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回國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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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手心一陣刺痛讓她縮了回來。
她咬牙嘶了一聲，憤憤說：“真氣人，被你占了那麽多便宜。”
“沒有被別人占到就好。”
黎嫣然低著頭，片刻之後不知為什麽又覺得有點可笑。
盛宇淩盯著她，一言不發的靠近過來，伸手撫了撫她泛著一抹緋紅的面頰，然後擡起她的下頜，深深吻了下去。
他溫暖的手掌托在她纖細的脖頸後面，緊緊攬著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唇舌卷裹著像是狂風一般親吻她。黎嫣然只感覺唇間一陣輕微的麻木，有些喘不過氣，但並沒有躲開。
癡纏很久，盛宇淩才放開她。
“我真的很高興，你能愛上我。”他聲音暗啞的說。
黎嫣然擡起頭，眼裏噙著淚，聲音很低：“雖然這樣的感情逼得我幾乎走投無路，讓我透不過氣。雖然那麽多人都在指責，有那麽多的誤會，不理解……可是，我沒法不愛你。”
盛宇淩沈默的看著她，一會兒之後，突然沈聲說：“既然這樣，那，我帶你走吧。”
黎嫣然怔了一下，像是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去把你的身份證件、護照拿來。我帶你走。”
“去……去哪兒？”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再忍受，這種不能見你的日子了。”
“可是……”
“去吧，我等你。”
盛宇淩的聲音很溫柔。黎嫣然沒有再糾結，放下一切遠走高飛的沖動，似乎也瞬間在心裏燃燒起來。
回到家，葉碧華似乎什麽也沒有察覺，和駱暉的父親還在看著電視，時而爆發一陣笑聲，兩人之間看上去好像熱絡了一點。只駱暉還是那樣陰沈的盯著她。
黎嫣然什麽也沒有說，走進臥室找出背包，往裏面塞了一些必備的東西，又從抽屜裏找出各種證件。
剛把護照拿出來，身後有個人走過來，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黎嫣然回頭看了一眼，駱暉緊鎖著眉頭悶聲悶氣的問：“姐，剛才你下樓去見誰？是他對不對？你拿護照想幹什麽？！你不會是還想……”
黎嫣然一甩手掙脫了他。
“你怎麽可以這麽不自愛？姐，那個人——”
她把手裏的證件放進包裏，拉上拉鏈，才轉過身，看著駱暉說：“我的事，不用你管。駱暉，往後你們一家三口團聚，不是挺好的嗎。管好自己，孝敬幹媽和你爸，才是你該做的事。”
駱暉怔怔的沒有說話。黎嫣然拎起包，沒有再多說什麽，走出房間只和葉碧華解釋：和同事有約，出門旅行。便推開門出去了。
葉碧華一臉意外，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來，也沒有阻攔。
下樓的時候，盛宇淩早把車停在門口等著她，看到她出來，一把接過她手裏的包放到車後座，然後擁著她上了車。
時間已經不早了，天色早已黑透，除夕夜的鞭炮聲響徹半空。盛宇淩帶著黎嫣然，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將車開得飛快。
……
……
211像狼守著獵物，寸步不離
2月底的倫敦雖然還是冬天，氣溫卻並不低。空氣濕潤，午後的陽光很好，天藍的通透，大朵大朵的白雲像是要落到地上來。
黎嫣然靠在圍欄邊，望著眼前潺潺流動的泰晤士河，微風輕輕吹拂著長發，遠處飄著一陣隱隱約約的風笛聲。
身在異國他鄉，眼前是不一樣的風景，周圍是完全陌生的人，不用在意別人的眼光，也不用擔心會隨時被人認出來，黎嫣然像是終於可以把那些煩惱暫時拋開，心情很輕松，甚至有一絲愜意。
“Have a coffee, my lady?”
一句純正的倫敦腔飄進耳朵裏，低沈又磁性的嗓音醇厚動聽，熨帖著耳膜。黎嫣然楞了一下，回頭一看，是盛宇淩正遞過來一杯咖啡，她接過來笑著說：“我還以為真的被英國人搭訕了呢。”
“我可不會讓別的男人隨便接近你。”盛宇淩站在她身邊，喝了一口手裏的黑咖啡。
黎嫣然看看身邊的人，從河面吹過來的微風輕輕拂動著他額前散下來的碎發，既然是來度假，他也沒有像平時那樣穿得那麽正式，駝色的長風衣下，是一件柔軟的深灰色羊絨開衫，他一只手端著咖啡紙杯，一只手插在褲子口袋裏，神態悠閑自若。
站在街頭隨便喝杯咖啡都讓他喝得這麽氣度不凡。黎嫣然心裏不由得暗暗一動，囁嚅著說：“哪有什麽別的人，不會啦。”
“怎麽不會？看到你這樣的女人，是個男人都會有所企圖的。”
黎嫣然抿嘴笑道：“那你打算怎麽辦？用犀利的眼神把別人都嚇跑嗎？”
“不是。我打算像狼守著它的獵物一樣，寸步不離。”
“我看，是像小狗守著它的肉骨頭吧——”黎嫣然說著，自己忍不住先笑出了聲。
盛宇淩瞥了她一眼，沒有爭辯。
陽光斜斜的照射在水面上，她突然覺得這話好像有點問題，不好意思的臉上一陣發燙。低頭握了握手裏的咖啡杯，她轉移話題說：“沒想到那時只是試試看申請的英國簽證，竟然真的派上了用場……”
盛宇淩笑道：“幸好你申請了英國簽證，否則只能去別的地方，就沒有在這裏這麽方便了。”
“你對這裏好像很熟悉啊。而且什麽都一應俱全的……”
“我從中學開始就在這裏留學了，對英國比對國內還熟悉。”
黎嫣然一陣訝異，以前雖然在網上查到過，盛宇淩是在英國的帝國理工學院讀的大學，沒想到竟然是從中學時代就過來了。
“那麽早你就一個人在國外生活了啊，不會孤單嗎？”
“孤單……倒不會，和朋友們玩玩鬧鬧，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玩玩鬧鬧還能進那樣的名校……”
盛宇淩看了她一眼：“怎麽，你以為我真是那種不務正業的紈絝子弟？”
“沒有。”黎嫣然果斷的說，“我是說，盛總您天賦過人，不需要怎麽努力就能考上頂級名校。”
“這倒是實話。”
黎嫣然噗呲一笑。
盛宇淩靠到圍欄上，沈默了一陣神色卻變得凝重，聲音有些遙遠的說：“其實並不是這樣。我有個大哥，你知道吧？”
黎嫣然輕輕點點頭，不解的看著他。
“從小，不管做什麽事情，他都要和我比個高下，跟我暗中較勁。有他在前面壓著，有時候我也不得不逼迫自己去努力。”
“啊？你們不是親兄弟嗎，為什麽要較勁？”
盛宇淩一怔，片刻之後笑道：“親兄弟怎麽了？親兄弟有時也會為了各自的利益，反目成仇。”
黎嫣然似懂非懂，不出聲了。盛宇淩望著河面出了一會兒神，才說：“好了，不說這些了。本來是想出來散散心的。”
“嗯。”她答應了一聲，擡頭望向右邊不遠處，那兒是有一百多年歷史的倫敦塔橋，厚重的橋身在藍天的映襯下顯得莊嚴肅穆。
黎嫣然指指那邊說：“真壯觀，以前只在電影裏看到過。這邊好像還有很多城堡、皇家花園什麽的吧……”
“你想看什麽，我帶你逛個遍。”
“真的？太好了！哪兒都可以去嗎？”
