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被人不小心來回地蹭到。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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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量，”孟煥餘說:“我媽一個兒子要結婚了，請我出席，我想帶你一塊兒去，願意嗎男朋友？”
孟煥餘的朋友非富即貴，紀清實在不適合這樣的場合也不太願意去參與，他捏捏他軟軟的臉，笑著答應:“好。”
他願意為了他去迎合。
“來嘞，您二位慢用，”劉宇端上三盤烤串說:“不夠再說哈。”
孟煥餘答應著，灌了口啤酒，涼涼的淌過喉嚨，冰的他一哆嗦，問：“你過年不回去？”
“少喝點兒，太冰，對胃不好，”紀清出聲提醒，撿了串烤花椰菜遞到他嘴邊:“先吃點兒東西墊墊。”
劉宇嘖了一聲，搖搖頭說:“家裏也沒人噓寒問暖，還不如擱這兒吃狗糧。”
孟煥餘笑嘻嘻地從他手上咬過一朵花椰菜，說:“你說我倆像不像亡命天涯的苦命鴛鴦啊？”
“亡什麽命，還苦命鴛鴦，”紀清抽出一根幹凈的筷子，敲敲他的腦袋:“大過年的不許說不吉利的。”
“誒，嘚，等會兒我架個鍋，一塊兒吃點兒熱的吧。”劉宇說。
“行，鍋在哪兒？我先去燒個水。”紀清站起來拂拂衣服上的褶皺說。
“喏，在上頭櫃子裏，那個排骨在冰箱裏，你順手也拿出來化化。”劉宇說。
“他還會這個呢？”孟煥餘有點吃驚，他沒見過紀清下廚房。
“恩，他爸媽管他少，要不會點兒什麽早餓死了，”劉宇扒拉了下燒烤盤說:“這些就先別吃了，晚點兒吃熱的。”
“誒。”
孟煥餘邊喝啤酒邊看紀清穿著圍裙忙忙碌碌在竈臺走來走去，店子裏開了空調，紀清單穿一件寶藍色毛衣，挽起袖子，露出一截青筋蜿蜒的小臂，麻利地清洗排骨上的血漬。
“嘖，回神兒，”劉宇拿酒瓶在他眼前晃了一圈:“都快巴不得貼上去了。”
孟煥餘咧開嘴，又灌了一口啤酒，說:“這不好看呢嘛，不看他看誰。”
“你們有錢人大明星談戀愛也這麽黏黏糊糊的啊。”
“有錢人大明星怎麽了，談戀愛嘛，哪哪兒都一樣。”
劉宇掏掏口袋，摸出一個小盒子，說:“狗仔遇到你是走運了。這呢，就算我的一點兒心意好吧。”
孟煥餘翻來覆去地看看這個小盒子，盯著上面的超薄0.1笑出聲:“你好歹一小老板，那麽摳？”
劉宇擠擠眼:“禮輕情意重啊。”
孟煥餘朝他豎豎大拇指。
“別動我給你放點兒海鮮醬。”紀清擰小火候，撈了一大勺排骨放進孟煥餘碗裏。
“誒，狗仔，你都撈完了我吃什麽啊？”劉宇撂下去一盤羊肉說。
紀清撕開醬料包裝，均勻地倒在另一口碗裏:“裏頭還有，自己撈。”
劉宇小聲嘀咕:“重色輕友。”
“那你吃什麽？”孟煥餘小聲問。
“你先吃，吃飽了，剩下的我解決。”紀清把幾碟素菜接連倒進鍋裏。
“誒，之前張學長那邊那事兒有著落了麽？”鍋裏咕嚕咕嚕地翻起熱水，劉宇夾起燙過水的菜葉放進碗裏。
“我還在考慮。”紀清說。
“什麽事兒？”孟煥餘咬了口蘸醬排骨，紀清給他挑的都是沒什麽骨頭的肋骨肉，好吃又方便。
“高我兩屆的一個學長，打算開間小公司，問我有沒有興趣畢業了跟著他一塊。”紀清開了一罐雪碧。
孟煥餘知道他對建築設計這方面花了心思，只是眼下被昇星的合同絆住了。
“大家一起來倒計時！”
電視機裏傳來主持人的聲音，孟煥餘聞言擡頭看過去，許賀和張鳴唐站在男主持人一邊，臉上帶著笑，跟著倒數伸出手。
“十、九……”
孟煥餘摸出手機，撥通老媽的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
“老媽新年快樂，對不起。”他編輯完一條短信發出去。
“三、二……”
“新年快樂，煥哥。”紀清說。
孟煥餘收起手機，朝他笑笑:“新年快樂。”
白煙繚繞裏，門外的夜空中忽的接二連三地炸開一朵接一朵的煙花。
“你倆晚上真不住我這兒？”劉宇站在門口，冷的縮縮脖子。
“不了，地兒太小。”紀清笑著開了車鎖，替孟煥餘拉開車門，攙著他坐到車裏。
“嘖嘖，以前怎麽沒看出來你是個見色忘義的。”劉宇抱怨。
紀清沖他擺擺手說:“進去吧，別凍著了，劉老板再見。”
劉宇笑了出來，點點頭，佝僂著鉆進燒烤店裏頭。
孟煥餘後半頓飯喝得多了，他蜷縮在車座上，腦海裏老爸老媽和紀清的臉輪番交替，難受得不行。
“紀清……紀清……”
“我在。”
迷迷糊糊裏，有一片柔軟的嘴唇貼上他的，輕輕地來回摩挲。孟煥餘著迷地沈浸在朦朦朧朧的溫柔裏，他弓起身體，迷戀地朝唯一的熱源貼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 既然……你們都不留言，那本宮（呸）就當你們默認了。同學們！！！隔壁文案我開啦！！！拜托你們去看一眼叭！
☆、第 26 章
“嘶――”
孟煥餘倒吸一口氣，扶著腰吃力地從床上坐起來。
昨天晚上在劉宇那兒喝得過了，昏昏沈沈裏在車上讓紀清好一頓折騰，夜裏好不容易清醒了些，都怪劉宇那盒該死的禮物，讓他嘲笑了好一會兒。
不過好在也沒有浪費他的心意。
“你不能走，不能走……”
他隱隱約約想起昨夜裏紀清反覆呢喃的兩句話，難不成他喝醉了還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
“醒了？來吃飯。”紀清提進來兩袋小籠包還有兩杯豆漿。
孟煥餘揉揉腰，拿起床頭的遙控器打算看看早間的新聞，昨天發生了那麽多事，老媽他又聯系不上，說不定媒體上會有什麽消息。
“我抱你去衛生間好不好？”紀清走過來，摁住他的手說。
“啊？”紀清的夾克還帶著戶外冷冰冰的寒氣，孟煥餘屁 股一離床下意識環住他的脖子，他小聲地問:“怎麽了？是公司那邊又出什麽問題了？黃姐為難你了？”
“沒有，你別多想，”紀清扯了條酒店的毛巾墊在地上，好把孟煥餘放在上面:“黃姐那裏我聯系過了，公司也已經發了聲明了，沒事。”
孟煥餘點點頭，不再多問。
紀清處事比他成熟，他不用擔心很多，擦擦嘴角的牙膏泡沫，打開廁所門。
“恩，你把圖紙要求發給我，我盡量早點出圖，”紀清單手插在口袋裏在講電話:“好。”
聽見孟煥餘的動靜，他比了個噤聲的動作，答應了幾句掛掉電話:“吃早餐了。”
“你幫誰做圖？那個學長？”孟煥餘想起昨天劉宇說的那件事:“你答應工作室的事了？”
紀清低低地答應了一聲。
孟煥餘對這事倒沒有什麽異議，只不過有點兒奇怪:“不是昨天才說在考慮的嗎？怎麽今天就答應了？”
紀清彎腰將他放在床沿，桌上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孟煥餘看看來電顯示。是他媽。
“餵？媽，你……”
“小煥，你哥出事了。”
今晨法聞:“網爆慶華集團偷稅逃稅達數千萬，法定代理人孟欽已移送法庭”
#孟欽 被捕#
#慶華偷稅漏稅數千萬 #
#孟氏集團孟煥餘#
#孟煥餘是Gay#
孟煥餘擰眉盯著手機，幾乎是要把孟欽這兩個字盯出洞來，他重新撥通老媽電話，喉嚨幹澀地:“哥……他怎麽樣了？”
老媽鼻音濃重地說:“早上法院來人把他帶走了，你爸這裏轉去美國的手續還沒來得及辦……我現在打電話給你二伯，問問他有沒有什麽辦法把小欽弄出來。”
