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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晚宴中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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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個角的照片,照片上的路均笑得很燦爛,露出白白的八顆牙齒。

“路均。”

且歡還記得他對她自我介紹時候的樣子,笑容比陽光還暖。想著,她嘻嘻傻笑了一下,鄭重地撅起嘴在照片上印上了一個口紅印。

春天都過去了,宋槐和宋淩禹還跟連體嬰似的分不開,且歡沒少因為這個擠兌她。有一天,宋槐對著自己剛塗好的鮮紅色指甲悠悠地吹了一口氣:“且歡啊,年輕的時候就應該跟喜歡的人在一起。”

且歡總覺得宋槐比她和妙妙老成,仿佛一切都看得通透,這句話點醒了她。那時候且歡和路均的關系已經很好了,兩個人經常談談書談談電影,路均是表演系的,且歡去看過他演的話劇,他也去看過且歡和宋槐的辯論。

唔。可不就是那場辯論。

且歡現在想起來心裏還是有些苦澀,日記本那一天那一頁,她都不敢回頭去看。

那天妙妙穿著一件白色的長裙,化了個精致的淡妝。坐在觀眾席中間的位置,托腮認真地聽著,每一次且歡和宋槐說出精彩的辯詞時,她都會大聲鼓掌歡呼。路均坐在妙妙後排的座位,且歡說得好時,他也會點頭微笑,他知道她一向是個伶牙俐齒的女孩子,然後漸漸地,他發現他右前方坐著的女生比他還捧場,鼓掌都不怕手疼,激動的臉蛋紅撲撲的。妙妙很瘦很白,平時臉色都不太好,現在卻光彩照人。

很遺憾,且歡在辯論上唇槍舌戰,拼盡全力只為了路均的一句“加油”,而辯論賽大半部分時間,路均卻支著下顎看著右前方女孩子的側臉發呆。

所以當且歡被宋槐點醒想去找路均的時候,就看到了那樣一幕。

夜晚,安靜的。

本來應該下樓打水的妙妙,安靜地走在路均身邊,臉頰帶著羞澀的紅暈……且歡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妙妙。她懷著激動的心情飛奔下樓,然後一顆心就在這夜風中冷卻。那一剎她眼睛就紅了。

路均看著妙妙的眼神,那麽溫柔,他從來沒有這麽看過她。且歡心裏很嫉妒,很生氣,很難過,想要跺腳想要罵人……可是那個人,是妙妙啊。

她仿佛石化了一樣站在原地,看著路均把妙妙送到寢室門口。

“且歡?”妙妙詫異地看著他,低頭又看到自己和路均交握的手,臉更紅了。

“我想出去買點東西,你先上去吧。”且歡揉了揉眼睛對妙妙說,想了想又問:“你帶鑰匙了沒?”

“我帶了。”妙妙點點頭。

“好。”且歡笑了一下,等到妙妙上樓,她才哈哈笑著對路均說:“厲害了你,居然把我們寢室最賢妻良母的一個給拐跑了。”

路均笑笑,“說起來還要感謝你。”

謝你媽個X,且歡第一次在心裏狠狠地罵了一句臟話。

夜晚風有點涼。

行人寥寥無幾,她一路沿著林蔭路走,一路哭。路過小賣部買了七瓶啤酒,老板詫異又擔憂地看著她,且歡就紅著眼睛笑嘻嘻地說:“畢業聚會呢我們。”

且歡坐在長椅上,開了瓶蓋就咕嚕咕嚕往嘴裏灌。真苦啊,啤酒,為什麽這麽多人喜歡喝。

周牧那天是開了輛時髦騷包的銀灰色跑車來找程海和胖子的,開到半路就看見車窗外漸漸過去了一個好看的女人,腳邊堆了一排啤酒瓶,排得整整齊齊。

等周牧開過頭了,才反應過來,那個女人好像是俞且歡。

心理系的俞且歡。

他嘴角勾起一個冷冷的笑,在月光下牙齒白森森的,像隨時準備攻擊的狼。慢悠悠地踩下剎車,拿起手機,“胖子,我在校門這兒的林蔭道,趕緊的,自己過來。別啰嗦。”

且歡已經有點醉了,她記得自己買了七瓶啤酒,但數數空罐子數來數去都是八個。她晃了晃腦袋,準備把啤酒瓶扔進垃圾桶,回寢室睡個大頭覺。

“一個人喝,不悶嗎?”

一個聲音突然在她耳邊響起,聲音故作低沈,還帶著笑意,且歡渾身迅速起了雞皮疙瘩。她皺眉擡頭,看見一個衣冠楚楚的男人,大晚上還戴著墨鏡,鋥亮的黑色尖頭皮鞋輕輕地踢著木椅的椅凳。

狹長的丹鳳眼在路燈下閃著令人心悸的光。

這個人的眼神很可怕,且歡的酒迅速醒了一半,怎麽會有這麽渾濁的一雙眼睛,人性的醜惡都從那雙眼睛裏散發出來。

“不悶。”且歡想笑,可是僵硬得扯不開嘴角,索性就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周牧靠得她很近,且歡也沒有躲開,纖長的睫毛撲閃,眼睛牢牢地盯著他的。

在周牧距離她只有一兩厘米的時候,且歡舒舒服服地打了個酒嗝。

周少被熏得後退一步,神色不太好看。

且歡順勢站起來,抱了滿懷的空啤酒瓶,一個個往旁邊的垃圾桶裏扔。周牧自始至終都看著她,眼裏閃著綠悠悠的光。她的身材很好,連衣裙勾勒出纖細的腰線,纖腰往下,是隆起的臀部美好的曲線。

且歡也感覺到了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嫌惡地皺眉,回過頭來仍然是微笑著的,“不好意思周少,我喝完了,下次有幸再請你喝。”

周牧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你怎麽知道我?”

且歡微笑:“周少氣度不凡,很好認的。”啊呸,車牌號上寫著ZM888,她又不瞎,這麽土的車牌。

“唔,我聽說周少是個生活不能自理的學生呢。”周牧走近她。

且歡保持微笑,“這只是我看不過胖子狐假虎威的樣子,瞎說的,周少應該不會和我計較吧?”且歡眨眨眼,聲音有幾分嬌俏,如果不是喝了點酒,她是絕對不可能這樣做小伏低的。

“如果我非要計較呢?”

周牧一連走近了幾步,且歡也無法故作鎮定地原地不動了,她往後退了兩步。神色有些驚惶不過她很快掩飾住了。這裏是學校,他膽子再大也不敢在這裏怎麽樣的。

“下次,下次我一定當面和周少謝罪。”

“現在我就在這裏,你可以謝罪了。”周牧伸手擡起她的下巴,手指細細地摩挲著她細嫩的皮膚,心裏思索著是不是應該直接吻下去。

且歡卻沒有興趣和他多說了,她脾氣向來不好,斂上了臉上虛情假意的笑,冷冷地看著他,“夠了吧,如果我說錯了話,我向你道歉。現在可以讓我走了嗎。”

周牧的眸光閃了一下,他就等著她露出狐貍尾巴的樣子。敢當眾拒絕程海還把程海罵得一無是處,讓胖子吃癟還順帶把他也罵進去的人,怎麽可能這麽乖巧呢。

且歡感覺到周牧的另一只手放在了她的腰上,還有下滑的趨勢,她心裏怒極,表面卻笑起來,“我給周少講個故事吧,我們今天上課老師講的心理變態的過程。首先,一個人心理變態通常是因為很悲慘的童年,從小沒有感受過愛和關懷,養成了冷漠封閉的內心。很可悲的,他不相信別人,但又渴望得到註目,所以努力使自己和別人不同,開騷包的車,對別人頤指氣使,不來學校上課,自我墮落,又渴望功成名就,沒有才華又想受人敬仰。你知道這種人最可悲的是什麽嗎?是他一個人,在偌大的房間裏,覺得很寂寞。從來沒有人愛他,因為他也從來沒有愛過任何人。”

“當他死去的時候,甚至沒有人會在他的墓前送上一朵花,他所有的風流韻事都像風一樣飄走。他的名字,仿佛從未存在過,不會有任何人記得。”

且歡感覺到周牧的神情每一分細微的變化,她說到這還抖了抖說:“咦,想想就覺得可憐。對了,你應該是來接程海或胖子的吧,他們人呢?”

