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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5節目開始錄制 (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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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會覺得,無助得像個孩子……

淚,就這樣沿著面頰不停往下掉,嗓子裏在哽咽,卻又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515花是我送的

只是事到如今,已經沒有半點退路。一切,也都是自己的選擇。

浴室裏傳出一點聲響。黎嫣然心裏一慌,連忙站起身抹掉淚,調整好情緒。

身旁的門被拉開,一陣氤氳熱氣,伴著沐浴露的香味鉆進鼻尖。她站著沒動,也不敢擡頭去看。

盛宇淩走過來,在身旁站住了。視線裏,只有他裹著雪白浴巾的健碩身軀,腰間,淺淺的一道褐色傷疤,赫然映入眼簾。

心不知為什麽跳得有點亂,怔了片刻,黎嫣然才邁開僵直的腿:“要不要喝水?我去倒……”

語氣生硬,像是刻意的想要逃避什麽。盛宇淩一把將她拽了回來,按到墻上。

力氣其實不小,黎嫣然甚至聽見了自己後腦勺不小心磕到墻上的沈悶聲響。面前的人把她環在臂彎中,靠得很近,火熱的氣息吹打在額頭上方。

“看著我。”低沈的聲音裏有藏不住的一絲慍怒。

她咬咬唇,索性擡眼,迎著他的目光。

半濕的額發搭在眉間,熟悉的俊朗,熟悉的沈郁。定定盯著她的視線裏,是疑問和不解。

“嫣然……”兩個字,帶著一聲淡淡的嘆息,卻又沒有說下去。

他低下頭,眉心抵在她額上,輕輕摩挲,整個上半身也沈沈壓過來,把她抵在墻上。黎嫣然眼裏很快蒙上一層水霧,顫抖著伸手去碰他的身體,然後驚惶失措。

“怎麽這麽燙?是不是發燒了?”

“我沒事……”

“過來!”

不由分說,黎嫣然半拉半拽的把他推進臥室,按到床上,然後拉過被子蓋在他身上,嚴嚴實實掖住四周。做完這些,她又手忙腳亂的出去到了杯水,回來從床頭櫃裏翻出醫藥箱,打開蓋子“嘩啦”一聲全倒在床邊的地毯上。

從一堆藥盒中間揀出體溫計塞進盛宇淩嘴裏,她才蹲到床邊,一盒一盒去找退燒藥。

盛宇淩從被子裏伸出手,拿掉了體溫計,側過身,靜靜看著蹲在地上的人。她背對著他,不知在慌什麽,在一堆淩亂的藥盒裏扒拉來扒拉去,好幾個盒子都被撿起來反覆看了幾遍。

雲一樣微卷的頭發披散在肩頭,烏黑,濃密。他忍不住去撫摩,手指繞過輕柔的發絲,是某種說不出來的帶著溫度的觸感,發絲下,頸後和肩背的肌膚白皙,柔潤如水。

黎嫣然緊緊攥著手裏的一個藥盒,一動不動,其實眼裏,早已噙滿淚。感覺到他的觸碰,淚控制不住的漫溢出來,一滴一滴掉在手背上。

“找到了嗎?”

身後的人問了一聲,她才使勁揉了一把眼睛,裝出終於松口氣的樣子,站起身拆出兩粒藥,遞給他。

盛宇淩接過來,半坐起身,卻沒有馬上吃,只看著她問:“你今天沒什麽事吧?”

黎嫣然不明所以的搖搖頭。

“一會兒……陪我一起睡。”

“你……”

“不然,我就不吃。”

孩子氣眼神,倒像是在……撒嬌。她遲疑了一會兒,沒有拒絕,紅著臉將水遞過去。

盛宇淩吃完藥,掀開被角。黎嫣然剛蹭到床邊,就被他一把攬了過去,按進懷裏。

滾燙的溫度讓人心悸,她發現自己又在心傷,掙紮著想跟他保持一點距離。他雙臂很用力,死死的不放開分毫,撫在腰間的手掌也幾乎要灼傷皮膚。好一會兒,黎嫣然終於還是認了輸,松弛下來,埋頭在他懷裏,一動不動。