“我馬上回去。”孟煥餘說。
紀清將手覆上他的手背，說:“我陪你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他迅速穿戴整齊，沒留意到紀清眼中一閃而過的落寞。
爸媽還沒有完全接受他，現在把紀清帶回去完全是火燒澆油，孟煥餘不想兩邊都落個難堪的境地。
“你先回公司，我去醫院，有事聯系。”孟煥餘把車鑰匙留給他，說完拉上外套拉鏈，匆匆忙忙地攔下路邊一輛出租車。
紀清握著還帶有他餘溫的車鑰匙，忽的覺得很無力。手機叮地響了一聲，是張豐年給他發的郵件。
張豐年這兩年和美國一家設計公司合作，工作室做得風生水起，早兩年就看上了他的圖紙和能力，不過紀清一直沒點頭，他想再到國外進修兩年後參加工作。
沒想到一直根深蒂固的夢想被一個意外打破了。
孟煥餘就是他可遇不可求的一場意外。
“爸到底怎麽了？”孟煥餘推開病房門時，孟中揚身上插了好幾根管子，意識不清地躺在病床上。
老媽掖好他的被子，聽臨床的主治醫生囑咐了兩句走過來。
只是短短的兩天沒見，孟煥餘看著眼前面色憔悴，眼眶微紅的女人竟然有點陌生:“媽。”
孟母嘆氣，說:“剛剛我和醫生已經簽好轉院手續了，還有一個小時，美國那邊的直升飛機就到。”
“公司那邊的情況你二伯打電話和我談過了，”孟母說:“今天市場的股票一直在跌，不僅幾個正在洽談的項目都崩了，上半年的那幾個客戶現在也都要終止合同……”
“那哥呢？”
“你二伯說……暫時還沒有辦法，等過兩天可以先把小欽假釋出來。”孟母說。
“媽，”現在唯一能替孟家站出來的只剩下他了，孟煥餘輕輕抱住她:“公司那邊我會先去看著處理，你不用擔心，先陪爸去醫院。”
“你從來就沒管過公司的事，怎麽處理你清楚嗎？”孟母拍拍他的後背:“你二伯會幫忙照看著，你放心。”
“哥……”
孟欽坐在會見室內還穿著被捕那天的白襯衫西裝，酒紅色的領帶松松垮垮地掛在衣領間，青色的胡茬冒了出來，顯得他有些頹然。
“恩。”他答應著呼出一口氣，整個肩膀垮了下來。
“怎麽……”孟煥餘話落在嘴邊，問不出口，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他清清嗓子:“你在裏面怎麽樣？”
孟欽擡眼看看他，說:“還行。”
他往前探探身體，說:“你註意點孟天，小心點兒。公司有一大筆資金和小部分投資都在美國，媽清楚，後面你多照顧著爸媽。”
“爸沒讓告訴你，他已經是尿毒癥晚期，你別再和他作對了。”
孟煥餘楞住:“尿毒癥……晚期？哥……怎麽回事啊，為什麽……”
孟欽擡手狠狠地抹了把臉:“去年夏天查出來已經晚了，爸……時間不長了，你也該懂事了，回去吧。”
“哥……”
“別擔心我，去吧，”孟欽拍拍弟弟的肩，順從地跟著警衛走，剛到門口又轉過頭:“還有，讓遲子深別來了。”
警局外面的風夾帶著小雪花呼啦啦地吹，孟煥餘一時之間還沒緩上來，麻木地走在風裏，臉被刮得通紅也沒有反應。
“嗞嗞嗞――”兜裏的手機響了，是個未知號碼。
“餵？煥餘嗎？我是孟天。”
孟煥餘想起孟欽的囑咐，擰起眉毛:“有事？”
“誒，大家都是一家人，你們家出了問題，我來關心關心嘛。”
黃鼠狼給雞拜年，孟煥餘在心裏罵道。
“沒事我掛了。”
“嘖嘖，要不說孟二少爺的脾氣大啊，”孟天貼著電話低低地嘲笑:“去年那幾個入駐商都拿著慶華違約合同來找事了，你還不知道吧？”
“一份合同的違約金你知道是多少嗎？三千萬。”孟天說。
公司的事孟煥餘自懂事以來的確沒有插手半分，挺孟天的話，他對公司的狀況還挺了解的，十有八九是在公司內安插了人手。
“你管不著。”孟煥餘說。
“行，算我多管閑事，”孟天忽然轉變語氣，兇狠地說:“到時候你最好別來求我。”
“呸！”孟煥餘掛掉電話，燃起了滿腔的火。
“誒！找孟總出來，這違約的事總要你們這裏的負責人來處理吧！”
“不好意思各位先生，孟總真的不在……”
“孟總不在，小孟總不是還在呢嘛！叫他出來！快出來！”
女助理站在一群肥頭大耳的黑色西裝男堆裏急得快要哭出來了。
“我在這，各位老總有什麽事到裏面會議室詳談吧。”電梯門打開，孟煥餘關上文件夾。
來公司的路上他和孟欽的私人助理通過電話，公司大大小小和幾百個品牌有合作，現在來鬧事的是近期合作不久的幾個國內大牌。
“呦，這是孟大明星啊，”領頭的男人揚揚手裏的文件:“孟二少，這合同違約的事兒，你打算怎麽處理？”
“公事公辦。”
“行，我們來聽聽孟二少的見解。”
墻倒眾人推，孟煥餘如今也算是感同身受了，他關掉從來公司的路上就一直震動的手機，囑咐助理請他二伯過來一趟。
二伯算是公司的第二大股東，在運營方面比他熟悉得多，有他坐鎮孟煥餘好歹也算有一劑強心劑。
“咳，”領頭的男人清咳了一聲說:“不是我為難你們慶華，這個事情出來大家都有虧損是不是？我們品牌入駐你們商場還沒有兩年就出了這種事，我們怎麽能保證後續合同期限的安全問題呢？”
孟煥餘頷首，不發表評論。
男人翻開合同，指著合約條例說:“是你們慶華先披露醜聞在先，對入駐旗下的品牌造成損害，按照合同，應付賠償金三千六百萬。”
孟煥餘冷笑一聲:“現在是樹倒猢猻散是嘛？”
“誒，你這個年輕人怎麽說這樣的話，大家在商言商有什麽問題，這件事的問題本來就出在你們慶華上啊。”
底下的人跟著嚷嚷起來。
“咳咳咳……”會議室門口突然傳來幾聲熟悉的咳嗽聲，二伯負手走進來:“聽說各位都是來要違約金的？”
“行，把合同備份留下，等公司財務總結清，把違約金給你們。”
“二伯！”孟煥餘坐在主席位上，低喝道。
“還是孟二爺爽快，小孩子嘛就要和大人多學學。”
“謝謝孟二爺。”
會議室的人接連站起來走到門口和二伯握握手，走了出去，留下一桌的合同文件，少說也有十七八份。
他讓他過來是來救場的，不是把公司推入火坑的。
“二伯，你這是什麽意思？”孟煥餘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聲音卻帶了微微的顫抖。
二伯一雙混濁的眼睛倏地清明起來，笑得眼尾延伸出幾道皺紋:“小煥，事到如今，你還不明白嗎？公司不行了。”
作者有話要說： 接下來:糖裏帶刀片，愛你們【真的】:)
☆、第 27 章
“嘩啦啦……”
桌面的文件夾被掃落在地上，二伯搖搖頭和守在門邊的助理交代兩句，不急不緩地負手離開。
孟煥餘低頭看著白紙黑字的巨額違約金數額，重重地低下頭。
他進入娛樂圈四五年也算積累了一筆不小的數額，孟煥餘打開手機，猶疑地看著手機界面上幾十通紀清的來電，撥通銀行的電話。
整理好他自己所有的資產，孟煥餘走出會議室，通知助理將違約金總額和公司現可流動資金的總金額做成報告單送到他的辦公室裏。
孟欽的辦公室很寬敞，一大面落地窗下是整個江徳市最繁榮的商業區，慶華一直是其中的佼佼者。
然而現在這顆耀眼奪目的星星在金字塔頂端搖搖欲墜。
公司內容文件很多，孟煥餘翻閱了一下幾本孟欽之前已經簽訂了的合同，裏面有一份嘉容公司的商場代理。
他皺皺眉，把合同抽出來，甲方署名下的確是孟欽的簽名。
嘉容是孟天名下的公司。孟欽為什麽會和他有合作？
他拿著合同，一擡眼看到了辦公桌上的全家福以及它旁邊的一張孟欽大學春游留下的照片。
照片上的孟欽微微上揚嘴角，身邊站著比他矮半個頭，不高興耷拉嘴角的遲子深。
