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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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的日子，謝衍住在醫院裏。
沈光落也做到了自己所說的話。
作為一個朋友，沈光落可以不再躲著謝衍，只要謝衍給他打電話，他都會接起來，讓謝衍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過了一段時間，沈光落回國的消息從官網上公布了，沈光落又開始了演藝工作。
這次沈光落的經紀人給他找了一個業界特別火的工作資源。
是一檔最新選秀的導師評委。
沈光落是選秀出身，有優異的作曲和歌唱能力，並且自帶熱度。
當這個節目的評委十分合適，唯一的缺點就是沈光落才出道不到一年，資歷太淺了。
這個資源太火熱了，同時有好幾個大牌明星競爭，一時間還沒有具體定下來評委的人選。
沈光落這些天一直在陪著經紀人跑資源。
周三晚上，沈光落和經紀人約著這檔節目的導演組和投資方一起吃飯。
投資方是一個看起來有四十多歲的商人，帶著一個眼鏡，容貌斯斯文文的，身材保持的很好，看起來精瘦幹練。
周圍的人都叫他陸總。
沈光落的經紀人在餐桌上端著酒杯朝陸總頻頻敬酒，將沈光落吹得天花亂墜。
其實沈光落的實力不用吹，全國人名都是有目共睹。
導演組也對沈光落也十分滿意，其中的一個總導演端著酒杯對陸總說：“陸總，這位就是今年最火的選秀出生的偶像，光黎，您一定聽說過他吧。”
陸總端著高腳杯，一下又一下的晃著酒杯裏的紅酒，瞇著眼看向沈光落，慢悠悠的說：“恩，聽說過。”
後面就沒有別的話了，餐桌上一片寂靜，導演的笑幹在臉上，一時間有點接不住。
另一個導演連忙接著話：“那您覺得這次的選秀評委人選……”
陸總聽見這個問話，目光從沈光落的臉上微微挪了下來，他的手依舊晃著高腳杯，放在嘴裏抿了一口說：“想要這個位置的人太多了，再看看吧。”
陸總的這句話一錘定音。
餐桌上懂眼色的導演立刻岔開了話題，和沈光落二人笑著談起了沒有意義的話題。
這頓飯吃到了晚上九點。
沈光落的經紀人小李喝的連站都站不穩了，卻依舊沒有拿下評委這個位置。
飯局散了後，沈光落讓助理先給小李送回家，再將自己送到了醫院。
處理完這一切已經是晚上十點，沈光落推開了病房的門。
病房裏，謝衍正站在病房的窗臺邊，向下面望著。
他穿著一身病號服，背影從後面看又高又瘦，應著窗外無邊的黑夜顯得格外的蕭瑟，如雪山上孤零零的松樹。
病房門推開。
謝衍沒有回頭，他依舊看著窗外。
以往沈光落忙完工作是晚上八點，會過來看謝衍一個小時。
可是今天沈光落八點沒有來，謝衍給沈光落發了很多的消息，沈光落沒有回覆，謝衍就站在窗戶外面，一直看著樓下等沈光落過來。
一直等到了十點。
沈光落走進房間裏，看著謝衍就這樣站在窗戶邊皺了皺眉頭，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外面風大。”
謝衍回過身看著沈光落，聲音很低沈：“你今天來晚了……”
沈光落恩了一聲，手裏端著水瓶，低頭倒了一杯水：“今晚有事，最近可能會比較忙，以後你不用等我。”
謝衍兩步沖到床前，與沈光落隔著一個床，他喘了兩口氣問：“你為什麽不接我電話？我會擔心你……”
沈光落忙了一天已經很累了。
他喝了一口水，坐在床邊的座椅上，沒有看謝衍，只是低聲說了一句：“忙，沒看見。”
謝衍張了張嘴，還想要說什麽，突然一股淡淡的酒氣傳入了謝衍的鼻子。
謝衍臉色微變，問沈光落：“你喝酒了？和誰喝的酒？柏文童嗎？”
沈光落擡頭看著謝衍，他看見謝衍身上不依不饒的氣勢，心裏的疲憊感覺又增加了。
謝衍啞著聲音說：“沈光落，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你沒有必要那麽累，有我在，只要你想要……”
