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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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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絕心的真正打算流鈺並不知曉,大致只能探得他們現在所說只是一個針對自己幾人的陷阱。

絕心此人心思縝密,武功也不低,且性格詭譎,剛剛流鈺動用了能力就差點被他發現,令人不得不感嘆其警惕心之高。

想來這些人已經在天下會腳下埋伏有一段時間,才能在他們一出天下會就立刻知道,進而演了這麽一場戲。

若這是他人,他們此次陰謀很可能會得逞,偏偏這邊有流鈺這麽個堪稱逆天的存在,在他面前,幾乎一切陰謀都成了陽謀。

雄霸多日未歸,重大事情都必須聽流鈺的,斷浪再怎麽不甘也只能服從,但還是忍不住開口道:“少幫主,為何不在他們什麽都沒來得及做時趁機一網打盡,以絕後患?”

流鈺搖頭,雄霸常對他說的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越是這種時刻越不能打草驚蛇。

斷浪的情緒被他清楚感知到,流鈺平靜地朝斷浪望去,眸中所含的隱隱壓力令其不得不閉口,低下頭去。

隔壁房間說了那麽一段話後就沈默下去,似乎開始繼續喝酒取樂。而流鈺這邊也安靜了好一會兒,讓飄香閣中的人都退了出去,流鈺才重新看向斷浪,開口道:“斷堂主,你有自己的主見,我不會反對。但我的決定,你必須服從。”

這句話卻是有著令人“盲從”的意思,但流鈺向來覺得“盲從”並沒什麽不好,至少這樣就絕不用擔心身邊之人和屬下的背叛。在他看來,上位者最需要的是身邊之人的信任與絕對服從,縱使做錯了決定,那也是他本人的錯誤與應付出的代價,而身邊之人若打著為他好的旗幟做出實為背叛的事,這才真正令人傷心。

而流鈺心知雄霸所需要的,是屬下全心全意的服從和信任,不得有任何意外之舉。

斷浪似乎沒想到流鈺說話如此直接,這更像是挑開了他們之間的等級面紗,將他們的身份赤裸裸顯示出來,而除去雄霸,他還從未有過要絕對服從另一個人的打算,一時之間只能沈默無語,手卻不自覺握成了拳。

流鈺面上沒什麽變化,只用餘光看了一眼幽若,又將目光移回斷浪身上道:“你喜歡幽若姐姐,我也不會反對,只要姐姐和爹都同意。”

幽若一楞,隨後臉上騰得一下串上一大團紅暈,像突然間被煮熟了一般,話也說不流利了,道:“流鈺!”

但斥責間,她還是不自覺偷偷看向了斷浪,不想斷浪也正好微擡頭看來,兩人目光在空中交接,對視,最終還是幽若忍不住將頭扭向一邊,少有地露出小女兒的嬌羞。

如此看來,她對斷浪也並不是完全沒有意思的。

流鈺看向她,略帶疑惑的雙眸似乎不明白幽若為什麽突然惱怒起來,因為他能感覺到這兩人對雙方都有好感,而他向來不覺得展示對某人的好感會不自在,就如他自己表達對雄霸的在乎時,從不會覺得別扭或是其他。

斷浪也沒想到流鈺還進一步地挑明了他對幽若的心思,若這舉動換了任何一個人來做,他也許都會惱羞成怒摔門而去,但這人是流鈺,一臉認真神情似乎的確在與他闡述自己想法的流鈺,不知為何,斷浪便覺得心中的火消了大半,覺得自己與這人置氣實在是自找罪受。

明明在小時候就明白,面前的少年說話向來直接,不怎麽會考慮他人的感受。而他之前聽到“必須服從”時所感到的侮辱,八成也是自己想多了。

這麽一想,斷浪的態度便自然了許多,開口道:“不錯,我確實心有幽若。雖然現在還只是個小小的堂主,但我斷浪總有一天會向幫主證明自己並不比秦霜聶風差,將他們的地位取而代之。到那時,我自會向幫主稟明對幽若的心意。”

斷浪說這話的原因是因為他所主管的洄浪堂比起秦霜的天霜堂和聶風的神風堂來說權力要小很多,甚至連一些分會的堂主都比不上。這些時間他也明白了自己想一時超過秦霜和聶風是不可能的,只有靠時間來證明。

斷浪的性格改變了不少,流鈺心覺,便點了點頭。

兩人自顧自地在這討論斷浪和幽若的事情,幾乎完全遺忘了另一位當事人,這使得本還是處於害羞狀態的幽若立刻發起怒來,突然站起身一拍桌道:“你們兩個混蛋!再也不要理你們了!”