遲子深，是孟天旗下娛樂公司的藝人。
“餵？遲子深……你，你欠我哥的，怎麽還？啊？怎麽還？”
淩晨一點，紀清剛從片場出來，他哆哆嗦嗦地裹著毛巾，任由幾個助理和後勤工作人員幫他吹幹頭發，擦身上的水。
他接了個電影男三的角色，在夜晚室外五攝氏度的溫度下拍了場淋雨的戲。
從孟煥餘離開的那天算起他已經兩天沒有任何關於他的消息了。
他聽著電話裏軟軟的聲音，心裏很不是滋味，貼著聽筒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是我。”
周圍的人太多，緋聞的事剛剛因為孟氏集團的事降下去熱度，紀清不敢太招搖，也不敢喊他的名字。
電話那邊安靜了一會兒，徒留一陣電流聲和低低起伏的呼吸聲。
“紀清……紀清……”
每當孟煥餘這樣喊他，紀清說不上來的難過。他處處護著他，幾乎是將他罩在一個他為他圈起來的保護罩了，可是當孟煥餘需要他的時候，他什麽也做不了。
“你在哪？我去找你好不好？”紀清拂手擺開助理，從保姆車上下來，外面的風吹得他整個人一激靈:“我想你了。”
孟煥餘低低地抽泣起來，磕磕絆絆地報出了一間酒吧名。
夜場的戲已經結束了，紀清和幾個助理打了聲招呼，盯著半濕不幹的頭發換了身衣服離開片場。
淩晨兩點，片場外的公路上沒什麽車，紀清踩下油門，一排排暗黃色的路燈交錯著綠化帶迅速掠過車窗。
他的心跳動的頻率就和現在的車速無異。
他想他，想見他，想抱他，想把所有的最好的安慰都送給他。
人在被愛的人需要的時候，才能強烈地感受到胸腔最洶湧的跳動。
孟煥餘在市裏的一間清吧，清新舒緩的藍調聽得人忍不住小幅度地搖晃起身體。
紀清一進去就看見吧臺位置孤零零墊著下巴的孟煥餘，他瞇瞇眼盯著手裏滿滿一杯的酒。
酒吧的調酒師盯著他，咧開一個意味深長的笑，不懷好意地低下頭。
“去你媽的！”紀清擠開擋在前面的服務員，一手攬著孟煥餘的肩，一拳揮在那人臉上。
“操！你/他媽誰啊！”調酒師揉揉臉，踉蹌地從櫃臺裏爬起來。
幾個店裏的服務員瞬間湧了上來。
紀清從人群裏看見孟煥餘迷迷糊糊地朝他這邊看過來，他深吸一口氣，揪起調酒師的衣領，又是一拳揮在他臉上。
他不知道自己怎麽了，所有的害怕恐懼，在這一刻如同開閘的水龍頭，一瞬間從拳頭上傳來的痛感發洩出去。
很痛但也很爽。
幾個強壯的服務員楞怔一瞬，沖上來從後面拉住紀清，結結實實給了他肚子一拳。
調酒師被人扶起來，對紀清呸了口血沫子:“傻逼！”
紀清喘著粗氣，沒搭理他。
“先生，請你離開我們酒吧。”吧臺經理還算客氣地請他出去。
紀清掙開左右兩邊的束縛，走到孟煥餘跟前:“煥哥，我來帶你回家了。”
“紀清……”孟煥餘的手很涼，覆上他的臉:“你怎麽了？”
“媽的，死基佬！”孟煥餘背後走過去一個端酒的男人，冷不防地罵了一句。
“沒事，走吧。”紀清半架著他，艱難地走出酒吧。
車裏的暖氣還沒褪去，紀清怕他著涼，脫了外套蓋在他身上。
“遲子深……你欠我哥的……嗝！”孟煥餘腦袋抵在車窗上呢喃道。
紀清幫他放下車座，蓋好衣服，輕輕吻了吻他。
手機郵箱收錄一封郵件，他點開來看是張豐年那邊來的催稿。
五天要一副大圖，是個加急的圖稿，紀清沒有接過這類圖，但對方給出的條件著實誘人，一幅圖，二十萬。
現在已經過去三天，稿紙上堪堪只有一個簡單的模型圖。
紀清帶著孟煥餘開車回小別墅。
一團刺眼的白光裏，老爸牽著老媽和哥的手，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孟煥餘落在最後低低地喊:“爸！媽！哥！”
沒有人回頭。
“爸！媽！哥！”他奶聲奶氣地邊喊邊跑，爸媽的背影越走越遠，只剩下一個模糊的黑點兒，他怎麽追都追不上。
孟煥餘大口吸了一口氣，驚險地睜開眼，溫柔的床頭燈安然地亮著，鬧鐘顯示現在是淩晨四點。
太陽穴一陣接一陣的酸脹，孟煥餘摁摁腦袋，從床上坐起來。
這是紀清在小別墅的房間。
他看了一圈，沒有看到紀清。
房間門縫下瀉進來幾縷光，門外走廊的燈是亮著的。他掀開被子，發現自己的衣服已經被換過了，是他留在別墅的那套睡衣。
穿上毛絨絨的拖鞋，孟煥餘打開門，樓梯口邊上支起一張簡易桌，紀清背對著他，低頭在認真地寫著什麽，腿邊擱著好幾罐便捷速溶咖啡。
那麽晚了，他還在忙什麽？
孟煥餘就地蹲下來，也不去打斷他，他打開手機接受昨天晚上九點多的時候助理發來的文件。
公司的一部分資金被挪到國外，剩餘的大部分資金都投入在新建設項目的規劃當中，年終獎和年前的工資都已經發放下去了，現在可用的流動不過四千萬。
而在違約合同中，光是一個大品牌的違約金就達三千五百萬。現在一共有十三家品牌提出違約賠償，大大小小的金額加起來有九千六十三萬，接近一億。
慶華的股票也暴跌了兩天。
孟煥餘捏捏眉心，宿醉的眩暈感和頭痛不時傳上來。
臨近七點，懵懵懂懂中，孟煥餘察覺身下一輕，睜開眼是紀清疲倦的微笑:“你什麽時候跑出來的，又在門口睡著了。”
孟煥餘蜷縮成一團，摟著他的脖子，貼近他的胸口:“你一晚上不睡覺在幹嘛？”
“學長那裏有張圖要趕，沒事。”紀清親親他的發頂。
孟煥餘擡起頭，看見他下頜角上幾道血痕，伸手掰過他的臉:“你這兒怎麽了？”
“沒事，不小心摔的。”紀清回答得很快。
“說謊，哪有摔這兒還摔成這樣的。”孟煥餘說。
紀清抱著他，一頭栽倒在床上，悶悶地說:“我好累了，讓我抱著睡一會兒好不好？”
孟煥餘不再追問下去，心疼地親親他的耳朵:“睡吧，記得後天陪我去參加婚禮。”
紀清幾乎是沾床就睡著，孟煥餘想起以前在鳳棲鎮時，紀清煞有介事地對他說，你以後不要熬夜了，現在自己倒通宵了。
他戀戀不舍地蹭蹭他脖間的溫暖，輕手輕腳地從他懷裏退出來，替他掖好被子，在他眉心留下一個淺淺的吻。
關上房間門，他打通助理的電話:“把我名下的所有財產轉到公司賬上，先把欠的稅款結清，剩下來的都給那幫老狐貍打過去。”
“還有這件事先不用告訴副總。”
孟煥餘舒出一口氣，回到自己房間隨便換了身衣服，出來的時候走廊樓梯上站著鄲媛。
“煥餘哥回來了啊。”鄲媛吃力地提著行李箱說。
“恩，剛準備走，”孟煥餘問:“你也要走？張鳴唐呢？”
鄲媛低下頭說:“他不在，這幾天有夜戲，他跟著劇組走。”
孟煥餘是明白張鳴唐心思的。現在鄲媛突然說要走，又不告訴他，這情況就有點棘手了。
“煥餘哥，你就不用通知他了，”鄲媛將垂下來的頭發挽到耳後:“他來了也不好受，只會讓場面變得不好看。”
鄲媛給他的印象一直是文文弱弱，逆來順受，做什麽事都先替別人考慮，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
“行，不告訴他，”孟煥餘幫她提下行李問:“那你現在要去哪？有地方住嗎？”
“我打算去非洲，”鄲媛笑得很明朗:“大學學了醫，總覺得要派上用場才好。”
“去非洲行醫？”
“恩，前幾年也一直在南非，”鄲媛說:“環境是差了點兒，但是那邊的人都還不錯的。”
孟煥餘點頭。
“那我走了，再見煥餘哥，謝謝，”鄲媛把配的鑰匙交還給他:“麻煩你好好照顧張鳴唐。”
孟煥餘笑著說:“好。”
鄲媛拖著箱子一步一步地離開張鳴唐的生活。孟煥餘開車離開小區的路上，看到女孩在馬路邊上了一輛的士。
☆、第 28 章
“恭喜恭喜啊！霍先生真的是好福氣啊！”
“老霍啊，你這個兒子真的是一表人才啊，又帥又會做事，前途不可限量啊！”
