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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姐妹合體

“敗了,大不了從這裏跳下去!”杜昕陽站在公司大廈的樓頂,俯視著樓下的車水馬龍自言自語。

然後,她用顫抖的手指遮著臉龐的風,點燃一支女式香煙,狠狠吸一口。

一旁水泥臺上的電話響了,她忙將香煙扔地上撚滅,然後一把抓過電話:“餵,墨染,王老板把貨款打過來沒有?”

“什麽王老板,他就是個王老賴!”電話裏助手崔墨染直接開罵,“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他媽的電話始終關機,我早上打電話到他公司裏,才知道他一周前就把公司給賣了……”

杜昕陽眼前一黑,身體不由自主地晃了幾晃,電話從手上滑下去,徑直向樓下墜去。

她趴在圍欄上向下望去,眼前一陣眩暈。完了,她徹底完了,她真應該從這裏跳下去,可是她不甘心。

“為什麽,老天你為什麽要把我所有的路都封死?”杜昕陽扶著欄桿發出悲淒的吶喊。

此時,天空不知什麽時候陰下來,灰暗的空中突然劃過一道閃電,接著驚雷炸響。

杜昕陽下意識地往圍欄上靠去,不想卻一下子靠了個空。

瞬間,她整個人向樓下墜去。

耳旁,風呼嘯而過,似乎有個聲音在向她召喚:“來吧,她在等你……來吧……”

“杜昕月,杜昕月,都幾點了還不起,再不去上工今天的工分就沒有了!”迷迷糊糊中,杜昕陽聽到一個女人尖利的聲音。

杜昕月?好熟悉的名字。她迷迷糊糊地想起來,那是她姐姐的名字。

那個比他大十三歲的生活在動亂年代的姐姐,從十二歲便被下放到農村,生活在舅舅和舅母家裏。

不幸的是,杜昕月在農村只待了一年便夭折了。算起來,也有四十幾年了,她之所以記得這麽清楚,是因為姐姐去世的那一年,正是她出生的那一年。

杜昕陽努力想動一動,但稍一活動,就感覺全身像散架一樣痛。是啊,自己剛從三十層的大樓頂上摔下來,怎麽能不痛?

等等,三十層的樓上摔下來,她是不是應該摔成肉餅才對?

她努力用胳膊支撐起半個身子,手掌觸到身下,果然摸到了堅實的硬冷的土地。

她不敢相信地睜開眼,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瞬間,她整個人都警醒了。這雙手,嬌小纖細不說還分外的細皮嫩肉——這、這是她的嗎?

再看自己身上的穿著,她更加吃驚,她身上居然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藍白印花的小夾襖——她不記得自己有過這麽一件又舊又老土的衣服。

有什麽東西從她的肩頭滑下來,是一根黝黑的麻花辮,她伸手拉了一下,的確是她自己的頭發。呼,那她之前的齊耳卷發呢?

正納悶時,一股股臭烘烘的味道撲鼻而來。她皺著眉頭放眼望去,才發現距自己不遠處,有兩只黑乎乎的豬仔正伏在墻角的爛泥裏打鼾。臭烘烘的味道正是從它們那裏散發出來的。

原來這裏根本就不是公司大樓的樓下,而是——豬圈。

杜昕陽徹底蒙了。

她是投胎投到這裏的嗎?投胎到豬圈,那她豈不成了豬八戒?

想到這裏,她趕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和耳朵,心裏這才松了一口氣,心說還好,還好,自己的鼻子和耳朵都還是原來的樣子。不,不是原來的樣子,而是變得嫩滑嫩滑的,就像自己變小變細嫩的小手一樣。

敢情,她還魂了,穿越了?!

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咚的一聲,一旁的豬圈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踢開,一個頭上罩著毛巾的胖女人從圈外跨進來。

女人一進來就向杜昕陽沖過來,她伸出手來拉起杜昕陽的一只耳朵使勁往上提,將她的半個身子拎了起來。

女人尖利的聲音再次在杜昕陽耳邊響起:“杜昕月,你裝聾作啞是吧?看老娘不撕爛了你的耳朵!”

痛,渾身都痛!而且絲毫力氣都沒有。如果不是這樣,杜昕陽肯定會讓頭頂上這個作威作福的女人好看!

等等,女人叫她杜昕月,難道她重生是借用了已故姐姐的身體?