“謝衍，我說過什麽，我們是朋友。”沈光落輕聲的說。
聲音雖然輕，卻如同兜頭一盆的冷水，澆在謝衍的身上，讓謝衍身上所有的利爪都縮了回去。
謝衍耷拉著肩膀，站在原地，頭微微的低了下來，他的手捏成拳頭，手腕都在微微顫抖。
沈光落仰頭看著謝衍，說：“不早了，睡吧。”
謝衍低著頭著喘息了一會，掀開了被子，他躺在床上，睜著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沈光落。
沈光落面無表情的坐在座位上看手機，不去對視謝衍的眼神。
謝衍看著沈光落，目光從沈光落的額頭看到他的脖頸，這樣來來回回，怎麽都看不厭。
過來一會，謝衍看了一眼床頭的表，已經十點半了。
謝衍意識到自己真的該睡覺了。
他之前每次都是這樣，在沈光落到達醫院的一個小時裏，他會看著沈光落半個小時，再利用最後半個小時入睡。
因為他不想看見沈光落離開的背影。
因為如果沈光落不陪在他身邊，他會睡不著。
謝衍嘴巴輕輕動了兩下，他執拗的反駁著沈光落剛才的那句話。
“我說過，我們不能是朋友……”
說完謝衍就立刻閉上眼睛，生怕沈光落會反駁似的。
病房裏喘起謝衍輕微的喘息聲。
沈光落才輕輕的放下了手機，歪頭看著謝衍的睡顏。
一個小時後，沈光落走出病房，將病房的大門合上，準時離開了醫院。
謝衍的身體漸漸好了起來。
一周後的周末，謝衍可以出院了。
過來接謝衍的人是保鏢朱明光。
謝衍肩膀上的傷還沒有完全痊愈，朱明光將謝衍所有的行李都拿上了車。
謝衍仰頭看了看封海醫院，看的出神。
等到朱明光將所有的東西都裝好，叫了一聲謝總，謝衍才回過神來坐到車後座上。
謝衍在醫院裏過的些日子，心裏依舊很苦，但是有沈光落每天晚上的到來，和之前的苦比起來也不算什麽。
朱明光將車發動打火，手扶在方向盤上，卻沒有掛擋，聲音公事化的對謝衍說：“謝總，蘇紹想見您。”
謝衍側頭看向窗外，聞言只是冷笑了一聲，連回覆都沒有回覆。
朱明光繼續說：“蘇紹說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您，關於當年。”
關於當年……
謝衍聽見這話，後頸處僵了一下，他一點點的回過頭，看向了朱明光的座椅，渾身都冒出了冷氣。
謝衍將聲音壓得很低的說：“當年什麽事？”
朱明光答：“他說他要親口告訴您。”
謝衍靠在車後座上，手指一下下的轉動著黑戒指。
過了一會，謝衍低聲的說：“走吧。”
朱明光點了點頭，轉動著方向盤，朝餘光監獄開了過去。
餘光監獄是蘇紹現在被關押的地方。
這個地方顧名思義，“餘光”就是指裏面犯人所餘下來的時間，最後的光明只能在監獄裏渡過了。
裏面關押的都是死刑犯和無期徒刑。
那些犯人這一輩子到死都出不來了。
餘光監獄所處的位置在明城最偏僻的陰山上，那裏荒無人煙，有最惡劣的天氣，還有最惡劣的人。
朱明光開了三個小時的車，其中包括一個多小時崎嶇的山路，才走到了餘光監獄。
謝衍全程坐在車上想著關於蘇紹身上的事情。
蘇紹身上的疑點很多。
當年，蘇紹不是救謝衍的那個人，那他又是怎麽知道大爆炸這件事情？
還有當沈光落還是小傻子的時候，那個下雨的雨夜，是誰要將沈光落殺死？
……
這一切一切都還沒有答案。
之前謝衍將蘇紹身上這些事情交給了自己身邊一個可信的人調查，可是最後只調查出蘇紹從小父親去世，跟著母親一起生活，家境貧寒。
在蘇紹高中的時候母親出門賣早餐出了車禍，去世了。
蘇紹的背景十分幹凈。
關於蘇紹身上其他的東西，如果再想深挖需要時間，很久的時間。
謝衍那一段時間經受了沈光落的離世，沒有心情去管這些東西，如今朱明光的這番話，反倒是提醒了謝衍。
朱明光將車子停在監獄的門口。
陰山昨晚才下了暴雨，周圍全是泥濘的山路，條件十分差。
謝衍打開車門，沒有猶豫，光潔的皮鞋就踩入了泥裏。
一個穿著警服的工作人員早早的就候在了大門口，看見謝衍他們到來，那個人率先走過來給二人握了握手，接著將他們往監獄裏面帶。