“我該拿你怎麽辦。”盛宇淩的聲音從頭頂悠悠飄過來,帶著點笑意,好像這是句很可笑的話,又像是真的在自嘲。

她沒有說話,一直在用沈默應對,盛宇淩也不再出聲,不質疑也不追問。四周安靜下來,仿佛時間已經停止。耳邊,只有他的心跳,一聲一聲,沈穩又有力……

從酣沈的睡夢中清醒過來,被子裏一片潮熱。

盛宇淩躺在一旁,額上掛著豆大的汗珠。黎嫣然坐起身,用手背輕輕試了試他的額頭,熱已經退了。

她小心翼翼下床,找了條毛巾替他擦幹汗水,他微微皺起眉,翻了個身,不過沒有醒。黎嫣然默默放下毛巾,移開視線,也仍是止不住心中的酸澀。

十點多鐘,太陽已經升到了半空,窗簾外一片明亮。

一陣突兀的“叮咚”聲,忽然回響在安靜的屋子裏。

黎嫣然騰的站起來,確定是門鈴,才快步走出去,順手帶上臥室門。

貓眼外,看不到人影,只有一大束鮮花。

她有點疑惑,找了件外套披在身上,走過去打開門。一個戴著棒球帽的年輕人從花束後探出頭來,歡快的道了一聲:“你好!”然後將花束一把塞進她手裏。

黎嫣然遲疑著剛接過花,對面的人又遞來一只紙袋子,然後咧嘴一笑,彎腰行了個禮:“祝你愉快,再見!”

前後不超過半分鐘,送花的人就已經消失在了電梯間。

黎嫣然關上門,將偌大一束花放在玄關,打開紙袋才發現,裏面是自己的手提包——前天晚上,落在楊真真家裏的。

她更疑惑了,不知是誰會這麽好心給她把東西送回來。

正在這樣想,手提包裏傳出一陣輕微的鈴聲。

黎嫣然連忙拿出手機,一個陌生號碼。接通電話,那邊是個溫潤男聲,聽上去很和善。

“Aile小姐,你好。我是楊鎮司。”

“楊鎮……?”

“楊真真的父親。那天,我們見過,你還記得嗎?”

楊真真的父親?

制止了那兩條兇神惡煞一般,想要襲擊她的大狗的人。黎嫣然似乎有點印象,但也想不起來他到底長什麽樣,只記得是位身材高瘦,很儒雅的男士,而且,一點也不顯年齡,如果不是楊真真喊他“爸”,她絕對想不到,他會是她的父親。

沈吟一會,黎嫣然只輕聲說:“記得。”

楊鎮司笑了一聲:“昨晚你的手機一直在響,我家裏人才發現你的東西忘了拿走。這麽遲才送還,希望不會耽誤什麽事。”

話說得很客氣,黎嫣然也謙和的回答:“沒有。謝謝您。”

剛想掛電話,她又想起什麽:“對了,花……”

“花是我送的。為我女兒的行徑表示歉意。”

516有備而來

視線瞟到腳邊那一大束嬌艷欲滴的黃玫瑰上,不知為什麽,黎嫣然覺得耳根有點熱。

“如果可以的話……”電話裏猶豫了一會兒,問道,“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和你一起吃頓飯?”

她一時沒有回答。

等了一會兒,楊鎮司淡然說:“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Aile小姐很有眼緣,想跟你聊聊。如果你有負擔的話,那就算了。”

“有負擔”是指什麽?黎嫣然有點費解,不過人家好心好意送還東西,如果生硬拒絕,好像有點不近人情。她撫著胳膊,想了很久之後,“嗯”了一聲,答應了。

電話裏的人明顯表露出欣喜的情緒,立刻說:“那,你現在有空嗎?我就在時代廣場三樓,品味軒。”

從客廳的落地窗往外看去,“時代廣場”四個大字就在對面,與瑞海國際這棟樓其實只隔一條馬路,遙遙相望。

看來,楊鎮司是有備而來。黎嫣然心裏不由得後悔不疊,只是現在再去拒絕已經遲了。

掛斷電話,她悄悄往臥室裏看了一眼,床上的人還在熟睡,沒有半點醒來的意思。黎嫣然迅速換上外出的衣服,化了個淡妝就出了門。

早餐時間早過了,午飯時間也還沒到,品味軒裏沒有幾個人,黎嫣然站在門口,只往大堂掃了一眼,就看到坐在靠窗的一張桌子旁的楊鎮司。

他正聚精會神看手裏一份報紙,並沒有註意到她已經到了。

黎嫣然走過去,輕聲打了聲招呼,楊鎮司從報紙裏擡起頭,不無訝異。

“我還打算等個半小時一小時的,沒想到Aile小姐這麽迅速。”他在笑,然後伸手指著對面,示意她坐。

黎嫣然放下包坐到座位裏,兩手放在膝上,態度畢恭畢敬:“不敢讓楊先生等太久。不知道您想跟我談什麽?”