“來吧,她在等你。”墜樓時的那個聲音又在耳邊響起。她隱隱明白了,等她的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姐姐杜昕月,杜昕月即將離開人世,她在等待她的妹妹來幫她延續生命!

這時,女人手一松,她再次重重地跌在泥土地上。

“死妮子,跟老娘裝死……”女人擡起一只腳,狠狠踹在杜昕陽的小肚子上,杜昕陽疼得縮成一團。

“翠兒,你這是幹啥嘛,小心動了胎氣!”等到女人再擡起腳時,一個男人沖進來將她環抱住,並對其勸到。

“還不是你的好外甥女,睡到日上三竿了也不起,我餓了來叫她給我做點飯,她就給我甩臉子,還跟我犟嘴!”苗艷翠指著奄奄一息的杜昕陽跟丈夫抱屈。

杜昕陽現在已經差不多知道了自己的處境,面前的這夫婦倆,正是她的舅舅郭福和舅母苗艷翠。

舅母信口開河說她給她甩臉子還跟她犟嘴,睜眼說瞎話也不怕爛舌頭!

“昕月醒啦!”郭福這才轉向杜昕陽,語氣中透著一絲喜悅,但當他瞥一眼妻子後又立刻陰下臉來,對杜昕陽試探說,“昕月,你看看你能不能起來做點飯,你舅母懷著你表弟不能餓著肚子。”

“做飯,做你個頭!”杜昕陽心裏憤憤地罵著卻毫無力氣說出來,只發出一聲無力的呻吟。

“哼,還真能裝,剛才還跟我上躥下跳的呢!”苗艷翠白了奄奄一息的杜昕陽一眼,陰陽怪氣地說。

這回,郭福倒是沒有立即順著妻子的話,而是心事重重地瞥了自己的外甥女一眼,回頭試探著對妻子說:“既然昕月身子不舒服,不如……今天就別讓她上工了,飯我去做。”

“她不舒服,能有我不舒服?”苗艷翠的聲音立刻擡高了八度,還炫耀似的挺了挺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

郭福將嘴巴湊近她的耳朵,嘀咕:“好了,張媒婆明天還要過來,要是她看到昕月這個樣子,再把話傳給孫家……”

2閨蜜

苗艷翠沒等丈夫把話說完便轉身兀自往外走,看樣子是放棄了,但嘴裏還不甘地說著一些風涼話。什麽“你就慣著她吧”“嫁過去也是個懶婆娘”啦,什麽她不管了“等過了門讓孫婆子管教去”。

孫福幽怨地瞥了杜昕陽一眼,然後便跟在老婆後面屁顛屁顛地出去了。

兩個人站在門外的談話順著破敗漏風的圈門傳進來。

又好像是苗艷翠故意大聲說給裏面的杜昕陽聽的。她說杜昕月能被支書兒子看上是八輩子修來的福,還尋死覓活的,真是不識好歹。她又抱屈,說杜昕月在她家白吃白喝白住一年多,等嫁了人還不是給人家掙工分去!

郭福便安慰她,說等到昕月嫁過去,那邊的彩禮肯定不會少,到時候都給她做補償。聽丈夫這麽一說,苗艷翠抱怨的聲音才漸漸小了。

聽著舅舅和舅母的話,杜昕月心裏五味陳雜。

在她記憶中,對舅舅和舅母並沒有印象。因為前世她出生不久她的父母就死了,他從小在福利院裏長大,舅舅舅母從來沒去看過她,以至於她都快把他們給忘記了。

現在看到舅舅舅母這個樣子,她終於明白他們不和自己聯系的原因了。

能掙工分和彩禮的姐姐他們都如此虐待,年幼的自己他們又怎麽會願意收留?

不過這樣的親戚,不聯系也好,省得堵心。

可是現在,她要代替她的姐姐跟她們生活在一起了。

腦子裏很亂,過去的事情,現在的事情以及姐姐留在本體中的記憶,一時間都湧了上來。她閉上眼睛,決定好好捋順捋順。

剛才苗艷翠說姐姐來她家一年多,她記得父母留給她的日記上記載,姐姐到農村插隊不到兩年就因為水土不服去世了。

現在她知道,姐姐去世不是因為水土不服,而是因為被舅舅舅母逼婚自殺的。

現在,當杜昕陽親自體驗到姐姐在舅舅家的情況,再加上對本主記憶的搜索,才知道當年姐姐在這個家裏過著什麽樣的日子。

既然老天給了她姐姐的軀體,一定是姐姐在天有靈,要她這一世來幫她討回公道。

這樣想著,她吃力地從一旁拽過一床不知打了多少補丁的夾被,蓋在自己身上。合上眼,迷迷糊糊睡過去。她得養足精神,不然怎麽跟外面那些人鬥?