在來監獄之前朱明光就聯系好了監獄裏的管事人，餘光監獄的大門打開後，是一個籃球場。
由於餘光監獄裏的犯人刑罰很重，不似其他監獄一般，操場上還有犯人在打球說笑。
這裏只有三三兩兩的人在低頭掃地幹活。
整個監獄裏都死氣沈沈的。
工作人員將謝衍和朱明光帶到了二樓的一個小隔間裏。
這個隔間是專門探視犯人的屋子，中間有一面墻，墻面老舊斑駁還泛著黃色，墻上是密不透風的鏡子，將兩邊隔開。
犯人會帶到裏面的那一間，只能聽見說話聲，卻接觸不到。
負責探視的警官走了出來，手拿了一個小本子，將謝衍和朱明光的信息都登記了下來，問道：“要探視誰？”
謝衍：“蘇紹。”
“蘇紹？”警官看著謝衍，又看了看朱明光，擰著眉頭，表情十分一言難盡：“你們……是蘇紹的親人？”
“不是。”謝衍否決的很迅速。
帶著謝衍進來的工作人員，立刻在旁邊解釋：“這位是謝衍謝先生，也是蘇紹案件的直接當事人，他們今天過來是想詢問蘇紹關於案情的事情。”
警官的臉色緩和了一點，點了點頭說：“那就行。”
謝衍從警官的臉上察覺到一絲異樣，他問：“蘇紹怎麽了？”
警官的手還在登機表上寫寫畫畫，嘆了一口氣說：“蘇紹這個犯人啊，送過來的時候精神就有點不太正常了，不過倒還像個正常人，後來他在監獄裏關了那麽久，也不知道是受了什麽刺激，也可能是有別的犯人欺負他，精神越發的不正常，時而清醒，時而神神經經的。”
警官登記完東西，將本子放在旁邊臺子上，說：“他發神經的時候很恐怖，有時候低聲的自言自語，有時候大笑，現在都沒有犯人願意和他住一個房間，你們要問他問題……我得先去看看他現在正常不正常。”
說完警官就走了。
謝衍坐在窗口的椅子上，朱明光站謝衍的左後方。
二十分鐘後探視房另一邊的大門打開，兩個警官架著一個瘦小的囚犯走了進來。
警官將他按在謝衍對面的椅子上，解開手上的手銬，靠在窗臺上的鐵棍上，就走了。
之前的蘇紹是明星，不管在什麽情況下，都會畫上美美的妝容，將自己打理的光鮮亮麗。
現在的蘇紹變得面目全非，他的頭發又油又臟，像是幹稻草一樣亂七八糟的豎在頭頂上，臉色蠟黃，目光混沌，眼袋凸起，格外的落魄。
他的身材幹瘦，縮在椅子上，目光畏畏縮縮的四處張望一圈，然後看向了謝衍。
等他的目光觸及到謝衍的時候，突然亮了起來。
“謝衍！謝衍！你是來救我的嗎？！”蘇紹一咕嚕從座椅上站了起來，他的手被縮在鐵杠上，不得已又被拉了回去，跌坐在座椅上。
謝衍沒有說話，目光沈寂的看著蘇紹，過了半響，謝衍直接問道：“你是怎麽知道當年那場大爆炸的事情。”
謝衍的聲音十分無情。
蘇紹聽見謝衍的聲音，身子頓了頓，又縮回了座椅的角落裏，他自顧自的點了點頭說：“哦，你是為了沈光落來的……”
謝衍不答。
蘇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發了一會呆，突然擡起了頭，眼神比剛剛要清明許多，他像前傾了傾身子，赤紅的眼睛盯著謝衍，問道：“你喜歡過我嗎？謝衍，哪怕一開始，你以為我是當年救你的那個人，你喜歡過我嗎……”
蘇紹聽著謝衍沒有做聲，他瞪大了眼睛，不死心的繼續問：“一點點呢……一點點有嗎……”
謝衍陰冷的看著他，一言不發。
蘇紹看著謝衍的表情，臉上的執著一瞬間就破碎了，他低下頭沈著聲音笑了笑：“沒有吧……我就知道是這樣，你愛的那個人是十六年前保護你的沈光落，這麽多年來，你只愛他一個人，甚至在他是個傻子的時候，你也是喜歡他的對嗎……對嗎……”
謝衍的手耷拉在座椅扶手處，手一下就捏緊了扶手，捏的五指發白。
“什麽為了遺產和沈光落結婚？謝衍別他媽騙自己了！你一直喜歡的都是沈光落，只不過因為他是一個傻子，你不願意承認你喜歡他！”
蘇紹的雙手被手銬拷上，他狠狠的搓著自己的手，像是要將所有的皮肉的搓掉，他咬著牙，擡頭看向謝衍，冷笑著對謝衍說：“當年你是為了逃避我，也為了把沈光落拴在你身邊，才和沈光落結婚的！利益，遺產什麽的全是放屁！謝衍據我得知，你從你爺爺那裏得到的遺產還不夠給沈光落的離婚費的。你爺爺留給你南山區的房子都給沈光落了！結果呢，還不是被人家轉手就賣了，他才不稀罕你……”