周牧捏著她下巴的手驀然收緊,仿佛想把她的骨頭捏斷。

且歡咬著牙迎著他盛怒的目光,“周牧,你這樣的案例,我在心理書上見得多了,你覺得自己有多不同嗎?你只是一個渴望得到關註的可憐蟲罷了,可你永遠都不可能得到的,因為你跟本就沒有這個能力。”

“你太失敗了,居然要在一個女生面前找到征服感。”

“我今天見過你明天就會忘記的,就像我打死了一只蚊子,第二天完全不會想到這個事一樣。”

且歡伸手一點點掰開他的手,笑得好看而殘忍。

周牧看著她,眼睛仿佛可以噴火。

“保重了,周少。不過如果你能從現在開始好好做人的話,或許以後我會在你的墳頭留一束花的。”

且歡笑著看著他,一步一步往後腿,在離開他的視線之後才飛快地往前跑,她感覺自己腳都軟了,她真的是喝多了,一陣陣的汗發上來,回到寢室澡也沒洗倒頭就睡。

☆、往事3

且歡第二天早上就把昨天晚上和周牧的那點破事忘得一幹二凈,真的是說到做到。之後的日子很平靜,有點寂寞,但是平靜。且歡覺得仿佛一夕之間自己失去了兩個很喜歡的人。原先宋槐就整日和宋淩禹黏在一塊,她和妙妙孟不離焦焦不離孟,一處上課,一處吃飯……現在妙妙也有了路均,只剩她一個孤家寡人。

日子很平靜,直到有一天。

十幾個膘肥體壯的大漢把一個女孩子團團圍住是一種什麽場面?那是在校外一個小弄堂,且歡工作回來的路上,那時候她大四剛開始實習。周牧把她會走哪一條路,在哪個路口拐彎,其中又有哪條道上人煙稀少調查得一清二楚,不緊不慢地在那裏等著她。

夜色低垂,且歡穿著條綠色的長裙,裙擺在她雪白的腳踝上輕輕飄動,她的臉龐很素凈,除非宋槐心血來潮想給她化妝,她自己一般都不會化妝的,嫌油膩。一雙靈動的眸子倒映出路燈幽黃的光,她微仰下巴看著周牧,相由心生,一個人心怎麽樣,都明明白白寫在眼睛上,且歡看著他那渾濁的還帶著血絲的眸子,輕蔑地笑了下。

“怎麽樣啊?周少。你是擔心你一個人搞不定我,叫了十幾個武林高手來?你也太擡舉我了。”且歡慢悠悠地看了一下表,她還想回寢室去洗個澡呢,晚了就沒有熱水了。

周牧恨極了她這副無所畏懼的樣子,咬牙盯了她一會兒,心下琢磨著,然後突然笑了,“俞同學……啊不,現在應該叫俞醫生了。你是真的一點都不怕,還是故作鎮定呢?”他湊近她耳邊,滿意地看到她身體的僵硬。

怎麽征服一個女人?周牧已經想明白了,何必費神聽她說話,自己倒被氣得夠嗆,不如直接用男性的優勢壓制她,她俞且歡再怎麽能說會道也只是一個柔弱的女人罷了,就算今天只有他一個人,她也未必能反抗得了他,更不用說今天他叫上了這麽多人。他只是把她當做一只小野貓,覺得好玩逗弄一下,但是如果被抓傷了,他就會把它的爪子一根、一根拔下來。

且歡覺得胸口湧上來一陣反胃,周牧身上帶著難聞的煙酒氣味,她強忍著才沒立刻往後倒退一步,她看著他,聲音清清朗朗的,在夜風中格外悅耳,“您是想為了我坐牢嗎?我還真不知道我的魅力有這麽大。你們……”且歡悠悠地看著那一圈彪形大漢,“也要為了我坐牢嗎?可你們根本就不認識我呢,值得嗎?周少家裏有錢有勢,他侵犯了我,他爸爸可能有關系給他網開一面,但你們呢?鬧出這種事情,周昌榮生氣都來不及,顧得上你們這些小貓小狗嗎?”

“二人以上輪、奸是會判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的,無期徒刑,甚至死刑。你們真的是想為了長相如此平凡的我,搭上自己的一輩子嗎?”

那幾個大漢面面相覷。

“你們其實都長得差不多,我也認不全,現在逃跑的話,我是不會向警方指認你們的。”且歡微笑著撥弄了一下頭發。

“誰、敢、走。”周牧幾乎是從牙縫裏寄出了這幾個字。

他話音剛落,三個大漢就已經慌慌忙忙地逃跑了,一個邊跑還邊說:“周少,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我可不敢做……我怕遭報應……”

緊接著又走了四個,周牧在背後氣急敗壞地大喊大叫都沒有用。

剩下的四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瞥一眼周牧。

且歡還要說話,周牧卻突然急紅了眼,猛地一推且歡,“砰地一聲”且歡的腦袋重重磕在墻上,撞得她眼前一花,他順勢就去撕扯她胸前的衣服,“撕拉”一聲,夏季衣服的輕薄布料裂開了。且歡一邊掙紮一邊往周牧身後看,那剩下的四個人也已經沒影了。

月光照在且歡胸前雪白的肌膚上,蜿蜒過她粉紅色的蕾絲bra,且歡看到周牧的眼睛裏除了怒火還迸裂出了熊熊的欲、火,他的下身不斷地摩擦著她的,且歡真的很想吐,但她只覺得惡心,心裏原本掩飾的很好的恐懼,現在一絲都不剩了。

“喜歡嗎?”且歡輕飄飄地看著他,“原來你覺得這樣就能傷害我嗎?你知道什麽樣的人才會想通過強、奸來證明自己是強者嗎?可憐人。你沒看過電視新聞裏的那些強、奸犯嗎?雖然臉上打著馬賽克,但是一看到他們你就知道,那是社會的失敗者,無處尋找存在感,心理變態,對社會充滿憤怒,憤怒轉化為性、欲,以為通過性、欲上的征服可以得到一種勝利者的感覺。”

“真可憐啊,通過性高、潮來獲得自尊和滿足……”

且歡感覺到周牧的欲、望正一點點軟下去,他死死地捏住她的下巴,“你真的以為我不敢對你怎麽樣?”