“哪裏哪裏，你的一雙兒女才厲害，在國外做得風生水起的。”
人聲鼎沸，觥籌交錯，酒店內的戶外草坪上，香檳池潺潺地一階往一階流淌。
彩帶氣球綁在花拱門和禮柱上，三五個打扮似洋娃娃的小孩嬉笑著從餐桌前跑過。
霍霖一身裁剪精良，頂級手工制作的黑色西裝，他單手插在口袋裏，站在會場入口處招待來往的賓客。
“霍老板恭喜恭喜啊！”
霍霖笑著握握來人的手，機械地微笑:“客氣客氣，裏面進。”
“啊呀，你終於來了，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霍母攏攏白狐毛短外套熱情地半擁住一名穿著貂皮大衣的太太說:“你那兒要有什麽需要的，盡管告訴我，別擔心。”
孟母點點頭，笑得有些疲憊。
孟家的事在網絡上沸沸揚揚炒了三四天，霍霖一直關註著，媒體新聞一出來他就打電話過去問，孟煥餘也不接。
想到孟欽被抓，他現在應該也忙得焦頭爛額，就沒再打電話給他。那今天，他會來嗎？
“阿霖啊，阿姨恭喜你啦！”孟母把請柬給工作人員，遞過來一個厚厚的紅包“算是阿姨和小煥的心意，你還是他的粉絲呢！阿姨給個大紅包。”
霍霖沒接，問:“他呢？他不來嗎？”
“阿霖，”霍母拍拍他的背，將紅包推回去:“人到就行了，送這些幹什麽！”
“誒，這是要的，阿霖要是不收，那我這趟從美國就白來了，”孟母把錢放到收禮區對霍霖說:“小煥這幾天都在忙公司的事，我也是今天剛回來，沒聯系他。”
霍霖垂下頭，自嘲地彎起嘴角。
“餵？紀清，今天是朋友婚禮的日子，你沒忘吧？”孟煥餘暼了眼副駕駛上的兩條紙袋，裏面是他上周請人定制的兩套西裝。
“沒忘，你來接我？”
“恩，我來接你，你在哪？”孟煥餘問。
“我在片場，現在收工在長安道的路口等你。”
“好，等我。”
對於要不要去霍霖的婚禮孟煥餘其實猶豫過。商界的婚禮又是個實打實的門當戶對，商業聯姻，很沒意思。何況他和霍霖的關系特殊，怎麽說都不好露面。
但念及多年前他照顧自己那麽多年的情分，不去又顯得他過於斤斤計較，好像還放不下似的。
孟煥餘心裏清楚，這次不單單是參加婚禮這麽簡單，他帶著紀清去，就是想告訴霍霖，他有喜歡的人了，是真的喜歡，喜歡到想把他介紹給全世界。
紀清戴著灰色滑雪帽和一副遮住他大半張臉的墨鏡，孟煥餘到的時候，他正蹲在路口的咖啡店門口抽煙。像只無家可歸的貓。
“嘿！”孟煥餘打開車窗，沖他吹了聲口哨。
紀清笑了下，摁滅煙頭丟進垃圾桶，拉開車門，帶著一股寒氣和煙草味吻了上來。
“想我了？”孟煥餘得了便宜還賣乖。
紀清抽出後背硌著腰的紙袋，系好安全帶問:“這是什麽？”
“有一套送你的，打開看看。”孟煥餘舔舔嘴唇說。
兩套一模一樣的酒紅色絲絨西裝。
“情侶裝，好看嗎？”孟煥餘問。
“你穿一定好看。”紀清抽出內搭的黑色襯衫說。
“要不在車裏一塊兒把衣服換了？”孟煥餘打了個彎，把車停在一條行人零星的小路邊上“我這是特質玻璃，外邊兒看不見裏頭。”
“到現場再換吧。”紀清說。
孟煥餘不懷好意地笑起來:“不好意思了？之前在你車裏做那事的時候怎麽沒見你不好意思呢？”
他邊說邊脫下毛衣，靜電靜得呲啦啦得響，孟煥餘朝他勾勾嘴角。紀清耳朵尖又隱隱紅了起來，臉上還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
嘿，真可愛，不愧是他的男朋友。
紀清不說話，孟煥餘揚手又是一件薄秋衣，現在只剩下一條褲子了。
說起來自從出事到現在，他很久沒有和紀清發洩過了。
“真不換啊？”孟煥餘貼著方向盤，彎腰去解下鞋帶，還沒解完，背上忽然一熱。
“孟煥餘，”紀清壓抑地低喊他的名字:“你怎麽那麽磨人呢！”
孟煥餘小聲笑出聲來。想當初他剛看上紀清，也不知道這人是不是缺心眼，每天不是裸著上半身就是穿著無袖T恤在他面前晃悠，到底是誰磨誰？
紀清擁著他，細細密密地在肩窩處吻了起來。
……
孟煥餘靠在紀清肩上任他半擁著替自己扣胸前的襯衫扣，黑色襯衫領剛好掩去他喉結下方斑駁的紅印，襯得他越發地白凈。
紀清不急不緩地扣上小腹上的扣子，寬大的手掌游移進空蕩蕩的襯衫內，流連忘返地摩挲著他的腰。
孟煥餘的腰又細又軟，長年的身材控制，給他留下的幾塊若隱若現腹肌，看得不明顯，摸得卻很順手。
“別摸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孟煥餘無力地說。
紀清蹭蹭他的發頂，認真地幫他把衣服穿好，自己也飛快地換好衣服。
“兩位？”會場招待處的女生問:“可是您只有一張請柬，上面只有一位的名字。”
“這是我男朋友，”孟煥餘拉過紀清的手，十指相扣展現在女生面前:“我不能帶著他進去？”
“不好意思先生，會場有規定不能……”
“可以。”
招待小姐的話還沒有說話，霍霖邁著大步從會場內走出來，蹙眉看著那雙交握在一起的手。
“新婚快樂，恭喜，”孟煥餘將手上的小紙袋遞放給禮品區的工作人員:“來得急，送禮不周不要介意。”
“小煥……”
“紀清，”孟煥餘搶先一步打斷他的話:“這位是霍氏的霍霖。霍霖，這是我愛人，紀清。”
紀清不動聲色地孟煥餘往自己身邊帶，傾身朝霍霖伸手:“你好。”
霍霖臉色陰晴不定地盯著那只手，好半晌，才握上去:“你好。”
“小煥……我有話想和你單獨談談。”霍霖轉向他說。
“有什麽事就這樣說吧，紀清沒什麽不能聽的。”孟煥餘說。
“你瘋了嗎？外面有多少媒體你不知道嗎？你這樣……是在自毀前程知道嗎！”霍霖似乎隱忍了很久，他咬牙擰眉地低吼。
入口處的賓客接二兩三地往這邊看過來。
“煥餘來了啊，”霍母走過來笑著和他打了聲照顧，瞪了霍霖一眼:“阿霖！怎麽回事，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著讓人來嘛！怎麽這個態度！”
“小煥，”霍霖擡起頭，眼裏蓄滿他看不懂的情緒:“我想你帶我走，或者我帶你走，你願意嗎？”
“你說什麽胡話！”霍母結結實實地拍拍他的背。
一直沈默的紀清忽然冷笑一聲:“你有什麽資格？”
霍霖像被觸了逆鱗的兇獸:“他是我的……你能給他什麽？你一個三流明星還要靠他包養，你能給他什麽？”
紀清不惱不怒，加緊握住孟煥餘的手:“我能盡我所能，給他所有我有的，絕對不會放開他。”
胸腔內一瞬間像是被什麽填滿了，溫溫熱熱的，仿佛要把他這個人燃燒殆盡，陷入一片柔軟:“霍霖，我真心祝福你幸福。我有我的人生，你也應該去追求你新的人生，不要再沈浸在過去了，沒意義。”
“阿姨，對不起。”
霍母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盯著自己的兒子。
“啪――”一聲清脆的耳光落在孟煥餘的臉上，火辣辣地痛感伴著絲絲密密的羞恥感蔓延上來。
孟煥餘歪著頭楞怔地看著面前的孟母。
“孟煥餘！”孟母喘著氣，垂在身側的手顫抖個不停:“你丟人丟到別人的婚禮上來的是不是！你！你要氣死我是不是！”
紀清涼涼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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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煥餘的朋友非富即貴，紀清實在不適合這樣的場合也不太願意去參與，他捏捏他軟軟的臉，笑著答應:“好。”
