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是藥物作用，這回祝暢是清醒的，他看到安德烈的表情，那麽迷醉、那麽瘋狂，沒有任何偽裝，全是因為自己。

靜靜依偎在安德烈懷裏，祝暢背貼著那人的胸膛，閉上眼，時不時用指腹在對方的手背上畫圈圈。他告訴自己，這麽做的初衷是為放松對方的警惕，以找機會逃跑；至於中途目的有沒有變質，不重要。

這一晚，祝暢又夢到了以前，他抱著毛絨絨的小狗在海邊，陽光曬得全身暖烘烘，沒有在後面追的怪物，他枕在小狗軟和的肚子上，耳邊回蕩愜意的海浪聲。

正當他夢到小狗長大，他們一起在沙灘燒烤，夢裏烤魚的香氣越來越濃郁，肚子忍不住“咕咕”叫，不由睜開眼：“好香。”

被子裏還殘留著安德烈的體溫，祝暢撐起身，一眼看到床頭櫃上的平板，海浪聲就是從這裏發出，烤魚的香氣自虛掩的門外往鼻子裏鉆。

“睡得還好嗎？”聽到腳步聲，在廚房的安德烈轉過身，看到披著自己外套的祝暢，心底一軟，輕松道：“白噪音能助眠安神，希望你喜歡。”

“嗯，”揉了揉臉，祝暢伸了個懶腰，隨意應了一聲，踱到他身後，踮起腳尖，頭枕到他肩上：“為什麽是煎魚？”

“今天要出門，消耗大，得多吃點蛋白質。”安德烈垂下眼，從他的角度，剛好能看進祝暢半開的睡衣衣領，衣服下白皙光滑的皮膚上，依稀可見昨晚他留下的標記，不自覺咽了一口水：“不喜歡的話我換別的？”

“喜歡的，”祝暢伸手去拿案臺旁的青瓜汁，坐到桌旁，咬住吸管看他楞住的模樣，催促道：“別發呆，快焦了，我想快點出門。”

回過神，安德烈關掉爐子，笑問：“你看過展出的新品介紹了嗎？對哪個感興趣？”

“巡邏系統，”祝暢的指尖輕快敲打桌面，黑亮清澈的眼眸定定看著他，嘴邊勾起一個挑釁的笑：“我想知道多久能破解。”

安德烈發自心底喜歡他自信的樣子，在他對面坐下，從容道：“非常期待。”

三天沒踏出大樓，祝暢走出大門，擡起頭，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仿佛連心境也煥然一新。

把車停在他面前，安德烈拉開門，問：“是直接去會場，還是先去別的地方兜兜風？”

“直接去。”祝暢毫不客氣坐到副駕駛：“萬一被埋伏怎麽辦？”他還是惜命的。

展覽會場定在CBD一處商業大廈中，安德烈提前讓屬下排查過路線，在經過一處露天市場外時，他有意放慢速度。

沿路一直在觀察窗外，祝暢凝視喧嚷的人潮，隔著薄薄的玻璃窗，仿佛是另一個世界。今天或許是第一次，他認真想，如果安德烈真能解決瘋四，說不定能體驗一回久違的市井生活。

默默註視祝暢的表情，安德烈一路無言，順利駛入只有他們一輛車的停車場，開口：“到了。”

踏下車，祝暢見安德烈直接把車橫在中間，暗暗握拳：將來他必須要試試這種任性的炫富法。

電梯采用是安全性最高的虹膜識別系統，安德烈似乎猜到他的想法，低聲道：“之後你可以隨意進出。不過，對你來說，恐怕破解也不是難事，我猜得對嗎？”

祝暢挑起眼眉：“要不要試試？”

沒等安德烈回答，電梯門緩緩打開，兩人面前豁然開朗，祝暢眼神發亮：他們好像進了一個藏寶庫。

防彈衣、紅外線識別設備……不愧是財大氣粗的securitus，祝暢禁不住咂舌，各種他見過的、沒見過的安保設備琳瑯滿目，錯落有致被放在鋼化玻璃展箱中。

仿佛猜到他的心思，安德烈把一張磁卡放到他掌心：“最高權限，隨便挑你感興趣的來試試。”

“這可是你說的。”祝暢兩眼閃閃發亮，徑直走向房間最中央的生物識別系統。

這套系統名為“捕風”，據稱裝有雙重偵察功能，能檢測出範圍內任何入侵者，目前還沒對外測試，祝暢好奇它的程序很久。

就在祝暢用磁卡貼近解鎖時，展示箱裏的警示燈閃了閃，跳出一個紅色的“！”，天生的警覺讓他本能退後一步。下一瞬，他身後的安德烈猛地將他撲到一旁，隨即“嘭”一聲巨響。

天花板轟然倒塌，一條巨大的過山風從通風口躥出，差一點就咬中原本站在箱前的祝暢。

瘋四顯然是被最近安德烈的圍堵截追逼紅了眼，不惜親身上陣，血紅的蛇舌“嘶嘶”吐著紅信子，殺氣騰騰。

避開橫掃過的蛇尾，安德烈將祝暢護在身後，壓低聲道：“我引開他，那是安全屋，快走。”

猶豫了一剎那，祝暢狠下心，趁安德烈擋住瘋四的進攻，匍匐摸到安全屋邊上，卻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瘋四的蛇尾足有半人粗，鋼化玻璃被掃出一道道裂痕，安德烈通過掩護和防具勉強閃過，然而對方體型壓制，安德烈本身有舊傷，恐怕撐不了多久。

眼看安德烈的劣勢越發明顯，祝暢的視線落在離他最近的一個玻璃箱，腦海中一閃而過這套設備的關鍵字：動態追擊。

“嘩啦。”廳中的玻璃碎了一地，安德烈狼狽打滾避開蛇尾，不想蛇頭張開血盆大口守在另一邊，將他逼到死角。

“嘭嘭嘭。”就在蛇口懸在安德烈上空，正要活吞他時，數枚麻醉彈像暴雨般打在蛇頭，方才作威作福的大蛇，只能不甘心地張大口，癱軟在地上，動彈不得。

挨在墻邊大口呼吸，安德烈看向另一邊的祝暢，後者握住武器的指關節發白，看到瘋四倒下，仍未放松警惕。

安德烈掙紮爬起來，電梯門再次打開，是聽到動靜的安保隊伍，終於趕到清理現場。

“把他交給警方。”安德烈已經調整好呼吸，有條不絮向手下下達命令後，穿過一地狼藉，走到祝暢身邊，蹲在他跟前，輕聲道：“你又救了我一次。”

聽到他的聲音，精神緊繃的祝暢擡起頭，像是竭力理解眼前的狀況。一刻鐘過去，安德烈默默守在他身邊，誰也沒有說話。

望著瘋四被警衛控制住，祝暢緩緩放下手上的武器，眼神明暗不定：“別說這些了。”

兩人相互攙扶著站起身，安德烈感受到他手心的冰涼，牽著他離開展場，重新回到停車場，打開車上暖氣，小心翼翼將他的手在嘴邊呵氣。

註視著安德烈的動作，祝暢指尖動了動，卻沒有抽走走。

車內很安靜，剛才的驚心動魄仿佛也慢慢沈澱下來，安德烈聲音沙啞：“小時候你保護我，現在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保護你？”

祝暢嘴角微微張開，片刻過後，緩聲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但是小時候時的祝暢已經死了。”

現在的他不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少年，和當年遇到安德烈那個祝暢天差地別。

“明白了，那我換個說法，我可以重新認識你嗎？”安德烈握住他的手，眼神依然像初見時那麽柔和：“你好，我叫安德烈，可以請你吃頓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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