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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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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飯祝炎就離開了。

當天傍晚解放軍到來,先將那卡在裂縫下的男人救出,但男人早已經沒了生命體征。坍塌下去的房子廢墟中也找到了那一對父子倆的屍體。兩具屍體相隔不遠,父親臨死最後的動作定格在了爬向孩子的那一刻。

而那對面對絕望相互指著打架的夫妻最終也沒能找到孩子,解放軍的身體太大不能下潛太多,而且當前光源觸及的地方也並沒有孩子的痕跡。

這一場大地震帶走了太多生命。

斷網後不久電也斷了,因為洪水原因,這電三天兩頭的斷,老百姓雖說怨聲載道,卻也知道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祝炎頂著雨開車離去,項駱就站在雨中看著車輛消失在雨幕之下,站了很久。

雖說穿了雨衣,可項駱還是感冒了。懶得煮飯,就煮了一大鍋粥跟鹹菜,躺床上休息恢覆,每天一天三頓定時定量的起來喝粥吃鹹菜,加一根火腿腸。結果地頭一天早上煮好的粥扣嚴了放在冰箱裏,第二天一掀開白白米粥已經浮上了一層嫩綠色不可描述的黴菌。

強忍著難受吞了片感冒藥,將冰箱裏的東西全部清理了,擦幹凈並用酒精消毒後重新拿了真空包裝的食物放進去,泡了包方便面應付了肚子,這才掏出手機翻看消息。

手機信號已經恢覆了,但一直只有一兩格。這手機還是以信號強勁著稱的品牌。

收到了幾條官方發布的短信,大概內容是安撫民眾不要慌亂,發黴的食品千萬不要吃,官方會定期派發幹凈的食物和水,讓居民們居住在家盡量不要出行。

打開論壇,信號差,網頁打開的時間也十分漫長,不過看刷新的熱榜第一,赫然是糧倉兩個字。

點進去的功夫項駱感覺好點,給自己泡了杯濃茶,嗅著鼻尖的茶香,精神清醒些。頁面刷新出來,置頂的是一個自媒體博主,他是實名舉報某糧倉裏面的糧食全部發黴了。

圖片沒有刷新出來,但點開評論區都能看見,最上面的幾個都是在說家裏的大米都發黴了,糧倉發黴也很正常。

再往下有哀嚎自家沒米下鍋,糧倉要是也這樣就要餓肚子了,更有一些陰陽怪氣說這本身就有問題只是借著不明黴菌爆發做掩飾的。

再去看其他媒體發表的新文,此時全國乃至全球都接連發現了糧倉大米發黴事件,聯合國發出糧食危機預警,號召全球進入最高級緊急狀態,人們未來面臨的,可能是史上記錄的最嚴重的糧食危機!

與此同時,先前多座火山同時爆發造成的火山灰進入了平流層擋住了陽光,就連赤道的紫外線也不足從前的五分之一。而這樣的情況預計還要持續一段時間。

糟糕的信息加上嚴重延遲的網絡讓人心煩意亂,項駱將手機一扔,想一想又撿回來打開某信,只有一些問候平安的消息,看消息基本都是覆制粘貼的。

點開祝炎,他沒說話,但朋友圈更新了一張照片,拍攝的是窗外陰雨綿綿昏暗的高樓。

配文是:“父子平安。”

項駱的心被攥了一下,剛要關掉手機眼不見為凈,才看見手機收到了條短信,是駱長生發來的。

“小駱,你那邊情況怎麽樣?我聽說你們村有了大裂縫,都死人了?”

這事已經發生兩天了,但信號是今天剛開始恢覆的,剛知道情況算是早的了。

項駱回覆:“離我家比較遠,死了四個人。”

過一會兒收到短信道:“我們這裏已經收到政府發下來的救濟糧了,你那邊有嗎?明天真空機就能到,你要是用就過來。”

“我在等情況,我的真空機也到了,已經用上了。”項駱沒有直接說自己之前就有。

然後對方回覆了一定要小心,有事隨時聯系他們,這交流就直接結束了。

第二天,國家下發的救濟糧下放到了村裏。村裏喇叭通知每家每戶的戶主拿著戶口本過去領救濟糧。

身體好些的項駱去村委會,此時現場已經聚集了幾百人,人聲鼎沸。項駱來的比較晚,眼看著那些領了糧食的人滿臉喜色的扛著麻袋出來。

身邊就有人過去問一人能領多少。

那人笑的能看見後槽牙:“一人二十斤大米呢!還有壓縮餅幹和罐頭,還有一包幹菜我不認得,都是好東西!這兩天菜買不著,一停電肉放不住只能趕緊吃了。有著肉罐頭好歹有葷腥了。”

此話一出,周圍人的臉上都多了幾分笑意。笑過以後,再想想周圍面臨的環境,臉上的笑容又暗淡了下去。

一人嘆口氣道:“這叫什麽事啊?好好的鬧這些,糧食都發黴了不能吃了,還得靠政府救濟吃飯,這日子還有的過嗎?”