“嗯。哪兒都可以，明天就去。”
“現在不行嗎？”
“現在？”盛宇淩看了一眼手表，“你真的一點都不累？我看你在飛機上也沒怎麽睡。”
黎嫣然嘟了嘟嘴：“不覺得。可能太興奮了吧。”
“先回去吧，”盛宇淩攬著她的肩，帶著她沿著河岸一邊走一邊說，“聽話。今天好好休息，倒好時差我再帶你出去玩。”
兩人漫步在泰晤士河邊，清風徐徐，不一會兒就走到附近一個地下停車場。他們過來的時候開的那臺阿斯頓馬丁就停在這裏。
相比於盛宇淩在國內開的車，這臺銀灰色的豪華跑車要惹眼和高調得多。坐進車裏，他一啟動引擎，那種低沈轟鳴著的咆哮聲簡直讓人毛發倒豎。
盛宇淩戴上墨鏡，沖身旁的黎嫣然淡淡笑道：“系好安全帶，我們要回家了。”
車一開出停車場，便子彈一樣嗖地沖了出去。盛宇淩帶著她在倫敦的大街小巷中穿梭，熟門熟路的就像回到了自己的老家。
黎嫣然有一陣子覺得，他在這裏，好像真的比在國內更自在一些。
穿過幾個街區，就到了盛宇淩位於倫敦的寓所——海德公園旁邊的一處高檔公寓。
公寓的外觀是鉆石形，地處肯辛頓商業區的中心地帶，不遠處就是女王官邸。可以說這裏占據著這座城市最豪華的地段。這樣的公寓得花多少錢？黎嫣然不敢問，盛宇淩也半個字都沒有提。
因為上午下飛機之後，已經來過一次，所以這回，黎嫣然再看到公寓裏極端嚴密的安保系統和刷臉就能進的電梯時，已經不那麽驚訝了。乘電梯可以直接到達三樓的住所，一路不會有任何外人打擾。
212公主的美夢
屋子裏的裝修也極為奢華，所有家電家私都是頂級名牌。客廳采光很好，面向海德公園的那一面，全是大大的落地窗，視野裏滿滿一片新綠。
盛宇淩進屋後就一直在打電話，講著語速很快的英語，黎嫣然聽不大明白，也沒在意，只坐在沙發上輕輕撫摸著天鵝絨一樣柔軟順滑的面料。
她環視著這間屋子，望著璀璨的水晶吊燈，閃著柔潤的絲質光澤的墻壁，花紋繁覆的大理石地面……心裏暗嘆，這樣的地方，才能配得上頂級豪宅的稱號吧……
盛宇淩打完電話，走過來，面帶笑意看著她。
黎嫣然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樣子是不是很沒見過世面，連忙鎮定的清了清嗓子，輕聲問：“你之前一直在這裏住？”
盛宇淩坐到她對面，將手機放在桌上，笑道：“不是。這是回國前的一筆投資，還沒怎麽住過。”
“剛畢業你就做這麽大手筆的投資啊。”
“買戶房子而已，沒有多覆雜。不過這段時間，這裏的樓盤好像漲了40%多，還不算失敗。”
黎嫣然嘆了一聲：“總覺得和你身處兩個世界……”
“什麽兩個世界？我現在不就在你身邊？”盛宇淩挑了挑眉。
她笑笑，心裏卻不禁有些黯然。了解得越多，那種揮之不去的卑微感覺就越甚，面前那條邁不過去的鴻溝似乎也越深。
想到之前盛宇淩說過的一些話，她好像有些理解了。確實，對他來說，她自己所謂的那些追求，努力……真的實在微小得不值一提。
桌上，盛宇淩的手機又響起來。他接完電話，很快，入戶電梯刷的一聲打開。好幾個服務生打扮的人推著一臺錚亮的銀色推車走進來，打完招呼就直接進餐廳布置起餐臺來。
“……這是？”黎嫣然站起來問。
“我定的晚餐。米其林三星廚師的手藝，一會嘗嘗看味道怎麽樣。”
盛宇淩說著，那邊幾個服務生已經動作麻利的擺好了餐具，上了菜，恭敬的告辭。
“來，你也餓了吧？”
黎嫣然見他向自己伸著手，笑了笑伸手讓他握在掌心。
走到桌邊，盤子裏的食物一看就是精雕細琢，造型和配色簡直賞心悅目。她還真有點餓了。
今天一早從國內的機場出發，在飛機上飛了大半天，落地之後回來待了沒多久，她就吵著想出去看看。一直到現在，興奮的心情略微平靜下來，餓和累的感覺才越來越清晰的襲來。
“奢華豪宅、頂級美食，感覺真像做夢。”拿起刀叉，黎嫣然低聲喟嘆了一句。
盛宇淩坐在餐桌的另一頭，聽見她的話放下餐具，用餐巾擦擦嘴角，突然站起身走了過來。
黎嫣然擡頭看他，不明所以。
盛宇淩拉開她身旁的椅子坐下，笑道：“從今天開始，天天都讓你當做著美夢的公主，好不好？”
他說完，將她的餐盤拉到自己面前，又從她手裏把刀和餐叉搶了過去。
“幹什麽？”黎嫣然看他自顧自切著盤子裏的食物，迷惑不解。
盛宇淩擡眼：“你不是手受傷了嗎？我餵你。”
一個“餵”字，被他說得軟糯動聽。黎嫣然僵了一下，看看右手上纏著的紗布囁嚅著：“沒事的，飯我還是可以自己吃。”
“那怎麽行，傷口又裂開了怎麽辦？”
“不會的，傷得又不重……”
“我說不行就不行。”盛宇淩一副不容爭辯的樣子，用餐叉叉起一塊雞胸，沾上醬料送了過來。
黎嫣然只好張開嘴，輕輕咬住他遞過來的食物。
盛宇淩動作輕柔的收回餐叉，笑著看著她鼓起腮幫子咀嚼。
被人這樣盯著吃東西，還真是不自在，黎嫣然咽下這一口，見盛宇淩又叉起一塊，連忙說：“還是我自己來吧……用左手也可以。而且，你不也得吃東西嗎？”
“餵完你，我再吃。”
“……”
“聽話。”盛宇淩捏著餐叉又送過來。
黎嫣然知道再堅持，他肯定也是不會同意了。只好皺著眉，在他的註視下，一口一口吃。不僅得註意形象，嚼東西幅度還不敢太大；而且這樣四目相對著，總讓她覺得莫名害羞，緊張得幾乎嘗不出味道。
結果一頓飯，楞是從下午吃到了天色擦黑。
飯後，專職管家進來收拾餐桌的時候，黎嫣然站在客廳大大的窗前，饒有興致的望著外面的景色。
窗外暗藍色的天空下，霓虹燈漸次亮了起來，街道兩旁宮殿般的建築被裝點得燈火通明。
“一會兒要不要直接休息，還是出去走走，看看夜景？”
黎嫣然回過頭，見盛宇淩靠在沙發裏，手裏夾著一支煙，輕煙繚繞著升騰而起，有些慵懶的樣子，便說：“怎麽都可以，你決定。”
盛宇淩笑得暧昧，一臉玩味的盯著她：“我決定的話，那……”
黎嫣然一大步邁過來，伸手一把捂住他的嘴，笑得直晃頭：“我不累，吃得太多了，出去走走。”
“也好。”盛宇淩摁滅了煙。
“我之前看到河邊有摩天輪，可不可以……”
“倫敦眼？”盛宇淩有些意外，“可以倒是可以……”
“怎麽？”
“沒什麽。既然你想去，那就去吧。”
半個小時之後，兩人站在了一輪巨大的，夢幻般的藍色光圈之下。
黎嫣然仰著頭，眼前高不見頂的摩天輪在天幕下緩緩旋轉著，和河邊白色的探照燈交相輝映，美輪美奐。
“不冷嗎？”盛宇淩問。晚間氣溫確實有點低。
“這點冷算什麽，你不覺得很美嗎？”
“不覺得，小孩子才喜歡的玩意。”
黎嫣然回頭看了一眼，他雙手插在口袋裏，一臉淡漠像是真的沒什麽興趣，便嘟著嘴說：“哪有，你看那邊那麽多大人都在排隊。”
“都是游客。其實這麽個龐然大物和這座城市是格格不入的，從建造的那天我就不喜歡它。一個游樂場的設施放在莊嚴古老的泰晤士河畔……”
213就算只是願望，相信一下又何妨
黎嫣然點點頭，明白了：“原來你是嫌太幼稚啊。”
“對。”
“可是，剛才還說讓我當個做著美夢的公主。現在公主只有這點小小的心願……”
盛宇淩楞了一下，面前的女孩嘟著嘴，竟然在跟自己撒嬌……很快，他露出一抹笑意：“好，公主殿下。我這就去買票。”
黎嫣然看著盛宇淩快步走向售票處的背影，心情竟有些歡欣雀躍。
現在雖然是旅游淡季，摩天輪下還是有不少人在排隊，不過通過的速度也很快。盛宇淩買完票，回來的時候自然而然的拉起了她的手，黎嫣然沒有抗拒，溫順的任他將自己有些冰涼的手指握在溫暖的手心裏。
登上摩天輪的時候，他們後面沒有別人，一個包廂竟然被他們倆獨占了。