不知過了多久,牲口圈的門再次被打開,一個身穿紅綠色格子罩衫的女孩子走了進來。

杜昕月也睡足了,她似乎很久沒有進食,餓得腸子都絞在一起。

她盯著向她走過來的女孩兒,想起她是知青吳巧雲,年齡比自己大幾歲,是知青裏唯一一個跟自己關系要好並時常關照自己的女孩子。

“巧雲,你怎麽來了?”一開口,杜昕月知道自己已經恢覆了語言能力。

吳巧雲拉著杜昕月的手呆呆地望著她,眼眶裏漸漸湧出淚水:“昕月,我以為你死了呢?”

“瞎說,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杜昕月咧開嘴勉強笑了一下。

吳巧雲不知道,杜昕月的確是死了,但是杜昕陽又幫她還了魂。

“都是苗翠花那個女人把你給逼的!我去支書那裏告她去!”吳巧雲憤憤地說著起身就要走,但被杜昕月叫住不讓她去。

吳巧雲可能忘了,杜昕月就是因為不願意嫁給支書兒子才自殺的。

被杜昕月一攔吳巧雲似乎也想起來了,她嘆一口氣,在杜昕月身邊蹲下來。

“昕月,要不你也想辦法回城吧。”吳巧雲拉著杜昕月的手認真地說。

“回城要有指標的,我又沒有。”杜昕月攤攤手說。

她知道,這裏的知青個個都想回城,但是回城的指標一年也沒有幾個,還附加各種條件限制。

為了能回城,大家都擠破了腦袋,最後還不是有關系有門路的才能回去?像杜昕月這樣父母還沒有平反的,還想回城,門都沒有。

“我父母正在想辦法幫我弄回城指標,到時候我讓他們也幫你弄一個。”吳巧雲天真地說。

杜昕月也算是領教了吳巧雲的天真可愛,她知道吳巧雲的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人階級,給自己女兒弄個回城指標都不知道有多難呢,別說給她這個成分不好的外人弄了。

不過,她還是很感激吳巧雲,在這個世界,能真心對她的人不多。

然後,吳巧雲像每次一樣,將她媽媽托人從城裏給她捎來的吃的和用的東西往外掏,有一小包大白兔奶糖,一小包桃酥,還有半塊香皂、兩只幹電池,她讓杜昕月隨便吃隨便用。

杜昕月也不客氣,立馬剝了一顆奶糖塞進嘴巴裏嚼起來。

她太餓了,奶糖雖然不能當飯吃,但也可以臨時充一下饑。

不一會兒,奶糖濃濃的奶味兒在口中彌散開來,杜昕月覺得,這個時代的大白兔可比四十年後的好吃多了。

不知不覺杜昕月把吳巧雲拿來的奶糖全都吃了。

吃過奶糖,杜昕月有些過意不去,她知道這是一個物資奇缺的年代,這些吃食可是吳巧雲父母從牙縫裏省下來的。

她對吳巧雲表示歉意,解釋自己是因為太餓所以把她的糖都吃了。吳巧雲卻是一副不在乎的樣子說她拿來就是給她吃的,沒事兒,然後她又將一塊桃酥塞到她手裏讓她趕快吃,還說怕一會兒她舅舅家的人回來她就吃不成了。

杜昕月再次被吳巧雲感動,她發誓今後一定像親姐妹一樣待她。

然而,杜昕月剛把桃酥送進嘴裏門就被推開了,從門外走進來一個比吳巧雲高一點兒的女孩子。

女孩長臉兒,丹鳳眼,身著綠格子上衣,兩只一看就是刻意抹過油的麻花辮上還紮著紅頭繩。

女孩子眼睛賊尖,一進來就指著杜昕月手裏的桃酥尖叫:“好哇杜昕月,你不下地去掙工分倒躲在這裏偷吃好吃的!”

吳巧雲反應也快,這會兒她迅速將剩下的桃酥抓起來放進自己背包裏。

與此同時,女孩已經跳到她們面前,她搶過杜昕月手裏的桃酥二話不說就往自己嘴巴裏送。

吳巧雲就過去搶:“郭寶珍,你要不要臉,這是我拿來給你妹吃的!”