“你是想讓我求饒?想讓我害怕?想讓我跪在你腳邊喊一聲‘我錯了’?那真是讓你失望了。如果你被狗咬了一口,你會恨那只狗嗎?你頂多打一針狂犬病疫苗,然後短期內不喝酒罷了。但是那條狗就不怎麽好過了,哎呀,我在微博上面一說,在校園論壇上一發,會不會群情激奮,聯名上書把那條狗人道毀滅啊,那也算是替天行道了吧。”周牧的手漸漸從且歡的下巴移開。

“你說得對,強、奸向來是我最不屑使用的手段。”周牧突然笑了,雖然眼底還是有一簇怒火在燃燒,他露出白森森地牙齒,看著她“可是,俞且歡,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你會害怕的,你會跪在我腳邊對我說,‘周少,我錯了。’”

“好呀,那就讓我們共同期待那一天的到來吧。”且歡燦爛地笑了一下,輕輕伸手推開他,一步一步,優雅地沿著自己慣常走的路線,悠悠地走著。那時候她真的自信地以為這一天,永遠不會到來。

然而,這世上,沒有誰是不用為自己的年少輕狂負責的。

後來且歡回想起這一切,如果那一天她不拿那些話去刺激周牧,周牧如願以償地得到他想要的征服感,那麽後來的一切是不是不會發生?妙妙就不會……要是發生在她身上就好了。她是不會在乎的……可是妙妙,妙妙她不一樣……

最先發現妙妙變化的是路均。路均覺得妙妙在躲他,當他和且歡提起這件事時,且歡卻不以為然,且歡那時候忙實習朝九晚五,回寢室都是倒頭就睡,妙妙是要考研的,妙妙比她有進取心,每天泡圖書館,且歡也好長時間沒見著她了,不過自從妙妙和路均在一起之後,且歡也有點躲著她。

用鑰匙轉開門,且歡走進宿舍。

“且歡。”

聲音嘶啞得都不像她,妙妙的聲音多甜啊。當妙妙擡起頭來的時候,且歡幾乎認不出來……仿佛突然間,妙妙又回到了大一時候的樣子,她雙手飽膝坐在床上,畏縮的,瘦削的,臉頰微微凹陷,黑眼圈也很深,她身上穿的是那件她最喜歡的藍色毛衣。

且歡的心突然被揪緊了,她心裏有一絲竊喜冒出頭來,雖然很快被她壓了下去,她心裏想的是,妙妙和路均的感情出現問題了。

妙妙的眼睛紅通通的,嘴唇有些起皮,她看著且歡,很用力地笑了一下,鼻子也紅了,“且歡,好長時間沒和你一起說說話了。”

且歡點頭。

“且歡,怎麽辦……我不知道該找誰……”

“你和路均的感情出問題了嗎?”且歡握住她的手,她的心砰砰地跳著。

妙妙一楞,看著她,然後緩緩垂下眼睫,許久才“嗯”了一聲。

“小情侶嘛,難免的,你看宋槐和宋淩禹剛在一塊那會兒,也不是三天兩頭吵架沒事的……而且,你條件這麽好,如果離開了路均,也一定能找到更好的。”且歡若無其事地說完最後一句話。

妙妙擡眼看她,眼神有點陌生,看得且歡一陣心虛,但妙妙很快轉開頭,勉強笑了一下,擡手抹了抹眼角的眼淚,“我沒關系,只要路均能找到更好的就行。”

“不是吧?你真的要和他分手?”且歡驚訝地看著她,“你們不是好好的嗎?”

“我懷孕了,且歡。”

妙妙突然說。

且歡一怔,反應過來立刻說:“那就更不能分手了!路均他敢不負責任,我現在就去找他!你別怕啊,妙妙,有我呢。”且歡心疼地抱了抱她,這會兒倒是什麽心思都沒有了。

妙妙把頭埋在她肩上哭,淚水劃過且歡的脖子和發絲,妙妙抱她抱得很緊,且歡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你別難過,真沒想到路均竟然是這種人……你放心,妙妙……”

“不是他的。”妙妙再次打斷她,淚水還是不停地流。

這一道驚雷炸得且歡一時失語,結結巴巴地說:“那……那是誰的?”

“我也不知道。”妙妙的笑容慘白。

且歡楞在那兒,微微松開了握著妙妙的手。她清楚地看到,就在她松開手的那一刻,妙妙臉上閃現過一絲近似絕望的情緒。

“且歡,”妙妙低著頭問她,“一切都會好的,對嗎?且歡。”

且歡沒有回答她。

“這麽晚了,早點睡吧。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

記憶洶湧澎湃,一瞬間將人淹沒,且歡再次泣不成聲。是了。就是這樣。妙妙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並不是“且歡,我會好好的,你不要擔心”,而是一個問句,一個急於得到肯定答案的問句,“一切都會好的,對嗎?且歡。”

在夢裏面,且歡無數次哭泣著抱著她,對她說“沒關系的,妙妙,這些都會過去的”……而當時,她什麽話也沒說。《封神榜》裏被挖去七竅玲瓏心的比幹問那個賣空心菜的大嬸,“菜沒有心還可以活,人沒有心可不可以活呢。”

大嬸說:“人沒有心怎麽可能活呢?”

於是,比幹死了。

妙妙問:“一切都會好的,對嗎?”

且歡什麽都沒有說。於是,妙妙也不在了。

作者有話要說: 記得給我一點評論哦

故事發展到現在 和你們想象的一樣嗎?

且歡的性格也是有缺陷的呢。

收藏留評哦~~麽麽紮!

一看到漲收藏就來更新了哈哈喵。

☆、落幕

妙妙死後,且歡穿著一身連帽衫出現在秦帆面前,也沒有掉眼淚,她那時候才知道發生的一切,周牧站在她面前,就像講述輝煌的戰績一樣,洋洋得意地告訴她:俞且歡,你不是很神氣嗎?你不是很倔嗎?現在怎麽樣呢?你非要和我鬥,這就是下場。

秦老師給且歡做了長達一個禮拜的心理建設,才能讓她清楚:妙妙是周牧害死的,和她俞且歡沒有關系。秦老師的語氣很溫和,他很年輕,卻有很深的擡頭紋,他對她說:“這是很平常的事,楊絳怎麽說來著,‘幸運者對不幸者的愧怍’……你身邊最親愛的人出了車禍,你都會想是不是因為自己沒有對他說一聲‘路上小心’,而導致了他的車禍?這樣追究下去,無休無止。我希望你不要自責,妙妙是被周牧害死的,和你無關。”

“不……不……秦老師,如果我沒有在周牧面前逞一時口快,這一切都不會發生,我向他服個軟又怎麽樣,我就該聽你的話,你說要‘藏拙’,我太笨了,還自以為聰明……或者,如果這些事發生在我身上,而不是妙妙身上,如果懷孕的是我,我是不會自殺的……怎麽會發生在妙妙身上呢……如果……”

那時候的且歡,秦帆給她遞杯水觸碰到她的指尖都會讓她一陣瑟縮,還說著她不會在乎,想替妙妙承受那一切。秦帆心疼地看著那個女孩子,他知道她在忙著給妙妙打官司,但其實這起官司勝算很小。

開庭的時候秦帆也去了。聽著辯方律師一條條讀著妙妙和周牧兩人的短信,證明被告人並沒有脅迫死者與他發生關系……當然所有認識妙妙的人都知道妙妙不可能會用這種語氣說話。辯方律師在證明二者兩情相悅之後,又提供了死者的抑郁癥史……

法官最後敲下那決定性的一錘,“當庭釋放”四個大字被宣讀出來的時候,且歡恨得一下子從觀眾席上站起來,路均和秦帆一人抓住她一只胳膊才能勉強把她制住,且歡拼命地掙紮哭喊,像一頭受傷的猛獸,他們都看見被告席上周牧悠悠地轉過頭來,狹長的丹鳳眼看著且歡,輕蔑地笑了一下。

陽光透過窗子照進來,照在且歡握著紙杯的手上,陽光下,能看見白皙的手上清晰的血管。

“秦老師,我喜歡上一個人。”

且歡垂著眼睫說。

“哦?”秦帆楞了一下,隨即笑了,喝了一口水,“不是路均?”

且歡搖了搖頭。

秦帆抿唇,“那是誰?”

