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蟲霧源頭被滅, 事關重大，已經有軍區的人入駐凡寒星，現在極寒賽場周圍布滿軍隊。但有媒體批評各軍區事後才到, 如今聯邦最有價值的軍校生已然犧牲, 再去極寒賽場為時已晚。

即使星網上議論紛紛, 此刻極寒賽場內也早站滿了軍隊, 第一軍區、第五軍區……還有十三區的人都在, 他們要徹查該賽場內是否有黑色蟲霧的殘留。

申屠坤帶著一支小隊在雪地中搜尋，目光中有罕見的迷茫，接到消息時, 他正在前線斬殺星獸。明明前段時間衛三還在大賽中大放異彩，再一次聽到的消息卻是衛三和黑色蟲霧源頭同歸於盡。

“黎中將, 他們就在這裏……”申屠坤走到一處深坑前, 碰到了另外幾支隊伍, 見到黎澤，不由上前問道。

極寒賽場氣候寒冷, 常年飄雪，人過不留痕，但這麽多天過去後，中間雪地這麽大的坑依然沒有填平，可見當時超3s級自爆有多大的威力。

黎澤站在大坑邊緣, 一言不發望著冰層下方, 他接到消息後, 便極速趕來。原本以為只是這幫學生開個玩笑, 衛三可能受傷了, 估計去到醫院，便能見到五個人活蹦亂跳的, 結果去醫院後，只有沈默的四個人。金珂和霍宣山情緒控制能力強，眼睛也成天紅的，應成河每天坐在醫院走廊發呆，人肉眼可見的瘦了一大圈。至於還躺在病床上休養的廖如寧情緒波動最大，經常要跑出來，傷口撕裂又被霍宣山打暈，抗回去。

從這幾個人的表現看來，黎澤哪還想不到衛三真的出了事。

“可惜了，達摩克利斯軍校總是時運不濟。” 路正辛蹲下來摸了一把雪，放在鼻子下聞了聞，“如今帝國軍校不光有超3s級指揮，這個指揮還有超3s級機甲，再者山宮兄妹兩人也有超3s級機甲，雖然山宮波刃的機甲毀了大半，但山宮勇男機甲還是好的，更何況聽說山宮家背靠獨立軍，想來以後帝國軍校和南帕西軍校要排在前面。而你們好不容易有的超3s級兵師雙修的學生，就這麽自爆了。”

這些天，借由藍伐媒體之口，獨立軍這些年付出的代價逐漸浮出水面，一些隱藏的獨立軍也走到了明處，山宮家便是其中之一。

路正辛散了手中的冰雪：“不過，衛三死了也算擺脫了，畢竟……她還是感染者。”

黎澤冷眼看去：“你怎麽不是感染者？”

路正辛聳肩：“總不能所有壞人都是感染者。”

站在旁邊的申屠坤：“……”居然真的有人承認自己是壞人。

軍隊在極寒賽場搜查時，應家家主親自過來要將應星決帶回帝都星，不過在此之前，他先去見了應游津，最後有媒體拍到應清道帶著兩個治療艙上星艦離開。

星網上一片唏噓，應家兩位超3s級指揮，現如今全部陷入昏迷之中，身為B級的應清道，卻要扛起整個應家。

“季師也跟著一起去了？”金珂站在醫院走廊，仰頭看著廣告位上的新聞，問從病房裏出來的霍宣山。

“嗯，季師說要陪著應總指揮最後一程。”霍宣山關上病房的門，擡手按了按額角，冷靜道，“我想去極寒賽場一趟。”

“你現在過去幹什麽？”金珂沒有轉身，一直望著廣告位的光幕。

“衛三最後呆在極寒賽場內，我想去找……一點她的東西。”

金珂從口袋拿出一片炸毀的衣角：“不用去了，我已經提前去過。爆炸威力太大，只有這一個夾在冰層中。”

霍宣山盯著金珂手上的衣角，那是達摩克利斯軍校的訓練服，也是衛三當天穿的衣服。

“如寧的傷也差不多好了，過幾天我們需要回達摩克利斯軍校，老師希望我們暫時不要離校，你也去收拾東西吧。”金珂小心收回衣角，雙手揣著兜，往前離開。

霍宣山站在背後，忽然問道：“還有一輛飛行器不見了，是你帶回來了？”

當時他們駕駛一輛飛行器進極寒賽場，上面帶了治療艙，所以自始至終，他們用的都是一輛飛行器，但應游津和季良進去時，也用了一輛小型飛行器。

“我向申屠學長要了極寒賽場掃描圖，沒有發現那輛飛行器。”霍宣山繼續道。

金珂終於停下腳步，他側頭餘光看著霍宣山，最終什麽也沒有說，直接離開。

霍宣山站在原地，良久忽然扶額無聲大笑，踉蹌背靠在墻邊，緩緩下滑：廖如寧不信衛三會死，他同樣也不信！

……

去往帝都星的某一艘星艦上。

“許醫生，他什麽時候能醒？”應清道站在病床前，望著躺在上面無知無覺的人問道。

“難說，他感知常年過度消耗，在極寒賽場又受重創，恐怕醒過來也……”許真看著病床上滿頭白發的人，內心覆雜，當年初見，還是意氣風發的青年，再見時已經……

應清道伸手握住床上人的手：“無論如何，總要醒過來見一見大哥，這麽多年了，大哥有太多想和你說的話。”