可郭寶珍已經將被杜昕月吃了一口的桃酥一股腦兒塞進自己嘴巴裏,她鼓著嘴巴噴著桃酥渣子說:“哼,拿到我家就是我家的東西,我願意吃就吃!”

然後,她又看到地上散落的大白兔糖紙,立刻就沖杜昕月暴跳起來:“好你個小癟犢子,居然還吃了奶糖!”

3家賊難防

“糖也是我給她的,跟你有什麽關系?”吳巧雲算是真真見識了郭寶珍的霸道,她有心為杜昕月打抱不平。

“還有這麽多好東西!”郭寶珍突然看到杜昕月身邊那些吳巧雲拿來的東西,眼睛立刻放出光來。

吳巧雲一看不好,連忙擋在她面前,說那些都是她的東西。然而吳巧雲哪裏管得了這些,她一把推開吳巧雲朝那些東西撲過去。

這一次,杜昕月根本不打算讓她得逞,已有防備的她迅速揭開身上的舊被子,一下將身邊的東西蓋住,讓吳巧雲撲了個空。

“杜昕月,你給我撒開!”郭寶珍兩手死死地扯著杜昕月身上的被子威脅道。

杜昕月不吭聲,只卯足了力氣拉著被子的另一頭,兩只清澈的眼睛狠瞪著面前不可一世的表姐。

腦海中,表姐平時對她的欺辱要挾、野蠻霸道的場面通通再現出來。而她呢?由於寄人籬下,年紀小又身單力薄,面對責難每每只能忍氣吞聲委曲求全。

“杜昕月,你活膩歪是不是,敢跟我搶?快把東西給我,不然我要你好看!”郭寶珍聲嘶力竭的叫喊,伴著她手中破被面被撕裂的聲音,格外刺耳。

杜昕月才不吃她這一套,她用半個身子護住被子下的寶貝不讓表姐拿到。剛才她吃了吳巧雲那麽多東西已經對不住她了,如果剩下的東西再被表姐搶去,她就更對不住她了。所以,她無論如何也不會讓表姐得逞。

吳巧雲見對郭寶珍勸說無用,打又打不過她,已經委屈的哭起來。

杜昕月一眼看到扔在身旁不遠處地上的一只糞叉。她眼中兇光一閃。

趁郭寶珍不註意,杜昕月突然將兩手一松,沒有防備的郭寶珍手裏扯著被子倒在地上,摔疼屁股的她剛要破口大罵,擡頭看到被子下面的東西都露出來了。她咧開嘴巴一笑,從地上爬起來就往前沖。

沖到一半兒,她頓住了。一只糞叉的尖端正只向她的腦門子。她擡頭,驚訝地看到舉著糞叉的正是常被她罵做慫包的表妹。

杜昕月咬牙切齒:“郭寶珍,你再上前一步,我讓你腦袋開花!”

“你、你敢?”郭寶珍嘴硬,她才不相信平時柔柔弱弱的杜昕月會突然膽大包天。

然而,她話剛落地就信了。因為糞叉已經抵在她的腦門上,要不是她向後仰了一下,腦門肯定破皮了。

這時,吳巧雲也走到門口,說:“郭寶珍,我現在就去找民兵連長,讓他來評評理!”

不知是被杜昕月手裏的糞叉嚇到,還是被吳巧雲要找民兵連長評理的話嚇到,郭寶珍決定放棄了。

臨走時,她罵罵咧咧地警告杜昕月,讓她“等著瞧”。

吳巧雲擔心杜昕月被郭寶珍報覆,讓她晚上去生產隊倉庫跟知青們一起住,杜昕月搖搖頭,說沒事的,他們不會把她怎麽樣。

杜昕月這話不是用來安慰吳巧雲的,郭福他們確實沒有把她怎麽樣。

晚上收工後,郭福和苗艷翠從外面扛著農具氣喘籲籲地回來,他們已經從寶貝女兒口中得知了白天發生的事,苗艷翠更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幫女兒出這口氣。

然而,礙於丈夫郭福在,苗艷翠不好立即發作。另外由於郭寶珍在這件事上不占理,她也不能以這件事為由頭來找杜昕月的茬。

她從女兒那裏知道吳巧雲要去找民兵連長評理,民兵連長不是村支書,與她沒有交情。這件事一旦鬧到他那裏對自己閨女也不會好。

不過要想找杜昕月的茬還不容易?苗艷翠首先盯上了廚房。她三步並作兩步往廚房走去,但走到廚房門口她停住,因為她聞到裏面飄出菜香味。

“死丫頭,算你識相!”她嘴裏罵一句,轉身往房間走去。

苗艷翠本來想著杜昕月不能做飯,她就以不做飯的名義收拾她一通,但聞她卻在廚房門口聞到了飯香。她可不想去廚房幫忙,就打算回屋去等著開飯,一邊再想著在其他事上找杜昕月的茬。