“是，我一直都只愛他一個人。”謝衍打斷了蘇紹的話。
蘇紹楞住了，他看著謝衍，連嘴巴都在顫抖。
他沒有想到謝衍如此一個厭惡愛這個字的人，居然會主動說愛一個人。
並且是一直愛。
蘇紹笑了，他靠著椅背，笑的有點瘋癲，眼淚都出來了，他說：“可是怎麽辦啊，沈光落他已經不愛你了，他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了！哈哈哈哈哈，謝衍我都要說你真傻，當初我都看出來你喜歡沈光落，你自己都不知道。這世界最傻逼的人就是你謝衍！。”
謝衍靠坐在椅子上，食指快速的轉著戒指，目光泛著紅色狠厲的看著窗戶內。
因為蘇紹這句話，謝衍感覺全身都冒著冷氣，每一個細胞都鼓脹的吸滿了冷氣，快要爆炸了。
沈光落不會再愛他這句話，幾乎快要將他逼瘋。
蘇紹摸了一把眼角的淚，低聲笑著說：“真好啊，我這輩子能看見你謝衍求而不得……你終於可以嘗嘗我的感受了……”
說完這句話蘇紹仰著頭，靠著座椅上大聲的笑了起來。
笑聲不停，在隔間裏斷斷續續的響起，聽得格外的滲人。
站在門外的警察察覺到蘇紹的異樣，兩個人打開了隔間大門，想要將蘇紹帶出去，誰知道蘇紹猛地一抖，像一只受驚的貓。
他縮在叫座椅上，嘰嘰哇哇的亂叫，要往桌子下面縮，嘴裏高聲的叫喊著：“舅舅！舅舅！我錯了我錯了！求求你別打我，求你別打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蘇紹尖利的叫聲穿透了整個房間，如同要將人的耳膜震穿，後來又跑過來幾個警察，才將蘇紹給制止住。
最後蘇紹是癱在地上撒潑，生生被警察拖走的。
本來想要從蘇紹嘴裏得出一些消息，沒想到蘇紹的精神出現了異常，這趟算是無功而返。
謝衍從座位站起來的身後，身子猛地搖晃了兩下，朱明光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
謝衍閉著眼睛，定了定身子，朝著朱明光揮了揮手。
朱明光明了。
他放開了扶著謝衍的手，兩個人一起走出了探訪室。
監獄的走廊又窄又小，謝衍走在前面，朱明光走在後面。
謝衍一步步往下走，問道：“你們之前調查蘇紹，有調查到他還有個舅舅這件事情嗎？”
“沒有。”朱明光應著：“陪著蘇紹長大的只有他的母親一人。”
謝衍低頭看著臺階，點了點頭說：“剛剛看蘇紹的反應應該是很怕他的舅舅，去查查。”
“是，謝總。”朱明光應著。
“對了。”謝衍繼停住腳步繼續說：“我看蘇紹現在這個樣子，活著也是痛苦，他身上應該還有其他的罪，你去調查調查，或許可以讓他從無期變成死刑。”
謝衍的語氣說的很平淡，卻含著操控人生死的狠意。
朱明光目光閃了閃，低頭應著。
兩個人上了車，原路返回。
謝衍和蘇紹的一番談話，似乎耗盡了謝衍身上的每一分精力。
他靠在車後座上，揉著眼角。
車開上了大路。
謝衍半閉著眼睛，突然問道：“朱明光，你認識的最心狠的人是什麽樣子？”
朱明光正在開車過一個山洞，聽見謝衍這句問話，他想起了剛剛謝衍讓蘇紹死的那番話，朱明光手捏著方向盤緊了緊。
“是您，謝總。”朱明光實話實說。
“我？是我嗎？”謝衍睜開眼，手撐在額頭處，他低聲笑了兩聲，看向窗外，突然嘆了一口氣，輕聲的說：“如果我真的心狠，為什麽我對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情人節，祝大家情人節快樂。
我這兩天寫的有點疲憊，十五號淩晨十二點就不更新了，休息一天，筆芯~
