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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隱晦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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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素雲從開明寺出來,上了馬車之後頹然的嘆了口氣。

茉莉關切地問:“王妃怎麽了?皇後娘娘為難你了嗎?”

“並沒有什麽為難,但是她好像不太願意搭理我了。”

“為什麽?您跟皇後的關系一直挺好的呀。”

“好像我說了不該說的話她懷疑我跟太後走得比較近。所以她不高興了。”

茉莉想了想,說:“或許是她剛沒了孩子,心情不好的緣故吧。那是皇後娘娘啊,肚子裏是龍胎,這說沒就沒了,心裏肯定難過死了。”

丁素雲這次來開明寺給忘憂請安是懷著私心的。自從宮中傳出皇後小產的小道消息,趙承淵就一直獨自睡在書房,再也沒進過她的屋。而且每天晚上阿寺都守在書房門口不許任何人進去。丁素雲知道趙承淵的心事,一直琢磨著該如何讓他開懷,所以才來開明寺走一趟,看看忘憂的情形如何回去也好說給趙承淵讓他穩住心神。卻沒想到忘憂對那件事情如此敏感,自己剛說了一個話頭兒就被她下了逐客令。

趙承淵知道丁素雲去了開明寺,就吩咐阿寺:“等她回來,讓她來書房見我。”

阿寺默默地躬了一下身子,抱著劍靠在前廳的廊下等丁素雲。

丁素雲有些日子沒見著阿寺了,這次一回來便看見他,心裏知道趙承淵也在家,心裏未免一陣激動。

“王爺在書房等你。”阿寺面無表情的把話說完轉身就走了。

“這個人,怎麽一天到晚冷著個臉。”茉莉不悅地掃了阿寺一眼。

丁素雲沒心思跟茉莉多說什麽,連衣服也沒來得及換便往書房裏去見趙承淵。

趙承淵正歪在坐榻上看書,然而自從他坐在那裏到丁素雲進門,他手裏的書都沒有翻一頁,手邊的茶都涼透了也沒動一下,只是默默地想著心事。

丁素雲輕著腳步轉過那一架松湖煙雨圖的檀木屏風便看見他,心裏莫名湧起一陣喜悅的悸動。之前在閨閣中時對他的愛慕是淺淺淡淡的酸澀,然而入了王府,成了他的女人,對他的情誼卻釀成了一壇酒。他越是逼著她把這份情誼封藏,她對他的愛就越是濃烈。

似是感覺到了她熾熱的目光,趙承淵緩緩擡頭看見丁素雲怔怔的看著自己,便把手裏的書往幾上一放,隨手拿起茶盞說:“回來了?”

“妾恭請王爺安好。”丁素雲柔聲請安。

趙承淵喝了一口茶發現早已經涼透,便扭頭吐進了痰盂裏,說:“坐吧。”

丁素雲應了一聲,上前看了看小碳爐裏的火,重新添了水煮上方說:“要不,還是在書房裏添個丫鬟吧。女孩子總比那些小子們心細周到些。”

“你有心了。我不喜歡太熱鬧,丫鬟就不必了。”趙承淵淡淡地說。

“妾是覺得王爺太委屈了。”

趙承淵不想談這個話題,於是直接繞開:“你去開明寺給皇後請安了?”

“是。”

“皇後鳳體可還安好?”

丁素雲忙說:“瞧著氣色還好,妾去的時候剛好國舅爺在呢,說是給皇後娘娘診脈的。妾瞧瞧的看國舅爺的神色並無焦慮。所以可斷定皇後鳳體無礙的。”

“那就好。”趙承淵從心裏松了一口氣。

說話間,丁素雲已經做好了一盞茶送到趙承淵手邊,柔聲問:“王爺晚上在那邊用飯?若是過來依雲閣,且這就回去給王爺做您喜歡吃的羊肉酥餅和白蘇羹。”

趙承淵默了默,方說:“我一會兒要出去辦點事,晚飯的時候怕是不能趕回來,不過你可以準備些夜宵,我二更時分應該能回來了。”

這句話比答應去吃晚飯還讓丁素雲高興,她趕緊的答應著:“那妾給王爺做您喜歡的蝦仁餡兒蒸餃。”

“嗯,你先回去吧。”趙承淵的唇角勾起一個若有若無的微笑。

丁素雲的三魂七魄便被這個微笑勾走了一半兒。

趙承淵換了一身尋常燕服乘坐一輛普通的馬車出了王府,在街上繞了半日,直到暮色降臨時方聽到了林府的大門口。

林逸雋對趙承淵的造訪有些意外,但還是客套的請到廳內奉茶。二人落座,寒暄幾句之後,林逸雋也不多說什麽廢話,直接問趙承淵:“不知王爺此時到訪,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指派嗎?”

趙承淵把玩著手裏的建盞,嘆道:“說實話,其實本王也是猶豫了好久才決定直接來你府上而不是把你約到外面去說這件事。”

“哦?這麽說,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了?”

