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好吧？”曉樂用手撐著地面，問著撞進自己懷裏的立川。

立川被摔得有點懵，一時沒有聽明白曉樂的意思。在曉樂打算再次開口前，她猛地擡頭回應道：“沒、沒事。”然後她回神，急忙道歉，“啊啊，對不起！”邊說著，她邊慌張地爬起來，“我沒註意到我壓在你身上了，對不起！”

“沒事。”曉樂忍著痛，等立川起來。

“對不起！你們還好吧？”一群男生跑了過來，藤川就跟在他們隊長的身後。

立川這時還沒意識到藤川是自己剛剛在八卦的人，對著打頭的同班的足球隊隊長一通指責：“你們踢球也太猛了些吧，怎麽對著人踢呢？也不註意一下！”

隊長沒有在意立川聽著有點強詞奪理的話，只是很誠懇地道了歉，然後問：“有受傷嗎？”

立川皺皺眉頭：“我還好。美環，你呢？”剛剛那一跤摔得多重她很清楚，她現在都還有點懵呢，更何況是被她壓住的美環。

“目前還好。有人能扶我起來嗎？”她看著比較淡定，立川又活蹦亂跳的被闖禍的人轉移了註意力，一時之間居然也沒人想到要幫把手。

立川正打算彎腰，就聽見曉樂說：“你扶不動我，這個男生就好了。”

藤川都走近了，誰知曉樂身邊正好站了個高壯的男生。他沒看見藤川他們的動作，早在曉樂要找人扶她的時候就蹲了下來，卻不知道應該把手放哪裏。如果是平時，曉樂肯定就會樂了，現在她可沒那個心情。她先道聲謝，然後雙手扶住男生的肩膀，示意男生站起來。男生猶豫了下，用手扶住了她的背。曉樂在他的支撐下，一點點地收回右腳，試探性地用左腳維持平衡，痛是痛了點，但還能忍受。

立川看她幾乎整個人都靠在男生身上，臉上顯出憂色：“你怎麽還說沒事？是不是很痛？”

曉樂努力控制平衡的時候抽空安撫她：“還好，大概是扭傷了。”

站起來後，曉樂的重心完全放在了右腳上，松開了那個臉已經紅透了的男生，她再次向他道謝。

而剛剛踢了那腳球的男孩子這時候也站出來向曉樂和立川鄭重地道歉。立川本來有些生氣，可一來這算是意外，也不能完全怪那個男生；二來那男生態度誠懇，美環這個受傷的人都沒有計較，她的語氣就稍稍緩和了些。不過那只是比起之前，她仍舊遷怒了——剛剛躲過樓上砸下的花盆，她還心有餘悸就出了這個意外，她的心情自然不會好。她表情嚴肅地說了那男生幾句，又把炮口對準了整個足球隊。好在她還記得身邊有個“病號”，說了兩句發洩了胸中悶氣就收工了。

藤川這時候趕緊說：“我們送你去保健室吧。”他又看向隊長，“大崎隊長，美環是我的同桌，我去送吧。”

“那好，麻煩你了。長野，你也去，自己闖的禍。”

“是！”

曉樂點點頭：“那麻煩你們了。”

立川的情緒依舊不佳，但是她還是分得清輕重的。她謝過大崎，又瞪了眼那控球能力不佳的可憐的男孩，叮囑了他一番才算作罷。

曉樂試著動了動左腳，估計了下受傷的情形，婉拒了長野和藤川要背她的好意：“謝謝你們了，但是我搭著立川學姐的肩膀會比較好移動一些。”

知道同桌是什麽個性，藤川也沒有堅持：“那有需要的請隨時告訴我們。”

“好的，謝謝。”

曉樂搭著立川的肩膀，慢慢地挪著。藤川和長野則在一邊緊張地跟著。

從操場挪到教學樓邊上，曉樂已經是滿身汗。站在門口的臺階邊，她不好意思地說：“先休……”

“雅子，你拿好了，別被……”

“藤、藤川同學！”

“呀！”

叮呤咣當。

一陣兵荒馬亂後，滿頭都是冷汗的曉樂覺得自己的大腦完全不夠用了：這TMD到底是怎麽發生的？

“對不起對不起！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叫雅子的女孩已經快哭出來了。她看到藤川同學太激動，也不知怎麽地就被自己手裏的掃把絆住，然後她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了。再次回過神，她就看到兩張大臉——她把學姐和美環同學全都壓在了身-下。怎麽辦？她撞倒了美環同學，藤川同學一定會很生氣的……雅子又害怕又擔心，嚇得渾身都在顫，哆嗦著不停鞠躬道歉。除了語無倫次地道歉，她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麽辦了。

“對不起對不起……”

曉樂完全不想說也說不出沒關系。你妹的看到藤川就那麽激動連路都不會走了？剛剛她順著那驚呼看過去，就是一個女孩兩階三階地從樓梯上急速跌著下來，沖過過道，在所有人傻眼的情況下撞到了想拉她躲開的立川身上，然後她眼前就是一黑。那陣眩暈和麻木褪去以後她馬上就感覺到了鉆心的疼痛。一波一波襲來的疼痛讓她幾乎控制不了要破口大罵的沖動，尤其是一聯想到那句“藤川同學”，她的手指就很癢。

等壓在她身上的人都站起來露出歉然的目光註視著她後，曉樂咬著牙讓藤川和長野一邊一個把自己托了起來。

“立川學姐，等下麻煩你幫我去班上請個假，我下午大概是沒法上課了。”

立川一楞，立刻應了下來：“……嗯，我先陪你去保健室再去替你請假？”