摩天輪一開始啟動，黎嫣然就興奮的把臉貼在窗玻璃上，看外面夜色中的城市。盛宇淩站在不遠處，靜靜看著她。
天邊還有一抹沒有消散的餘暉，一輪白月掛在半空。華燈初上的城市在一片燈火輝煌中，腳下的泰晤士河像一條暗色的帶子貫穿整個市區。
“真美……”
“看來你還挺喜歡這座城市。”
“不是。”黎嫣然沒有回頭，只看著外面的景色低聲說，“我只是想看看，你生活過的地方到底是什麽樣子。還有和你一起乘坐摩天輪……”
盛宇淩看著倒映在玻璃上的她的面龐，沒有說話。
“你沒有聽說過嗎，和喜歡的人一定要做的一件事，就是一起乘坐摩天輪。”
“然後就能得到幸福？”盛宇淩笑了一聲，“這種哄小孩的話你也信。”
“不是……”黎嫣然喃喃，“只是想和你一起做一些事，沒有意義卻很浪漫的，好留下一些回憶。”
說完，她像是突然想起什麽：“對了，你知道關於摩天輪，有怎樣的傳說嗎？”
“是什麽？”
“是說……一起乘坐摩天輪的情侶，最終會以分手告終。”
盛宇淩楞住了，片刻之後一臉不屑：“還真是唬小孩的鬼話。”
“也不一定吧。其實，你對我越好，我心裏就越害怕……之前，一直不敢太接近你，不敢承認自己心裏的感情，也是在害怕。因為我很明白，和你肯定沒有辦法走到最後的。”
一直以來，這些想法都深深隱藏在心底，現在終於說出來，她倒覺得輕松了不少。
“嫣然……”
聽到盛宇淩喊自己，黎嫣然慢慢轉過身，他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走了過來，在離得很近的地方，雙手撐在她身後的護欄上，將她環在中間。
她局促的低了低頭。
“你以為，我真的不敢……”盛宇淩聲音暗啞。
摩天輪突然“嘎吱”頓了一下，在快接近最高點的時候停住了。黎嫣然沒有聽盛宇淩說完，慌慌張張的看了一眼身後：“怎麽了？”
半空中的風吹得包廂一陣輕微晃動，腳下是一百多米的虛空，有點嚇人。盛宇淩清了清嗓子，將剛才那句話最後的“娶你”兩個字生生吞進去，安撫她：“別怕，應該馬上會好。”
黎嫣然彎彎嘴角笑著說：“沒關系，我不害怕。”
不害怕。這樣簡單的三個字，從她口中說出，讓他心疼。
盛宇淩怔怔看著她，腦海裏突然閃過遇到她以來，發生過的所有一切。不能說都是輕松的回憶吧，他突然有點不明白，明明這麽柔弱的一個女孩，為什麽能一直勇敢的承受一切。
“害怕也沒關系，還有我在。”他輕聲說著，低頭吻住她的唇。
摩天輪又晃了一下，重新運轉起來。盛宇淩輕輕擁著她，吻著她柔嫩的唇像含著蜜糖一樣細膩又輕柔。
在這個綿長的吻裏，摩天輪越過了最高點，緩慢的向另一側滑下去。黎嫣然輕輕閉著眼，只覺得自己身心輕盈得像一只小鳥，飛在半空中。
盛宇淩肯定沒有聽說過這些哄小孩子的傳說吧……當摩天輪達到最高點時，如果和戀人親吻，就會一直走下去。
就算只是美好的願望，相信一下又何妨？
摩天輪轉完一大圈，快要停下時，盛宇淩才慢慢放開她。黎嫣然低頭摸了摸自己的面頰，紅得發燙。
他眼睛裏藏著一抹笑：“這回，心滿意足了吧？可以回去了吧？”
她一臉羞澀，笑著點了點頭。
重新回到公寓的時候，已經將近九點鐘了。
整棟大樓幾乎空無一人，靜得一點聲音都聽不見。屋子裏的溫度正適宜，不冷不熱。
黎嫣然舒舒服服的泡了一個熱水澡，把自己裹在厚實柔軟的長絨棉睡袍裏，坐在床邊一面吹頭發一面連上WIFI，翻看著手機。
國內剛過完大年初一，拜年的短信雪片一樣塞滿了信箱，她大致翻看了一遍，好多是很久都不聯系的人了，消息看上去也是群發的。
秦佑怡、林沛兒都發了消息。林姿在美國也沒忘記祝福大家，順帶還po了好多照片，看來她的紐約時裝周之行還比較順利。
黎嫣然給大家一條條的回覆過去，才看到最下面鄒亦恒的消息。
她手指在鄒亦恒的名字上面停頓了一下。時間是除夕那天下午，應該是她離開後不久，他就發了這條消息。
“新年快樂，嫣然。不管怎樣，我們都還是朋友。雲飛也讓我向你帶好。”
黎嫣然只覺得呼吸都慢了一拍，雖然很想逃避這些事，但是，鄒亦恒、林雲飛始終都得去面對的吧……
關掉吹風機，安靜下來的屋子裏隱隱可以聽到從浴室傳來的水聲，盛宇淩進去沒多長時間，應該不會這麽快出來。她握著手機，想了想還是回覆了一句：“謝謝，鄒先生。也祝你們新年快樂。請幫我向雲飛轉達歉意。節後，如果有別的什麽事情需要我，請直說。只要能夠做到，我一定盡全力幫忙。”
214只有兩個人的時光
前前後後審視了好幾遍，她才下定決心按下發送。靜靜等了一會兒，沒有回音。她突然又想起來，好像還沒看到蘇婭的消息。
又翻看了一遍，蘇婭真的什麽也沒有發來。黎嫣然心裏不禁一陣空落落的，那天和她草草談過之後，也沒有給她什麽回信。蘇婭不會是真的對自己生氣了吧……
在對話框裏來來回回輸入了好幾遍，都還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刪掉了。不管說什麽，似乎都不太妥當。她撲倒在柔軟的大床上，看著手機上空白的對話框，漸漸的眼前模糊起來。
盛宇淩沖完澡，從浴室出來時，見一個白色的身影蜷縮在床尾，一動不動。走近才發現，黎嫣然閉著眼，已經睡著了。
他輕聲喊了兩聲，見一點反應都沒有，便把床邊的電吹風和手機收走，又抱起她將她挪到床頭。
黎嫣然始終也沒有醒，看起來她是真累了。他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十點十分。算起來，從出發到現在，已經將近一天一夜沒有休息。他躺到床上，擁著她，又拉過被子蓋好。黎嫣然靠在他胸膛，往他懷裏鉆了鉆，才輕輕哼了一聲，喃喃說：“我真的好累……”
盛宇淩低頭看了一眼，她閉著眼，不知是說夢話還是在半睡半醒間。他伸出手將一縷搭在她臉上的發絲撩到腦後，像是回應又像是自言自語：“好……今晚不碰你。”
一夜沈沈。
早上，黎嫣然睜開眼，發現自己埋頭在他懷裏，鼻尖縈繞著熟悉的氣息。她深吸了一口氣，盛宇淩緊緊摟著她，緊閉著眼像是還在睡夢中。
她怕吵醒他，安靜的一動不動，只擡眼看著近在咫尺的俊朗面龐。眉毛濃黑，眼睫纖長，緊閉的嘴角看上去有些疏離和冷漠，下巴上的胡茬顯出淡淡的青色，她忍不住伸手碰了碰，紮在指尖有點癢。
盛宇淩動了一下，黎嫣然連忙收回手，卻還是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他似乎是無意識的舉動，黎嫣然掙紮了兩下都沒有掙脫，知道他已經醒了，只好輕聲求饒：“放開我吧……”
盛宇淩這才睜開眼，握著她手腕的手卻一點也沒有松開，低聲笑道：“不放，昨天已經放過你了，今天就別想再逃。”
黎嫣然臉上悄悄泛上一層緋紅，低垂著眼不敢再去看他。盛宇淩翻了個身，將她壓在身下。
她一動不動，柔軟溫順得像小貓一樣，白皙的頸項和胸脯在睡袍下微微起伏。
盛宇淩定定看著她，伸手解開了她睡衣的腰帶……親吻和愛撫落下時，她腦海裏一片紛亂。
屋子裏一點聲音都沒有，安靜得似乎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外面應該已經大亮了，只是陽光被遮光窗簾擋得嚴嚴實實，一點都沒有透進來。
“這次，你讓我等得太久了。”盛宇淩聲音很低，帶著一絲迫切，在她肩頭親吻。