“就是我去做心理咨詢的……符雲響。符家二少。”一滴淚順著臉頰滑過,且歡抽了張餐巾紙擤擤鼻涕,“他去美國治腿了,不知道會不會截肢……”說出“截肢”兩個字,且歡哭得更兇了,心裏安慰自己,沒事的,雲暖陪著他的,沒事的。

秦帆扶額,“我就知道,你這‘覆仇記’遲早得報應在自己身上,我當時怎麽和你說的?你作為一個心理咨詢師,要對自己和病患負責任的,如果你連自己的心理狀態還都沒有調整好,就不要去治別人。”

“我知道我錯了,秦老師……”且歡因為愧疚通紅了臉,惶惶地看了秦老師一眼,又快速低下頭,小聲說:“我覺得我不配繼續再待在這個行業了,我要換份工作重新開始。”

秦帆看著她,“以後還會犯這種錯誤嗎?”

且歡飛快地搖頭,就像以前每次挨訓那樣,她很崇拜秦老師,所以他每次說她,她都還能聽進去半分。

“那就好,”秦帆遞了一張名片給她,“這是西潼路一家心理診所,雖然和你以前實習的那家比還是差了一些,但還不錯的,我已經打過招呼了,你下周一就可以去上班。”

且歡楞住,淚痕還留在臉上,一雙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秦帆。

秦帆笑著說:“怎麽說,你也是我的得意門生啊,怎麽就能這樣放過你呢?”

且歡眼睛又紅了,每次在秦老師這裏總是控制不住情緒,她略帶顫抖地接過那張名片,“秦老師……”想說很多很多感謝的話,卻一下子哽在喉嚨裏。

“好了好了,我可是按小時計費的,你傾訴完了就回去好好洗個澡睡個覺,這幾天整天纏著我我也煩了,我學生還問起你呢,你讓我這一黃金單身漢怎麽解釋……”

且歡“噗嗤”一聲笑出來,“說到這個,秦老師,我讀書那會兒,你就自封‘黃金單身漢’了,怎麽這會兒還是這個頭銜呢。”

“哎,你快走吧,我要上課去了。”

且歡跟秦帆道別後,走到廁所對著鏡子化了個淡妝,顯得臉色不那麽蒼白,手機突然響起來,“路均”的名字在屏幕上亮起。

“餵。”

“且歡,你快過來吧,開庭了。”

且歡在告周牧之前,和路均一起去了趟妙妙的姑姑家。再次繞過那些雞鴨走到那間鄉下的小屋子,且歡和路均一路都沒有說話。

妙妙的姑姑正在和鄰居打麻將,一看到且歡和路均臉色就不好看,手裏麻將牌一推,“你們還來做什麽?”

“方大嬸子,這倆誰呀?”

“去去去,今天不打了,你們都回去。”方姑姑趕走那些鄰居,她穿一件紅色的短袖襯衣,身材略顯臃腫,不大的眼睛下面兩個深深的眼袋。

“你們怎麽來了?我說俞小姐,你就不能放下這件事過去了,妙妙也死了一年多了,你到底死扯著這事不放幹嘛呢?”

當年周牧給了方姑姑兩萬塊錢息事寧人,且歡簡直氣得不行,跑到這裏大吵大鬧,方姑姑到現在還心有餘悸。

“你們怎麽能這樣呢?就算妙妙不是你們親生的?養了她這麽大,你們也有點感情吧,就算是一條狗,養了二十年,也不只這兩萬塊錢吧!”且歡那時候被悲慟沖昏了頭腦,口不擇言胡言亂語。

那時候方姑姑看著她,用黑黑的袖口抹了一把眼淚,滿是皺紋的臉卻是淡然的表情,“且歡,你從小嬌生慣養的,不懂我們農村的艱辛。我們養妙妙二十多年,也不圖將來能指望她大富大貴,但你知道老年失子什麽感受嗎?別說兩萬塊,五千塊錢對我們農村人來說也不少了。”

最後,她說:“妙妙已經死了,但活著的人還是得活著。”

一席話說得且歡啞然。她能說什麽呢,沒有方姑姑,妙妙根本活不了這二十幾年。

“我和路均找到了周牧違法的證據了,如果您能出庭作證,說說當年妙妙真正的情況,也會對案件很有利的。”

“我就不去了,我年紀也大了,見不慣大場面。”方姑姑看了且歡一會,半晌才說,“沒想到,你還是……呵,不過頭發短了些,如果長起來,挺像妙妙的。”

且歡和路均默然。

“對了,我那天打掃衛生,不知怎麽在一個箱子裏找出了一本妙妙的日記本。我想你肯定得再來,你這姑娘脾氣暴得很,你等著,我去拿。”

回去的路上,且歡翻開那本日記。

淚水一顆顆落在那泛黃的紙頁上,妙妙所有的苦難都變成一把銳利的刀紮進且歡的心裏,翻開的每一頁,都記錄著妙妙身上心上的每一道疤痕,“我突然覺得自己無處可去,我回到寢室,宋槐不在,且歡回來得很晚……我從來也沒有想過,原來且歡也喜歡路均……這樣很好。”

淚水落在“好”字上,筆墨暈開。

“我很放心,且歡和路均,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愛的人,也是唯一留戀的兩個人。如果他們能夠相愛,這樣很好。”

“我很放心。”

大巴車裏,且歡再也控制不住,用雙手捂住臉大哭起來,路均把鴨舌帽壓得很低,淚水落在他緊握的拳頭上。

且歡去的時候,宋槐和路均都已經就坐了。

這是且歡第二次看到周牧站在被告席上。

周牧眼裏迸發出的恨意讓且歡感覺身體裏每一滴流動的血液都沸騰起來,她聽見律師在唇槍舌戰,她聽見辯護律師的幾次口誤,她看見法官在休庭之後回來。她親耳聽見了他的判決。

法官決定性的錘一敲。

強奸罪,行賄罪,商業犯罪……多罪並罰,周牧最後被判十二年。

且歡看見周牧癱倒在被告席上,臉色灰敗,那冒著精光的眼睛暗淡下去。

且歡也癱倒在觀眾席上,不知道是釋然還是惆悵,只感覺心裏壓了很久很久的一塊石頭,終於落地。

仿佛幕布最終合起,一場鬧劇落幕。

演到最後,有人死有人坐牢,有人活著,卻遍體鱗傷。

“妙妙,我又來看你了。”

且歡把粉色的玫瑰放在妙妙的墓前。

“我給你討回公道了,妙妙。可又怎麽樣呢?”且歡伸手撫摸著那墓碑,陽光落在她背後,將她的影子投影在大理石的墓碑上,過肩的短發熠熠閃光。

“妙妙,我要開始新的人生了。”

作者有話要說: 周牧終於進去了。

且歡終於可以把妙妙的死從肩膀上卸下來了。

不知道遠在美國的符雲響怎麽樣呢。

讓我們一起安靜地等待四肢健全的符二少歸來吧。

☆、新生

星野園·Pemberly

房間最下格抽屜裏,一堆文件記錄和本子,且歡翻開那本小綠傘的筆記本,上面她端正的字跡一絲不茍地寫著“符雲響:男27歲——缺乏安全感,孩子氣,強迫癥……”

他精明也會算計,卻有一顆赤子之心,他很疼雲暖,偶爾喜歡捉弄自己。他身上有好聞的純棉T恤香水味,幹凈,溫暖。他吻她時,就像棉花糖融化在舌尖,整個人都冒粉色泡泡,幸福得要炸裂。她那時候再能言善辯也說不出一句話,紅著臉靠在他懷裏。

且歡合上本子,收拾東西放進行李箱,倒也沒有哭,這幾天哭得太多,現在反而也沒什麽力氣,就有點難過,一想到“雲響”,就是……鼻酸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且歡把衣服一件件從衣架上拿下來,去浴室把毛巾牙刷也都收起來……轉眼,整個房間都空了,空空蕩蕩,就像她第一天來的時候那樣。