感謝在2021-02-1323:56:01~2021-02-1420:07:2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老皖一定會暴富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熬夜修仙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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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光落也做到了自己所說的話。
作為一個朋友，沈光落可以不再躲著謝衍，只要謝衍給他打電話，他都會接起來，讓謝衍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過了一段時間，沈光落回國的消息從官網上公布了，沈光落又開始了演藝工作。
這次沈光落的經紀人給他找了一個業界特別火的工作資源。
是一檔最新選秀的導師評委。
沈光落是選秀出身，有優異的作曲和歌唱能力，並且自帶熱度。
當這個節目的評委十分合適，唯一的缺點就是沈光落才出道不到一年，資歷太淺了。
這個資源太火熱了，同時有好幾個大牌明星競爭，一時間還沒有具體定下來評委的人選。
沈光落這些天一直在陪著經紀人跑資源。
周三晚上，沈光落和經紀人約著這檔節目的導演組和投資方一起吃飯。
投資方是一個看起來有四十多歲的商人，帶著一個眼鏡，容貌斯斯文文的，身材保持的很好，看起來精瘦幹練。
周圍的人都叫他陸總。
沈光落的經紀人在餐桌上端著酒杯朝陸總頻頻敬酒，將沈光落吹得天花亂墜。
其實沈光落的實力不用吹，全國人名都是有目共睹。
導演組也對沈光落也十分滿意，其中的一個總導演端著酒杯對陸總說：“陸總，這位就是今年最火的選秀出生的偶像，光黎，您一定聽說過他吧。”
陸總端著高腳杯，一下又一下的晃著酒杯裏的紅酒，瞇著眼看向沈光落，慢悠悠的說：“恩，聽說過。”
後面就沒有別的話了，餐桌上一片寂靜，導演的笑幹在臉上，一時間有點接不住。
另一個導演連忙接著話：“那您覺得這次的選秀評委人選……”
陸總聽見這個問話，目光從沈光落的臉上微微挪了下來，他的手依舊晃著高腳杯，放在嘴裏抿了一口說：“想要這個位置的人太多了，再看看吧。”
陸總的這句話一錘定音。
餐桌上懂眼色的導演立刻岔開了話題，和沈光落二人笑著談起了沒有意義的話題。
這頓飯吃到了晚上九點。
沈光落的經紀人小李喝的連站都站不穩了，卻依舊沒有拿下評委這個位置。
飯局散了後，沈光落讓助理先給小李送回家，再將自己送到了醫院。
處理完這一切已經是晚上十點，沈光落推開了病房的門。
病房裏，謝衍正站在病房的窗臺邊，向下面望著。
他穿著一身病號服，背影從後面看又高又瘦，應著窗外無邊的黑夜顯得格外的蕭瑟，如雪山上孤零零的松樹。
病房門推開。
謝衍沒有回頭，他依舊看著窗外。
以往沈光落忙完工作是晚上八點，會過來看謝衍一個小時。
可是今天沈光落八點沒有來，謝衍給沈光落發了很多的消息，沈光落沒有回覆，謝衍就站在窗戶外面，一直看著樓下等沈光落過來。
一直等到了十點。
沈光落走進房間裏，看著謝衍就這樣站在窗戶邊皺了皺眉頭，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外面風大。”
謝衍回過身看著沈光落，聲音很低沈：“你今天來晚了……”
沈光落恩了一聲，手裏端著水瓶，低頭倒了一杯水：“今晚有事，最近可能會比較忙，以後你不用等我。”
謝衍兩步沖到床前，與沈光落隔著一個床，他喘了兩口氣問：“你為什麽不接我電話？我會擔心你……”
沈光落忙了一天已經很累了。
他喝了一口水，坐在床邊的座椅上，沒有看謝衍，只是低聲說了一句：“忙，沒看見。”
謝衍張了張嘴，還想要說什麽，突然一股淡淡的酒氣傳入了謝衍的鼻子。
謝衍臉色微變，問沈光落：“你喝酒了？和誰喝的酒？柏文童嗎？”
沈光落擡頭看著謝衍，他看見謝衍身上不依不饒的氣勢，心裏的疲憊感覺又增加了。