他願意為了他去迎合。
“來嘞，您二位慢用，”劉宇端上三盤烤串說:“不夠再說哈。”
孟煥餘答應著，灌了口啤酒，涼涼的淌過喉嚨，冰的他一哆嗦，問：“你過年不回去？”
“少喝點兒，太冰，對胃不好，”紀清出聲提醒，撿了串烤花椰菜遞到他嘴邊:“先吃點兒東西墊墊。”
劉宇嘖了一聲，搖搖頭說:“家裏也沒人噓寒問暖，還不如擱這兒吃狗糧。”
孟煥餘笑嘻嘻地從他手上咬過一朵花椰菜，說:“你說我倆像不像亡命天涯的苦命鴛鴦啊？”
“亡什麽命，還苦命鴛鴦，”紀清抽出一根幹凈的筷子，敲敲他的腦袋:“大過年的不許說不吉利的。”
“誒，嘚，等會兒我架個鍋，一塊兒吃點兒熱的吧。”劉宇說。
“行，鍋在哪兒？我先去燒個水。”紀清站起來拂拂衣服上的褶皺說。
“喏，在上頭櫃子裏，那個排骨在冰箱裏，你順手也拿出來化化。”劉宇說。
“他還會這個呢？”孟煥餘有點吃驚，他沒見過紀清下廚房。
“恩，他爸媽管他少，要不會點兒什麽早餓死了，”劉宇扒拉了下燒烤盤說:“這些就先別吃了，晚點兒吃熱的。”
“誒。”
孟煥餘邊喝啤酒邊看紀清穿著圍裙忙忙碌碌在竈臺走來走去，店子裏開了空調，紀清單穿一件寶藍色毛衣，挽起袖子，露出一截青筋蜿蜒的小臂，麻利地清洗排骨上的血漬。
“嘖，回神兒，”劉宇拿酒瓶在他眼前晃了一圈:“都快巴不得貼上去了。”
孟煥餘咧開嘴，又灌了一口啤酒，說:“這不好看呢嘛，不看他看誰。”
“你們有錢人大明星談戀愛也這麽黏黏糊糊的啊。”
“有錢人大明星怎麽了，談戀愛嘛，哪哪兒都一樣。”
劉宇掏掏口袋，摸出一個小盒子，說:“狗仔遇到你是走運了。這呢，就算我的一點兒心意好吧。”
孟煥餘翻來覆去地看看這個小盒子，盯著上面的超薄0.1笑出聲:“你好歹一小老板，那麽摳？”
劉宇擠擠眼:“禮輕情意重啊。”
孟煥餘朝他豎豎大拇指。
“別動我給你放點兒海鮮醬。”紀清擰小火候，撈了一大勺排骨放進孟煥餘碗裏。
“誒，狗仔，你都撈完了我吃什麽啊？”劉宇撂下去一盤羊肉說。
紀清撕開醬料包裝，均勻地倒在另一口碗裏:“裏頭還有，自己撈。”
劉宇小聲嘀咕:“重色輕友。”
“那你吃什麽？”孟煥餘小聲問。
“你先吃，吃飽了，剩下的我解決。”紀清把幾碟素菜接連倒進鍋裏。
“誒，之前張學長那邊那事兒有著落了麽？”鍋裏咕嚕咕嚕地翻起熱水，劉宇夾起燙過水的菜葉放進碗裏。
“我還在考慮。”紀清說。
“什麽事兒？”孟煥餘咬了口蘸醬排骨，紀清給他挑的都是沒什麽骨頭的肋骨肉，好吃又方便。
“高我兩屆的一個學長，打算開間小公司，問我有沒有興趣畢業了跟著他一塊。”紀清開了一罐雪碧。
孟煥餘知道他對建築設計這方面花了心思，只是眼下被昇星的合同絆住了。
“大家一起來倒計時！”
電視機裏傳來主持人的聲音，孟煥餘聞言擡頭看過去，許賀和張鳴唐站在男主持人一邊，臉上帶著笑，跟著倒數伸出手。
“十、九……”
孟煥餘摸出手機，撥通老媽的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
“老媽新年快樂，對不起。”他編輯完一條短信發出去。
“三、二……”
“新年快樂，煥哥。”紀清說。
孟煥餘收起手機，朝他笑笑:“新年快樂。”
白煙繚繞裏，門外的夜空中忽的接二連三地炸開一朵接一朵的煙花。
“你倆晚上真不住我這兒？”劉宇站在門口，冷的縮縮脖子。
“不了，地兒太小。”紀清笑著開了車鎖，替孟煥餘拉開車門，攙著他坐到車裏。
“嘖嘖，以前怎麽沒看出來你是個見色忘義的。”劉宇抱怨。
紀清沖他擺擺手說:“進去吧，別凍著了，劉老板再見。”
劉宇笑了出來，點點頭，佝僂著鉆進燒烤店裏頭。
孟煥餘後半頓飯喝得多了，他蜷縮在車座上，腦海裏老爸老媽和紀清的臉輪番交替，難受得不行。
“紀清……紀清……”
“我在。”
迷迷糊糊裏，有一片柔軟的嘴唇貼上他的，輕輕地來回摩挲。孟煥餘著迷地沈浸在朦朦朧朧的溫柔裏，他弓起身體，迷戀地朝唯一的熱源貼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 既然……你們都不留言，那本宮（呸）就當你們默認了。同學們！！！隔壁文案我開啦！！！拜托你們去看一眼叭！
☆、第 26 章
“嘶――”
孟煥餘倒吸一口氣，扶著腰吃力地從床上坐起來。
昨天晚上在劉宇那兒喝得過了，昏昏沈沈裏在車上讓紀清好一頓折騰，夜裏好不容易清醒了些，都怪劉宇那盒該死的禮物，讓他嘲笑了好一會兒。
不過好在也沒有浪費他的心意。
“你不能走，不能走……”
他隱隱約約想起昨夜裏紀清反覆呢喃的兩句話，難不成他喝醉了還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
“醒了？來吃飯。”紀清提進來兩袋小籠包還有兩杯豆漿。
孟煥餘揉揉腰，拿起床頭的遙控器打算看看早間的新聞，昨天發生了那麽多事，老媽他又聯系不上，說不定媒體上會有什麽消息。
“我抱你去衛生間好不好？”紀清走過來，摁住他的手說。
“啊？”紀清的夾克還帶著戶外冷冰冰的寒氣，孟煥餘屁 股一離床下意識環住他的脖子，他小聲地問:“怎麽了？是公司那邊又出什麽問題了？黃姐為難你了？”
“沒有，你別多想，”紀清扯了條酒店的毛巾墊在地上，好把孟煥餘放在上面:“黃姐那裏我聯系過了，公司也已經發了聲明了，沒事。”
孟煥餘點點頭，不再多問。
紀清處事比他成熟，他不用擔心很多，擦擦嘴角的牙膏泡沫，打開廁所門。
“恩，你把圖紙要求發給我，我盡量早點出圖，”紀清單手插在口袋裏在講電話:“好。”
聽見孟煥餘的動靜，他比了個噤聲的動作，答應了幾句掛掉電話:“吃早餐了。”
“你幫誰做圖？那個學長？”孟煥餘想起昨天劉宇說的那件事:“你答應工作室的事了？”
紀清低低地答應了一聲。
孟煥餘對這事倒沒有什麽異議，只不過有點兒奇怪:“不是昨天才說在考慮的嗎？怎麽今天就答應了？”
紀清彎腰將他放在床沿，桌上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孟煥餘看看來電顯示。是他媽。
“餵？媽，你……”
“小煥，你哥出事了。”
今晨法聞:“網爆慶華集團偷稅逃稅達數千萬，法定代理人孟欽已移送法庭”
#孟欽 被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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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煥餘擰眉盯著手機，幾乎是要把孟欽這兩個字盯出洞來，他重新撥通老媽電話，喉嚨幹澀地:“哥……他怎麽樣了？”
老媽鼻音濃重地說:“早上法院來人把他帶走了，你爸這裏轉去美國的手續還沒來得及辦……我現在打電話給你二伯，問問他有沒有什麽辦法把小欽弄出來。”
“我馬上回去。”孟煥餘說。
紀清將手覆上他的手背，說:“我陪你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他迅速穿戴整齊，沒留意到紀清眼中一閃而過的落寞。