黎嫣然有些畏縮，不知為什麽，總是會想起蘇婭，想起鄒亦恒還有駱暉說過的那些話。雖然在離得這麽遠的地方，雖然很清楚，有些事情無法解釋，也無需解釋，但心裏就是像被一塊巨石壓住一樣，不能釋懷。
“你在想什麽？”
低沈的嗓音從耳邊傳來。黎嫣然心裏沈了一下，擡眼對上盛宇淩深邃的視線，突然有些讀不懂他的眼神。
“沒有想什麽……”她啞著嗓子。
“還在想鄒亦恒的事，是嗎？”
黎嫣然眼裏閃現一瞬驚慌，盛宇淩沈沈看著她，片刻之後，在她額上落下一個吻。
“放松一點……既然和我在一起，就什麽也別想。”溫柔的聲音熨著腦海裏每一根神經，像是在蠱惑她，“好不容易到了這裏，就什麽都不要顧忌了。來吧……”
他溫暖的擁著她，進入她，肌膚相觸的柔滑感覺似乎真的可以驅散一切煩惱。當那種直抵靈魂的快感洶湧襲來時，像是置身在湛藍海面下，陽光在水底投下一片明晃晃的光，絕美卻又讓人窒息著無法呼吸。
她像是失去了力氣，也失去了思維，忍不住低吟……聲音柔媚的充滿著昏暗的房間，也令他更加興奮……
黎嫣然緊閉著雙眼，雙臂緊緊攀在他肩頭。他說得對，既然選擇逃到這裏，就暫時放開一切吧。只有兩個人，這樣纏綿悱惻的時光，又能有多少呢。
……
“嫣然？”
聽到有人在叫自己，黎嫣然睜開眼，這才發現，屋子裏很亮。窗簾被拉開了一角，盛宇淩松松罩著一件睡袍，一手撐在床頭正面帶笑意看著她。
她揉揉眼角，半坐起身：“我又睡著了啊……”
“嗯。”盛宇淩說著，走到窗邊將窗簾全部拉開。強烈的陽光一下灑滿整間屋子，一陣刺目。
黎嫣然瞇了瞇眼，問：“幾點鐘了？”
“已經中午了。你不是還想出去玩？再不起床，今天可就要過去了。”
“嗯。”她答應了一聲，剛想掀開被子，才想起什麽也沒穿。
盛宇淩早笑著將睡袍遞了過來：“你來的時候也沒帶什麽衣服，晚飯後我帶你去購物。一會兒你想先去哪兒逛逛？”
黎嫣然接過睡袍穿好，看了一眼窗外：“我也不知道，要不就逛逛公園？”頓了頓，她才帶著一抹羞澀笑道，“其實只要和你一起，去哪兒都無所謂……”
“也好。”盛宇淩低聲說著，又掰開她右手掌心看了看，“傷口也該換藥了，等我一會兒。”
她點點頭，看著盛宇淩轉身去拿紗布和藥。
來的時候匆匆忙忙，沒有太多的時間收拾東西，他只拎了一只小旅行箱，裝著隨身必備的物品，卻沒忘記帶上紗布和消毒藥水。
換藥的時候，黎嫣然已經覺得不怎麽疼了，手心的傷口看上去也愈合得很好。盛宇淩替她清創、消毒，動作嫻熟又輕柔。
215熟能生巧？
黎嫣然看他低著頭神情專註的樣子，忍不住好奇的問：“為什麽每件事你都做得這麽好呢？”
盛宇淩擡眼看看她，笑道：“誇我可以誇得更明確一點。”
黎嫣然怔怔的不明所以。
他專心的塗藥，不動聲色問：“你是指，床上？”
黎嫣然這才反應過來，假裝生氣的就要抽回手。盛宇淩緊緊拽著她，淡然笑著扯過一條紗布開始包紮。
她見實在拗不過他，便不再反抗，紅著臉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指……之前看你救方妍的時候，采取的急救措施很得當，快艇也說開就開走了，現在包紮傷口都這麽專業。”
“這些難道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嗎？”
“也許吧……但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得到。”
“我一個人生活了很長時間，平時走的地方也比較多。遇到的事情多了自然就會了。叫——熟能生巧？”盛宇淩耐心的跟她解釋。
黎嫣然點點頭，片刻之後突然偏著頭問：“那，床上也是……熟能生巧？”
盛宇淩正專心致志的拽著紗布兩頭打結。聽黎嫣然這麽問，擡頭看了她一眼。
她睜著水靈靈的眼睛，等著他的回答。
“對。熟能生巧。”盛宇淩吐出這幾個字。
黎嫣然早準備好了，舉著剛上好藥、剛包紮好的拳頭，不管不顧的往他肩頭捶去。
盛宇淩挨了幾下拳，笑著抓住她手腕制止她：“以前就不說了。以後……我會一心一意待你，好嗎？”
他看上去很真摯，黎嫣然咬咬牙，微蹙著眉啞聲說：“我還能怎樣，誰讓我喜歡的人是你呢？”
“好了，別吃醋了。”盛宇淩拍了拍她手背，起身去換衣服。
黎嫣然坐在床邊，在心裏默默委屈了一會，才明白，自己剛才確實是吃醋了，而且還吃得莫名其妙——就算他以前有過再多女人，也早都是過去式了吧。這樣想著，她自己都有點搞不清楚剛才那陣情緒是怎麽回事。
也許……愛得深切，才會不由自主生出這種想完全獨占的心情吧……不管是他的過去，還是將來。
起床，吃完一頓簡單的早午餐，終於可以出門時，陽光正明媚，氣溫也升上來了。
黎嫣然說不想去太遠的地方，盛宇淩便帶著她到旁邊的海德公園走走。
這裏是市中心最大的露天綠地，曾經是皇家花園，一條蜿蜒的小河貫穿公園的正中。
盛宇淩帶著她，一路漫步過去，今天天氣仍然很好。晴空萬裏，天藍得像通透的寶石一般，幾朵白雲點綴其間。街路兩邊都是古老的石頭房子，充滿異域風情。
黎嫣然深深呼吸著清新的空氣，心情也跟著輕松起來。
進了公園，花壇裏一片新綠，郁金香和鳶尾早早開放了，不遠處草地上一片郁郁蔥蔥的綠色。
“你以前會經常到這裏來嗎？”走在小路上，黎嫣然問。
“不會。”盛宇淩回答得幹脆。
“嗯……也對，你要上課吧？”
“也不是。”
“那你平時都在做什麽？”
“這些事很重要嗎？”
黎嫣然嘟嘟嘴：“只是問問而已。不說就算了。”
盛宇淩笑了笑，帶她走到河邊，坐在一處長椅上。他伸手攬著她，她靠在他肩頭。河裏各種水鳥在游弋，還真是個悠閑的午後。
“其實，剛才我夢見了一個人。”黎嫣然盯著一只彎著修長頸項梳理羽毛的天鵝，突然想起來。
“是誰？”盛宇淩問。
“我媽媽。”她幽幽說。
“夢見什麽了？”
“夢見回到了小時候，在她身邊，什麽也不用擔心的那些日子。”
“之前好像聽你說過，她很早就離開你了是嗎？”
黎嫣然低下頭嘆了口氣，“雖然在我面前，她總是裝得什麽事都沒有，但我看得出來，她一直郁郁寡歡。所以最後，她自殺的時候，我也不意外。”
“自殺？”盛宇淩愕然。
“嗯。”黎嫣然點了點頭。
“之前只聽你說你母親是生病了，沒想到……”
“她一直有抑郁癥，自殺也不算意外吧。”
“那你父親……”
“我沒有父親。”黎嫣然聲音篤定的立刻打斷了他的話。
“怎麽可能？”盛宇淩訕笑一聲，“是你母親這麽說的？”
“沒有。她從來也沒有提過。”
盛宇淩沈默著不知在想什麽。黎嫣然像是意識到什麽，急急說：“你別誤會，我媽媽不是那種……不正經的人。在我印象裏，她是最美麗，最溫婉，也最堅強的女人，沒有之一。”
“我明白。”盛宇淩笑笑，“我也沒有那樣想。有你這樣的女兒，你母親不會是個普通人。”
黎嫣然看看他：“你真的這樣想？”
“當然。生活在那種環境中，你能成為現在這樣的人，還保持著一份純粹，很難能可貴。窮人家出身的女孩，很多都會和環境同流合汙，過早隕落。”
不知為什麽，這些話讓黎嫣然心裏隱隱有點難受，她皺皺眉，低聲說：“你這是……偏見吧。”
“不是偏見，是現實。被物質誘惑，被嫉妒心左右，又沒有足夠的條件支撐，最後只能出賣自己，依附男人的女人，我見過太多了。”
“你也是看不起這種人的吧……”