然而她和丈夫、女兒左等右等卻不見杜昕月將飯菜端上來。

“寶珍,你去看看,飯怎麽還沒好?”她催促女兒。

郭寶珍不情願地放下從知青那裏借來的小人書,磨磨蹭蹭地往廚房走去。

“媽呀!有賊!”

聽到廚房裏傳來郭寶珍的叫聲,郭福夫婦連忙往廚房走。

“大姑娘家家,就不能穩當點兒,一驚一乍的揍啥?”苗艷翠一邊走一邊埋怨。

“沒了,飯菜沒有了!”郭寶珍跑出來扯著母親的胳膊拉進廚房。

廚房裏,飯菜的香氣還沒有散開,竈裏的灰燼上還有火星,鍋蓋敞開著,鍋裏面卻是空的。

“你不是說昕月在做飯嗎?飯呢?”郭福瞪著眼睛問老婆。

“爹,杜昕月不在家裏。”郭寶珍說。

苗艷翠冷哼一聲,對丈夫說:“你看見了吧,這是家賊呀!”

“什麽家賊外賊的?”郭福埋怨地睨了妻子一眼。

“不是家賊這鍋裏的飯菜哪去了?啊,你說呀!”苗艷翠沖丈夫嚷嚷。

郭福被逼問得無言以對。是啊,剛才他們回來的時候明明聞到廚房裏的飯香味兒,老婆也看到外甥女在廚房做飯,現在人不見了不說飯也沒了,他也解釋不清啊。

“爹,我娘說得對,杜昕月就是家賊,她一定是拿著飯菜去餵外面的野男人了!”郭寶珍在一旁大聲加綱。

“寶珍,你再胡說看我不扇你!”郭福沖女兒揚起一只手。

郭寶珍立刻躲到她娘身後:“娘,你看我爹,就知道向著杜昕月,根本不管我這個閨女。”

這回,苗艷翠也不偏袒她了,而是將她拉到一旁教訓道:“寶珍,你這話可不敢傳出去,萬一讓書記家人聽到他們哪還會要杜昕月?到時候你的嫁妝可就泡湯了。”

當初郭寶珍因為不能被有權有勢的孫家看上而生氣,苗艷翠曾經答應她,等拿到孫家的彩禮都給她當嫁妝。所以郭寶珍一聽自己的嫁妝要泡湯,便不吭聲了。

苗艷翠系上圍裙準備做飯,難得杜昕月不在家,她準備炒幾個雞蛋。

從裏間將盛雞蛋的籃子捧出來,她習慣性地用手指巴拉著數著個數,數來數去,她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郭福問她怎麽了,她抱著雞蛋籃子哭天搶地起來:“哎呦呦,這日子沒法兒過了,我好容易攢下的這幾顆雞蛋啊,都被杜昕月那個死妮子偷吃了,家賊難防啊,嗚嗚嗚……”

4藏寶菜窖

郭福一聽外甥女偷吃雞蛋,也是怒火中燒,他一邊安慰妻子,一邊咬牙切齒地說等杜昕月回來非幫妹妹好好管教她不可,再不好好管教她都能上天!

聽郭福這麽說,苗艷翠母女對視一眼,臉上皆露出一抹奸笑。

其實杜昕月現在在什麽地方,苗艷翠母女心裏早就猜個八九不離十。

不用說,她一定是拿了好吃好喝去伺候她那個老不死的姥姥了。

此時,在村西頭的牲口棚裏,昏暗的煤油燈下,杜昕月將破了口的瓷碗裏的噴香的炒雞蛋夾起來,送到姥姥的嘴裏:“姥,你多吃點兒,炒雞蛋軟能咬動。”