其實……心裏想的是如何速戰速決。

楊鎮司將報紙疊得整整齊齊,放在一旁,看她的眼神依然和那天晚上一樣。見她似乎有些局促,才移開視線,淡淡笑道:“沒有什麽特別的。這家餐廳很不錯,我們一邊吃一邊聊。”

說著,他招來waiter,拿到菜單就自己開始點菜,並沒有問黎嫣然想吃什麽。

黎嫣然環顧了一下四周,餐廳是中式的,精致淡雅,她沒有來過,心裏不禁想,就算楊鎮司問,自己肯定也拿不定主意,所以他不問,反倒讓人感覺自在一點。

桌上放著茶壺,楊鎮司倒了杯水,推到她面前。

“不必拘束。其實我也只是想為那天發生的事,鄭重的向你道歉而已。我只有真真這麽一個女兒,她從小就被她媽慣得太不像話,我猜你們之間應該也沒有什麽深仇大恨,希望你能夠多擔待一點。”

原來是這回事。黎嫣然握著杯子,垂下眉眼說:“沒事。我也沒有……往心裏去。”

“那就好。”楊鎮司笑了笑。

熱的茶水溫溫的熨著掌心,嘴上雖然那麽說,心裏卻有些不是滋味。原來人和人相比,真的不一樣。差不多的年紀,楊真真萬事有家裏做主,就算做了錯事,也有父親親自出面替她善後。她說不上來心裏到底是羨慕,還是嫉妒。

“Aile小姐是本地人?”

聽到問話,黎嫣然回神,答應了一聲:“嗯……江都本地人。”

“家裏還有兄弟姐妹嗎?”

“還有一個弟弟。”

“哦?那,你父母應該不會偏心吧?”半開玩笑的語氣。

“不會……”她淡淡笑道,“我和弟弟感情很好,家裏也一視同仁。”

“……”

菜還沒有上,兩人就這麽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楊鎮司又說起那天見過之後,特意去找了她的歌來聽,感覺很不錯,誠摯又直白的讚賞,讓黎嫣然有點不好意思。

怎麽說呢,這位楊先生給人的感覺和楊真真相去甚遠。她想不通那麽不通人情的楊真真,怎麽會有這樣一位平易近人的父親。

楊鎮司非常健談,雖然兩人年齡相差懸殊,雖然是第一次正式見面,但也幾乎不曾冷場。侍應生來上菜的時候,餐桌上的氛圍已經輕松了許多。

四五樣精致菜色,葷素搭配,一看就讓人很有食欲。黎嫣然沒吃早飯,確實有點餓了,不過還是保持著矜持。

淺嘗了幾口,人漸漸多起來,對面墻上的鐘已經指到十二點。這個時間,也不知道盛宇淩有沒有睡醒,她急於離開,很快放下筷子表示感謝。

楊鎮司很知趣的明白這頓飯到此為止,也不強留,只微笑著詢問:“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和Aile小姐見面的機會?”

黎嫣然有點意外,心裏暗忖應該也沒有再見的必要了吧?不過想到對方也許只是客套一下,便笑著回答:“應該有吧。”

“但願如此。”楊鎮司說了四個字,站起身送她。

她離開得匆忙,不知是不是有什麽急事。目送著纖細的身影走出餐廳,楊鎮司才收回視線,手指有些顫抖的去解西服外套的紐扣,然後攔住一位正好經過的侍者,啞聲說:“買單……”

下了滾梯,黎嫣然幾乎是一路小跑,心裏跳得有點亂,也不知道在慌些什麽。走出時代廣場,剛要過馬路,她又突然想起來似的,轉身折回去,到地下一層的超市買了點新鮮水果和蔬菜,拎在手裏。