謝衍啞著聲音說：“沈光落，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你沒有必要那麽累，有我在，只要你想要……”
“謝衍，我說過什麽，我們是朋友。”沈光落輕聲的說。
聲音雖然輕，卻如同兜頭一盆的冷水，澆在謝衍的身上，讓謝衍身上所有的利爪都縮了回去。
謝衍耷拉著肩膀，站在原地，頭微微的低了下來，他的手捏成拳頭，手腕都在微微顫抖。
沈光落仰頭看著謝衍，說：“不早了，睡吧。”
謝衍低著頭著喘息了一會，掀開了被子，他躺在床上，睜著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沈光落。
沈光落面無表情的坐在座位上看手機，不去對視謝衍的眼神。
謝衍看著沈光落，目光從沈光落的額頭看到他的脖頸，這樣來來回回，怎麽都看不厭。
過來一會，謝衍看了一眼床頭的表，已經十點半了。
謝衍意識到自己真的該睡覺了。
他之前每次都是這樣，在沈光落到達醫院的一個小時裏，他會看著沈光落半個小時，再利用最後半個小時入睡。
因為他不想看見沈光落離開的背影。
因為如果沈光落不陪在他身邊，他會睡不著。
謝衍嘴巴輕輕動了兩下，他執拗的反駁著沈光落剛才的那句話。
“我說過，我們不能是朋友……”
說完謝衍就立刻閉上眼睛，生怕沈光落會反駁似的。
病房裏喘起謝衍輕微的喘息聲。
沈光落才輕輕的放下了手機，歪頭看著謝衍的睡顏。
一個小時後，沈光落走出病房，將病房的大門合上，準時離開了醫院。
謝衍的身體漸漸好了起來。
一周後的周末，謝衍可以出院了。
過來接謝衍的人是保鏢朱明光。
謝衍肩膀上的傷還沒有完全痊愈，朱明光將謝衍所有的行李都拿上了車。
謝衍仰頭看了看封海醫院，看的出神。
等到朱明光將所有的東西都裝好，叫了一聲謝總，謝衍才回過神來坐到車後座上。
謝衍在醫院裏過的些日子，心裏依舊很苦，但是有沈光落每天晚上的到來，和之前的苦比起來也不算什麽。
朱明光將車發動打火，手扶在方向盤上，卻沒有掛擋，聲音公事化的對謝衍說：“謝總，蘇紹想見您。”
謝衍側頭看向窗外，聞言只是冷笑了一聲，連回覆都沒有回覆。
朱明光繼續說：“蘇紹說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您，關於當年。”
關於當年……
謝衍聽見這話，後頸處僵了一下，他一點點的回過頭，看向了朱明光的座椅，渾身都冒出了冷氣。
謝衍將聲音壓得很低的說：“當年什麽事？”
朱明光答：“他說他要親口告訴您。”
謝衍靠在車後座上，手指一下下的轉動著黑戒指。
過了一會，謝衍低聲的說：“走吧。”
朱明光點了點頭，轉動著方向盤，朝餘光監獄開了過去。
餘光監獄是蘇紹現在被關押的地方。
這個地方顧名思義，“餘光”就是指裏面犯人所餘下來的時間，最後的光明只能在監獄裏渡過了。
裏面關押的都是死刑犯和無期徒刑。
那些犯人這一輩子到死都出不來了。
餘光監獄所處的位置在明城最偏僻的陰山上，那裏荒無人煙，有最惡劣的天氣，還有最惡劣的人。
朱明光開了三個小時的車，其中包括一個多小時崎嶇的山路，才走到了餘光監獄。
謝衍全程坐在車上想著關於蘇紹身上的事情。
蘇紹身上的疑點很多。
當年，蘇紹不是救謝衍的那個人，那他又是怎麽知道大爆炸這件事情？
還有當沈光落還是小傻子的時候，那個下雨的雨夜，是誰要將沈光落殺死？
……
這一切一切都還沒有答案。
之前謝衍將蘇紹身上這些事情交給了自己身邊一個可信的人調查，可是最後只調查出蘇紹從小父親去世，跟著母親一起生活，家境貧寒。
在蘇紹高中的時候母親出門賣早餐出了車禍，去世了。
蘇紹的背景十分幹凈。
關於蘇紹身上其他的東西，如果再想深挖需要時間，很久的時間。
謝衍那一段時間經受了沈光落的離世，沒有心情去管這些東西，如今朱明光的這番話，反倒是提醒了謝衍。
朱明光將車子停在監獄的門口。
陰山昨晚才下了暴雨，周圍全是泥濘的山路，條件十分差。
謝衍打開車門，沒有猶豫，光潔的皮鞋就踩入了泥裏。