說著,氣沖沖地走了出去,流鈺和斷浪紛紛示意那幾個屬下跟了上去。

斷浪一時沒反應過來向來剽悍敢甚至敢和他打架的幽若為什麽這樣,反而滿臉疑問道:“她這是怎麽了?”

流鈺略一沈思,然後下結論道:“害羞。”

斷浪:“……”

…——…

又待了會兒,流鈺覺得這一直只是聽說的青樓也沒什麽好玩,便帶著斷浪離開去跟上幽若。

在流鈺一行人走後,隔壁房間便再度有了動靜,一人小聲對絕心道:“大少爺,看來他們並未中計,接下來該怎麽辦?”

絕心唇一勾,笑得頗為譎詐,道:“無事,此計不成還有一計,他好歹也是雄霸的兒子,怎能這麽輕易被我們算計了?看來我們帶來的另一顆棋子該發揮作用了。”

說著,絕心起身打開窗戶,隱在一側看著下面流鈺和斷浪的背影,眼神微微閃爍。

而下方的流鈺幾乎是立刻感覺到,卻並未回頭,不用眼看,他也可感覺到那目光是由絕心投來。

兩人在一個茶樓尋到了氣鼓鼓的幽若,見是他們,幽若別過頭去,還是一副鬧別扭的模樣,斷浪見狀一笑,走過去坐在了她身旁。

好在流鈺從他這方面少的可憐的知識中知道,這種時刻旁人是不應該上去打攪的,而他一人又對逛集市沒什麽興趣,便帶著幾個人回了天下會,臨走前吩咐另外幾個屬下告訴幽若和斷浪他們在外面玩到傍晚再回。

走上天下會臺階時,流鈺便見到了仍趴在最上方一臉低落的墨子,渾身都散發著無精打采的氣息,一些侍女放在它身旁的食物連看也沒看一眼。

見狀流鈺忽然想到,似乎自從發現墨子有了初級智慧後,他陪它的時間反而更少了,因為墨子體型過大,到哪去帶著都不適合,而這段時間事情又多,墨子的確已經被冷落有一段時間了,它本身對流鈺很是忠心,又有一種雛鳥情結,這麽一來,不免心生憂郁,情緒低落無比了。

思及此,流鈺開始認真考慮動物的憂郁癥應該怎麽治療。

一見到他,墨子立刻起身,歡快地撲了過來,由於過度激動,兩只前爪居然搭在了流鈺肩上使得它幾乎直立起來,一人一豹呈“對視”狀態。

墨子的金眸緊緊盯著流鈺,流鈺微微一笑,輕拍它的頭,這舉動立刻得到了墨子的熱情回舔,略帶刺的舌頭讓流鈺有些生疼,不過他並未阻止,只輕輕安撫著它。

得到主人久違的溫柔撫慰,墨子嗷嗚一聲,兩只前爪一用力,又噗通一聲把流鈺撲倒在了地上。

感覺到旁邊守衛吃驚的目光,流鈺無奈撫額,只好一掌把墨子拍到一邊,起身拍了拍灰塵道:“我們先回去。”

於是主寵兩個都回到了住處,正好這時孔慈抱著洗好的衣服回來,見到流鈺還有些驚訝,“鈺少爺,你不是和大小姐出去了嗎?”

流鈺點頭,“提前回來了。”

孔慈一笑,“鈺少爺是要陪墨子嗎?它最近的確經常不開心,只有見到你才會興奮一點,我還想著要不要請個大夫來看看呢。”

“嗯,我會註意。”

想了想,流鈺覺得還是應該對墨子的智慧進一步引導,雖然他的命令和想法可以直接通過精神力使得墨子知曉,但其他人卻不能這樣和墨子溝通,而如今墨子作為保鏢的用處也不是很大,所以他決定教墨子——識字。

教一只黑豹識字,卻不是那麽簡單的事,而且流鈺過後還打算教它寫字,墨子是個小孩子心性,完全安定不下來,沒一會兒工夫,流鈺準備好的白色宣紙上就多了許多墨色爪印,連流鈺身上都沒避免,偏偏當事獸還睜著一雙無辜的金眸看他。

孔慈再次進來時就看到流鈺面無表情地看著墨子,眸中難得有了郁悶,心中不由生出了這是兩個沒長大的孩子在置氣的想法,便忍不住笑出聲道:“鈺少爺,墨子再聰明也是只豹子,你要教他識字…這是不是……”

流鈺微搖頭,孔慈不了解,但他卻是清楚的,墨子如果定下心來,識字是完全沒問題的。

收拾了下書桌,流鈺就聽到剛出去的孔慈發出一聲驚叫,隨後就沒了聲音。略一皺眉,他帶上墨子,慢慢走出了書房,竟在外面看到了一個在無論如何此時都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人——步驚雲。