回到家,站在門外緩了好一會兒,黎嫣然才開門,進屋。

正午,陽光明媚,客廳裏光線亮得甚至有些晃眼。換好鞋一回頭,她才發現盛宇淩坐在沙發上,衣服已經穿得整整齊齊。見她進來,他只側眸往這邊看了一眼,沒有說話。

“好點了嗎?”黎嫣然撥了撥耳邊的發絲,然後拎著東西走到餐廳,一邊將蘋果一個個拿出來放進果盤,一邊輕聲問:“餓不餓?我給你做點……”

“不用了。”盛宇淩語氣很淡,說完便起身,大步走到門口。

站在玄關那束黃玫瑰旁,他停了一會兒,像是想說什麽卻又沒有說,只將手按在了門把手上。

“哢噠”一聲,輕巧的響起,高大的身影也隨之消失在門外。

517猜忌

黎嫣然怔怔呆在餐桌旁,失神的望著空蕩蕩的門廳和地上突兀的一束黃玫瑰,很久都沒有動彈一下。

腳步聲在空無一人的走廊裏顯得很空洞。等電梯的時候,盛宇淩從褲子口袋裏拿出一張卡片,又冷冷瞥了一眼。手寫的卡片,字跡清雋有力。

“致Aile小姐:聊表歉意,望你笑納。”

底下的落款,楊鎮司。

簡單的幾個字,卻像火一樣燒灼著眼睛。一束花,和剛才她以為他沒有聽見的一個電話,讓心裏的猜忌,在無限擴大。

黎嫣然怎麽會認識楊鎮司?他又是為了什麽事要道歉?盛宇淩想不通,眼前只不斷浮現出那束玫瑰,嬌嫩的花瓣,太陽般熱烈的顔色,那麽刺眼。

他擰緊眉心,唇角抿成一線,很快將手中的卡片揉成了一團,猛地拋擲出去。紙團劃出一道拋物線,正好落進旁邊的垃圾桶裏,發出沈悶的一聲聲響。

走進電梯的同時,盛宇淩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聲音裏是從未有過的暗沈:“程進。我不在的這幾天,Aile的所有行程,立刻整理好發給我。”

……

夏曉涵在總裁辦公室外徘徊,猶豫著要不要敲門。

李詩雅站在辦公桌旁,接完一個電話,對她使了個眼色,壓低聲音催促道:“盛總大老遠的把你叫回來,肯定是有事要問,就別磨蹭啦。”

夏曉涵撫著心口長長籲了一口氣,這才鼓起勇氣去敲門。被叫來談話,她有點忐忑,不知為何對這位久負盛名的集團董事始終心存一絲敬畏。

辦公桌上的筆記本屏幕還亮著,盛宇淩不在座位上,背對著她站在窗前。今天天氣不好,氣溫也陡然間降了好幾度,秋意漸起的感覺。窗外的天空中是一片陰霾,其實並沒有什麽可看的。

“盛總……”

夏曉涵叫了一聲,盛宇淩才轉過身,手裏端著杯咖啡。

“坐。”他示意旁邊的休息區。

“您叫我來,有什麽事……?”

“沒什麽特別的。”盛宇淩將杯子隨手放在桌上,落坐在她對面,淡然說,“你在Aile身邊也待了一段時間了,想簡單聊聊工作的事。”

室內光線並不明亮,黑白兩色為主色調的辦公室顯得很清冷。不過她感覺放松了一些,不知是不是因為桌上那杯咖啡氤氳的熱氣和濃郁香味。

“Aile雖然算是公司的新人,不過,不能和新人相提並論。這一點,你也清楚吧?”

夏曉涵明白這句話裏的意思,連忙點頭,“我清楚。一直在盡心盡力的照顧Aile姐,不敢怠慢。”

“嗯……當初指定你當Aile的助理,也是因為你細心可靠,懂得照顧人。還有一點,”盛宇淩笑得閑適,“我看你們年齡相仿,應該會比較有共同語言。”

一句話,說得對面的人也露出了笑意:“Aile姐確實一直拿我當朋友看,相處還算不錯。”

“那我就放心了。費力挖過來的人,我希望我們星天能提供的,不僅僅是更廣闊的發展空間。要讓她在這裏有賓至如歸的感覺,這一點就得靠你了,明白嗎?”

夏曉涵連連點頭,一副重任在肩的樣子。

“明白就好。”盛宇淩笑笑,低頭撫著腕間的表盤,不經意又加上一句,“平時多留心。萬一遇到什麽事,也要記得及時跟公司匯報和反饋。”

話音一落,夏曉涵明顯楞了一瞬,視線有些閃躲。

盛宇淩暗暗瞥了她一眼,坐直身繼續問:“最近,都是在準備新專輯的事吧,有別的活動嗎?”