一個上了歲數的老人嗤笑道:“發黴了又怎麽著?又不是不能吃,洗幹凈了下鍋一樣。我都吃了好幾天了,啥事都沒有。別聽他嚇唬人。”

另一個人也幫腔:“我吃了也沒事。別說是現在,早年間困難的時候,什麽叫發黴了就不能吃了?能吃上黴糧那都是好東西!哪像現在的人這麽狂,好好的糧食不吃都扔了,活糟踐東西。”

幾人七嘴八舌的討論著,人群也在往前推動。

項駱全程都沒參與,只等領了自己的那一分救濟糧。

登記的村書記錢德海看一眼項駱,過來領糧食的,戶口本上只有自己一個人,全村也算是這一個了。雖說項駱已經是大小夥子了,可獨居肯定有自己的難處。看看項駱面色不好,還特意多拿了兩個午餐肉罐頭給項駱。

“小夥子多吃點別餓著自己。”

項駱一怔,忙推拒敖:“這不是國家發的嗎?”

“這是村裏的額外配額,回頭調查誰家糧食空再發的,你拿出去放心吃吧,下一個誰了?”

項駱拎著糧食離開,回頭多看了他一眼。

說是村書記,但平時存在感並不強,更沒什麽實權。以至於項駱對他都沒多少印象。

不過不論從前怎樣,這兩個罐頭項駱是記住了。

往回走的路上,小雨中看見人們扛著麻袋三三兩兩的走在一起,更顯得項駱手裏的超市購物袋小的可憐。

有人過來跟項駱聊天,這時忽然聽見了一聲女人淒厲的慘叫。

還在跟項駱攀談的一個男人忽然面色一變,喊了聲“秀妍!”快步往家的方向跑去。

一起走的人也忙跟上,想著有什麽麻煩也好幫忙。

這一進院子才看見一個女人坐在地上,臉上帶著驚恐的表情一邊後退一邊用手裏餵雞的盆去砸攻擊她的大公雞。

那大公雞後背的毛都禿了,露出來的雞皮是青灰發黑的顏色。而那雞的眼睛渾濁無神,喙已經被砸的脫落,露出了舌頭,卻一滴血都沒有流。

女人用力的打著那大公雞,那大公雞也在繼續用無喙的去啄,或是用爪子去抓。

丈夫忙隨手抄起大鐵鍬將那大公雞拍開了。論理一個成年男人全力一拍,那大公雞就算不死也基本廢了。可那大公雞一邊翅膀折了,拖著那翅膀又站起來了,又跑過來攻擊他來。

這雞實在嚇人,丈夫心裏也產生了恐懼,掄圓了鐵鍬又是向下一拍!直接將那雞頭拍碎在地上!

這下雞徹底不動了,但被拍碎的雞頭卻散發出了刺鼻的惡臭。

叫秀妍的女人撲在丈夫的懷裏哭出了聲,一邊哭一邊把事情說了。

“太嚇人了!那雞死了!身上冰涼一點氣都沒有,我想拿出來扔了,結果雞活過來咬我!這太不對勁了!是不是鬧鬼了!”

丈夫也是心有餘悸,可既然已經拍死了,那說再多也是忌諱。

“凈瞎說,能有啥事?肯定是你沒註意被嚇著了。沒事了沒事了,晚上咱們殺只雞吃。”

其他人也都出聲安慰著,項駱看見的卻是秀妍胳膊上發灰的傷口。

“你這胳膊怎麽回事?”項駱出聲。

那秀妍低頭一看發黑的傷口,臉上一白:“剛才被那雞叨了一下。咋這麽快就發黑了?”

項駱道:“這雞不對勁,只怕是傳染病,去縣裏醫院檢查一下吧。”

秀妍丈夫皺皺眉道:“現在醫院不是都滿了嗎?之前地震可有不少人受傷。”

項駱自然知道這個,但話必須這樣說才不會被人懷疑:“那也是,好歹包紮註意一下。這東西不知道會不會傳染,盡量隔離一下吧。”

秀妍奇怪道:“這麽嚴重嗎?”

項駱言盡於此,說得再多就讓人懷疑了。

“我也說不準,不過都說洪水以後容易鬧瘟疫,而且瘟疫多半都是從家禽身上過的。”

村裏人多少都經歷過幾次大大小小的瘟疫,大規模隔離的日子也有過。

聽項駱的話不禁都退後了兩步,表情有些微妙了。

秀妍的丈夫表情有些難看,對項駱道:“你看你這一天說的什麽話!好好的哪有什麽疫病。”

話聽上去像是在鬧笑話,不過眼睛裏一點笑意都沒有,顯然是真的有些生氣了。

華夏傳統裏,好好的說人家哪裏不好無異於在詛咒人,所以哪怕看見不好了也必須說好。

項駱心底嘆口氣,面上道歉道:“我這也是有口無心,你別往心裏去。”

說完轉身離開了。

否定自己的想法跟人道歉,這不是第一次了。

但絕對是最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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