拖著拉桿箱路過符雲響的房間,且歡、猶豫了一下,最後沒忍住,行李箱一放,縱身撲進符雲響的大床上,他平時不喜歡雲暖在他床上鬧騰,她現在卻不管了,臉埋在他的枕頭裏,有點貪婪地呼吸著他的氣息,好聞的幹凈的,溫暖的。氣味是最難以形容的東西,也最纏綿,她想永遠記住他身上的味道。

在門口麗姨叮囑她時常回來玩,看著她的樣子有點傷感,“以後他們都去上班了,雲暖去上學了,就沒人陪我說話了……”麗姨說著把一個小袋子遞給且歡,“你最喜歡吃的藍莓果醬,你走了以後都沒人吃了……還不如你帶回去。”

且歡道謝接過,低著頭看自己的鞋尖,知道這個承諾自己一定不會兌現,但她還是說:“麗姨你放心,我以後雙休日或者逢年過節,一有空就來看你,以後不能經常吃到你做的菜了,我也難過呢。”且歡笑了一下。

馮叔幫她把行李放到出租車的後備箱,且歡拉開車門,“再見,馮叔。”馮叔點點頭,平時不茍言笑的臉此刻卻分外慈祥,“註意安全。”

出租車啟動,且歡摘下眼鏡順手扔進路邊的垃圾桶裏。

出租車揚長而去,而她總是忍不住回頭,還記得自己第一次來面試,回去時也不停地回頭,想確認這裏真的有一座白色的房子,發生的一切都不是夢。現在她無需確認了,因為有那些發生情感交流的人,還有……那個人,雖美好得像一個夢,卻真真實實地存在她心裏。

再見了,星野園。

“西潼路96座12層……”且歡沿著灰敗的街區走了一圈,才找到96座,從滿眼的“足療”和“麻辣燙”中間找到了一家“真情心理咨詢中心”,和隔壁的“清正律師事務所”的招牌比起來簡直是1:4的比例。

且歡暗暗給自己打氣,她一身白襯衫搭配黑色過膝包臀窄裙,頭發用發圈松松挽起,穿著一雙八厘米的黑色高跟鞋……所以當前臺告訴她電梯壞了的時候,她的臉色都白了。八點上班,現在七點五十六分,她可不想上班第一天就遲到。且歡只好慌忙向前臺道了謝,匆匆往角落的樓梯間走,四顧無人,因為穿著包臀裙,她姿勢僵硬地脫下兩只高跟鞋,光著腳以大學跑八百米的速度往上跑。

跑到第九層到第十層之間時,且歡看到前面一個穿灰色休閑衫和黃色拖鞋的高瘦男子,一邊吃雞蛋餅一邊慢悠悠地走著。且歡尷尬地看了看自己光著的腳,正打算把手上的高跟鞋重新穿上,前面那個年輕男人已經回過了頭。

且歡和那個年輕男人對視一眼,同時開始觀察對方的品行氣度,且歡得出的結論是:年齡不超過28歲,有才華,年輕氣盛,率性,不拘小節,沒有女朋友,很帥。那個男人也在同時得出了結論:漂亮女人,25歲上下,聰明,新來的,去十二樓的,心理咨詢師,近期發生過某件大事,想要重新開始,近視,戴了隱形眼鏡。

等到後來於格和且歡熟了以後,於格把第一次見面對她的猜測向她一一查證時,且歡告訴她前面基本都對,除了最後一條,前因後果一說,於格大呼上當,“誰知道你沒近視還戴眼鏡,留個印子在那裏這麽變態啊!”且歡也查證了一下,全對。於格補充說,他沒有女朋友是因為心裏一直有個人,不然想和他在一起的人能排滿整條西潼路。且歡半信半疑。

“新來的?”於格挑了下眉毛,挑剔地把嘴裏吃到的蔥吐在塑料袋裏。

且歡尷尬地點頭。

“以後來這裏上班就不用穿那麽正式了,那電梯老壞,隨時要做好爬樓梯的準備啊……”於格的經驗之談,“我是於格,十樓‘於格偵探事務所’就是我開的。”

且歡不知道這年頭還有開偵探事務所的,越發覺得這個地方深不可測。

“喲,八點了,我不和你說了,我還有客戶呢。”於格一看表,慌慌忙忙把手抓餅餅塞進嘴裏含糊不清地問她,一邊往十樓走,一邊想起什麽似的回頭問她,“你叫什麽名字?”

“俞且歡。”

剛說完這三個字,且歡就飛快地往樓上跑,已經八點了,遲到了!

真情心理咨詢中心

“你好,”且歡匆匆跑到前臺,“我是今天第一天上班的俞且歡,秦帆老師介紹來的。”

“俞小姐,”前臺的小姐非常漂亮,見到且歡也特別熱情,“您往裏面走吧,趙主任正在等你呢。”

且歡恍恍惚惚地往前走,沒走幾步迎面就撲來一個人,“是你,我當時一聽我姨媽說就知道是你!你還記得我嗎?我是顧維揚,我現在也在學心理學了,跟著我姨媽實習呢。”

且歡擡眼,眼前的女生一身小碎花的連衣裙,個子很高,長長的卷發披下來,一雙大大的芭比娃娃似的眼睛盯著她。

真是見了鬼了。

“你不記得啦?那時候去星野園面試……”顧維揚繼續說。

“維揚,你幹什麽。”一個威嚴的女聲從辦公室裏傳來,“別在那擋著,快讓小俞同學進來。”聽聲音三十歲上下,說話很果斷,絲毫不拖泥帶水。

且歡慌忙走進去,敲了敲門,“趙主任好,我是秦老師介紹……”

“我知道,小俞嘛!秦帆經常和我說起你。”趙主任是B大的健康心理學博士國家二級心理咨詢師,婚姻家庭指導師,剛畢業就在這裏開了一家私人心理診所,這塊地方雖然偏遠,但是倒是適合了那些有心理問題卻不願意被人知道不敢去大診所看病的人的心理,四五年了,也勉強經營得下去。可這畢竟不是大學畢業時趙主任的夢想,她還是想要把自己的招牌做大,幫助更多的人解決心理疾病,所以一聽秦帆說要介紹他的得意門生過來,立刻就答應了。

“小俞,別不適應,就把這裏當自己家一樣。你的情況你秦老師已經和我說過了,他說你可以直接上手。今兒有兩個先前預約的,一個是我的固定客戶,還有一個新客戶……”

“這裏就只有您一個心理咨詢師嗎?”且歡沈默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問道。

趙主任點點頭,扶了下眼鏡,齊耳的短發幹凈利落,“這幾個月人比較多,所以我有點忙不過來,才叫你們秦老師幫著找人……我侄女維揚也正在備考三級心理咨詢師,維揚,以後你就跟著小俞學,你們年紀差不多,也好溝通。”

“好的姨媽。”顧維揚仍舊開開朗朗沒心沒肺地笑。

且歡來到那個據說是自己的辦公室,狹窄得也就只能放下一個書架,一張辦公桌,兩把椅子和一把沙發了。且歡用餐巾紙擦了擦桌上的灰塵,心想如果在這裏放一盆盆栽,感覺會有生氣一點。

打開窗,清風呼啦啦地吹進來,且歡心情突然就好了。外面風景很好,蒼蒼翠翠,倒是一個“看得見風景的房間”。她也可以像秦老師那樣,在窗臺上種很多綠色植物,她做了一個深呼吸。

好了,新生活開始了。

她掏出手機,解鎖後壁紙是符雲響安靜的睡臉。她輕輕在他的睡臉上吻了一下。雲響,你要好好的,要堅強。我也要堅強。

因為生活,畢竟還是屬於我們自己的。

“篤篤篤。”顧維揚走到門口敲了兩下門進來,還帶來了一個勁爆的消息。

“你看新聞了嗎?且歡,符家老爺子中風了……你見過他嗎?符家居然出了這樣的事情,還好我那時沒在那裏工作。”顧維揚翻著微博,一邊翻,一邊發出“嘖嘖”的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 且歡的覆原能力太強了。

默默心疼一下符二少。。。

於格會是另篇文的男主~~啦啦啦,一直想寫破案的,不過比較難寫,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開坑。先埋著。目前只是他的落魄階段 並不是他的標準人設喲。

記得包養我的專欄 和 預收坑喲。

一個青梅竹馬只有甜甜甜的小坑 我家影帝是花瓶 不知道怎麽發鏈接的蠢作者默默地走了。

五一快樂!