“那個,倒沒怎麽安排……最近都以專輯為主。”夏曉涵答了一句,眼神卻下意識的轉到了別處。

“聽說有天晚上,去了一個什麽生日宴?”

“有是有……”

語氣明顯開始支支吾吾,盛宇淩沒有說話,靜靜看著她。

半分鐘之後,夏曉涵自己繃不住了,擡眼一口氣說:“盛總,生日宴那天,確實出了一點狀況……Aile姐本來不讓我說,可是,我覺得,有必要告訴您。”

“哦……?”

“那天,說是秀島集團楊真真小姐的生日宴,我們本來想,露個面捧個場也不算大事,Aile姐就自己一個人去了。誰知道……很久才出來,出來的時候……”

夏曉涵低下頭,像是遇到某種難以啟齒的事。盛宇淩縱然早已萬分迫切的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也只是耐著性子,什麽也沒說。

很久,她才發出一點輕微的聲音:“出來的時候,她的衣服領口被撕碎了,身上還有紅印……發生了什麽,我不敢問,Aile姐也沒說,只讓我不要告訴任何人。”

話音還沒落,盛宇淩已經能感覺到攥緊的拳裏,指甲刻印得掌心生疼。

不過他沒有顯露出任何情緒,只略微表示了一下訝異:“真有這回事?”

“真的,這種事我能隨便說?”夏曉涵瞪大了眼,眼裏不無憂慮,“Aile姐平時性格柔順,大約對方來頭大,被欺負了也不敢說。盛總您既然問起,我覺得,也不能隱瞞了。”

盛宇淩定定看著桌上已經沒有熱氣的咖啡杯,半晌才莫名回了句:“對……”然後清清嗓子,淡然說,“我知道了,會了解一下情況,你先去吧。再有什麽事,記得第一時間告訴我。”

夏曉涵站起身,鄭重其事的點頭答應。

將她送走,辦公室的門輕輕合上,偌大一間屋子重新安靜下來,盛宇淩才深深皺起眉心,無法言說的某種情緒沈悶的壓抑在心頭,讓人喘不上來氣。

楊真真的生日早就過了,他再清楚不過,所以那一晚,絕不會有什麽生日宴。

那她去楊家遇到了誰?是誰對她做出那種事?

為什麽楊鎮司要道歉?要送花?

會不會……是他?

這樣的念頭不可避免的在腦海裏糾纏,讓人覺得不可理喻,覺得荒誕不經,卻又無法忽略不理。

可是,如果真的是被人欺負了,她為什麽不說,為什麽不向他尋求幫助?又是為什麽,不僅要接受那人送的花,還答應,和他見面?

所有這一切,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窗外,陰沈沈的天空讓人煩躁不安。盛宇淩只覺得胸中像是有萬千芒刺,戳得一片鮮血淋漓。

518你希望我那樣做?

頭腔共鳴震得發根一陣陣發麻,耳機裏返送的聲音明亮又通透。黎嫣然全情在伴奏中,很投入。

《人偶》這支歌,林雲飛嘗試了一種全新的曲式,由慢到快,節奏漸強,歌詞亦絕妙配合,在起承轉合中一步步將聽者引入到了歌曲所創造的情感和氛圍裏。從一開始的迷離、低徊到後期的高亢,激進。仿佛一具受人操控、沒有自由的人偶沖破軀殼,擁有自我,完成了從蛹到蝶的蛻變。

在流行樂中,這支單曲的演唱難度無疑算是相當高的了。最後一個音符消失,黎嫣然摘下耳機,不由得微微喘著氣。

這是最後一支歌,到此為止,收錄到專輯裏的十首歌就全部錄制完成。除了由薛東瑞擔任制作人的《From Venus》、尚未發行的《Mars》,其餘的歌作曲和編曲都由林雲飛全權負責。作詞則除黎嫣然自己填的《潛海》、《人偶》,全是有“鬼才”之稱的邵梁偉一手包辦。可以說,就算不看黎嫣然自己的名氣,這張專輯的陣容也已經強大到讓人無法忽視的地步了。