曉樂盡量讓自己的神情不要太扭曲，但她嘴角的冷意還是忍不住洩露了出來。好在面前的都是小孩子，這種情況下也沒人註意到她細微的表情變化。

“麻煩你了，但我想我更需要去醫院。”骨科。

低泣的聲音一頓，隨即道歉聲更急更尖了：“美環同學，真的非常非常對不起！”和她一起的女生們這個時候也都走了過來，一起道著歉。

對不起有個屁用！曉樂真不想搭理那個眼神偷偷飄向了藤川的女孩子。她的那群同學她也不想理會，吵死了！而她也這麽做了。她沒理那群人，直接對立川說：“能不能麻煩學姐給我家裏打個電話？藤川同學他們可以先送我去保健室處理下傷口。”她就算看不到，也知道自己的臉上和身上絕對不會好看——看自己慘不忍睹的手臂就夠了。

立川應承下來。

曉樂交代完，就扶著長野趴在了半蹲下來的藤川的背上。她現在就算再不想被人背也沒法，實在是沒法逞強了。

把身上的重量完全壓上去之前，她輕輕地在藤川耳邊說：“呃，對不住，會很重。”

藤川想，一個女孩子，雖然有些高壯，應該也重不到哪兒去。他搖搖頭：“沒……咳。”背上的重量讓他差點沒控制住往前栽去：是真的好重。

他這下沒敢托大了。他應該能堅持到保健室不用休息吧。

曉樂也感覺到了他的變化，她有點尷尬地環住藤川的脖子，再次小聲地說：“呃，抱歉，辛苦你了。”

“呃，沒事。”

整個過程曉樂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那群道歉的女孩子，立川也沒有理她們。只是在她們想要跟上去之前阻止了她們：“你們之後去學生會解釋吧。”然後不管她們的哭喪臉和欲解釋的神色，立川徑直離開去幫曉樂打電話。

“嗚嗚……怎麽辦？”

等到了保健室，藤川把曉樂放在病床上，才被保健室的老師趕出去。渾身都放松下來後他突然想起剛剛背上的觸感：怎麽會是硬邦邦的？

這時長野在一邊好奇道：“藤川，美環同學看上去高，但是女孩子應該也不會有多重吧，你怎麽看上去那麽累？”一頭都是汗。

“……咳，大概是之前踢球的時候消耗了很多體力吧。”體重對女生來說是個敏感的話題，這他還是清楚的。而且他想到了之前在美環身上感覺到的違和感。他就是覺得美環同學不應該這麽重，他還差那麽一點點就抓到了那閃過去的靈感。

“哦。”長野點點頭，這合理，“不過美環同學好慘哦。”那一身青紫，不少地方都破皮流血了，她居然沒有哭也沒有露出很痛的表情，“她真的好厲害。”

藤川點點頭：“她是挺厲害。”

聊了會，他們就聽到老師的聲音：“你們可以進來了。”

保健室的老師打開門讓他們進去。她回去繼續給曉樂處理露在外面的傷口。

藤川輕輕地“咦”了聲，連他旁邊的長野都沒有聽到。他的目光在床上角落處的黑色背心上停留了一會，才看向保健室的老師。

“老師，請問美環同學怎麽樣了？”

“身體表面有很多擦傷，背上有點淤血，但是因為有負重背心的保護所以也不算太嚴重。和她左腳的傷勢比起來這都算輕的。如果是扭傷最好。但是目前看起來左腿的小腿和腳踝的骨頭可能傷到了。得送她去醫院骨科看看。美環同學說她讓立川同學通知她家人了，等下應該會有人來接吧。”

長野驚呼，隨即露出了同情的神色。藤川很擔憂，但是看到同桌的神情，他覺得她好像早就預料到了這種情況。難怪她說她需要去醫院。

這時，保健室的門被人敲響了。立川站在門口，見大家註意到了她才走進來。她先和老師打了聲招呼才對曉樂說出打電話的情況。

“……然後那位青木伯伯說馬上叫人來接你。”

曉樂點點頭，謝過立川，又謝過其他人。她對他們說：“今天真是麻煩你們了。差不多要上課了，你們先回去吧。我在這等著就好。”

保健室的老師也點頭：“讓她在這裏休息，你們先回去吧。”

“是！那美環同學就麻煩老師了。”

三個人都走了。沒多久，她們又聽見門響。

老師偏頭一看，樂了：“藤川啊，你怎麽又回來了？就這麽不放心美環同學？”她也是有聽說過這兩人的八卦的。看起來還蠻般配的麽。

藤川撓了撓後腦勺：“不是的，老師。我是想到等下美環同學的家人來接，她可能不方便移動。我想說我留在這，一會背她出去。我已經跟老師請過假了。”

保健室老師眼裏的暧昧色彩更重了，只是她還沒有沒節操到直接打趣小孩子。她忍笑點頭：“藤川同學真體貼呢。那你留在這吧。”

……她的意見呢？曉樂無語地看著老師做下決定。藤川沒發覺，她可是一眼就看穿了老師眼裏的興味。嘛，算了，等人來接她就好了。

沒多久，接她的人來了，是青木家的管家。車不能開進學校，她這個時候倒是更感激藤川的好心了。她取下背心是標準體重，不過考慮到她的身高基數，讓管家伯伯背還是有些吃力的。呃，對少年來說應該也有點吃力，但少年耐摔打，應該還好，吧。

上車，去醫院，照片子，處理外傷，上夾板……等所有的事情忙完了，天也早就黑下來了。回到青木宅，曉樂已經累到不想動了。可疼歸疼，身上的黏膩讓和灰撲撲的衣服讓她覺得更難以忍受。好不容易說服了管家伯伯，在他妻子的幫助下洗了個澡。終於倒在了榻榻米上，曉樂的腦海裏才閃過“要跟師傅報告”的念頭就立刻沒有了下文——她睡著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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