“哎,俺吃,俺吃。”姥姥含著淚花,顫抖著嘴唇慢慢地咀嚼著。

一開始杜昕月把炒雞蛋拿出來,老人如臨大敵一般,說什麽也不肯吃。她知道,自己兒媳婦是萬萬不會讓外孫女把這種好東西送給她吃的,一定是外孫女偷著拿過來的。

這要是被她兒媳婦知道,那還得了。

杜昕月看出姥姥的顧慮,便安慰她說這是舅舅讓送來的,舅母孕期反應見了炒雞蛋就吐,吃不下。

姥姥一聽杜昕月這麽說,才半信半疑地吃起來。

欺騙姥姥,杜昕月覺得心裏過意不去,更讓她覺得可氣的是還讓她那個沒良心的舅舅平白無故賣了好。杜昕月在心裏發誓以後她要光明正大的照顧自己的姥姥。

姥姥讓杜昕月一起吃,她說自己已經吃過了,這些都是給姥姥的。

她之前吃了吳巧蘭帶來的吃的,現在肚子確實還不餓。

“昕月,你臉色怎麽這麽難看?”姥姥端詳著她問。老人這裏平時不怎麽有人走動,苗艷翠打算把杜昕月許配孫德勝的事,以及杜昕月自殺的事她一點兒都不知道。

杜昕月想到自己一定是滿臉憔悴,姥姥才這麽問她,便隨口說:“沒事姥,我就是有點兒累。”

“是不是你舅舅、舅母又讓你多幹活了?”

“沒有,舅舅、舅母對我挺好的。”怕姥姥為自己擔心,杜昕月忙撒謊道。

“你就別唬我了,他們啥樣兒我還不知道?” 老太太用幹枯的手指心疼地撫摸著外孫女瘦削的肩頭,一邊罵自己的兒子和媳婦,“那兩個王八羔子,整天就知道工分、工分,這是要把妮子往死裏逼呢,我老婆子對不住你爸媽啊!”

老太太說著竟抹起了眼淚,又念叨說自己老了不中用了,也不能幫上外孫女什麽。

看到姥姥這樣,杜昕月心裏一陣難過。她連忙安慰姥姥,說自己好著呢,讓她不要千萬擔心。

祖孫倆像往常一樣手牽手聊了起來,不知怎麽的就聊到杜昕月的生理期上。杜昕月上個月剛來月事,在當時的人們眼裏,月事就像是女孩子的成人禮,因為自此之後她們便能夠結婚生子了。

杜昕月的母親不在身邊,不能在這種特殊時期給她關照,至於舅媽苗艷翠根本就指望不上,所以在這方面關照杜昕月的,只有她的姥姥。當然,叮囑的話姥姥已經在她第一次手無足措的時候說了一遍又一遍。

這次,姥姥說要給她一件成人禮物。說完,她拉著杜昕月向外面的馬圈走。

是什麽禮物呢?怎麽是在馬圈裏?杜昕月滿心好奇。

她們進了馬圈,老太太探頭往外環顧一眼,然後將馬圈的木門重又關嚴。

杜昕月跟著她來到馬圈的角落,幫著她把那裏的幾捆柴草挪開,地上露出一個一米見方的木板蓋子。

老太太將木板蓋子挪開,露出下面一個黑洞洞的坑洞。這個地方杜昕月並不陌生,是她姥姥的菜窖,以前常用來貯存一些白菜、土豆和蘿蔔什麽的菜蔬,但最近盛行大幫哄、大鍋飯,菜窖裏早就沒有可以貯存的菜了。

現在姥姥帶她來這裏,難道是她在裏面藏了好吃的?

記憶中的姥姥就是這樣,她總是能從有限的吃食中節省下來一些,然後小心翼翼地收藏起來,等著杜昕月來拿給她吃。想到這裏,杜昕月感覺心裏暖暖的。

她看到姥姥蹲下身打算下到菜窖去,便連忙扶助她,問她是不是要進去取什麽東西,她年紀大了爬上爬下不方便,她幫她下去取上來就行。

姥姥卻對她搖搖頭,說讓杜昕月和她一起下去。然後,她將事先挎在脖子上的,她平時都不舍的用的寶貝手電筒打開,一路照著亮沿著菜窖的梯子往下爬。

杜昕月滿心疑問,但看到姥姥一臉嚴肅的樣子,也不敢再問什麽,只小心翼翼地跟著她往下去。

下到窖底下,一絲寒意襲來,杜昕月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姥姥看了她一眼,說窖下溫度低,才下來不適應,過一會兒就好了。杜昕月點點頭。

借著奶奶手裏微弱的手電光,杜昕月看到這就是一個普通的菜窖,踩在腳下是濕潤柔軟的泥土,泥土上散落著一些幹菜葉,偶爾還能踩到遺落的小土豆。

正當杜昕月好奇姥姥會把好吃的放在哪裏呢?就見姥姥在右側的窖壁搬動著什麽,等她走過去時,發現那裏竟有一個新的通道,竟是一個地道!