爸媽還沒有完全接受他，現在把紀清帶回去完全是火燒澆油，孟煥餘不想兩邊都落個難堪的境地。
“你先回公司，我去醫院，有事聯系。”孟煥餘把車鑰匙留給他，說完拉上外套拉鏈，匆匆忙忙地攔下路邊一輛出租車。
紀清握著還帶有他餘溫的車鑰匙，忽的覺得很無力。手機叮地響了一聲，是張豐年給他發的郵件。
張豐年這兩年和美國一家設計公司合作，工作室做得風生水起，早兩年就看上了他的圖紙和能力，不過紀清一直沒點頭，他想再到國外進修兩年後參加工作。
沒想到一直根深蒂固的夢想被一個意外打破了。
孟煥餘就是他可遇不可求的一場意外。
“爸到底怎麽了？”孟煥餘推開病房門時，孟中揚身上插了好幾根管子，意識不清地躺在病床上。
老媽掖好他的被子，聽臨床的主治醫生囑咐了兩句走過來。
只是短短的兩天沒見，孟煥餘看著眼前面色憔悴，眼眶微紅的女人竟然有點陌生:“媽。”
孟母嘆氣，說:“剛剛我和醫生已經簽好轉院手續了，還有一個小時，美國那邊的直升飛機就到。”
“公司那邊的情況你二伯打電話和我談過了，”孟母說:“今天市場的股票一直在跌，不僅幾個正在洽談的項目都崩了，上半年的那幾個客戶現在也都要終止合同……”
“那哥呢？”
“你二伯說……暫時還沒有辦法，等過兩天可以先把小欽假釋出來。”孟母說。
“媽，”現在唯一能替孟家站出來的只剩下他了，孟煥餘輕輕抱住她:“公司那邊我會先去看著處理，你不用擔心，先陪爸去醫院。”
“你從來就沒管過公司的事，怎麽處理你清楚嗎？”孟母拍拍他的後背:“你二伯會幫忙照看著，你放心。”
“哥……”
孟欽坐在會見室內還穿著被捕那天的白襯衫西裝，酒紅色的領帶松松垮垮地掛在衣領間，青色的胡茬冒了出來，顯得他有些頹然。
“恩。”他答應著呼出一口氣，整個肩膀垮了下來。
“怎麽……”孟煥餘話落在嘴邊，問不出口，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他清清嗓子:“你在裏面怎麽樣？”
孟欽擡眼看看他，說:“還行。”
他往前探探身體，說:“你註意點孟天，小心點兒。公司有一大筆資金和小部分投資都在美國，媽清楚，後面你多照顧著爸媽。”
“爸沒讓告訴你，他已經是尿毒癥晚期，你別再和他作對了。”
孟煥餘楞住:“尿毒癥……晚期？哥……怎麽回事啊，為什麽……”
孟欽擡手狠狠地抹了把臉:“去年夏天查出來已經晚了，爸……時間不長了，你也該懂事了，回去吧。”
“哥……”
“別擔心我，去吧，”孟欽拍拍弟弟的肩，順從地跟著警衛走，剛到門口又轉過頭:“還有，讓遲子深別來了。”
警局外面的風夾帶著小雪花呼啦啦地吹，孟煥餘一時之間還沒緩上來，麻木地走在風裏，臉被刮得通紅也沒有反應。
“嗞嗞嗞――”兜裏的手機響了，是個未知號碼。
“餵？煥餘嗎？我是孟天。”
孟煥餘想起孟欽的囑咐，擰起眉毛:“有事？”
“誒，大家都是一家人，你們家出了問題，我來關心關心嘛。”
黃鼠狼給雞拜年，孟煥餘在心裏罵道。
“沒事我掛了。”
“嘖嘖，要不說孟二少爺的脾氣大啊，”孟天貼著電話低低地嘲笑:“去年那幾個入駐商都拿著慶華違約合同來找事了，你還不知道吧？”
“一份合同的違約金你知道是多少嗎？三千萬。”孟天說。
公司的事孟煥餘自懂事以來的確沒有插手半分，挺孟天的話，他對公司的狀況還挺了解的，十有八九是在公司內安插了人手。
“你管不著。”孟煥餘說。
“行，算我多管閑事，”孟天忽然轉變語氣，兇狠地說:“到時候你最好別來求我。”
“呸！”孟煥餘掛掉電話，燃起了滿腔的火。
“誒！找孟總出來，這違約的事總要你們這裏的負責人來處理吧！”
“不好意思各位先生，孟總真的不在……”
“孟總不在，小孟總不是還在呢嘛！叫他出來！快出來！”
女助理站在一群肥頭大耳的黑色西裝男堆裏急得快要哭出來了。
“我在這，各位老總有什麽事到裏面會議室詳談吧。”電梯門打開，孟煥餘關上文件夾。
來公司的路上他和孟欽的私人助理通過電話，公司大大小小和幾百個品牌有合作，現在來鬧事的是近期合作不久的幾個國內大牌。
“呦，這是孟大明星啊，”領頭的男人揚揚手裏的文件:“孟二少，這合同違約的事兒，你打算怎麽處理？”
“公事公辦。”
“行，我們來聽聽孟二少的見解。”
墻倒眾人推，孟煥餘如今也算是感同身受了，他關掉從來公司的路上就一直震動的手機，囑咐助理請他二伯過來一趟。
二伯算是公司的第二大股東，在運營方面比他熟悉得多，有他坐鎮孟煥餘好歹也算有一劑強心劑。
“咳，”領頭的男人清咳了一聲說:“不是我為難你們慶華，這個事情出來大家都有虧損是不是？我們品牌入駐你們商場還沒有兩年就出了這種事，我們怎麽能保證後續合同期限的安全問題呢？”
孟煥餘頷首，不發表評論。
男人翻開合同，指著合約條例說:“是你們慶華先披露醜聞在先，對入駐旗下的品牌造成損害，按照合同，應付賠償金三千六百萬。”
孟煥餘冷笑一聲:“現在是樹倒猢猻散是嘛？”
“誒，你這個年輕人怎麽說這樣的話，大家在商言商有什麽問題，這件事的問題本來就出在你們慶華上啊。”
底下的人跟著嚷嚷起來。
“咳咳咳……”會議室門口突然傳來幾聲熟悉的咳嗽聲，二伯負手走進來:“聽說各位都是來要違約金的？”
“行，把合同備份留下，等公司財務總結清，把違約金給你們。”
“二伯！”孟煥餘坐在主席位上，低喝道。
“還是孟二爺爽快，小孩子嘛就要和大人多學學。”
“謝謝孟二爺。”
會議室的人接連站起來走到門口和二伯握握手，走了出去，留下一桌的合同文件，少說也有十七八份。
他讓他過來是來救場的，不是把公司推入火坑的。
“二伯，你這是什麽意思？”孟煥餘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聲音卻帶了微微的顫抖。
二伯一雙混濁的眼睛倏地清明起來，笑得眼尾延伸出幾道皺紋:“小煥，事到如今，你還不明白嗎？公司不行了。”
作者有話要說： 接下來:糖裏帶刀片，愛你們【真的】:)
☆、第 27 章
“嘩啦啦……”
桌面的文件夾被掃落在地上，二伯搖搖頭和守在門邊的助理交代兩句，不急不緩地負手離開。
孟煥餘低頭看著白紙黑字的巨額違約金數額，重重地低下頭。
他進入娛樂圈四五年也算積累了一筆不小的數額，孟煥餘打開手機，猶疑地看著手機界面上幾十通紀清的來電，撥通銀行的電話。
整理好他自己所有的資產，孟煥餘走出會議室，通知助理將違約金總額和公司現可流動資金的總金額做成報告單送到他的辦公室裏。
孟欽的辦公室很寬敞，一大面落地窗下是整個江徳市最繁榮的商業區，慶華一直是其中的佼佼者。
然而現在這顆耀眼奪目的星星在金字塔頂端搖搖欲墜。
公司內容文件很多，孟煥餘翻閱了一下幾本孟欽之前已經簽訂了的合同，裏面有一份嘉容公司的商場代理。
他皺皺眉，把合同抽出來，甲方署名下的確是孟欽的簽名。
嘉容是孟天名下的公司。孟欽為什麽會和他有合作？
他拿著合同，一擡眼看到了辦公桌上的全家福以及它旁邊的一張孟欽大學春游留下的照片。
照片上的孟欽微微上揚嘴角，身邊站著比他矮半個頭，不高興耷拉嘴角的遲子深。
遲子深，是孟天旗下娛樂公司的藝人。
“餵？遲子深……你，你欠我哥的，怎麽還？啊？怎麽還？”
淩晨一點，紀清剛從片場出來，他哆哆嗦嗦地裹著毛巾，任由幾個助理和後勤工作人員幫他吹幹頭發，擦身上的水。
他接了個電影男三的角色，在夜晚室外五攝氏度的溫度下拍了場淋雨的戲。