許真側身抿了抿唇，隨後道：“最近醫學界正在研發一種模擬感知的實驗，如果他能醒過來，進入這個項目，或許能再延長一段時間。”

應清道幫床上的人理好頭發：“等他醒過來吧，游津的事，向來是他自己決定的。”

許真點頭：“我知道了，那星決？”

“他沒什麽事，已經醒了，還要麻煩許醫生在這裏照看游津。”應清道起身道。

“分內之事。”

從醫療室出來，應清道路過食堂：“這個、湯、還有那兩份全部裝好，有沒有橘子汁？”

“有。”

“不是這個牌子。”應清道看了看，指著旁邊一瓶，“那個。”

“家主，需不需要我幫您送過去？”旁邊的人見應清道親自推著小餐車要走，下意識過來問道。

“不必。”應清道拒絕，自己推著車，上面分裝著各種菜飯，下面則是湯類和飲料，往應星決休息處走去。

這艘星艦是應家自己所有，除去基本性能外，最大的便是舒適，每一間房間要比普通民用星艦大得多。那天應星決和應游津被帶上來後，便被分兩頭住著。應游津情況不好，直接住在了醫療間，應星決則住在另外一頭的套間，平時沒有人在那邊守著，只有應清道會過去。

應清道將推車放在門口，走上前敲了敲門：“飯菜在外面，有什麽事記得聯系我。”隨後便轉身離開。

過了半晌，應星決終於從裏面走出來，打開門，將餐車推進去，他安靜將飯菜全部擺在桌上，手中握著那瓶橙子汁，不知想起什麽，楞了片刻，最後才朝臥室走去。

臥室床上躺著一個人，她閉著眼睛睡在那，絲毫看不出有任何攻擊性。

應星決拉開床邊的抽屜，從裏面拿出一管針劑，彎腰撩開她衣袖，用酒精擦了擦手臂一小塊皮膚，再將針頭輕緩刺進皮膚內。

他打完這一針，將所有用過的東西扔進垃圾桶，過了一會，床上的人終於有了動靜，指尖微微動了動。

應星決視線落在她手指上，床上的人卻倏然睜開眼睛，用依舊冰冷漆黑的雙眼盯著他。

“你醒了。”應星決回望過去，並不意外，他伸出手，掌心泛著感知，“衛三，該吃飯了。”

衛三沒聽清也不想聽後半句，她只在乎對面人掌心的感知，一伸手過去，就能碰到對方的感知。

這麽想著，她也這麽做了。

應星決收攏手指，用力將人拉了起來，任由她吞噬自己掌心的感知，但他只釋放了這麽一點，顯然對方並不滿意，盯著他，像是在研究怎麽把他剖開，取出裏面所有的感知。

“我死了，感知也會消失。”應星決轉身道。

衛三不喜歡聽到這句話，她想要更多的感知。

“想要感知，先吃飯。”應星決拉著人坐下。

衛三被人威脅了，心中不高興，但她沒有表現出來，和這個人坐在一起吃飯。

“這是你喜歡喝的果汁。”應星決倒了一杯橙汁，推給衛三。

衛三用漆黑的眼睛盯著他，最後還是喝幹凈了。

原本想著吃完飯，就能有感知了，但飯一吃完，這個人擡手又碰了那個破吊墜，她又暈過去了。

失去意識的最後一秒，衛三還在思考：……下一次，先把這個人的吊墜毀了。

時間倒回，極寒賽場那天。

金珂帶著所有人駕駛飛行器離開，應星決和衛三面對面，她想要他的感知，整個人都湊了過來，他直接按下了吊墜的按鈕開關。

沒有想象中的爆炸聲，只有被麻醉暈倒的衛三。

應星決攬著衛三，收起吊墜，面無表情望著灰繭出來造成的巨大冰洞，一直以來，他對衛三撒謊了。

衛三過來找他說不想拆炸/藥，想改開關，在機械師看他時，應星決便用感知在那位機械師腦海中下命令，將炸/藥趁機改成壓縮的濃量麻醉劑，可使用多次，當時衛三忙著做吊墜，根本沒有發現機械師動的手腳。

應星決抱著昏迷的衛三，進入應游津的那艘飛行器內，朝另外一個方向飛去，在離開前，他用龐大的感知將這一片地全部炸開。

之後便是衛三死亡，他因為抵禦黑色蟲霧過度消耗感知而陷入昏迷的消息傳出去。

應星決誰也未告知，甚至連達摩克利斯軍校的人都瞞了下來，不過……父親應該猜到了什麽，金珂那邊也瞞不了多久。

……

將衛三抱起來，放在床上，應星決站在旁邊安靜看著。

——他還有其他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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