除此之外,在程進的一再堅持下,專輯裏也會收錄《潛海》當初在嘉麗二十周年上的現場版本。

這一切,讓黎嫣然覺得,一張小小的CD,幾乎凝聚了她走上這條路以來的所有努力和全部際遇。

今天連蘇婭都抽空來了錄音棚,雖然面上打趣她是放不下林雲飛,其實她心裏清楚,蘇婭也是想在這個特別的日子,來給自己鼓勁。

工作結束,離開時時間已經很晚,見夏曉涵中午被叫回公司一趟、兩邊來回跑也累了,黎嫣然就讓她先回家,然後坐上了蘇婭的車。

算起來和蘇婭很長時間都沒見面了,單獨相處的機會更加少得可憐。她心裏其實有很多話,卻又不知從哪開口。漫無目的聊了聊最近錄歌的事,也覺得沒什麽意思。

蘇婭在開車,速度不快,轉過一個路口時才說:“我看,這張專輯肯定會大熱。”

黎嫣然嘆了一聲:“我現在就怕賣不過PinkD。現在大家都在星天,感覺被盯得更緊了。她們第一張專輯已經超了百萬。”

“放心吧,說來雲飛也有不少fans,而且都是鐵桿,再加上你的人氣,銷量應該不會少的。用心做的音樂大家會懂,你也不是一個人在戰鬥。”蘇婭笑著看了她一眼,輕聲問道,“你就是在擔心這些嗎?”

“啊?”

“看你好像提不起精神的樣子。”

黎嫣然低頭盯著自己絞在一起的手指,好一會兒,松開雙手說:“也不全是因為這個……”

“嗯?”

“……”

“那是因為什麽事?”

“和他……出了點問題。”黎嫣然聲音很輕,終於說出了這句話。

“他……?”蘇婭遲疑了一秒,很快就明白過來話裏指的是誰,“怎麽了?是因為什麽?”

她沒有解釋,或者也沒法解釋,只說:“原因很覆雜。總之現在在冷戰,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其實和蘇婭提起,倒也不是真的想尋求解決辦法,只是一個人憋屈得難受,很想找人傾訴。

蘇婭善解人意的沒有追問,想了想說:“嫣然,你和盛先生能走到現在,我一路看過來,確實不容易。在他和亦恒哥之間做出這樣的選擇,也是你自己的決定。既然如此,還有什麽坎是過不去的呢?其實相處的時間長了,有時吵吵架,也不算什麽大不了的事。”

黎嫣然擡眼看向車窗外,路邊的樹葉在晚風中簌簌飄動,天色陰沈沈的。

如今這個坎,還真的難以邁過去——心裏想著這樣的話,面上也只能笑笑。她知道蘇婭除了安慰,也沒法說別的。

不過心裏還是多少松快了點,起碼還有個人能安慰兩句。

八點剛過,車停在瑞海國際那棟樓下。和蘇婭告別,黎嫣然自己上了樓。

一出電梯,站在公寓門口的一個高大身影差點嚇了她一跳。

沒有想到,盛宇淩會在這裏等著她……呆了兩秒鐘,她才走過去。

“你都不用回家嗎?天天往我這裏跑。”經過他身旁,黎嫣然嘀咕了一句。

盛宇淩像是沒聽到,一言不發,跟在她身後。

按密碼開門的時候,她已經漸漸感覺到了壓迫感,沈沈的從後面散發開來。

心裏不由得跳的厲害,一分神,密碼輸了兩遍,都提示錯誤。

按第三遍的時候,後面的人伸出手,覆在她手背上,引導著她的手指一個數字接一個數字輸入,然後一按門把手,門應聲而開。

黎嫣然並不意外他會開門,只低聲問:“知道密碼,為什麽不進來,要站在外面等?”

好一會兒,盛宇淩才淡淡回:“你希望我那樣做?”

語氣裏沒什麽情緒,她也猜不透這句話到底意味著什麽,或是暗示什麽,只覺得心像是突然被什麽東西攥緊,透不過來氣。

盛宇淩伸手扶在她肩上,帶她進屋,然後開了燈。

窗外一片漆黑,顯得偌大的客廳更加空蕩蕩的透著冷清,沒有一絲聲音。

盛宇淩進屋就自顧自的扯松領帶,脫下西服外套隨手扔在沙發上。反倒是黎嫣然站在門口沒有動,兩手抓著手提包一副局促不安的神色。

“你來找我,有事嗎?”她故作姿態。

盛宇淩替自己倒了杯水,握著杯子施施然站在客廳,理所當然問:“沒有事,就不能來找你?”