“你說,王著的女兒入宮為貴妃,王著在中書令這個位置上還能呆多久?”

林逸雋無奈地笑了笑,說:“這是朝政,小人作為後族外戚實在不好多說什麽。”

趙承淵挑了挑眉稍,說:“真是巧了,本王身為皇族,對朝政大權也是要避嫌的,所以這件事情你有多無奈,我是感同身受的。”

“所以王爺的真正用意呢?”林逸雋不動聲色的問。

趙承淵壓低了聲音說:“你我都知道王櫻入宮是一場陰謀的結果。這個陰謀算計之深令人心驚肉跳。那個人不但一石三鳥,算計了皇後,算計了王櫻,調撥了沈王兩家的關系,這件事情的後續足以改變朝局。太後年紀大了,撤簾勢在必行。若在這個時候換掉王著這個中書令,那麽陛下親政還有怎樣的周折?可想而知。”

林逸雋細細的思索了一番,然後緩緩點頭,說:“王爺是奉陛下之命來找臣的嗎?”

“不是。”趙承淵搖了搖頭,輕笑道:“本王是為了國朝的穩定,為了太後能夠順利的撤簾,天子能夠早日親政。所以思來想去,也只能來跟沐霖來商議這件事情了。”

林逸雋狐疑地問:“王爺想做什麽?”

趙承淵的聲音又壓低了三分,說:“若貴妃一生無孕,那麽王家也就沒有外戚專權的根本了。那些諫議大夫們還會連翻勸諫天子把王著放出京去嗎?”

林逸雋微微皺了皺眉頭,說:“絕人子女的事情,林家不能做。這是祖訓,我不敢違背。”

趙承淵輕聲一笑,緊繃的身子松垮下來,整個人靠在椅背上,說:“放心,這種湯藥不是什麽秘方,不必你親手配制。”

“那王爺為何來我林府,又為何跟我說這些?”林逸雋的眉頭皺的更深。

“因為除了你,這些話我不知道該跟誰說。很多事情我都悶在心裏,快把自己給憋死了。”趙承淵的手緊緊地扣住了椅子扶手。

林逸雋看了一眼那只關節泛白的手,嘆道:“可是,若王爺真的有所動作,你今日來過我這裏便足以把我和皇後拉下了泥潭。”

趙承淵輕笑一聲,說:“這個你放心,我就算是把自己搭進去也會護佑皇後的安全。”

這一句話的聲音很輕,仿如一片羽毛。但林逸雋聽在耳朵裏卻宛如千斤重石。

趙承淵見林逸雋的臉色都變了,知道這句話是嚇到他了,於是坐直了身子笑道:“你不要想多了。今日本王來你這裏是為了得子的藥方。本王納了側妃這麽久,一直沒有個一兒半女的,心裏著實著急。又覺得這是男人的隱秘之事,所以才趁著暮色前來求藥。沐霖,你覺得這個說法可以嗎?”

林逸雋深深的嘆了口氣,起身說:“請王爺稍等,臣去給王爺開方子。”

趙承淵從林府出來的時候已經入夜了,馬車在空曠的街道上緩緩行走著,夜風帶著潮濕的氣息從車窗吹進來,有些黏膩膩的讓人心煩。

不知是誰忽然喊了一聲:“下雨了!”

趙承淵心中一動,忙掀開車簾探出頭去問:“下雨了嗎?”

“是的,下雨了。”家仆的聲音也透著欣喜。

“好雨知時節。”趙承淵伸手接了兩滴雨,笑容也漸漸地展開。

忘憂去開明寺為國祈福的第十日,天降喜雨,且這一場雨足足下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汴河的水面上漲了許多,水流略渾濁且湍急。河案上的畫舫裏,人才子填詞鬥詩,歌姬舞娘們也來湊趣兒。汴京城內外一片歡騰。

一輛黑漆大馬車緩緩地從虹橋上經過,車窗簾子被掀開了一角,一雙溫潤的眸子看著眼前的盛景,盡是欣慰之色。

“少初,這裏好熱鬧啊。”車內的人對隨車的扈從說道。

頭戴草帽身披蓑衣的韓楓也被眼前的景象感動,拱手說:“政通人和,國泰民安,正是陛下勵精圖治的結果。”

“想不到你這塊木頭也會說這樣的話。”車內人莞爾一笑,把車簾放了下來。

半個時辰之後,忘憂從大殿裏誦經完畢,剛出大殿便見姜蘭興沖沖的跑了來。

“娘娘,娘娘!”姜蘭喘息著在忘憂跟前站定,悄聲說:“陛下來了。”

忘憂楞了一下,看了看周圍若無其事地僧侶們,皺眉問:“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

“陛下是微服來的,只帶了韓都統和兩個護衛。”

“真是胡鬧!”忘憂皺眉嘆道。

“娘娘,慢點。小心地滑。”姜蘭攙扶著忘憂慢慢地下了青石臺階,急急地往後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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