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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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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陽光溫和而不刺目,當它透過厚厚的花房玻璃照射進屋內的時候,百花齊放、相互爭艷,用絢爛的鮮紅與清雅的乳白,用清新的嫩黃與優雅的玫紫,將玻璃屋點綴成了一片花的海洋。

而在這樣一片唯美壯麗的海洋中,一個清俊秀雅的少年正微微垂首,拉了一枝嬌嫩純白的百合花低低的嗅聞著。眉目清挺俊秀,氣質高貴出塵,當他站在那裏,便成為所有人眼中的風景。

就算是席擇,也不由對這樣一副純粹美的畫面報以讚賞的微笑。

甚至還有一種極快的靈光從他的腦中一閃而過,讓他察覺出了一絲奇妙的感覺。

明喻早就發現席擇的到來了,雖然他有些驚訝對方今天怎麽還會到,但是他也沒表現出吃驚,只是一邊緩緩地放下手中的百合,一邊問道:“今天早上不是來探過班了?”

此時席擇早已收拾好了自己的神情,他薄唇微抿,淡定地邁步上前,道:“可是今天下午還沒有。”

對於這個男人的霸道任性,明喻早已在過去三天裏體會了個十成十。不過他倒沒有為之生氣,反而隱隱地有些高興——這說明對方是真的拿自己當朋友了,也沒有再客套禮貌地對待自己。

明喻從花瓶那取了一支康乃馨出來,問道:“喜歡花麽?”

沈默了片刻後,席擇輕輕頷首:“嗯,還行。”

這句話以後,明喻便經常拿了一些花朵給席擇嗅聞,順便問問對方的意見,作為參考。

兩人就如此默契地一個拿花、一個品花,仿佛相知多年的老友,不需要言語,就這樣一並走著。

等走到花房的盡頭時,明喻手裏已經捧了一大束的花卉。紅色、黃色、紫色、白色,五顏六色地裝點在青年的手中,到最後明喻還取了一支花瓶將它們插住,接著才回過頭打算離開花房。

“接下來我要籌備明年初的春夏高定服裝秀了。”男人低沈磁性的聲音在安寧靜謐的花房內響起,席擇頓了頓,繼續說道:“未來幾個月恐怕會很忙,你想要票嗎?”

明喻手中捧著重重的花瓶,聽了這話,他思索了半晌,問道:“是作為朋友,給我一張邀請函嗎?”

席擇輕挑一眉:“你要兩張,也可以。”

明喻自然知道,席擇的這個承諾可代表著所麽重大的意義。

“紀和雅”每年四次的高定時裝秀,那都代表著世界最頂尖的時尚審美水平,往往引導著當年以及往後幾年的時尚風潮。這麽一張薄薄的邀請函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東西,即使你有金錢,也不一定能夠得到它。

而現在,“紀和雅”的首席設計師兼創意總監向他允諾,絕對可以給他兩張邀請函。這種話絕對沒有一絲水分,卻又重的讓明喻也感到太過了一些,超越了朋友間的界限。

於是他輕輕搖首,道:“如果不方便,只要一張我也很感激了。”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向門口走去,就在快出了大門的時候,忽然只聽席擇輕輕地打了個噴嚏,引得明喻詫異地轉首看去:“你感冒了嗎?”

只見在男人俊美深刻的面龐上,不知何時於左眼眼角處竟然冒出了一個細小的紅色圓點。席擇輕輕地咳嗽兩聲,接著搖首道:“不是感冒,大概是有點花粉過敏。”

聞言,明喻猛地停住了腳步,驚詫地看向這個男人。

註意到少年猛然停滯住的身形,席擇也停住腳步,轉身向他看來。

良久,明喻才緩緩地嘆了聲氣,輕聲道:“既然你有花粉過敏,那在我剛才請你幫忙挑選花的時候,完全可以告訴我,不用幫我這個忙的。”

席擇的審美水平和挑剔眼光明喻還是非常信任的,因此他才會讓席擇來幫自己做這個選擇,挑一挑花朵。但是如果讓他知道這個男人竟然有花粉過敏,那他絕對不會做這件事。

不過,在明喻的心中,席擇可不是個會委屈自己、幫助他人的人啊……

男人深邃幽黑的眼底不由泛起一抹笑意,席擇輕輕頷首,解釋道:“不是很嚴重的過敏,接觸量一般的話就不會有什麽問題,我沒有想那麽多。”

明喻還是有些自責:“還是我的錯,今天晚上我請你吃飯吧,算是賠罪,也謝謝你幫我挑花。”

這樣的邀請,席擇自然沒有拒絕。

當天晚上兩人在一家法國餐廳隨意用了點餐食後,席擇便主動載著明喻、送他回家。好像是最普通的朋友一樣,這一個晚上的時間裏席擇沒有表現出一絲越界,行為坦蕩從容。

明喻下了車後,兩人說了聲“再見”,席擇便開車離開。

站在幽靜安寧的公寓樓下,精致秀朗的少年沐浴在一片溫潤清冷的月光中,安靜地註視著一輛黑色阿斯頓馬丁的離去。直到那輛車的身影已經完全消失在了道路的拐角,明喻也沒有移開視線,仍舊神情凝重地望著它消失的地方,遲遲沒有回神。