從孟煥餘離開的那天算起他已經兩天沒有任何關於他的消息了。
他聽著電話裏軟軟的聲音，心裏很不是滋味，貼著聽筒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是我。”
周圍的人太多，緋聞的事剛剛因為孟氏集團的事降下去熱度，紀清不敢太招搖，也不敢喊他的名字。
電話那邊安靜了一會兒，徒留一陣電流聲和低低起伏的呼吸聲。
“紀清……紀清……”
每當孟煥餘這樣喊他，紀清說不上來的難過。他處處護著他，幾乎是將他罩在一個他為他圈起來的保護罩了，可是當孟煥餘需要他的時候，他什麽也做不了。
“你在哪？我去找你好不好？”紀清拂手擺開助理，從保姆車上下來，外面的風吹得他整個人一激靈:“我想你了。”
孟煥餘低低地抽泣起來，磕磕絆絆地報出了一間酒吧名。
夜場的戲已經結束了，紀清和幾個助理打了聲招呼，盯著半濕不幹的頭發換了身衣服離開片場。
淩晨兩點，片場外的公路上沒什麽車，紀清踩下油門，一排排暗黃色的路燈交錯著綠化帶迅速掠過車窗。
他的心跳動的頻率就和現在的車速無異。
他想他，想見他，想抱他，想把所有的最好的安慰都送給他。
人在被愛的人需要的時候，才能強烈地感受到胸腔最洶湧的跳動。
孟煥餘在市裏的一間清吧，清新舒緩的藍調聽得人忍不住小幅度地搖晃起身體。
紀清一進去就看見吧臺位置孤零零墊著下巴的孟煥餘，他瞇瞇眼盯著手裏滿滿一杯的酒。
酒吧的調酒師盯著他，咧開一個意味深長的笑，不懷好意地低下頭。
“去你媽的！”紀清擠開擋在前面的服務員，一手攬著孟煥餘的肩，一拳揮在那人臉上。
“操！你/他媽誰啊！”調酒師揉揉臉，踉蹌地從櫃臺裏爬起來。
幾個店裏的服務員瞬間湧了上來。
紀清從人群裏看見孟煥餘迷迷糊糊地朝他這邊看過來，他深吸一口氣，揪起調酒師的衣領，又是一拳揮在他臉上。
他不知道自己怎麽了，所有的害怕恐懼，在這一刻如同開閘的水龍頭，一瞬間從拳頭上傳來的痛感發洩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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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走吧。”紀清半架著他，艱難地走出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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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子深……你欠我哥的……嗝！”孟煥餘腦袋抵在車窗上呢喃道。
紀清幫他放下車座，蓋好衣服，輕輕吻了吻他。
手機郵箱收錄一封郵件，他點開來看是張豐年那邊來的催稿。
五天要一副大圖，是個加急的圖稿，紀清沒有接過這類圖，但對方給出的條件著實誘人，一幅圖，二十萬。
現在已經過去三天，稿紙上堪堪只有一個簡單的模型圖。
紀清帶著孟煥餘開車回小別墅。
一團刺眼的白光裏，老爸牽著老媽和哥的手，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孟煥餘落在最後低低地喊:“爸！媽！哥！”
沒有人回頭。
“爸！媽！哥！”他奶聲奶氣地邊喊邊跑，爸媽的背影越走越遠，只剩下一個模糊的黑點兒，他怎麽追都追不上。
孟煥餘大口吸了一口氣，驚險地睜開眼，溫柔的床頭燈安然地亮著，鬧鐘顯示現在是淩晨四點。
太陽穴一陣接一陣的酸脹，孟煥餘摁摁腦袋，從床上坐起來。
這是紀清在小別墅的房間。
他看了一圈，沒有看到紀清。
房間門縫下瀉進來幾縷光，門外走廊的燈是亮著的。他掀開被子，發現自己的衣服已經被換過了，是他留在別墅的那套睡衣。
穿上毛絨絨的拖鞋，孟煥餘打開門，樓梯口邊上支起一張簡易桌，紀清背對著他，低頭在認真地寫著什麽，腿邊擱著好幾罐便捷速溶咖啡。
那麽晚了，他還在忙什麽？
孟煥餘就地蹲下來，也不去打斷他，他打開手機接受昨天晚上九點多的時候助理發來的文件。
公司的一部分資金被挪到國外，剩餘的大部分資金都投入在新建設項目的規劃當中，年終獎和年前的工資都已經發放下去了，現在可用的流動不過四千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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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華的股票也暴跌了兩天。
孟煥餘捏捏眉心，宿醉的眩暈感和頭痛不時傳上來。
臨近七點，懵懵懂懂中，孟煥餘察覺身下一輕，睜開眼是紀清疲倦的微笑:“你什麽時候跑出來的，又在門口睡著了。”
孟煥餘蜷縮成一團，摟著他的脖子，貼近他的胸口:“你一晚上不睡覺在幹嘛？”
“學長那裏有張圖要趕，沒事。”紀清親親他的發頂。
孟煥餘擡起頭，看見他下頜角上幾道血痕，伸手掰過他的臉:“你這兒怎麽了？”
“沒事，不小心摔的。”紀清回答得很快。
“說謊，哪有摔這兒還摔成這樣的。”孟煥餘說。
紀清抱著他，一頭栽倒在床上，悶悶地說:“我好累了，讓我抱著睡一會兒好不好？”
孟煥餘不再追問下去，心疼地親親他的耳朵:“睡吧，記得後天陪我去參加婚禮。”
紀清幾乎是沾床就睡著，孟煥餘想起以前在鳳棲鎮時，紀清煞有介事地對他說，你以後不要熬夜了，現在自己倒通宵了。
他戀戀不舍地蹭蹭他脖間的溫暖，輕手輕腳地從他懷裏退出來，替他掖好被子，在他眉心留下一個淺淺的吻。
關上房間門，他打通助理的電話:“把我名下的所有財產轉到公司賬上，先把欠的稅款結清，剩下來的都給那幫老狐貍打過去。”
“還有這件事先不用告訴副總。”
孟煥餘舒出一口氣，回到自己房間隨便換了身衣服，出來的時候走廊樓梯上站著鄲媛。
“煥餘哥回來了啊。”鄲媛吃力地提著行李箱說。
“恩，剛準備走，”孟煥餘問:“你也要走？張鳴唐呢？”
鄲媛低下頭說:“他不在，這幾天有夜戲，他跟著劇組走。”
孟煥餘是明白張鳴唐心思的。現在鄲媛突然說要走，又不告訴他，這情況就有點棘手了。
“煥餘哥，你就不用通知他了，”鄲媛將垂下來的頭發挽到耳後:“他來了也不好受，只會讓場面變得不好看。”
鄲媛給他的印象一直是文文弱弱，逆來順受，做什麽事都先替別人考慮，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
“行，不告訴他，”孟煥餘幫她提下行李問:“那你現在要去哪？有地方住嗎？”
“我打算去非洲，”鄲媛笑得很明朗:“大學學了醫，總覺得要派上用場才好。”
“去非洲行醫？”
“恩，前幾年也一直在南非，”鄲媛說:“環境是差了點兒，但是那邊的人都還不錯的。”
孟煥餘點頭。
“那我走了，再見煥餘哥，謝謝，”鄲媛把配的鑰匙交還給他:“麻煩你好好照顧張鳴唐。”
孟煥餘笑著說:“好。”
鄲媛拖著箱子一步一步地離開張鳴唐的生活。孟煥餘開車離開小區的路上，看到女孩在馬路邊上了一輛的士。
☆、第 28 章