“對。”盛宇淩神色有些冷漠，“大多數最後只能淪為玩物，沒有利用價值之後就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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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咬牙嘶了一聲，憤憤說：“真氣人，被你占了那麽多便宜。”
“沒有被別人占到就好。”
黎嫣然低著頭，片刻之後不知為什麽又覺得有點可笑。
盛宇淩盯著她，一言不發的靠近過來，伸手撫了撫她泛著一抹緋紅的面頰，然後擡起她的下頜，深深吻了下去。
他溫暖的手掌托在她纖細的脖頸後面，緊緊攬著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唇舌卷裹著像是狂風一般親吻她。黎嫣然只感覺唇間一陣輕微的麻木，有些喘不過氣，但並沒有躲開。
癡纏很久，盛宇淩才放開她。
“我真的很高興，你能愛上我。”他聲音暗啞的說。
黎嫣然擡起頭，眼裏噙著淚，聲音很低：“雖然這樣的感情逼得我幾乎走投無路，讓我透不過氣。雖然那麽多人都在指責，有那麽多的誤會，不理解……可是，我沒法不愛你。”
盛宇淩沈默的看著她，一會兒之後，突然沈聲說：“既然這樣，那，我帶你走吧。”
黎嫣然怔了一下，像是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去把你的身份證件、護照拿來。我帶你走。”
“去……去哪兒？”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再忍受，這種不能見你的日子了。”
“可是……”
“去吧，我等你。”
盛宇淩的聲音很溫柔。黎嫣然沒有再糾結，放下一切遠走高飛的沖動，似乎也瞬間在心裏燃燒起來。
回到家，葉碧華似乎什麽也沒有察覺，和駱暉的父親還在看著電視，時而爆發一陣笑聲，兩人之間看上去好像熱絡了一點。只駱暉還是那樣陰沈的盯著她。
黎嫣然什麽也沒有說，走進臥室找出背包，往裏面塞了一些必備的東西，又從抽屜裏找出各種證件。
剛把護照拿出來，身後有個人走過來，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黎嫣然回頭看了一眼，駱暉緊鎖著眉頭悶聲悶氣的問：“姐，剛才你下樓去見誰？是他對不對？你拿護照想幹什麽？！你不會是還想……”
黎嫣然一甩手掙脫了他。
“你怎麽可以這麽不自愛？姐，那個人——”
她把手裏的證件放進包裏，拉上拉鏈，才轉過身，看著駱暉說：“我的事，不用你管。駱暉，往後你們一家三口團聚，不是挺好的嗎。管好自己，孝敬幹媽和你爸，才是你該做的事。”
駱暉怔怔的沒有說話。黎嫣然拎起包，沒有再多說什麽，走出房間只和葉碧華解釋：和同事有約，出門旅行。便推開門出去了。
葉碧華一臉意外，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來，也沒有阻攔。
下樓的時候，盛宇淩早把車停在門口等著她，看到她出來，一把接過她手裏的包放到車後座，然後擁著她上了車。
時間已經不早了，天色早已黑透，除夕夜的鞭炮聲響徹半空。盛宇淩帶著黎嫣然，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將車開得飛快。
……
……
211像狼守著獵物，寸步不離
2月底的倫敦雖然還是冬天，氣溫卻並不低。空氣濕潤，午後的陽光很好，天藍的通透，大朵大朵的白雲像是要落到地上來。
黎嫣然靠在圍欄邊，望著眼前潺潺流動的泰晤士河，微風輕輕吹拂著長發，遠處飄著一陣隱隱約約的風笛聲。
身在異國他鄉，眼前是不一樣的風景，周圍是完全陌生的人，不用在意別人的眼光，也不用擔心會隨時被人認出來，黎嫣然像是終於可以把那些煩惱暫時拋開，心情很輕松，甚至有一絲愜意。
“Have a coffee, my lady?”
一句純正的倫敦腔飄進耳朵裏，低沈又磁性的嗓音醇厚動聽，熨帖著耳膜。黎嫣然楞了一下，回頭一看，是盛宇淩正遞過來一杯咖啡，她接過來笑著說：“我還以為真的被英國人搭訕了呢。”
“我可不會讓別的男人隨便接近你。”盛宇淩站在她身邊，喝了一口手裏的黑咖啡。
黎嫣然看看身邊的人，從河面吹過來的微風輕輕拂動著他額前散下來的碎發，既然是來度假，他也沒有像平時那樣穿得那麽正式，駝色的長風衣下，是一件柔軟的深灰色羊絨開衫，他一只手端著咖啡紙杯，一只手插在褲子口袋裏，神態悠閑自若。
站在街頭隨便喝杯咖啡都讓他喝得這麽氣度不凡。黎嫣然心裏不由得暗暗一動，囁嚅著說：“哪有什麽別的人，不會啦。”
“怎麽不會？看到你這樣的女人，是個男人都會有所企圖的。”
黎嫣然抿嘴笑道：“那你打算怎麽辦？用犀利的眼神把別人都嚇跑嗎？”
“不是。我打算像狼守著它的獵物一樣，寸步不離。”
“我看，是像小狗守著它的肉骨頭吧——”黎嫣然說著，自己忍不住先笑出了聲。
盛宇淩瞥了她一眼，沒有爭辯。
陽光斜斜的照射在水面上，她突然覺得這話好像有點問題，不好意思的臉上一陣發燙。低頭握了握手裏的咖啡杯，她轉移話題說：“沒想到那時只是試試看申請的英國簽證，竟然真的派上了用場……”
盛宇淩笑道：“幸好你申請了英國簽證，否則只能去別的地方，就沒有在這裏這麽方便了。”
“你對這裏好像很熟悉啊。而且什麽都一應俱全的……”
“我從中學開始就在這裏留學了，對英國比對國內還熟悉。”
黎嫣然一陣訝異，以前雖然在網上查到過，盛宇淩是在英國的帝國理工學院讀的大學，沒想到竟然是從中學時代就過來了。
“那麽早你就一個人在國外生活了啊，不會孤單嗎？”
“孤單……倒不會，和朋友們玩玩鬧鬧，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玩玩鬧鬧還能進那樣的名校……”
盛宇淩看了她一眼：“怎麽，你以為我真是那種不務正業的紈絝子弟？”
“沒有。”黎嫣然果斷的說，“我是說，盛總您天賦過人，不需要怎麽努力就能考上頂級名校。”
“這倒是實話。”
黎嫣然噗呲一笑。
盛宇淩靠到圍欄上，沈默了一陣神色卻變得凝重，聲音有些遙遠的說：“其實並不是這樣。我有個大哥，你知道吧？”
黎嫣然輕輕點點頭，不解的看著他。
“從小，不管做什麽事情，他都要和我比個高下，跟我暗中較勁。有他在前面壓著，有時候我也不得不逼迫自己去努力。”
“啊？你們不是親兄弟嗎，為什麽要較勁？”
盛宇淩一怔，片刻之後笑道：“親兄弟怎麽了？親兄弟有時也會為了各自的利益，反目成仇。”
黎嫣然似懂非懂，不出聲了。盛宇淩望著河面出了一會兒神，才說：“好了，不說這些了。本來是想出來散散心的。”
“嗯。”她答應了一聲，擡頭望向右邊不遠處，那兒是有一百多年歷史的倫敦塔橋，厚重的橋身在藍天的映襯下顯得莊嚴肅穆。
黎嫣然指指那邊說：“真壯觀，以前只在電影裏看到過。這邊好像還有很多城堡、皇家花園什麽的吧……”
“你想看什麽，我帶你逛個遍。”
“真的？太好了！哪兒都可以去嗎？”
“嗯。哪兒都可以，明天就去。”
“現在不行嗎？”
“現在？”盛宇淩看了一眼手表，“你真的一點都不累？我看你在飛機上也沒怎麽睡。”
黎嫣然嘟了嘟嘴：“不覺得。可能太興奮了吧。”
