杜昕月隨口說道。
“誒，這倒是個好主意！”郭秀秀一拍大腿高興地說。
農場裏的活兒多，工人們中午回家吃飯的話來回會耽誤很多工夫，郭秀秀早就有打算讓他們在農場裏吃午飯了，就是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個做飯的人。
現在經杜昕月一提醒，她覺得讓任彩霞來給大家夥做飯真是再好不過。反正任彩霞每天也得給她兒子孫德勝送飯，因為孵化機旁不能離人，孫德勝中午不能回家吃午飯，只能他媽做好了給送過來。
另外就是任彩霞家裏沒有農活，不像別的婦女，不是要照顧自家的承包地就是要照顧家裏的畜類，沒有多餘的時間過來做飯。
“就怕任彩霞不願意。”杜昕月說。
“任彩霞如果在農場裏做飯，不僅省下了她自家的飯菜，還可以每月領到工資，她為啥不樂意呢？”郭秀秀說。
杜昕月點點頭，說：“這倒也是，那她下次來你就問問她吧。”
“好。”
兩個人正說著話，石頭從外面跑進來。
他跟杜昕月和郭秀秀說，老太太讓她們晚上早點兒回去，有事情跟她們商量。
郭秀秀有些疑惑，問杜昕月知不知道她姥找她們回去有啥事？杜昕月想了想，說大概是苗艷翠她們家的事吧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