☆、第一個病患

“你說什麽?”且歡的身子晃了晃,瞪著她。

顧維揚把手機遞給她,努嘴,“你自己看看,熱搜榜第八條。”

且歡第一反應是往後小小地退了一步,很細微,但是顧維揚眼尖地發現了,她眉毛一揚,“喲,有故事。”

且歡慌忙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我去下洗手間。”

顧維揚笑著看她遠去的裊娜身影,把玩著手中的手機,在腦子裏已排列組合了種種八卦。

且歡逃到洗手間 ,打開水龍頭洗了一把臉,擦了擦手才從口袋裏拿出手機,一翻微博簡直如遭雷擊。

她隨意點開一個視頻,一個誇張的聲音就幸災樂禍地說道:“周六下午四點,符齊天於日本突發中風,及時送進醫院搶救,符家繼承人符雲程和小姐符雲暖已及時趕到日本,據說此次符老爺子中風和牧天集團的倒臺有千絲萬縷的聯系。也是,符老爺子辛辛苦苦兢兢業業打拼的名聲和基業突然毀於一旦,又恐慌被追究相關法律責任,一下急怒交加,中風了。所以說人嘛,最重要的還是人品,而不是他有多少錢。不知道此番變故會給雲龍國際帶來多大打擊呢,符雲程臨危受命又會如何作為呢?我方記者會繼續跟進,下面讓我們看一則娛樂新聞,任晴初和許凈安大婚,半個娛樂圈都來了……”

緩緩閉上眼睛,且歡幾乎站立不穩。曾經秦老師對她說:“且歡,你可以幫妙妙討回公道,你可以向周牧覆仇,但你有沒有考慮過,有時候‘覆仇’這件事,往往會有誤傷。”

“你不要想著覆仇成功後多麽大快人心,你看《呼嘯山莊》、《哈姆雷特》……最後誰得到快樂了呢?誰得到救贖了呢?愛的恨的全都失去了,兩個悲劇。”

雲響。且歡默默看著她的壁紙,壁紙是雲響恬然的睡顏。你知道了嗎?你知道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了嗎?你爺爺那天還給你打電話,現在卻……她做錯了嗎?符齊天其實和普通的爺爺一樣疼愛他的兒孫,可他也確實幫助周牧行賄了不是嗎?

且歡的頭很疼。雲響,你一定要堅強。

你一定……要原諒我。

美國·洛杉磯·病房

眉目清秀的病人坐在病床上,清瘦的身上松松垮垮地穿著病號服,身邊一個漂亮女孩子在給他削蘋果,一身淡粉色的修身旗袍,柔順的及腰長發,嫻靜有氣質。

“思憶,你自己吃吧,我不想吃。”那眉目清秀的病人正是符雲響,他的視線越過女孩的頭頂,仿佛看向窗外,仿佛看向很遠的地方。

顧思憶嘆了口氣,停下削平果的手,“雲響,我知道你家裏現在出了這樣的事,你心情不好,但也不能……”

“什麽事?”符雲響原本渙散的目光倏然聚焦在她臉上。

顧思憶一怔,這才緩過神來符雲響對符齊天的事還一無所知,忙打了個哈哈,“沒什麽,我說的是你們心理咨詢師辭職的事。”

提到“心理咨詢師”這五個字,符雲響的神情略微恍惚,但他還是揪住了重點,“你剛剛並不是這個意思,我家到底發生了什麽,思憶?”

顧思憶最受不了的就是符雲響帶點哀求的眼神,他叫她“思憶”,現在她是唯一能告訴他實情的人,顧思憶心一軟,“你聽了可別著急……”看到符雲響點頭,她才繼續說道:“符老先生……他中風了。”

“什麽?”符雲響有一瞬以為自己沒聽清楚,等後知後覺回過神來,又覺得不可置信,那個到了七十多歲仍然精神矍鑠的老爺子,怎麽可能……他到了八十歲也不會出事的,不可能的,“怎麽可能?你在開玩笑吧。老爺子那麽懂養生的人……”

“是真的。”顧維揚見他怔住,一動不動,慌忙穩住他,“你別急,雲響。雲程和雲暖都已經趕到日本了,情況還穩定,只是目前還昏迷不醒。”她把剩下那句“極有可能成為植物人”咽了下去。

“為什麽會突然中風?”符雲響問,嗓音喑啞。

“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等雲暖他們回來了,你再問問他們。”顧思憶幫符雲響把被子蓋好,“你明天還要做手術呢,今天得好好休息,先別想其他的事了。”

符雲響順從地躺回床上,看著顧思憶說:“謝謝你,思憶。”

顧思憶臉一紅,“我們是朋友啊,而且我恰好在洛杉磯,本來就應該互相照應嘛。”

符雲響微笑,閉上那雙湧動著萬千情緒的黑色雙眸。

且歡回到辦公室,桌上已經放好了趙主任幫忙叫的外賣,她掰開一次性筷子安安靜靜地開始吃時,顧維揚又沖了進來。

顧維揚笑著捧著飯盒坐到邊上的沙發上,“且歡呀,你在星野園那種窮奢極糜的地方到底發生了什麽呀?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唄。”

且歡微笑,往嘴巴裏塞了一口飯。

“你不肯說,那我說說我的猜想啊,你一定是跟其中的男主人發生了感情,對不對!”顧維揚斬釘截鐵地說,視線牢牢地鎖定住且歡,且歡差點沒被嘴巴裏的飯噎住。她覺得顧維揚幹心理師這一行實在是屈才了,她應該驅趕狗仔。

“哎呀!正常啦!小說電視劇都這樣的啦。風流俏保姆和總裁的圈圈叉叉,或者……”

“我不是保姆,謝謝。”且歡淡定地喝了一口湯。

“風流俏——心理咨詢師和總裁不得不說的故事。”顧維揚自己被自己的腦洞逗得嘻嘻笑,“不是吧……你和符雲程,可是符雲程不是有未婚妻了嗎?難道他們是形婚?我真的覺得中產階級是一個充滿虛偽利益勾心鬥角的世界。”

“不要貼標簽。”且歡淡淡地說。

“看樣子也不像啊,可他們家就兩個兒子……符雲響雖說長得好看,但他殘疾了呀……”

且歡的筷子一頓。

顧維揚嘆口氣,“好吧,我相信你在符宅什麽也沒發生。沒意思,本來還以為有八卦的。”

這時,敲門聲突然響起。

且歡一看時間,快一點了,慌忙把飯盒收拾了一下放在腳邊,抽了張餐巾紙擦擦嘴,“請進。”

門被打開,一個嬌滴滴的女聲說道:“打擾了,我是……”

且歡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人,顧維揚也瞪大了眼睛,“天吶!杜盼盼!”

