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鈺，你睡了嗎？我可以進來嗎？”

聽到雄天澤的聲音，流鈺有絲驚訝，畢竟他從未和這個哥哥說過一句話，唯一的一次照面還是在那頓不愉快的午飯中，不過流鈺還是輕輕應了聲，隨後木門便被推開。

雄天澤緩步走入房內，他年紀和秦霜差不多，已是少年之姿，身形在同齡人中也算拔高，五官和雄霸有七分相似，這讓流鈺減去了幾分陌生感。

“聽說你被刺客刺傷，還中了毒，現在怎麽樣了？”雄天澤語帶關切，不像是假意。

“已經好多了，謝謝大哥。”流鈺慢慢起身，卻被雄天澤一把按住，待他在流鈺身後墊上枕頭才將人扶起。

“沒事就好。”雄天澤微微一笑，他對這個突然出現的弟弟還是很有好感的，只不過一直以來由於各種原因都沒能和弟弟好好聚聚，如今流鈺受傷臥床倒是給了他這個機會。

流鈺微眨眼睛，還是不懂雄天澤來他這裏幹什麽，只是來看自己嗎？他並不怎麽相信會如此簡單。

果不其然，雄天澤表示了幾句關心後順便就說出了自己的來意，他希望流鈺可以跟自己一起隨魏夫子學文。

“爹說的嗎？”流鈺首先問道。

雄天澤搖頭，道：“只要流鈺你答應了，想必爹也不會阻止。”

而實際上是雄天澤覺得雄霸十有八九會拒絕，他聽說雄霸對流鈺多有寵溺，這才想從流鈺這裏尋找突破口。

思及魏夫子告訴自己的話，雄天澤暗暗堅定了決心，他一定要讓流鈺和自己一起隨魏夫子習文，這樣才能避免流鈺被爹帶得也視人命如草芥，不知德之一字。

說白了就是雄天澤覺得自己的老爹太不靠譜太狠毒，怕他把自己的弟弟也帶壞，所以特地來提前誘拐。

出發點是好的，這也體現了雄天澤其實是個友愛兄弟的好少年，可惜，這個好意無論是雄霸還是流鈺都不會接受。

流鈺搖頭道：“大哥還是去問爹吧。”

見流鈺人雖小卻對雄霸極為聽從，雄天澤有些急了，道：“流鈺你這次受傷就是因為爹為素不仁，引來這些刺客，若你繼續跟著爹，不知還要遭受多少危險。”

更重要的是，三觀絕對會被雄霸教得扭曲。

不得不說，雄天澤某種程度真相了，因為流鈺在前一刻就被雄霸灌輸了有危險就讓師兄和他人上的思想。

這句話倒是引得流鈺奇怪地看著他，“大哥是因為怕危險所以不喜歡爹嗎？”

雄天澤：“……”

“當然不是。”他略無奈，“流鈺你還太小，根本不懂，總之大哥不會害你。”

話落卻見流鈺又堅定地搖了頭，道：“大哥也說爹會遭遇危險，我更不能跟著你。”

雄天澤啞然，沒想到這話竟起了反效果，不過讓他有些欣慰的是，這說明流鈺是個很孝順的孩子，他也不忍因這個再逼迫他，只好先放下念頭，準備再做打算。

“好吧，既然流鈺這麽說，大哥也不好再勸你。”雄天澤欲伸手摸摸流鈺的頭，不想流鈺似無意偏頭正好躲過，他放下手，笑笑，“那流鈺你好好休息，大哥就不打攪你了，明日再來看你。”

“嗯。”

流鈺看著雄天澤的背影，琉璃雙眸中在思索著什麽。

其實流鈺是很不能理解雄天澤的，雄天澤一直稱不能接受雄霸的殘虐無道，不能接受雄霸對於反對者和阻礙者的處理方式，可是他卻從來沒想過，這是雄霸必須做的。

身為天下會的幫主，要管理的人數以萬計，若不嚴酷些，怎麽可能服眾，對於背叛者當然更不能姑息，否則明天就會出現第二個、第三個叛徒。而且雄霸的目標是稱霸武林甚至天下，從古至今，那些王者稱霸的道路又有哪個是不染血腥，如春風般輕柔的？

雄天澤只看到了雄霸對他人的殘忍，卻未意識到雄霸這樣做的必要性，只一味為他人去反抗忤逆雄霸，卻從未想過雄霸才是自己的父親，自己的親人。想到這裏，流鈺倒覺得一直說雄霸不遵德禮有違天道的雄天澤本身才是最不忠不孝的那個，不過有這想法的流鈺本身就不自覺站在了雄霸這邊，立場自然有所偏頗，只是他自己未有察覺罷了。