菜窖裏什麽時候挖了地道?杜昕月在腦海中搜索,並沒有找到關於這個通道的半點兒記憶。

姥姥已經走進地道在招呼她了,她連忙跟上去。

在地道裏七扭八拐地走了很長一段路,眼前展現出一個寬敞的房間,老太太將墻壁上的煤油燈點亮,一個古香古色的舊式臥房出現在杜昕月的眼前。

帶帷帳的雕花木床,紅漆木的桌子和高背椅,梳妝臺上的銅鏡和桃木梳。

靠墻的桌子上擺放著貢品和蠟燭,其後的墻上還貼著一張身著清朝官服留著長胡須的男人的畫像……

這個房間裏的一切,竟是杜昕月在故宮裏和清朝電視劇中才能見到的模樣。

杜昕月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一時間,她竟懷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清代。

直到一旁的姥姥叫她,才把她從夢幻中拉了回來。

接下來,姥姥給杜昕月看的東西更是讓杜昕月大吃一驚。

姥姥從床底下拉出一只老式的大木箱,打開來,杜昕月看到,箱子裏面裝的竟然全是珠寶首飾、稀世古玩。

5姥姥的姥爺

“姥,這些東西是從哪裏來的?這個房間又是怎麽回事?”杜昕月忍不住問姥姥。

姥姥讓她別著急,等她坐下來歇口氣慢慢跟她講。

姥姥告訴杜昕月,這是她老老姥爺也就是姥姥的姥爺的房間。

杜昕月覺得可笑,姥姥的姥爺應該是上個世紀的人吧?他都去世快一個世紀了,怎麽他的房間還會保留到現在呢?而且還是保存在菜窖裏?

姥姥說說來話長,便長話短說。

她說她的姥爺生前是清朝的一個大官,而且少年得志很受朝廷重用。考取狀元去京城當官之前,他已經跟姥姥的姥姥結婚,並且生下了姥姥的媽媽。

但是在到京城當官之後,姥姥的姥爺就做了陳世美,拋棄妻女另娶了官家女兒為妻。但是,姥姥的姥姥並沒有當秦香蓮,她忍氣吞聲一個人帶著女兒在鄉下生活,直到把女兒拉扯成人。這期間,姥姥的姥爺一直杳無音信。

然而,就在姥姥的媽媽和姥姥的爸爸結婚的那一天晚上,京城突然來了一個人,給他們捎來一封信和一大一小兩只箱子,另外就是墻上的這張姥姥姥爺的畫像。來人還要他們千萬不要聲張此事。

這個京城的人就是姥姥的姥爺派來的,兩只箱子裏裝的都是值錢的東西。大箱子就是眼前的這個,小箱子裏裝的全是金元寶。姥姥的姥爺在信裏交代,讓把她們把大箱子先藏起來,用小箱子裏的錢在鄉下蓋一棟房,置辦家業,等他回來。

樸實善良的姥姥的姥姥吩咐女兒女婿一一照做。但是她們一家等了很多年,姥姥的姥爺最終還是沒有回來。

後來她們知道,姥姥的姥爺當時這麽做,是因為大清快要完蛋了,姥姥的姥爺就像當時清朝的很多官員一樣在為自己準備後路,只可惜他把後路準備好了,人卻沒有回來。

再後來八國聯軍打過來把他們新建的房子炸了,幸好姥姥的媽媽提前將這口大箱子和房間裏的一些東西都藏在了這口菜窖裏,才躲過了一劫。

再後來,軍閥來過,日本兵來過,國民黨兵也來過,都沒有發現這裏,這裏就成了姥姥家的一個秘密。

姥姥說如今這個年月,這裏就更不能對外人說了,讓人知道了不僅東西保不住,人也得被批鬥死。

姥姥將財寶箱的鑰匙交到杜昕月手裏,說她長大了,現在她可以安心地把這口箱子交給她了,也希望以後在她生活艱難的時候,裏面的東西能派上用場。

這東西太貴重了,杜昕月說什麽也不肯要,但老太太態度強硬,說她就當是幫她媽媽收著也好。

聽到姥姥說到母親,杜昕月再沒辦法拒絕了。因為這東西從姥姥的姥姥那輩起,就是一代一代傳給閨女的,現在姥姥將其傳給她的母親也算是理所應當。

杜昕月從箱子裏拿起一塊雞心大小的羊脂玉,問姥姥這個可以給她嗎?