“恭喜恭喜啊！霍先生真的是好福氣啊！”
“老霍啊，你這個兒子真的是一表人才啊，又帥又會做事，前途不可限量啊！”
“哪裏哪裏，你的一雙兒女才厲害，在國外做得風生水起的。”
人聲鼎沸，觥籌交錯，酒店內的戶外草坪上，香檳池潺潺地一階往一階流淌。
彩帶氣球綁在花拱門和禮柱上，三五個打扮似洋娃娃的小孩嬉笑著從餐桌前跑過。
霍霖一身裁剪精良，頂級手工制作的黑色西裝，他單手插在口袋裏，站在會場入口處招待來往的賓客。
“霍老板恭喜恭喜啊！”
霍霖笑著握握來人的手，機械地微笑:“客氣客氣，裏面進。”
“啊呀，你終於來了，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霍母攏攏白狐毛短外套熱情地半擁住一名穿著貂皮大衣的太太說:“你那兒要有什麽需要的，盡管告訴我，別擔心。”
孟母點點頭，笑得有些疲憊。
孟家的事在網絡上沸沸揚揚炒了三四天，霍霖一直關註著，媒體新聞一出來他就打電話過去問，孟煥餘也不接。
想到孟欽被抓，他現在應該也忙得焦頭爛額，就沒再打電話給他。那今天，他會來嗎？
“阿霖啊，阿姨恭喜你啦！”孟母把請柬給工作人員，遞過來一個厚厚的紅包“算是阿姨和小煥的心意，你還是他的粉絲呢！阿姨給個大紅包。”
霍霖沒接，問:“他呢？他不來嗎？”
“阿霖，”霍母拍拍他的背，將紅包推回去:“人到就行了，送這些幹什麽！”
“誒，這是要的，阿霖要是不收，那我這趟從美國就白來了，”孟母把錢放到收禮區對霍霖說:“小煥這幾天都在忙公司的事，我也是今天剛回來，沒聯系他。”
霍霖垂下頭，自嘲地彎起嘴角。
“餵？紀清，今天是朋友婚禮的日子，你沒忘吧？”孟煥餘暼了眼副駕駛上的兩條紙袋，裏面是他上周請人定制的兩套西裝。
“沒忘，你來接我？”
“恩，我來接你，你在哪？”孟煥餘問。
“我在片場，現在收工在長安道的路口等你。”
“好，等我。”
對於要不要去霍霖的婚禮孟煥餘其實猶豫過。商界的婚禮又是個實打實的門當戶對，商業聯姻，很沒意思。何況他和霍霖的關系特殊，怎麽說都不好露面。
但念及多年前他照顧自己那麽多年的情分，不去又顯得他過於斤斤計較，好像還放不下似的。
孟煥餘心裏清楚，這次不單單是參加婚禮這麽簡單，他帶著紀清去，就是想告訴霍霖，他有喜歡的人了，是真的喜歡，喜歡到想把他介紹給全世界。
紀清戴著灰色滑雪帽和一副遮住他大半張臉的墨鏡，孟煥餘到的時候，他正蹲在路口的咖啡店門口抽煙。像只無家可歸的貓。
“嘿！”孟煥餘打開車窗，沖他吹了聲口哨。
紀清笑了下，摁滅煙頭丟進垃圾桶，拉開車門，帶著一股寒氣和煙草味吻了上來。
“想我了？”孟煥餘得了便宜還賣乖。
紀清抽出後背硌著腰的紙袋，系好安全帶問:“這是什麽？”
“有一套送你的，打開看看。”孟煥餘舔舔嘴唇說。
兩套一模一樣的酒紅色絲絨西裝。
“情侶裝，好看嗎？”孟煥餘問。
“你穿一定好看。”紀清抽出內搭的黑色襯衫說。
“要不在車裏一塊兒把衣服換了？”孟煥餘打了個彎，把車停在一條行人零星的小路邊上“我這是特質玻璃，外邊兒看不見裏頭。”
“到現場再換吧。”紀清說。
孟煥餘不懷好意地笑起來:“不好意思了？之前在你車裏做那事的時候怎麽沒見你不好意思呢？”
他邊說邊脫下毛衣，靜電靜得呲啦啦得響，孟煥餘朝他勾勾嘴角。紀清耳朵尖又隱隱紅了起來，臉上還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
嘿，真可愛，不愧是他的男朋友。
紀清不說話，孟煥餘揚手又是一件薄秋衣，現在只剩下一條褲子了。
說起來自從出事到現在，他很久沒有和紀清發洩過了。
“真不換啊？”孟煥餘貼著方向盤，彎腰去解下鞋帶，還沒解完，背上忽然一熱。
“孟煥餘，”紀清壓抑地低喊他的名字:“你怎麽那麽磨人呢！”
孟煥餘小聲笑出聲來。想當初他剛看上紀清，也不知道這人是不是缺心眼，每天不是裸著上半身就是穿著無袖T恤在他面前晃悠，到底是誰磨誰？
紀清擁著他，細細密密地在肩窩處吻了起來。
……
孟煥餘靠在紀清肩上任他半擁著替自己扣胸前的襯衫扣，黑色襯衫領剛好掩去他喉結下方斑駁的紅印，襯得他越發地白凈。
紀清不急不緩地扣上小腹上的扣子，寬大的手掌游移進空蕩蕩的襯衫內，流連忘返地摩挲著他的腰。
孟煥餘的腰又細又軟，長年的身材控制，給他留下的幾塊若隱若現腹肌，看得不明顯，摸得卻很順手。
“別摸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孟煥餘無力地說。
紀清蹭蹭他的發頂，認真地幫他把衣服穿好，自己也飛快地換好衣服。
“兩位？”會場招待處的女生問:“可是您只有一張請柬，上面只有一位的名字。”
“這是我男朋友，”孟煥餘拉過紀清的手，十指相扣展現在女生面前:“我不能帶著他進去？”
“不好意思先生，會場有規定不能……”
“可以。”
招待小姐的話還沒有說話，霍霖邁著大步從會場內走出來，蹙眉看著那雙交握在一起的手。
“新婚快樂，恭喜，”孟煥餘將手上的小紙袋遞放給禮品區的工作人員:“來得急，送禮不周不要介意。”
“小煥……”
“紀清，”孟煥餘搶先一步打斷他的話:“這位是霍氏的霍霖。霍霖，這是我愛人，紀清。”
紀清不動聲色地孟煥餘往自己身邊帶，傾身朝霍霖伸手:“你好。”
霍霖臉色陰晴不定地盯著那只手，好半晌，才握上去:“你好。”
“小煥……我有話想和你單獨談談。”霍霖轉向他說。
“有什麽事就這樣說吧，紀清沒什麽不能聽的。”孟煥餘說。
“你瘋了嗎？外面有多少媒體你不知道嗎？你這樣……是在自毀前程知道嗎！”霍霖似乎隱忍了很久，他咬牙擰眉地低吼。
入口處的賓客接二兩三地往這邊看過來。
“煥餘來了啊，”霍母走過來笑著和他打了聲照顧，瞪了霍霖一眼:“阿霖！怎麽回事，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著讓人來嘛！怎麽這個態度！”
“小煥，”霍霖擡起頭，眼裏蓄滿他看不懂的情緒:“我想你帶我走，或者我帶你走，你願意嗎？”
“你說什麽胡話！”霍母結結實實地拍拍他的背。
一直沈默的紀清忽然冷笑一聲:“你有什麽資格？”
霍霖像被觸了逆鱗的兇獸:“他是我的……你能給他什麽？你一個三流明星還要靠他包養，你能給他什麽？”
紀清不惱不怒，加緊握住孟煥餘的手:“我能盡我所能，給他所有我有的，絕對不會放開他。”
胸腔內一瞬間像是被什麽填滿了，溫溫熱熱的，仿佛要把他這個人燃燒殆盡，陷入一片柔軟:“霍霖，我真心祝福你幸福。我有我的人生，你也應該去追求你新的人生，不要再沈浸在過去了，沒意義。”
“阿姨，對不起。”
霍母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盯著自己的兒子。
“啪――”一聲清脆的耳光落在孟煥餘的臉上，火辣辣地痛感伴著絲絲密密的羞恥感蔓延上來。
孟煥餘歪著頭楞怔地看著面前的孟母。
“孟煥餘！”孟母喘著氣，垂在身側的手顫抖個不停:“你丟人丟到別人的婚禮上來的是不是！你！你要氣死我是不是！”
紀清涼涼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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