“先回去吧，”盛宇淩攬著她的肩，帶著她沿著河岸一邊走一邊說，“聽話。今天好好休息，倒好時差我再帶你出去玩。”
兩人漫步在泰晤士河邊，清風徐徐，不一會兒就走到附近一個地下停車場。他們過來的時候開的那臺阿斯頓馬丁就停在這裏。
相比於盛宇淩在國內開的車，這臺銀灰色的豪華跑車要惹眼和高調得多。坐進車裏，他一啟動引擎，那種低沈轟鳴著的咆哮聲簡直讓人毛發倒豎。
盛宇淩戴上墨鏡，沖身旁的黎嫣然淡淡笑道：“系好安全帶，我們要回家了。”
車一開出停車場，便子彈一樣嗖地沖了出去。盛宇淩帶著她在倫敦的大街小巷中穿梭，熟門熟路的就像回到了自己的老家。
黎嫣然有一陣子覺得，他在這裏，好像真的比在國內更自在一些。
穿過幾個街區，就到了盛宇淩位於倫敦的寓所——海德公園旁邊的一處高檔公寓。
公寓的外觀是鉆石形，地處肯辛頓商業區的中心地帶，不遠處就是女王官邸。可以說這裏占據著這座城市最豪華的地段。這樣的公寓得花多少錢？黎嫣然不敢問，盛宇淩也半個字都沒有提。
因為上午下飛機之後，已經來過一次，所以這回，黎嫣然再看到公寓裏極端嚴密的安保系統和刷臉就能進的電梯時，已經不那麽驚訝了。乘電梯可以直接到達三樓的住所，一路不會有任何外人打擾。
212公主的美夢
屋子裏的裝修也極為奢華，所有家電家私都是頂級名牌。客廳采光很好，面向海德公園的那一面，全是大大的落地窗，視野裏滿滿一片新綠。
盛宇淩進屋後就一直在打電話，講著語速很快的英語，黎嫣然聽不大明白，也沒在意，只坐在沙發上輕輕撫摸著天鵝絨一樣柔軟順滑的面料。
她環視著這間屋子，望著璀璨的水晶吊燈，閃著柔潤的絲質光澤的墻壁，花紋繁覆的大理石地面……心裏暗嘆，這樣的地方，才能配得上頂級豪宅的稱號吧……
盛宇淩打完電話，走過來，面帶笑意看著她。
黎嫣然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樣子是不是很沒見過世面，連忙鎮定的清了清嗓子，輕聲問：“你之前一直在這裏住？”
盛宇淩坐到她對面，將手機放在桌上，笑道：“不是。這是回國前的一筆投資，還沒怎麽住過。”
“剛畢業你就做這麽大手筆的投資啊。”
“買戶房子而已，沒有多覆雜。不過這段時間，這裏的樓盤好像漲了40%多，還不算失敗。”
黎嫣然嘆了一聲：“總覺得和你身處兩個世界……”
“什麽兩個世界？我現在不就在你身邊？”盛宇淩挑了挑眉。
她笑笑，心裏卻不禁有些黯然。了解得越多，那種揮之不去的卑微感覺就越甚，面前那條邁不過去的鴻溝似乎也越深。
想到之前盛宇淩說過的一些話，她好像有些理解了。確實，對他來說，她自己所謂的那些追求，努力……真的實在微小得不值一提。
桌上，盛宇淩的手機又響起來。他接完電話，很快，入戶電梯刷的一聲打開。好幾個服務生打扮的人推著一臺錚亮的銀色推車走進來，打完招呼就直接進餐廳布置起餐臺來。
“……這是？”黎嫣然站起來問。
“我定的晚餐。米其林三星廚師的手藝，一會嘗嘗看味道怎麽樣。”
盛宇淩說著，那邊幾個服務生已經動作麻利的擺好了餐具，上了菜，恭敬的告辭。
“來，你也餓了吧？”
黎嫣然見他向自己伸著手，笑了笑伸手讓他握在掌心。
走到桌邊，盤子裏的食物一看就是精雕細琢，造型和配色簡直賞心悅目。她還真有點餓了。
今天一早從國內的機場出發，在飛機上飛了大半天，落地之後回來待了沒多久，她就吵著想出去看看。一直到現在，興奮的心情略微平靜下來，餓和累的感覺才越來越清晰的襲來。
“奢華豪宅、頂級美食，感覺真像做夢。”拿起刀叉，黎嫣然低聲喟嘆了一句。
盛宇淩坐在餐桌的另一頭，聽見她的話放下餐具，用餐巾擦擦嘴角，突然站起身走了過來。
黎嫣然擡頭看他，不明所以。
盛宇淩拉開她身旁的椅子坐下，笑道：“從今天開始，天天都讓你當做著美夢的公主，好不好？”
他說完，將她的餐盤拉到自己面前，又從她手裏把刀和餐叉搶了過去。
“幹什麽？”黎嫣然看他自顧自切著盤子裏的食物，迷惑不解。
盛宇淩擡眼：“你不是手受傷了嗎？我餵你。”
一個“餵”字，被他說得軟糯動聽。黎嫣然僵了一下，看看右手上纏著的紗布囁嚅著：“沒事的，飯我還是可以自己吃。”
“那怎麽行，傷口又裂開了怎麽辦？”
“不會的，傷得又不重……”
“我說不行就不行。”盛宇淩一副不容爭辯的樣子，用餐叉叉起一塊雞胸，沾上醬料送了過來。
黎嫣然只好張開嘴，輕輕咬住他遞過來的食物。
盛宇淩動作輕柔的收回餐叉，笑著看著她鼓起腮幫子咀嚼。
被人這樣盯著吃東西，還真是不自在，黎嫣然咽下這一口，見盛宇淩又叉起一塊，連忙說：“還是我自己來吧……用左手也可以。而且，你不也得吃東西嗎？”
“餵完你，我再吃。”
“……”
“聽話。”盛宇淩捏著餐叉又送過來。
黎嫣然知道再堅持，他肯定也是不會同意了。只好皺著眉，在他的註視下，一口一口吃。不僅得註意形象，嚼東西幅度還不敢太大；而且這樣四目相對著，總讓她覺得莫名害羞，緊張得幾乎嘗不出味道。
結果一頓飯，楞是從下午吃到了天色擦黑。
飯後，專職管家進來收拾餐桌的時候，黎嫣然站在客廳大大的窗前，饒有興致的望著外面的景色。
窗外暗藍色的天空下，霓虹燈漸次亮了起來，街道兩旁宮殿般的建築被裝點得燈火通明。
“一會兒要不要直接休息，還是出去走走，看看夜景？”
黎嫣然回過頭，見盛宇淩靠在沙發裏，手裏夾著一支煙，輕煙繚繞著升騰而起，有些慵懶的樣子，便說：“怎麽都可以，你決定。”
盛宇淩笑得暧昧，一臉玩味的盯著她：“我決定的話，那……”
黎嫣然一大步邁過來，伸手一把捂住他的嘴，笑得直晃頭：“我不累，吃得太多了，出去走走。”
“也好。”盛宇淩摁滅了煙。
“我之前看到河邊有摩天輪，可不可以……”
“倫敦眼？”盛宇淩有些意外，“可以倒是可以……”
“怎麽？”
“沒什麽。既然你想去，那就去吧。”
半個小時之後，兩人站在了一輪巨大的，夢幻般的藍色光圈之下。
黎嫣然仰著頭，眼前高不見頂的摩天輪在天幕下緩緩旋轉著，和河邊白色的探照燈交相輝映，美輪美奐。
“不冷嗎？”盛宇淩問。晚間氣溫確實有點低。
“這點冷算什麽，你不覺得很美嗎？”
“不覺得，小孩子才喜歡的玩意。”
黎嫣然回頭看了一眼，他雙手插在口袋裏，一臉淡漠像是真的沒什麽興趣，便嘟著嘴說：“哪有，你看那邊那麽多大人都在排隊。”
“都是游客。其實這麽個龐然大物和這座城市是格格不入的，從建造的那天我就不喜歡它。一個游樂場的設施放在莊嚴古老的泰晤士河畔……”
213就算只是願望，相信一下又何妨
黎嫣然點點頭，明白了：“原來你是嫌太幼稚啊。”
“對。”
“可是，剛才還說讓我當個做著美夢的公主。現在公主只有這點小小的心願……”
盛宇淩楞了一下，面前的女孩嘟著嘴，竟然在跟自己撒嬌……很快，他露出一抹笑意：“好，公主殿下。我這就去買票。”
黎嫣然看著盛宇淩快步走向售票處的背影，心情竟有些歡欣雀躍。
現在雖然是旅游淡季，摩天輪下還是有不少人在排隊，不過通過的速度也很快。盛宇淩買完票，回來的時候自然而然的拉起了她的手，黎嫣然沒有抗拒，溫順的任他將自己有些冰涼的手指握在溫暖的手心裏。
登上摩天輪的時候，他們後面沒有別人，一個包廂竟然被他們倆獨占了。
摩天輪一開始啟動，黎嫣然就興奮的把臉貼在窗玻璃上，看外面夜色中的城市。盛宇淩站在不遠處，靜靜看著她。