“雲師兄。”流鈺輕聲喚道,他早已習慣了這個稱呼,並未打算改口。

步驚雲身體一震,回過頭來,右手托著的正是被他點穴昏迷過去的孔慈。

他的目光並沒有很大變化,仍是那樣沈默地看向流鈺,裏面帶有無言的關心,只是此時多了一絲覆雜而已。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步驚雲將孔慈放到了一旁的石桌上,這時流鈺才註意到他手中的劍正在不時向下滴血,看來他是殺了天下會大門口的幾個守衛才得以進來的。

感覺到他身上氣息有些雜亂,流鈺分出一縷精神力去探查,果然探得步驚雲已有些被另一股力量所控制,想來正是絕心的舍心印。

據流鈺了解,舍心印可說是這裏武功與些許精神力的結合,絕心是用類似催眠的方式使得被控之人牢牢記住他的命令,雖然那人的神智不能完全被他所控,但身體卻早已記住絕心的命令,若被控之人生出違背命令的想法或做了這些事,便會受到留在身上舍心印帶來的無邊痛楚,這種痛苦並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絕心知道步驚雲意志非常人所能比,舍心印並不能完全控制他,此次還是放心地讓他來天下會,無非是因為有後手,一是步驚雲在乎的人在他手中,二是他還給步驚雲餵了毒藥。

流鈺突然向前一步,這舉動使得步驚雲不由自主後退,冷聲道:“不要過來。”

頓住腳步,流鈺止住墨子的吼聲,道:“我可以去除雲師兄的舍心印。”

“你該派人去救聶風。”

“風師兄早已被人救出。”

步驚雲終於看向流鈺,眸中有絲掙紮,“不要靠近我。”

絕心對他下的命令是打傷流鈺將其擄走和血洗天下會,只要流鈺與他靠得太近舍心印便會令身體做出反應,若不服從便是折磨。

流鈺搖頭,反而慢慢走近,“我並不希望與雲師兄第一次對立,卻是在他人控制之下。”

說著,他將手緩緩貼在步驚雲胸膛,擡眸道:“即使可以報仇,雲師兄也不會希望如此。”

步驚雲知道流鈺的話語和舉動向來有著安撫心緒的奇效,就像此刻,雖然舍心印已經對流鈺的靠近做出了反應,但他本人卻沒有感到什麽痛苦,只有一股暖流順著流鈺的手慢慢流入他的心肺,在舍心印位置的周圍不斷徘徊。

沒過多久步驚雲就感覺身體一輕,這幾日來的沈重感和禁錮感頓時全然消散,也沒有產生任何不適。

流鈺收回手,看著他道:“舍心印已經消除,但中的毒需要一段時間才能配出解藥。”

步驚雲別過頭,握住劍的手一緊,道:“你不該救我。”

“我註定要找雄霸覆仇。”

流鈺嗯了一聲,不緊不慢收回手,“我知道。”

“我不會給雲師兄機會。”

聞言步驚雲一怔,不由看向流鈺,見他眸中又出現以前那般堅定的目光,“在你傷害爹之前,我會將你解決。”

人心本就是歪的,誰也不能逃脫這個框子。流鈺因為雄霸是自己最在乎的人所以可以為他掃除一切障礙,自然也可以因為步驚雲與自己的關系而再救他一次,給步驚雲一次機會。

看著流鈺的眼神,步驚雲忽然松了手,將劍放在一旁的桌上,道:“我不會傷你。”

這話頗有些任流鈺處置的意思,因為他知道,即使流鈺是雄霸的兒子,他也無法對其下手。

多年來的仇恨在心中壓抑久了得不到宣洩,親近之人又幾乎全都站在雄霸這邊,而且步驚雲也明知這樣的情況下自己是絕對報不了仇的,長此以往,心中終於有了一絲缺口。

他突然覺得,若是能就此死在流鈺手中,倒也不錯。

見步驚雲閉上了眼睛,流鈺卻開口道:“雲師兄,有一個詞,叫父債子還。”

步驚雲睜開眼來,流鈺接道:“和我打一場。”

“你不會武。”步驚雲眉頭緊鎖。

“不會武,雲師兄也未必可以贏。”讓墨子到了旁邊,流鈺從書房裏面拿了一把軟劍出來,看其架勢,竟是真要來比試一番。

見他堅持,步驚雲終是點頭,拿起劍來,兩人對峙一會兒就交上了手,周圍空曠無人,一時間只有武器相擊的清脆聲。

流鈺這些年來的確會不少劍法,雖然沒有內力,但練練招式還是可以的。他擅長融會貫通,這些精妙絕倫的劍法即使沒有內力支撐,竟也能和步驚雲纏了半刻,這使得步驚雲不得不收起應付之心,招式間慢慢加大了功力。