一個穿著警服的工作人員早早的就候在了大門口，看見謝衍他們到來，那個人率先走過來給二人握了握手，接著將他們往監獄裏面帶。
在來監獄之前朱明光就聯系好了監獄裏的管事人，餘光監獄的大門打開後，是一個籃球場。
由於餘光監獄裏的犯人刑罰很重，不似其他監獄一般，操場上還有犯人在打球說笑。
這裏只有三三兩兩的人在低頭掃地幹活。
整個監獄裏都死氣沈沈的。
工作人員將謝衍和朱明光帶到了二樓的一個小隔間裏。
這個隔間是專門探視犯人的屋子，中間有一面墻，墻面老舊斑駁還泛著黃色，墻上是密不透風的鏡子，將兩邊隔開。
犯人會帶到裏面的那一間，只能聽見說話聲，卻接觸不到。
負責探視的警官走了出來，手拿了一個小本子，將謝衍和朱明光的信息都登記了下來，問道：“要探視誰？”
謝衍：“蘇紹。”
“蘇紹？”警官看著謝衍，又看了看朱明光，擰著眉頭，表情十分一言難盡：“你們……是蘇紹的親人？”
“不是。”謝衍否決的很迅速。
帶著謝衍進來的工作人員，立刻在旁邊解釋：“這位是謝衍謝先生，也是蘇紹案件的直接當事人，他們今天過來是想詢問蘇紹關於案情的事情。”
警官的臉色緩和了一點，點了點頭說：“那就行。”
謝衍從警官的臉上察覺到一絲異樣，他問：“蘇紹怎麽了？”
警官的手還在登機表上寫寫畫畫，嘆了一口氣說：“蘇紹這個犯人啊，送過來的時候精神就有點不太正常了，不過倒還像個正常人，後來他在監獄裏關了那麽久，也不知道是受了什麽刺激，也可能是有別的犯人欺負他，精神越發的不正常，時而清醒，時而神神經經的。”
警官登記完東西，將本子放在旁邊臺子上，說：“他發神經的時候很恐怖，有時候低聲的自言自語，有時候大笑，現在都沒有犯人願意和他住一個房間，你們要問他問題……我得先去看看他現在正常不正常。”
說完警官就走了。
謝衍坐在窗口的椅子上，朱明光站謝衍的左後方。
二十分鐘後探視房另一邊的大門打開，兩個警官架著一個瘦小的囚犯走了進來。
警官將他按在謝衍對面的椅子上，解開手上的手銬，靠在窗臺上的鐵棍上，就走了。
之前的蘇紹是明星，不管在什麽情況下，都會畫上美美的妝容，將自己打理的光鮮亮麗。
現在的蘇紹變得面目全非，他的頭發又油又臟，像是幹稻草一樣亂七八糟的豎在頭頂上，臉色蠟黃，目光混沌，眼袋凸起，格外的落魄。
他的身材幹瘦，縮在椅子上，目光畏畏縮縮的四處張望一圈，然後看向了謝衍。
等他的目光觸及到謝衍的時候，突然亮了起來。
“謝衍！謝衍！你是來救我的嗎？！”蘇紹一咕嚕從座椅上站了起來，他的手被縮在鐵杠上，不得已又被拉了回去，跌坐在座椅上。
謝衍沒有說話，目光沈寂的看著蘇紹，過了半響，謝衍直接問道：“你是怎麽知道當年那場大爆炸的事情。”
謝衍的聲音十分無情。
蘇紹聽見謝衍的聲音，身子頓了頓，又縮回了座椅的角落裏，他自顧自的點了點頭說：“哦，你是為了沈光落來的……”
謝衍不答。
蘇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發了一會呆，突然擡起了頭，眼神比剛剛要清明許多，他像前傾了傾身子，赤紅的眼睛盯著謝衍，問道：“你喜歡過我嗎？謝衍，哪怕一開始，你以為我是當年救你的那個人，你喜歡過我嗎……”
蘇紹聽著謝衍沒有做聲，他瞪大了眼睛，不死心的繼續問：“一點點呢……一點點有嗎……”
謝衍陰冷的看著他，一言不發。
蘇紹看著謝衍的表情，臉上的執著一瞬間就破碎了，他低下頭沈著聲音笑了笑：“沒有吧……我就知道是這樣，你愛的那個人是十六年前保護你的沈光落，這麽多年來，你只愛他一個人，甚至在他是個傻子的時候，你也是喜歡他的對嗎……對嗎……”
謝衍的手耷拉在座椅扶手處，手一下就捏緊了扶手，捏的五指發白。
“什麽為了遺產和沈光落結婚？謝衍別他媽騙自己了！你一直喜歡的都是沈光落，只不過因為他是一個傻子，你不願意承認你喜歡他！”
