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當天，沈羨特意起了個大早，避開顧煥清，身披夜色前往集合地點。

此時離集合時間還有許久，但有一人比他更早，席地而坐正在修煉。

此人五官淩厲，劍眉斜飛入鬢，鼻骨高聳，整個人猶如一柄出鞘的利刃，僅憑氣勢就足以讓人退避三舍。

在之前和掌門的會談中，他已經了解到具體信息，自然也知道面前這位是誰。

……此次秘境的帶隊長老，清武真人。

清武可以說是青陽門中最為與眾不同的一位長老。

青陽門一共十二位長老，端的都是仙風道骨不食人間煙火的架子，其中以掌門元虛為代表，也有少部分長老走的是親民路線，慈眉善目和顏悅色，如元和之流，唯一不同的便是清武真人，他的名號足以展現出他的性格。

清武人送“鬥神”稱號，歲數不過兩百年，便有合體期修為，前途不可限量。只是他的性子，如同他那把劍一般，刻板鋒利。

在他腦袋裏，每天都是戰！比鬥！以能打架絕不吵架為準則解決各種事件。除了戰鬥和他的劍，仿佛再無東西能引起他的興趣。

弟子們對清武終年不變的面癱臉敬而遠之，生怕被他拉著試劍，沈羨卻知道他其實並不如同外表那般難以接近。

察覺到沈羨逐漸靠近，清武睜開眼睛，目光偏轉過來，隨後輕輕點了點頭。

沈羨沖他淡淡一笑，走到他身邊不遠處坐了下來。

他不主動搭話，清武也徑自沈默，繼續修煉。直到他再度睜開眼睛結束修煉，沈羨才開口：“久聞清武真人大名，今日終於得見，感到不勝榮幸。”

“你是那個散修？”清武清冷的語調十分平緩，若不是沈羨仔細留意，幾乎察覺不到他語氣最後的些許上揚。

“是。”沈羨道。

“嗯。”清武點點頭表示知曉，便不再開口。

沈羨見狀也不再言語，靜靜看著周圍的景色。

平靜的空氣驟然變得淩厲，一道劍氣洶湧襲來，沈羨立刻翻身後撤，還未站穩迎面又是一道。

清武身為劍修，氣勢淩厲不可擋，沈羨無法，為不暴露修為，只得取出天問阻擋。

劍氣與劍身相撞，發出一聲輕吟，沈羨後退好幾步，才穩住身形。

虎口震得有些發麻，他換了只手持劍，甩了甩手，暗松口氣。清武這一擊並沒有盡全力，否則以他現在分神期的水平，絕不可能如此輕松完全擋下。

放下劍，沈羨有些無奈道：“清武真人可試盡興了？”

“嗯。”清武點點頭，平靜無波的視線落在沈羨的劍上。

沈羨重新在他身邊坐下，手指輕撫過劍身，語氣溫柔：“這是我的劍，名為乾坤。”

天問名氣太大，未免生事，他幹脆起了個假名。

此名取自天問帶給他的那段記憶……上古時期，魔尊手持天問，一劍定乾坤，所到之處，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他剛說完，天問就一陣輕顫，好像對他改名的行為很不滿。

見沈羨對天問如此珍重，清武的面癱臉緩和幾分：“此劍極好，好好溫養它。”

“多謝前輩提點。”

“無需喚前輩，”清武道，“喚我清武便可。”

沈羨勾唇一笑：“好。”

對待清武這種嗜劍如命的人，自然要展現出志趣相投，才能與他接近。

接下來兩人再無交流，清武抱著他的劍仔細擦拭一遍，接著便開始閉目養神。

曦光漸盛，集合時間將近，已有弟子陸陸續續到達，看到沈羨與清武坐到一起，面上俱是震驚。

不是說這次帶隊的只有清武真人嗎？怎會出現一位眼生的分神期前輩？而且……他竟然敢與清武真人坐到一起！清武真人今天的面癱臉竟然還有所緩和！這兩人是什麽關系？？

弟子們面面相覷，卻因忌憚清武的面癱臉，不敢出聲討論，只好使勁地用眼神交流。

面對各類視線，沈羨面不改色全然無視，目光在人群中巡視一遭，看到了顧煥清他們的身影，目光與三人交匯，淺淺一笑。

“沈羨？！他怎麽會在這裏？”祁琛瞪圓眼睛，直拍顧煥清的手臂，“你怎麽也不給我們說一聲。”

顧煥清拉開祁琛的手：“他沒告訴我，我也不知道。”

“我的乖乖……”祁琛瞇了瞇眼睛，“他還敢坐在清武旁邊，膽子不小啊。”

“他很少有怕的。”顧煥清說著，腦海裏卻浮現起在清雲洞府時沈羨見到枯屍緊張害怕的樣子，嘴邊不覺勾出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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