天邊還有一抹沒有消散的餘暉，一輪白月掛在半空。華燈初上的城市在一片燈火輝煌中，腳下的泰晤士河像一條暗色的帶子貫穿整個市區。
“真美……”
“看來你還挺喜歡這座城市。”
“不是。”黎嫣然沒有回頭，只看著外面的景色低聲說，“我只是想看看，你生活過的地方到底是什麽樣子。還有和你一起乘坐摩天輪……”
盛宇淩看著倒映在玻璃上的她的面龐，沒有說話。
“你沒有聽說過嗎，和喜歡的人一定要做的一件事，就是一起乘坐摩天輪。”
“然後就能得到幸福？”盛宇淩笑了一聲，“這種哄小孩的話你也信。”
“不是……”黎嫣然喃喃，“只是想和你一起做一些事，沒有意義卻很浪漫的，好留下一些回憶。”
說完，她像是突然想起什麽：“對了，你知道關於摩天輪，有怎樣的傳說嗎？”
“是什麽？”
“是說……一起乘坐摩天輪的情侶，最終會以分手告終。”
盛宇淩楞住了，片刻之後一臉不屑：“還真是唬小孩的鬼話。”
“也不一定吧。其實，你對我越好，我心裏就越害怕……之前，一直不敢太接近你，不敢承認自己心裏的感情，也是在害怕。因為我很明白，和你肯定沒有辦法走到最後的。”
一直以來，這些想法都深深隱藏在心底，現在終於說出來，她倒覺得輕松了不少。
“嫣然……”
聽到盛宇淩喊自己，黎嫣然慢慢轉過身，他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走了過來，在離得很近的地方，雙手撐在她身後的護欄上，將她環在中間。
她局促的低了低頭。
“你以為，我真的不敢……”盛宇淩聲音暗啞。
摩天輪突然“嘎吱”頓了一下，在快接近最高點的時候停住了。黎嫣然沒有聽盛宇淩說完，慌慌張張的看了一眼身後：“怎麽了？”
半空中的風吹得包廂一陣輕微晃動，腳下是一百多米的虛空，有點嚇人。盛宇淩清了清嗓子，將剛才那句話最後的“娶你”兩個字生生吞進去，安撫她：“別怕，應該馬上會好。”
黎嫣然彎彎嘴角笑著說：“沒關系，我不害怕。”
不害怕。這樣簡單的三個字，從她口中說出，讓他心疼。
盛宇淩怔怔看著她，腦海裏突然閃過遇到她以來，發生過的所有一切。不能說都是輕松的回憶吧，他突然有點不明白，明明這麽柔弱的一個女孩，為什麽能一直勇敢的承受一切。
“害怕也沒關系，還有我在。”他輕聲說著，低頭吻住她的唇。
摩天輪又晃了一下，重新運轉起來。盛宇淩輕輕擁著她，吻著她柔嫩的唇像含著蜜糖一樣細膩又輕柔。
在這個綿長的吻裏，摩天輪越過了最高點，緩慢的向另一側滑下去。黎嫣然輕輕閉著眼，只覺得自己身心輕盈得像一只小鳥，飛在半空中。
盛宇淩肯定沒有聽說過這些哄小孩子的傳說吧……當摩天輪達到最高點時，如果和戀人親吻，就會一直走下去。
就算只是美好的願望，相信一下又何妨？
摩天輪轉完一大圈，快要停下時，盛宇淩才慢慢放開她。黎嫣然低頭摸了摸自己的面頰，紅得發燙。
他眼睛裏藏著一抹笑：“這回，心滿意足了吧？可以回去了吧？”
她一臉羞澀，笑著點了點頭。
重新回到公寓的時候，已經將近九點鐘了。
整棟大樓幾乎空無一人，靜得一點聲音都聽不見。屋子裏的溫度正適宜，不冷不熱。
黎嫣然舒舒服服的泡了一個熱水澡，把自己裹在厚實柔軟的長絨棉睡袍裏，坐在床邊一面吹頭發一面連上WIFI，翻看著手機。
國內剛過完大年初一，拜年的短信雪片一樣塞滿了信箱，她大致翻看了一遍，好多是很久都不聯系的人了，消息看上去也是群發的。
秦佑怡、林沛兒都發了消息。林姿在美國也沒忘記祝福大家，順帶還po了好多照片，看來她的紐約時裝周之行還比較順利。
黎嫣然給大家一條條的回覆過去，才看到最下面鄒亦恒的消息。
她手指在鄒亦恒的名字上面停頓了一下。時間是除夕那天下午，應該是她離開後不久，他就發了這條消息。
“新年快樂，嫣然。不管怎樣，我們都還是朋友。雲飛也讓我向你帶好。”
黎嫣然只覺得呼吸都慢了一拍，雖然很想逃避這些事，但是，鄒亦恒、林雲飛始終都得去面對的吧……
關掉吹風機，安靜下來的屋子裏隱隱可以聽到從浴室傳來的水聲，盛宇淩進去沒多長時間，應該不會這麽快出來。她握著手機，想了想還是回覆了一句：“謝謝，鄒先生。也祝你們新年快樂。請幫我向雲飛轉達歉意。節後，如果有別的什麽事情需要我，請直說。只要能夠做到，我一定盡全力幫忙。”
214只有兩個人的時光
前前後後審視了好幾遍，她才下定決心按下發送。靜靜等了一會兒，沒有回音。她突然又想起來，好像還沒看到蘇婭的消息。
又翻看了一遍，蘇婭真的什麽也沒有發來。黎嫣然心裏不禁一陣空落落的，那天和她草草談過之後，也沒有給她什麽回信。蘇婭不會是真的對自己生氣了吧……
在對話框裏來來回回輸入了好幾遍，都還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刪掉了。不管說什麽，似乎都不太妥當。她撲倒在柔軟的大床上，看著手機上空白的對話框，漸漸的眼前模糊起來。
盛宇淩沖完澡，從浴室出來時，見一個白色的身影蜷縮在床尾，一動不動。走近才發現，黎嫣然閉著眼，已經睡著了。
他輕聲喊了兩聲，見一點反應都沒有，便把床邊的電吹風和手機收走，又抱起她將她挪到床頭。
黎嫣然始終也沒有醒，看起來她是真累了。他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十點十分。算起來，從出發到現在，已經將近一天一夜沒有休息。他躺到床上，擁著她，又拉過被子蓋好。黎嫣然靠在他胸膛，往他懷裏鉆了鉆，才輕輕哼了一聲，喃喃說：“我真的好累……”
盛宇淩低頭看了一眼，她閉著眼，不知是說夢話還是在半睡半醒間。他伸出手將一縷搭在她臉上的發絲撩到腦後，像是回應又像是自言自語：“好……今晚不碰你。”
一夜沈沈。
早上，黎嫣然睜開眼，發現自己埋頭在他懷裏，鼻尖縈繞著熟悉的氣息。她深吸了一口氣，盛宇淩緊緊摟著她，緊閉著眼像是還在睡夢中。
她怕吵醒他，安靜的一動不動，只擡眼看著近在咫尺的俊朗面龐。眉毛濃黑，眼睫纖長，緊閉的嘴角看上去有些疏離和冷漠，下巴上的胡茬顯出淡淡的青色，她忍不住伸手碰了碰，紮在指尖有點癢。
盛宇淩動了一下，黎嫣然連忙收回手，卻還是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他似乎是無意識的舉動，黎嫣然掙紮了兩下都沒有掙脫，知道他已經醒了，只好輕聲求饒：“放開我吧……”
盛宇淩這才睜開眼，握著她手腕的手卻一點也沒有松開，低聲笑道：“不放，昨天已經放過你了，今天就別想再逃。”
黎嫣然臉上悄悄泛上一層緋紅，低垂著眼不敢再去看他。盛宇淩翻了個身，將她壓在身下。
她一動不動，柔軟溫順得像小貓一樣，白皙的頸項和胸脯在睡袍下微微起伏。
盛宇淩定定看著她，伸手解開了她睡衣的腰帶……親吻和愛撫落下時，她腦海裏一片紛亂。
屋子裏一點聲音都沒有，安靜得似乎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外面應該已經大亮了，只是陽光被遮光窗簾擋得嚴嚴實實，一點都沒有透進來。
“這次，你讓我等得太久了。”盛宇淩聲音很低，帶著一絲迫切，在她肩頭親吻。
黎嫣然有些畏縮，不知為什麽，總是會想起蘇婭，想起鄒亦恒還有駱暉說過的那些話。雖然在離得這麽遠的地方，雖然很清楚，有些事情無法解釋，也無需解釋，但心裏就是像被一塊巨石壓住一樣，不能釋懷。
“你在想什麽？”