杜小姐今天戴了一個大大的長沿禮貌,一身黑色的赫本裙,一進門她就摘掉了墨鏡,當看到眼前的咨詢師是俞且歡的時候驚訝地差點沒拿住自己的小錢包。

“原來我姨媽的固定客人是杜盼盼,天吶!”顧維揚仍舊是驚訝的表情。

杜盼盼回過神來,優雅地伸出一只帶著黑絲手套的手,“好久不見了,且歡。”

“真巧。”且歡笑著和她握了一下。

顧維揚呆楞著看她們兩個友好地握手,“你們認識?”對哦,杜盼盼可不就是符雲程的未婚妻嗎?真是一場大戲。

杜盼盼重新戴上墨鏡,“我還是習慣趙醫生做心理咨詢,我去找她吧。”

“別,我姨媽現在也在做咨詢呢。”顧維揚慌忙攔住她。

杜小姐有點為難,“那我下次再來吧。”

“你不用為難,我也是有保密協議的,而且現在我已經不在星野園工作了,你的所有秘密,在我這裏都很安全,你放心。”且歡開口挽留。

杜盼盼思索了會兒,目光滴溜溜一轉看向顧維揚,顧維揚立馬識趣地走了出去帶上門。杜盼盼在椅子上坐下,雙腿交疊,大大的長沿禮帽在桌上一放。且歡此時正在翻看杜盼盼過往的咨詢記錄,基本上就是她與X先生和Y先生的感情糾葛。

杜盼盼聳聳肩,嬌艷的紅唇微微嘟起,“你知道嗎?其實我早就不滿和趙主任扯皮了,她根本就不能理解我的想法,她給我的忠告都是那種“知心大嬸”式的你明白嗎?”

且歡保留意見。

“趙主任跟你說了吧,我其實是心裏堆的事兒太多,除了我的女傭我都沒人可以說。我又要防著她跟我媽告狀,所以對她也是有所保留的。我悄悄跟你說,我們這個階層的看心理咨詢師的可多了,可不止符雲響,據我所知我好多小姐妹都去過,還有被偷拍的,你說她們傻不傻,不想被人發現還專挑高檔的地方去。”杜盼盼這時候可把肩上挑著的“優雅知性”都卸下來了。

且歡心想,不知除了心理咨詢師還有誰見過杜小姐這副樣子。

“唉,我和你說正經的吧。就在昨天……你確定你是遵守那什麽保密協議的對吧。”杜小姐仍有些不放心地說。

“嗯。我確定。”

杜盼盼深深吸了一口氣,像是有了點勇氣,“我出軌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卷主題是“酸”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啊,不管是宋槐,且歡還是杜盼盼。

另外,蠢作者以為,覆仇這東西,聽起來很炫酷,但真正實行起來,往往都是會有誤傷的。不值得提倡喲~~

歡迎包養蠢作者的專欄和預收坑。

符二少要治腿嘛,得在洛杉磯待久一點。蓄勢待發~~~蓄勢!

☆、杜盼盼1

已經快四點了,且歡看了眼表,悠悠地伸了個懶腰。打開窗,一陣清風吹進來,驅散了幾分夏日的悶熱。默默地看了窗外半晌,她才回到辦公桌前坐下,若有所思地撥弄著錄音筆。

“你可以選擇從頭說起。”這是她自己的聲音,冷冷淡淡,不摻雜感情。

“哦好的。”杜盼盼的聲音卻有幾分倉促。

時間倒回到昨天晚上。

夜幕低垂,華燈初上,最繁華也最喧囂的輕時大道上,杜盼盼一身立體鉤花連衣裙,踩著拼色高跟鞋,仍舊是俏麗優雅,右手上挎著華倫天奴的酒紅色包包,少女感十足。

“好的,雲程,你自己註意休息……別太累了。嗯,愛你。”放下手機,杜盼盼才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Harry&Winston前,她下意識地摸了摸手上的訂婚戒指。

車子的喇叭聲突然刺耳地響起,杜盼盼蹙眉轉身,車窗緩緩搖下,露出莫子斐不懷好意的笑臉,“好巧。”

杜盼盼翻了個白眼,不理他欲走。

“正巧,我想給青青挑個戒指,你在,剛好參謀參謀。”莫子斐打開車門出來,杜盼盼這才發現他穿著正裝。

高跟鞋一頓,鞋跟仿佛粘在了地上。杜盼盼回頭看他,妝容姣好的臉上露出古怪的神情,“你要挑戒指?”

莫子斐理了理西裝的下擺,聳聳肩,畢竟氣質都是嬌生慣養出來的,難得穿起正裝來也很像樣,“我準備向青青求婚。”

“你別說笑了,你爸會同意你和宋青青在一起?”憑她對莫誠的了解,連她杜盼盼也算勉強入他眼,宋青青,那可跟她差了十萬八千裏。

“我跟我爸說了,我爸說我自己定。青青是個好姑娘。”莫子斐看了眼表,示意,“進去看看?”

杜盼盼笑了一下,嬌艷動人地露了一下她的酒窩,伸手挽住莫子斐的胳膊。

“杜小姐,莫少。喲,什麽風把你們兩個吹來了?”經理很快得到消息迎了出來,“杜小姐手上這個要做個保養嗎?還是想換個新的?”

杜盼盼嬌俏地搖了搖手指,“是莫少要求婚,我來陪他看看。”

“莫少……”經理立刻微笑著看向莫子斐,“莫少定下的那個戒指一直保留著,是今天要取嗎?”

杜盼盼奇怪地看向莫子斐,“你已經挑好了?”

“不是那個,我要另外挑一個。”

“那原先那個……”

“先留著吧。”莫子斐沈默了一會兒才說。

杜盼盼很敏銳地嗅到了有什麽不對,接下來挑戒指的時候也漫不經心,最後也沒能決定,莫子斐說下次再來看看,杜盼盼笑著答應。

“你先去車上坐著,我有幾個有關戒指保養的問題要問。”

莫子斐不做他想,先回車上去了。

杜盼盼找到那個經理,笑盈盈地,“莫少剛剛說,讓我幫他看一下他保留的那個戒指。”

“好的,杜小姐,稍等一下。”

杜盼盼突然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這樣做,她無意識地摸著自己手上的戒指,鉆石一閃一閃,讓她心驚肉跳,等待的過程仿佛被心底的焦慮延長了一倍。

經理終於拿著那個戒指盒走了出來,杜盼盼伸手打開那個戒指盒時,都能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戒指盒裏安靜躺著的鉆戒發出迷人的光。

“這是莫少五年前定下的,這枚訂婚戒指叫做‘盼望’……後來也不見來取,可能是還沒有盼到那個姑娘吧。”經理聳肩。

一陣涼風吹得杜盼盼打了個噴嚏,她推開後座的車門,莫子斐安靜地坐在右側,也不說話。杜盼盼看著窗外,霓虹燈光,人來人往。

“不好意思,沒有幫你挑好訂婚戒指。”

“沒關系。”

“秦叔呢?”

“找地方抽煙去了。”

杜盼盼看向窗外,仿佛看到自己二十歲的模樣,和小姐妹手挽手來到這家店,第一眼看中一枚戒指,愛不釋手,在手上戴了就舍不得摘,後來她也去過好幾次,再也沒有看到那枚戒指。

今天再看見,好像也沒有第一次那麽好看,只是又一次絆住了她的心。

杜盼盼感覺身邊莫子斐的氣息漸漸靠近,他身上的氣味仍是幹凈的,只是多了點成熟男人的韻味。或許莫子斐不那麽可恨,她也不會愛他那麽深。杜盼盼很想譏誚地翹一下嘴角,可渾身卻懶懶的,不想動彈。

“你去看了那枚戒指。”他用的是肯定句。

“這難道不是你想的嗎?你知道我在這裏,然後假意騙我要求婚,讓我知道有這麽一枚戒指……”杜盼盼聳聳肩,“你不就是想趁雲程不在乘虛而入嗎?我告訴你,這不可能。”

“我沒騙你。”莫子斐坐得離她遠了些,漫不經心地雙手合十放在唇邊,“我是真的想向青青求婚,那枚戒指,本來也沒想過讓你看到。下個月你不就要舉行婚禮了嗎?”