腦中又轉過了一些想法，流鈺還是覺得自己無需考慮太多事情，他只要跟緊雄霸就可以了。

有了結論，流鈺腦中頓時輕松了很多，不一會兒終於再度沈入夢鄉。

幾天後，流鈺身體已經大好，只是他本身就比較瘦弱，這次中毒養傷後整個人更單薄了些，在雄霸的眼中簡直是一陣風刮來就能吹倒。

因此雄霸特地撥了孔慈給流鈺作婢女，他覺得孔慈照顧人還是挺細心的，又允了流鈺五日不用去練功房，先好好養養身體，畢竟流鈺還小，很容易落下病根。

這樣一來，流鈺倒覺得無聊了許多，每日除了鍛煉異能就沒事做，幽若也有自己的事情，並不能一直陪他。他依舊癱著一張小臉，但較熟悉的人都從那張臉上看到了些許落寞。

醜醜第一個心疼了，這孩子本來就是他看著長大的，更何況又這麽乖巧可愛。他想了想，柔聲對流鈺道：“小少爺覺得無聊的話，不如讓醜醜帶你去看看幫主？幫主此時應該在看眾弟子練武。”

“可以嗎？”流鈺看他。

看到流鈺的眼神，醜醜立刻屈服了，本來還有的幾分忐忑立刻拋在了腦後，笑道：“當然可以，我們只是偷偷在遠處看著，幫主不會怪罪的。”

流鈺沒怎麽猶豫便同意了，於是兩人偷偷摸到了練武場的後面，隔著一點空地站在房柱後面觀看弟子練武，當然，其中最為顯眼的還是在首位長身站立的雄霸。

雄霸負手而立，聚精會神看著弟子們練武，有一人上去對他說了幾句話，雄霸頓了一息便微點了頭，隨後就見下面的萬千弟子都停止了動作，筆直站在原地，目光齊齊看向雄霸。

對雄霸低語的那人首先出聲，笑道：“幫主對你們的表現很滿意，為表嘉獎，幫主命人今晚給大家做了頓豐盛的晚餐，練完功後就可去飯廳享用。”

下位眾弟子立刻歡呼，待這聲音微微平息，那人才接道：“此外，幫主還決定給我們親自演示幾招，大家可要看好了。”

說完，那人立刻退下，雄霸略向前走了一步，似有威壓的目光環視了一眼所有弟子，隨後開始了演示。

雄霸演示的不過是最簡單的幾招，但在他做來，卻仿佛每招每式都是精妙絕倫的絕學，其中更是蘊含著驚天的力量。在他的每一次動作間，似乎都有一股鋪天的氣勢朝眾人壓來，所有人不禁屏氣凝神，目光中只剩下雄霸的身影，偉岸，高大，如一個真正的王者。

片刻後，雄霸收手，額頭在這種炎熱的天氣和一段演武後竟未出一滴汗水。他巡視著眾人仿佛都未回過神的神情，緩緩開口，“眾位的認真讓我很是欣慰，天下會要的就是這樣的弟子。這十年來，我雄霸能打下這大片江山，天下會成為天下第一幫會，都與你們密不可分。我相信，假以時日，各位都能成為我雄霸的得意助手，左膀右臂，而我們天下會稱霸武林的日子也指日可待，到那時，便是各位飛黃騰達，權勢富貴唾手可得之日！”

雄霸話語緩慢而有力，極其富有感染力，每句話似乎都能讓人印在心底，而他話語中內容，也正是在場絕大多數人的畢生願望，因此所有弟子立刻跪倒在地，目光帶著一種幾近瘋狂的崇拜。

“幫主英明，文承武德，奉天承運，一統天下！”

“幫主英明，文承武德，奉天承運，一統天下！”

……

這句話在練功場上久久縈繞不去，直到那些弟子住口，卻仿佛還在每個人耳中、心中響起。

流鈺和醜醜不知何時走出了柱子的遮掩，安靜地看著眼前這震懾人心的一幕，醜醜半天才回過神來，讚嘆道：“幫主他，確實不負其名。”

雖然醜醜心中也會偶爾不讚成雄霸的肆意殺戮，但他不得不承認，雄霸的確是個不世霸者。

流鈺點頭，眸中流光溢轉，“嗯，爹，很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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