低沈的嗓音從耳邊傳來。黎嫣然心裏沈了一下，擡眼對上盛宇淩深邃的視線，突然有些讀不懂他的眼神。
“沒有想什麽……”她啞著嗓子。
“還在想鄒亦恒的事，是嗎？”
黎嫣然眼裏閃現一瞬驚慌，盛宇淩沈沈看著她，片刻之後，在她額上落下一個吻。
“放松一點……既然和我在一起，就什麽也別想。”溫柔的聲音熨著腦海裏每一根神經，像是在蠱惑她，“好不容易到了這裏，就什麽都不要顧忌了。來吧……”
他溫暖的擁著她，進入她，肌膚相觸的柔滑感覺似乎真的可以驅散一切煩惱。當那種直抵靈魂的快感洶湧襲來時，像是置身在湛藍海面下，陽光在水底投下一片明晃晃的光，絕美卻又讓人窒息著無法呼吸。
她像是失去了力氣，也失去了思維，忍不住低吟……聲音柔媚的充滿著昏暗的房間，也令他更加興奮……
黎嫣然緊閉著雙眼，雙臂緊緊攀在他肩頭。他說得對，既然選擇逃到這裏，就暫時放開一切吧。只有兩個人，這樣纏綿悱惻的時光，又能有多少呢。
……
“嫣然？”
聽到有人在叫自己，黎嫣然睜開眼，這才發現，屋子裏很亮。窗簾被拉開了一角，盛宇淩松松罩著一件睡袍，一手撐在床頭正面帶笑意看著她。
她揉揉眼角，半坐起身：“我又睡著了啊……”
“嗯。”盛宇淩說著，走到窗邊將窗簾全部拉開。強烈的陽光一下灑滿整間屋子，一陣刺目。
黎嫣然瞇了瞇眼，問：“幾點鐘了？”
“已經中午了。你不是還想出去玩？再不起床，今天可就要過去了。”
“嗯。”她答應了一聲，剛想掀開被子，才想起什麽也沒穿。
盛宇淩早笑著將睡袍遞了過來：“你來的時候也沒帶什麽衣服，晚飯後我帶你去購物。一會兒你想先去哪兒逛逛？”
黎嫣然接過睡袍穿好，看了一眼窗外：“我也不知道，要不就逛逛公園？”頓了頓，她才帶著一抹羞澀笑道，“其實只要和你一起，去哪兒都無所謂……”
“也好。”盛宇淩低聲說著，又掰開她右手掌心看了看，“傷口也該換藥了，等我一會兒。”
她點點頭，看著盛宇淩轉身去拿紗布和藥。
來的時候匆匆忙忙，沒有太多的時間收拾東西，他只拎了一只小旅行箱，裝著隨身必備的物品，卻沒忘記帶上紗布和消毒藥水。
換藥的時候，黎嫣然已經覺得不怎麽疼了，手心的傷口看上去也愈合得很好。盛宇淩替她清創、消毒，動作嫻熟又輕柔。
215熟能生巧？
黎嫣然看他低著頭神情專註的樣子，忍不住好奇的問：“為什麽每件事你都做得這麽好呢？”
盛宇淩擡眼看看她，笑道：“誇我可以誇得更明確一點。”
黎嫣然怔怔的不明所以。
他專心的塗藥，不動聲色問：“你是指，床上？”
黎嫣然這才反應過來，假裝生氣的就要抽回手。盛宇淩緊緊拽著她，淡然笑著扯過一條紗布開始包紮。
她見實在拗不過他，便不再反抗，紅著臉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指……之前看你救方妍的時候，采取的急救措施很得當，快艇也說開就開走了，現在包紮傷口都這麽專業。”
“這些難道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嗎？”
“也許吧……但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得到。”
“我一個人生活了很長時間，平時走的地方也比較多。遇到的事情多了自然就會了。叫——熟能生巧？”盛宇淩耐心的跟她解釋。
黎嫣然點點頭，片刻之後突然偏著頭問：“那，床上也是……熟能生巧？”
盛宇淩正專心致志的拽著紗布兩頭打結。聽黎嫣然這麽問，擡頭看了她一眼。
她睜著水靈靈的眼睛，等著他的回答。
“對。熟能生巧。”盛宇淩吐出這幾個字。
黎嫣然早準備好了，舉著剛上好藥、剛包紮好的拳頭，不管不顧的往他肩頭捶去。
盛宇淩挨了幾下拳，笑著抓住她手腕制止她：“以前就不說了。以後……我會一心一意待你，好嗎？”
他看上去很真摯，黎嫣然咬咬牙，微蹙著眉啞聲說：“我還能怎樣，誰讓我喜歡的人是你呢？”
“好了，別吃醋了。”盛宇淩拍了拍她手背，起身去換衣服。
黎嫣然坐在床邊，在心裏默默委屈了一會，才明白，自己剛才確實是吃醋了，而且還吃得莫名其妙——就算他以前有過再多女人，也早都是過去式了吧。這樣想著，她自己都有點搞不清楚剛才那陣情緒是怎麽回事。
也許……愛得深切，才會不由自主生出這種想完全獨占的心情吧……不管是他的過去，還是將來。
起床，吃完一頓簡單的早午餐，終於可以出門時，陽光正明媚，氣溫也升上來了。
黎嫣然說不想去太遠的地方，盛宇淩便帶著她到旁邊的海德公園走走。
這裏是市中心最大的露天綠地，曾經是皇家花園，一條蜿蜒的小河貫穿公園的正中。
盛宇淩帶著她，一路漫步過去，今天天氣仍然很好。晴空萬裏，天藍得像通透的寶石一般，幾朵白雲點綴其間。街路兩邊都是古老的石頭房子，充滿異域風情。
黎嫣然深深呼吸著清新的空氣，心情也跟著輕松起來。
進了公園，花壇裏一片新綠，郁金香和鳶尾早早開放了，不遠處草地上一片郁郁蔥蔥的綠色。
“你以前會經常到這裏來嗎？”走在小路上，黎嫣然問。
“不會。”盛宇淩回答得幹脆。
“嗯……也對，你要上課吧？”
“也不是。”
“那你平時都在做什麽？”
“這些事很重要嗎？”
黎嫣然嘟嘟嘴：“只是問問而已。不說就算了。”
盛宇淩笑了笑，帶她走到河邊，坐在一處長椅上。他伸手攬著她，她靠在他肩頭。河裏各種水鳥在游弋，還真是個悠閑的午後。
“其實，剛才我夢見了一個人。”黎嫣然盯著一只彎著修長頸項梳理羽毛的天鵝，突然想起來。
“是誰？”盛宇淩問。
“我媽媽。”她幽幽說。
“夢見什麽了？”
“夢見回到了小時候，在她身邊，什麽也不用擔心的那些日子。”
“之前好像聽你說過，她很早就離開你了是嗎？”
黎嫣然低下頭嘆了口氣，“雖然在我面前，她總是裝得什麽事都沒有，但我看得出來，她一直郁郁寡歡。所以最後，她自殺的時候，我也不意外。”
“自殺？”盛宇淩愕然。
“嗯。”黎嫣然點了點頭。
“之前只聽你說你母親是生病了，沒想到……”
“她一直有抑郁癥，自殺也不算意外吧。”
“那你父親……”
“我沒有父親。”黎嫣然聲音篤定的立刻打斷了他的話。
“怎麽可能？”盛宇淩訕笑一聲，“是你母親這麽說的？”
“沒有。她從來也沒有提過。”
盛宇淩沈默著不知在想什麽。黎嫣然像是意識到什麽，急急說：“你別誤會，我媽媽不是那種……不正經的人。在我印象裏，她是最美麗，最溫婉，也最堅強的女人，沒有之一。”
“我明白。”盛宇淩笑笑，“我也沒有那樣想。有你這樣的女兒，你母親不會是個普通人。”
黎嫣然看看他：“你真的這樣想？”
“當然。生活在那種環境中，你能成為現在這樣的人，還保持著一份純粹，很難能可貴。窮人家出身的女孩，很多都會和環境同流合汙，過早隕落。”
不知為什麽，這些話讓黎嫣然心裏隱隱有點難受，她皺皺眉，低聲說：“你這是……偏見吧。”
“不是偏見，是現實。被物質誘惑，被嫉妒心左右，又沒有足夠的條件支撐，最後只能出賣自己，依附男人的女人，我見過太多了。”
“你也是看不起這種人的吧……”
“對。”盛宇淩神色有些冷漠，“大多數最後只能淪為玩物，沒有利用價值之後就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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