蘇紹的雙手被手銬拷上，他狠狠的搓著自己的手，像是要將所有的皮肉的搓掉，他咬著牙，擡頭看向謝衍，冷笑著對謝衍說：“當年你是為了逃避我，也為了把沈光落拴在你身邊，才和沈光落結婚的！利益，遺產什麽的全是放屁！謝衍據我得知，你從你爺爺那裏得到的遺產還不夠給沈光落的離婚費的。你爺爺留給你南山區的房子都給沈光落了！結果呢，還不是被人家轉手就賣了，他才不稀罕你……”
“是，我一直都只愛他一個人。”謝衍打斷了蘇紹的話。
蘇紹楞住了，他看著謝衍，連嘴巴都在顫抖。
他沒有想到謝衍如此一個厭惡愛這個字的人，居然會主動說愛一個人。
並且是一直愛。
蘇紹笑了，他靠著椅背，笑的有點瘋癲，眼淚都出來了，他說：“可是怎麽辦啊，沈光落他已經不愛你了，他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了！哈哈哈哈哈，謝衍我都要說你真傻，當初我都看出來你喜歡沈光落，你自己都不知道。這世界最傻逼的人就是你謝衍！。”
謝衍靠坐在椅子上，食指快速的轉著戒指，目光泛著紅色狠厲的看著窗戶內。
因為蘇紹這句話，謝衍感覺全身都冒著冷氣，每一個細胞都鼓脹的吸滿了冷氣，快要爆炸了。
沈光落不會再愛他這句話，幾乎快要將他逼瘋。
蘇紹摸了一把眼角的淚，低聲笑著說：“真好啊，我這輩子能看見你謝衍求而不得……你終於可以嘗嘗我的感受了……”
說完這句話蘇紹仰著頭，靠著座椅上大聲的笑了起來。
笑聲不停，在隔間裏斷斷續續的響起，聽得格外的滲人。
站在門外的警察察覺到蘇紹的異樣，兩個人打開了隔間大門，想要將蘇紹帶出去，誰知道蘇紹猛地一抖，像一只受驚的貓。
他縮在叫座椅上，嘰嘰哇哇的亂叫，要往桌子下面縮，嘴裏高聲的叫喊著：“舅舅！舅舅！我錯了我錯了！求求你別打我，求你別打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蘇紹尖利的叫聲穿透了整個房間，如同要將人的耳膜震穿，後來又跑過來幾個警察，才將蘇紹給制止住。
最後蘇紹是癱在地上撒潑，生生被警察拖走的。
本來想要從蘇紹嘴裏得出一些消息，沒想到蘇紹的精神出現了異常，這趟算是無功而返。
謝衍從座位站起來的身後，身子猛地搖晃了兩下，朱明光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
謝衍閉著眼睛，定了定身子，朝著朱明光揮了揮手。
朱明光明了。
他放開了扶著謝衍的手，兩個人一起走出了探訪室。
監獄的走廊又窄又小，謝衍走在前面，朱明光走在後面。
謝衍一步步往下走，問道：“你們之前調查蘇紹，有調查到他還有個舅舅這件事情嗎？”
“沒有。”朱明光應著：“陪著蘇紹長大的只有他的母親一人。”
謝衍低頭看著臺階，點了點頭說：“剛剛看蘇紹的反應應該是很怕他的舅舅，去查查。”
“是，謝總。”朱明光應著。
“對了。”謝衍繼停住腳步繼續說：“我看蘇紹現在這個樣子，活著也是痛苦，他身上應該還有其他的罪，你去調查調查，或許可以讓他從無期變成死刑。”
謝衍的語氣說的很平淡，卻含著操控人生死的狠意。
朱明光目光閃了閃，低頭應著。
兩個人上了車，原路返回。
謝衍和蘇紹的一番談話，似乎耗盡了謝衍身上的每一分精力。
他靠在車後座上，揉著眼角。
車開上了大路。
謝衍半閉著眼睛，突然問道：“朱明光，你認識的最心狠的人是什麽樣子？”
朱明光正在開車過一個山洞，聽見謝衍這句問話，他想起了剛剛謝衍讓蘇紹死的那番話，朱明光手捏著方向盤緊了緊。
“是您，謝總。”朱明光實話實說。
“我？是我嗎？”謝衍睜開眼，手撐在額頭處，他低聲笑了兩聲，看向窗外，突然嘆了一口氣，輕聲的說：“如果我真的心狠，為什麽我對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情人節，祝大家情人節快樂。
我這兩天寫的有點疲憊，十五號淩晨十二點就不更新了，休息一天，筆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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