老太太笑著說以後這裏面的東西都是她的,讓她隨便拿什麽,只是要千萬記得,這個菜窖裏的秘密說什麽也不能讓外人知道。當然,這其中也包括她的舅舅和舅母。

兒子兒媳的秉性老太太最了解不過,兒媳苗艷翠是個財迷,而兒子郭福又是個妻管嚴,什麽事都聽他老婆的,這裏要是被他們知道了,指不定捅出什麽簍子來。

杜昕月把箱子的鑰匙收好,幫姥姥又打掃了一遍房間,才扶著姥姥往外回走。

爬上地窖的時候,老太太有些吃力,杜昕月便用力托舉著她的身體。

“這恐怕是我最後一次進來了,昕月,以後這裏就交給你了。”老太太喘息著說。

杜昕月心裏一緊,說:“姥,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幫您和媽媽好好保護這裏的。”

祖孫二人牽手從馬圈出來,看到苗艷翠和郭寶珍正氣勢洶洶地站在院子裏。在院子外面,還探頭探腦地站著兩個抱著孩子的婦女,顯然是晚飯後沒事兒溜達,看到苗艷翠母女來者不善,準備等在那裏看熱鬧的。

看到兒媳婦和孫女,老太太的腳步遲疑了,兒媳婦平時幾乎都不來她這裏,今天突然帶著閨女跑來,恐怕不是什麽好事兒。

她想到了剛才杜昕月帶來的那碗炒雞蛋,心裏咯噔一下。她回頭瞥了一眼杜昕月,牽著她的手更加用力,一是提醒外孫女不要將菜窖裏的事說出去,二來也安慰她不要擔心,有姥姥在呢。

雖然給外孫女打著氣兒,但老太太的心裏比誰都緊張。

她這個媳婦平日裏專橫跋扈慣了,她總是能忍則忍,因為現在外孫女還得依靠著她,她只希望苗艷翠對杜昕月好一點,她老婆子受點委屈遭點兒罪都不算什麽。

老太太不知道,此時的杜昕月心裏其實是異常的鎮定。

就見她隨手把蹲在一旁的花貍貓抱在懷裏,然後拉著奶奶的手若無其事地走出去。

苗艷翠來得正好,她正好讓街坊鄰居知道知道,她平時都是怎麽刻薄她和姥姥的。

“杜昕月,你這個賊……”看到杜昕月,等不及的郭寶珍就直接要沖過來。

卻被苗艷翠一把抓住了胳膊,她看到了外面那幾個圍觀的婦女,打算先叨著理再說事兒。

只見苗艷翠皮笑肉不笑地迎上老太太和杜昕月,嘴裏嗔怪著:“媽,你剛才跟昕月去哪了,我怎麽屋前屋後的都沒找著你?”

“我、我讓昕月攙我去了菜窖。”老太太低頭怯怯地說,說話時並不敢看苗艷翠的眼睛。

“你這麽大歲數了,去菜窖幹啥?爬上爬下的,弄壞了身子骨得花多少錢來治?”苗艷翠一臉的不樂意。

郭寶珍在一旁盯著杜昕月的嘴巴,恨不得撲上去撬開來看看裏面:“我奶肯定又給昕月藏好吃的了?奶你就是偏心!”

“寶珍,你和昕月一個是我手心的肉一個是我手背的肉,我什麽時候偏過心哪?”老太太無力地反駁道。

“大花跑進了菜窖,姥讓我幫她進去逮它!”杜昕月不緊不慢地撫摸兩下懷裏的花貍貓,慢騰騰地說。

看到杜昕月懷裏的花貍貓,苗艷翠又開始對老太太抱怨:“媽,我說你也是,這年頭人都吃不飽,你還養的什麽貓啊。”

說話間她沖女兒郭寶珍使了個眼神,郭寶珍便一邊嘀咕口渴,一邊往老太太的屋子裏走去。

“它吃老鼠就夠了,又吃不了多少糧食。”老太太低聲反駁她。

“行了,你愛養就養著吧,不吃我的喝我的就成!”苗艷翠不耐煩地說著,眼睛卻隨著女兒往屋子裏瞟。

6炒雞蛋的味道

“這不是我們家的碗嗎?哎呦,是炒雞蛋的味道!”不一會兒,郭寶珍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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