因著兩人都沒有傷人之心,這番打鬥並未有流血發生,但過了會兒,本還精力十足的步驚雲忽然感覺頭上一陣尖銳刺痛,這痛來得太過突然,他只感覺精神恍惚,連手中的劍何時脫落都沒有發覺。

回過神來就看見流鈺站在旁邊靜靜看著坐倒在地的他,道:“我說過,雲師兄未必能贏。”

豈是未必,簡直是一定會輸。步驚雲忽然反應過來,流鈺豈是連出手都沒有必要,這樣的能力,只消一個眼神就能讓他落敗,只是不知為何還拖延了那麽長時間。

知道步驚雲想法,流鈺不緊不慢開口,“我只是讓雲師兄明白和爹的差距。”

經過這段時間的思考,流鈺意識到,對待步驚雲這種性格,就是要向他赤裸裸地挑明真相,讓他真正看清覆仇的不可能和他與雄霸的差距,縱使這種做法十分傷人,甚至可能令他消沈一蹶不振。

“爹比我要強很多,他要殺雲師兄,很容易。”流鈺蹲下身,對著垂頭不語的步驚雲道,“是雲師兄,我才這樣做。”

“但若雲師兄堅持,我會替爹殺了你。”

因為是他,流鈺才花費這番功夫讓他明白,步驚雲知道流鈺的意思,若是其他人,想必早已被流鈺處理,哪有可能活到現在。

思及以往種種,步驚雲自是清楚為了他與雄霸之間的仇恨,流鈺做過多少努力。

心中仍有不甘,憤怒,與仇恨,但最終步驚雲只能握緊了拳,道:“為何之前不殺了我?”

他為覆仇而活,若不能達成這個目的,那在這個世上還有什麽意義?

正情緒翻滾間,流鈺突然握住他的手,溫暖的觸覺使得步驚雲不得不轉頭看他。

“我說過雲師兄也是很重要的人。”流鈺微垂下眼眸,道,“風師兄和霜師兄都很關心在乎你。”

步驚雲頓了頓,話還未出口,就感覺握劍的手突然一動,手中的劍幾乎是瞬間深深刺入了流鈺肩頭,紅色血順著劍緩緩流到了他手中,過了好一會兒都沒能反應過來,這變故……實在太快。

快到他根本不敢相信,竟是自己親手傷了流鈺,傷了這個……他一直想好好守護不讓其經受風雲的少年。

流鈺神色卻沒有很大變化,平靜依舊,兩人身後忽然響起絕心的聲音。

“既然兩位如此兄友弟恭,我都忍不住幫你們一把了。反正這位是雄霸的兒子,步驚雲你便將他殺了,也算是報仇了,這可不就是父債子償。”說著,絕心大笑了幾聲,迅速伸出手來就拔出了流鈺肩頭的劍,順手給兩人灑下了迷藥。

兩人微微搖晃一下,皆是閉上了眼睛。

墨子早就察覺到不對勁,但在此時才有機會撲上來,絕心倒沒想對一只豹子下狠手,所以隨手一拍,將墨子也拍暈了過去。

看著倒在地上的兩人,絕心一擊掌,幾個早已暗中躲藏的屬下就出現將這流鈺和步驚雲分開背著帶走。

一行人來到了一個破廟之中,那裏早躺了一個青年男子,正是無名的徒弟劍晨。

背著步驚雲的人毫不客氣地將他摔在了地上,而絕心則伸出手狠狠掐起了昏睡中流鈺的下巴,打量道:“的確如傳言般長得比女子還美,倒是讓我有些不忍心了。”

雖是笑著,絕心心中卻略有些吃驚,因為這張臉,和他每日都能見到的那臉實在太過相似了。

壓下心中的疑惑,絕心吩咐道:“把藥給劍晨和這小子吃了。”

“大少爺,那…這步驚雲呢?”

瞥了步驚雲一眼,絕心冷笑一聲,“他不是對他這小師弟多有疼愛麽?那便把他好好綁著,讓他在一旁看著他的師弟是怎麽……被人疼愛的吧。”

話剛出口,旁邊幾個屬下立刻心照不宣地低低笑出聲來。

看著屬下給流鈺和劍晨分別灌下藥丸,絕心又是一笑,道:“我倒要看看,雄霸知道自己兒子被無名的徒弟當女人給睡了,還會不會和無名心平氣和地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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