大概等到又過了三分鐘,在寒冷的冬風中,少年總算是轉身走進了公寓。

明喻一直認為,這個男人和自己一樣,自信甚至自負,看似溫柔實則難以親近。

上輩子的自己和如今的席擇一樣,都生活在這個圈子的最頂層,他們的每一個決定都能夠導致很多變數,也有很多歪心思的人想要從他們身上下手、找到向上爬的捷徑。

這輩子,明喻一共也只把趙睿和羅茹兩個人劃分為了自己人的行列裏,算作是朋友了。前者是真心對自己好、為自己著想,而後者雖然手段高明、為人聰明,但是所作的一切也都是為了自己。

而席擇,卻好像已經不能算在“自己人”這個分類下了。

明喻曾經以為這個人或許和他十分相似、兩人應該處得來,才答應成為對方的朋友。但是隨著日漸的相處,他卻發現自己總是被這人氣得經常破功,完全無法鎮定冷靜地對待每一件事,甚至有時還變得孩子氣起來。

——好像這個人就是他的克星。

原本明喻已經打算和席擇保持距離,不要再為這個人變得不像自己。但是今天下午,當他看到那個人因為過敏而臉上起了紅點、甚至打起了噴嚏時,他卻感到心中某個最深的地方忽然柔軟起來,再也無法對這個人拒之千裏。

只有他才知道,想要讓他們這樣的人損害自己的利益為別人無償地做一件事,可能性是有多低。而現在,席擇為他做了,這讓明喻無法不為之動容。

因為換位思考,明喻是絕對不可能為席擇做損己利人的事情的。

“席擇啊……你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少年的話淹沒在了一片濃濃的黑暗裏,無人知曉。

而在另一邊,明喻永遠不知道的是,某個男人剛剛開著車離開了公寓,很快便接到了一個電話。電話那邊的某經紀人是苦口婆心、就差跪下來地勸說道:“我求求你了,算我求求你了!席大少爺,席大老爺,我的祖宗啊!你也該快點回來了吧?這邊的打版已經進行得差不多了,再過兩個月時裝秀就要開始了,你是要作死呢還是要作死呢?!”

聽著電話裏丁博絕望懇切的聲音,席擇不動聲色地勾起唇角,低聲道:“明天我就回去。”頓了頓,他又補充道:“直到這次的春夏高定結束前,我都不會長時間的離開了。”

誰料聽了他這話,丁博猛然一驚,問道:“你不要去追求你的繆斯了?”

席擇轉著方向盤拐了個彎,反問道:“我這三天,不是已經追求過了?”

丁博:“……”

他當然知道你追求過了啊!

丁博和席擇認識十幾年,還真是從沒見過他對某個人如此上心過。

席擇為了一個人而放棄自己的事業,花了三天時間去做一種毫無利益可言的“探班活動”?

這根本不是他的風格啊!

甚至席擇完全沒有隱藏自己的行蹤,大大方方地讓“席擇每天都去探班明喻”這件事被一傳十、十傳百地傳遍了整個時尚圈甚至是娛樂圈。

這是一種什麽行為?!這完全就是在說——

『明喻是我照顧的人,動他前,請考慮清楚。』

有沒有搞錯?!

他丁博和沈翔都沒受到過這麽好的待遇啊!!!

能被席擇劃分到羽翼下保護,這得是多麽幸運啊!

更不要說席擇竟然讓沈翔將明喻在繆斯的等級提高至最高級了!

這可意味著,明喻就算是個實力五的渣渣,也能在時尚圈裏一帆風順的走到頂峰了啊!

——當然,這也只是個比方而已,倘若明喻真的實力不濟,那席擇也永遠不可能註意到他。

雖說這樣,但是丁博還是吃味地郁悶了很久,這種類似於“被拍死在沙灘上”的感覺讓他冷哼一聲,問道:“你就追求了三天,還沒把人家繆斯給追到手,難道你打算放棄了?”

電話裏,席擇好像忽然聽到了什麽好笑的話,突然輕輕地笑了起來。良久,就在丁博聽得一頭霧水的時候,就聽男人低醇磁性的聲音透過電波,低低的傳了過來——

“三天的時間,我讓他的心層松動,從此以後會永遠銘記‘席擇’這個名字,並且將這個名字放在與其他人不同的位置上。他沒有答應我的邀請,但是他早晚會成為我的模特。在積極後,得有冷淡期,我不能永遠死纏爛打。丁博,大概你的文化水平還不夠,你聽說過一句話嗎?”

丁博早已聽得嘴角抽搐,在心裏為某個小模特默哀:竟然惹上這麽一個腹黑的人渣。

丁博:“什麽話?”

停頓了片刻,席擇一字一頓地說道:“溫水,煮青蛙。”

丁博:“……唉,我真為明喻惹上你而感到悲哀。你也太壞了吧?人家拿你當朋友,你卻還算計人家,嘖嘖,席擇,你這家夥真是太沒良心了,幸好我認識你這麽多年……”

“丁博,”男人忽然出聲,打斷了丁博的話,“誰告訴你,我沒有拿他當朋友?”

丁博聞言,倏地一楞,只聽在電話那頭,席擇仿若低嘆一樣地說道:“我是真的,拿他當我的朋友了啊。”

漆黑迷人的帝都夜幕中,一輛流線型的阿斯頓馬丁飛快地駛下了高架,向著城市的另一邊而去。而在車內,男人修長削瘦的手指卻輕輕敲打著方向盤,深紅色的方向盤與白皙筆直的手指相襯映,令人難以移開視線。

真的就只是他慢慢打進了那個少年的心裏?一步步地想要讓對方成為自己的人?

眼前忽然浮現出下午時,那個少年閉眸嗅花時的場景,席擇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其實,他也覺得這段友♂誼好像很難真正維持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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