黎嫣然一時語塞,楞了半晌才將手裏的包放在門廳,換鞋,然後走過去拿遙控器打開電視,淡漠的說:“那,你自己看電視吧,我累了,去休息了。”

還沒邁開腳步,盛宇淩已經放下杯子,伸手扳過她肩頭,手裏一使勁將她一把推倒。

她猝不及防的往前一撲,摔在沙發上,還沒來得及翻過身,背後有人重重壓了下來。

隔著兩層薄薄的衣衫,他胸懷裏的溫度像火一般,燙得她心悸。黎嫣然掙紮了一下,盛宇淩更加用力的按住她,然後在她耳邊低聲喃喃:“你喜歡這樣,是不是?”

519所以,你這是在報覆我?

聲音裏隱隱透著惱怒。急促的氣息讓耳畔瞬間一片紅熱。盛宇淩一只手覆上她胸前,另一只手將她頸後的發絲撩撥到一旁,然後拉下拉鏈,動作不容抗拒。

涼意在逐漸侵襲,心也立刻跳得狂亂,黎嫣然緊緊握起雙手,全身僵直,嗓子裏一陣緊繃。

“放……放開我。”這一點聲音,細微又艱難。

柔潤肌膚,發絲間的香氣令某種無法言說的情緒,糾纏不清的愛或欲念,在胸中肆虐。盛宇淩沒有理會,低下頭,一陣火熱的親吻、噬咬落在頸後和肩頭……

不知是癢還是痛,她蹙起眉,淺淺呻吟了一聲。很輕,游絲一般,本來是忍不住才發出的聲音,卻嬌媚得自己聽了都面紅耳赤。

盛宇淩本可以更進一步,聽到她這聲輕嘆,突然停住了。

他一放松,黎嫣然很快就轉過身,伸手護在胸前,氣喘籲籲。

視線相接,兩個人眼裏都是看不清、猜不透的怨懟。

好一會兒,黎嫣然才咬著牙,伸手去推他,只不過壓在身上的人紋絲不動,依然把她環在雙臂間,沒有放開的意思。

“怕什麽?”簡單的三個字,從他口中說出來卻冷得陌生。

黎嫣然沒有回答,躲閃著他的視線,不知為什麽,全身都在下意識的發抖。

中間那層紗般輕薄,卻又雲霧一樣可觸不可及的隔閡似乎已經變得越來越寬廣。其實很想驅散它,卻又害怕,雲霧之後可怕的現實。

就算再熱情的相擁,又能抵得過什麽?

就算再期待他的呵護,又有什麽意義?

轉來轉去,也轉不出這個怪圈……思緒紛雜,黎嫣然只覺得,這一次,自己大約真的該認清——在面前耀武揚威的敵人了。

“你在害怕什麽?”盛宇淩又問了一遍,慢慢俯下身,鼻尖幾乎要碰到她的面頰。

她以為他是想要親吻,剛想躲避,就感覺他的唇從面頰滑過去,然後沈沈的氣息吐在耳畔:“楊鎮司。為什麽要跟他接觸?”

黎嫣然一陣訝異,瞪大了眼。

“……他女兒,都要比你大。”一字一句,聲音低沈又暗啞,啞得幾乎聽不清。

他女兒……腦海裏只環繞著這三個字,三個魔咒一般的可怕字眼。心中的酸楚無端蔓延開,止都止不住。

“你很清楚,是嗎?”她強迫自己迎上他的視線。

盛宇淩定定看著她,似乎沒有明白她的意思。

黎嫣然垂下眼簾:“他女兒,不就是楊真真嗎?那個讓你父母都很滿意的人,那個和你在以結婚為前提交往的人,那個,你曾經當著我的面否認,卻的的確確,真真正正是被你家人,被她父母,被所有人認可的——你的未婚妻!”

一疊聲說出這段話,心在刺痛,語氣卻意外的安靜又淡然,只是眼圈,紅了又紅。

盛宇淩依然將她環在臂彎裏,聽完這番話,一動也沒有動,本就幽暗得難以看清的目光,又深邃了幾分。黎嫣然也沒有再去反抗,安靜的待在他懷中,心,卻似乎在遠離自己,沈入一片看不見光的黯淡。

良久,盛宇淩才低笑一聲:“所以,你這是在報覆我?”