“是呀。”杜盼盼轉頭看他,“下個月我就要舉行婚禮了。”

莫子斐看著她,伸手給她撥了撥額角的頭發,“所以你為什麽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聲音帶著微弱的笑意。

“你為什麽要買那枚戒指?你根本沒想過要求婚。”杜盼盼審視的目光巡視著他臉上的每一個細微表情,難得的,這次莫子斐的臉上,是罕見的認真。

“誰說我沒想過?”他收回手,聲音低沈沈的,“你二十歲生日……那個晚上之後,我就去買了那枚戒指。”

杜盼盼微笑,“如果每一個酒後亂性的夜晚的第二天,你都要跑去定一枚戒指,說不定現在這家Harry&Winston都已經是你的了。”

“你覺得那次是酒後亂性?”

“不是我覺得,是本來就是。”

莫子斐看了她半晌,“你說是就是吧,很晚了,現在送你回家,我給秦叔打電話。”杜盼盼習慣性地忽視他受傷的語氣。

許久,車子開了。沿街的燈光倒映在玻璃窗上,杜盼盼看著街景變換,莫子斐看著杜盼盼。

“我不想你從別的地方聽見,”莫子斐低著頭,“明天中午我就要向青青求婚。”

“哦,恭喜。”杜盼盼面無表情地應了聲。

“反正你也要嫁給符雲程了……”

“我等過你的,”杜盼盼打斷他的話,活音剛落,一滴眼淚就流了下來,“我等過你,也給過你機會。”她伸手抹去淚水。

“那個晚上的第二天,我在喬安娜咖啡館等到九點。我跟你說過,如果六點你還不出現,我們之間就再也不可能。但我還是等到了九點,然後等到你進了某個名媛芳閨的消息。”

“那天我去了,我看到你穿著一件格子呢大衣,戴了一頂酒紅色的小帽子,我的衣服口袋裏,還有那枚戒指。”莫子斐突然笑了一下,“現在說這些幹什麽呢?我進來前我爸突然給我打電話叫我回去,我還以為出了什麽事。結果是他派在我身邊的私家偵探看到我進了Harry&Winston,立刻通知了他。”

“你知道他是不會讓我這麽早結婚的,他放任我成為一個花花公子,是想我能多籠絡幾個名流,方便他做生意賺大錢,更何況當時他一直有意拿下那筆訂單,就叫我和那個方小姐見一面。後來的事,你都知道了。”

杜盼盼微笑,“和我想象的理由差不多無恥。”

莫子斐看著她,“我明天就把那枚戒指退掉。”

杜盼盼的眼淚又流了下來。

“你為什麽哭,”莫子斐好笑地看著她,動作輕柔地擦去她臉上的眼淚,“這不是你希望的嗎?”

杜盼盼推開他的手。

“盼盼,我其實……挺後悔的。可是等我從家裏出來已經七點了。你說過六點以後我們就不可能了,你從來不喜歡等人的。我記得你以前有個小男友又一次約會遲到了兩分鐘,你就和他分手了。”莫子斐看著她,“我不知道你會為我等到九點……如果我當初回咖啡館看一下就好了。”

杜盼盼哆嗦著手去拉車門,她現在腦子不清醒,只想盡快離開這個地方。

莫子斐拉住了她,他的眉目很清晰,眼裏的深情難辨真假。杜盼盼心跳很快。

“我愛你,盼盼。”莫子斐終於說。

“我也想不要那麽愛你,可我做不到。我不想你嫁給符雲程。”

“我希望你快樂,盼盼。”

杜盼盼看著他。

時光開始交錯,兩人熱烈的擁吻,仿佛五年前的那個夜晚,那帶著宿命的嘆息。曾經那些抵死纏綿中靈魂的糾纏,那些不可言說的愛和恨,最後都將重疊。

有時候你知道有一步踏出去會走向毀滅,可你還是義無反顧。

那就感受那種失重的下墜感吧。

願你在粉身碎骨之前,能抱緊你愛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日常廣告

打滾賣萌求包養

每次漲收都好開心 謝謝小天使 麽麽噠

☆、杜盼盼2

“後來呢?”伴隨著原子筆放到桌上的細微聲響,這是且歡的聲音。

杜盼盼沈默了一會兒,仿佛在整理情緒,且歡記得好幾次她在說話的時候紅了眼眶,但她將情緒控制得很好,整個心理咨詢過程中,她的眼淚都不曾落下來。

“其實後半夜,我都沒有睡著……”

月涼如水,灑在被子上,印下深深淺淺的波紋。杜盼盼看著熟睡的莫子斐,長長的睫毛一晃一晃,他的手還放在她的腰上,睡顏那麽安靜無辜,給人一種純善的錯覺。杜盼盼輕輕推開他的手,光著腳踩在地板上,略有些涼,她輕輕地走出房間。

“Susan……”

Susan第一次看見杜小姐哭得那麽傷心還是在四年前,那時候她和莫少約好了要見面,結果莫少沒有赴約,那時候杜盼盼一回到家就把自己關進了房間裏,飯也不吃,一連好幾天沒出過房門。

杜盼盼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滿臉淚痕,只知道一個勁兒地抓著Susan的睡衣袖子,“Susan,我又把事情搞得一團糟了,我該怎麽辦呢?雲程不會原諒我的……”她哭了一會兒,伸手去摘手上的戒指,結果怎麽摘都摘不下來,哭得更傷心。

Susan只好心疼地抱著杜小姐,安撫她,“沒事的,沒事的。”

“為什麽不和莫少談一談,或許他……”Susan一邊撫摸她柔軟的長發一邊耐心地問。

“不!”杜盼盼像只受驚的貓一樣陡然跳了起來,她坐到梳妝鏡前,抽了兩張紙巾拭去臉上的淚水,“沒事的,沒事的”她念咒似的自我安慰,“雲程或許會原諒我,甘地說過,人應該自由地犯錯。不不,他根本不需要知道,我能和莫子斐達成某個協議……”

Susan看著杜盼盼狀似冷靜地思考對策,不由回頭望了一眼走廊對面那緊閉的房門,心裏深深地嘆了口氣。如果說這世界上有人比杜盼盼更了解她自己,那就是Susan了,她知道杜小姐心裏的人到底是誰,而且她也知道,莫先生是個混蛋,但他愛杜盼盼。

然而這兩個人,一個自以為清醒地分析利弊,一個渾然不覺地熟睡,內心都無比希望,天不要亮,天不要亮。因為一旦天亮,有一些不為人知的感情又要悄悄地藏好,藏在黑暗的小角落裏,在無人的時候,自己默默舔舐,那甜味混雜著苦澀和心酸,那樣的愛情。

天亮了。

杜盼盼是在Susan的房間醒來的。陽光刺眼得讓她還沒睜開眼就皺起了眉。

“Susan!”杜盼盼大叫。

睜開眼卻看見莫子斐光著腳站在門外,他的格子襯衫扣子沒扣好,褲子皮帶也還開著,頭發有些蓬松,他手裏拿著一本書,打著呵欠看著杜盼盼,“你怎麽睡到這裏來了?”

杜盼盼迅速換上一個笑臉,“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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