“報覆……?”

“和她父親暧昧不清,接受他的花,同意和他約會,讓一個老頭子……接近你。用這種方式折磨我,報覆我,是不是?!”

“不可……理喻!”黎嫣然猜不到他是怎麽得知的這些事,心裏早已經亂成了一團,只咬牙說了四個字,然後使勁的又想推開他。

盛宇淩一把鉗住她的手腕,死死盯著她的目光,暗沈得嚇人。

又開始對峙,沈寂的空氣冰冷得仿佛沒有一絲溫度。很久,黎嫣然突然松懈下來,從嗓子裏發出一點輕微的聲音:“所以,楊真真的事,確實是真的了?”

盛宇淩沒想到她會突然這樣問,一時沒有回答。

不說話,就是默認。黎嫣然想說這句話,只是還沒開口,一陣手機鈴聲驀地劃破寂靜,也打破了兩人之間的緊張。

鈴聲是從她背後傳出來的,還有急促的震動。盛宇淩皺了下眉,終於放開她,從被她壓在身下的西服口袋裏找出手機。

黎嫣然瞥了一眼從眼皮底下晃過去的屏幕,看到兩個字:婉瑩。

盛宇淩走到窗前才接通電話,放到耳邊。

她坐在沙發上,遠遠看著那邊。屋子裏雖然很安靜,不過也完全聽不清他到底說了什麽。

簡短的兩句話,他便收了線,然後走過來。黎嫣然很快低下頭,裝作不在意的樣子。

盛宇淩走到她身旁,站住了,然後俯下身。黎嫣然下意識的躲避,結果他只是拿起她身旁的外套,抖了抖,很快穿好。

“我有事,出去一趟。”

“好。”黎嫣然撫著胳膊,應了一聲。

盛宇淩彎下腰,一把抓起她的手,很用力。擡起頭,她才看清他緊緊皺起的眉心和眼裏的怒意。

黎嫣然擰著手腕本想掙脫,盛宇淩不由分說將她從沙發上拽起來,湊近她面前:“你跟我一起去。處理完事情,我們再說。”

夜裏,很有些涼意。風很大,濕度也很大,似乎醞釀著今年第一場秋雨。十點多鐘,路上車不多,盛宇淩將黑色賓利開得飛快,上了車就沒有再說一個字。

黎嫣然也不知道他所謂的“處理完事情”是指什麽,只在心裏想,季婉瑩來的電話,大約是家事吧。可如果是家事,應該也沒必要帶著她……

車一路往城外開去,似乎是去半山山莊的路。那裏現在沒有住人,也不知道季婉瑩為什麽要讓他去那兒。見身旁的人一臉沈郁,她也不敢開口問,只看著窗外的的燈光由絢麗到單調,由明亮到黯淡。

快出城時,電話鈴聲又響起來,盛宇淩很快接通。這回,黎嫣然隱約聽見了裏面的聲音,語速很快、很急:“……我從別墅出來了,好像被人盯上了……”

520禍事,措手不及

“……我從別墅出來了,好像被人盯上了!宇淩哥,你暫時不要去……”

話沒說完,電話裏傳出一陣令人煩躁的嘈雜,信號很快中斷,留下大段空白。

黎嫣然滿眼驚愕的看著盛宇淩,他神色暗沈,盯著手機,眼裏也是不解。

“怎麽回事……?”

“我也不清楚。”

“那現在怎麽辦?”

“去看看。”

沈聲說完這三個字,盛宇淩便扔下手機,握緊方向盤一腳油門提高了速度。

上山時雨已經開始下了。黎嫣然下意識的抓住車把手,緊緊盯著前方。雨刷器一來一回,機械的晃動。

夜裏黑沈沈的,又是大雨,山路很不好走。不過盛宇淩依然將車開得飛快,引擎聲在耳邊沈悶回響。

這條路他走過無數遍,所以她並不擔心,只不停思忖著剛才那通讓人搞不清狀況的電話。季婉瑩遇到什麽事?又是被誰,盯上了……?

車窗外伸手不見五指,從暗處飄來的雨點大滴大滴的砸在窗玻璃上,水痕橫飛。她移開視線,又去看盛宇淩,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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