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若白瞬間臉色就白了，難道她以為當初自己也是這麽幫助戚百草的？

是，他承認這兩者是有異曲同工之處，但那時他以為自己是愛著戚百草的，那時候的他，還沒有愛上方婷宜，自然是一心幫著戚百草。如果早能預料到今天，他又怎會……

“你終究還是不信我。”

心裏湧上了委屈，顧若白幽幽地說了一句，眼底盡是埋怨和傷心，他就這麽看著她，卻讓她有些坐立不安了。

方婷宜只覺得一口氣堵在喉嚨口，本想發出去，卻又被他濕漉漉的眼神擊中胸口，半天只憋出了一句。

“算了。”

沒有再追究，但她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顧若白眼神一黯。

有些傷口，看上去愈合了，其實裏頭還是潰爛成災。

有些人，不是不愛，而是愛著卻不再信任。

這些道理，顧若白都懂，但他又怎能甘心？因為一個如今形同陌路的戚百草，在他們之間埋下一顆不[定]時[炸]彈，隨時都可能爆發。

到底應該怎麽做，才能讓那道傷口愈合如初？難道非得刮骨療傷，把腐肉挖出來才能不留隱患？不！那太痛了，他舍不得……

不知不覺，臺上的比賽已經結束了，徐離火險勝。雖然打得吃力，但她初露鋒芒便能戰勝小有名氣的對手，已經引起了有心人的註意。

她高興地蹦了一下，下臺時不知道是不是太激動，迷迷糊糊地跌了一跤，幸好肖揚及時扶住了她。

這一跤引得大家哄堂大笑，有些人心裏生出的一絲防備也隨笑聲消散了。

方婷宜嘴角似有似無地勾起，肖師兄果然是人才，剛才離火下臺階時可是因為他突然喊了一聲才不小心踩空的。

怪不得老師常常說，肖揚是藝術的陰謀家，如果不玩音樂了，大可以從政，估摸他會更加如魚得水吧！但他這次竟然為離火考慮得如此周全，甚至以此降低潛在對手的防備心，要說沒有“[奸]情”，誰信呢？

她可沒有忘記，肖揚以前是怎麽對待她這個親師妹的！

不過也好，這正合了自己的意。

想到這，方婷宜露出了幾分松快，兀自轉動輪椅離開。

也不管身後，某人怨念沖天。

顧若白無比希望她能回頭，哪怕只是招呼自己一起走，但她沒有。其實只要她回頭，哪怕面上依舊冷冷的，他就有了一直走下去的信心和勇氣。

自嘲地笑了笑，顧若白覺得自己還是像小時候一樣，只要給一顆糖果，就會把整個心都獻出去，但偏偏她連一絲奢望都不願意給他嗎？那他們之間的約定，也是她的推脫之辭？

心裏突然升起了濃濃的疲憊，他沒有第一時間跟上去，而是坐在位子上沈思了一會兒，才起身走向停車場。

身後，歡呼聲、吶喊聲，洶湧而熱烈，年輕人永遠不知疲倦，而他的心卻仿佛步入了老年，這五年來無休止的等待，說實在的，他也很累，若不是堅信她會回來，或許他早就倒下了。

“顧老頭子。”

女子嬌俏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將他從自己的世界裏驚醒。

擡頭，第一眼就望見了不遠處笑顏如花的方婷宜，她逆著光，淡淡地微笑著，眼睛卻亮得驚人，明媚的五官仿佛籠罩了一層光暈，一點一點地滲進了顧若白的心裏——再幽深負面的心思，都在她的笑容裏，化做了繞指柔。

“你還要磨蹭到什麽時候？快點回家，我餓了。”嬌憨的抱怨聲，她吸了吸凍得有些紅的鼻子，眼帶控訴。

原來，她在等他！

顧若白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來，快走幾步，接過輪椅。

“好。”

心底的空洞在她的嬌聲俏語下，只一個瞬息便填平了，顧若白知道，此生自己都會被方婷宜吃得死死的。

既然你走了這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不管遇到多少艱難險阻，我都會披荊斬棘，堅定地來到你的身邊。

“師姐師姐！”

換好衣服的徐離火從後面追了上來，她氣喘籲籲地站定，眼神熱切地看著方婷宜，忽閃忽閃的，就像一只剛長了利爪的小狼崽在求表揚。

“離火真厲害。”

方婷宜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真心地誇獎道。

腦袋不自覺地往她手心蹭了蹭，徐離火笑瞇了眼，拉住了她的手，“師姐，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

冷冷的拒絕從頭頂傳來，徐離火這才註意到站在婷宜師姐身後的男子。

姿容清雋，氣質冷如玉，偏生眉眼隱了一分柔情，猶如畫龍點睛，面容一下子生動起來，仿佛從古畫中走了出來，翩翩公子，俊朗無雙。

徐離火自然認出了他，上次在一味軒匆匆見了一面，她對他並無深刻印象，如今這麽一瞧，恰恰多了那麽一抹深情，卻猶如換了一個人，眉間淒風苦雨一掃而盡，都換成了卓然氣質。

悄悄地看了一眼師姐，她突然明白了，愛情果然滋潤人啊！

“想什麽呢？鬼丫頭。”方婷宜好笑地給了她一個爆栗，那對骨溜溜轉動的大眼睛，倒是靈動得很，只是打趣的味道太濃了。

“你一定是若白師兄吧？”顯然，徐離火現在對顧若白興趣更大。

“嗯。”

“你跟師姐是那種關系嗎？”

她倒是快人快語，氣得方婷宜差點就跳起來打人，只是礙於腿腳不便，只能氣急敗壞地勒令。

“閉嘴！”

顧若白眉眼一挑，她的話正中下懷，看眼前的小姑娘更順眼了，說出來的話也柔情似水般。

“確實，就是那種關系。”

不要臉，簡直不要臉！

方婷宜捂住臉，冰冷的指尖觸摸著自己的臉頰，仿佛被燙了一下，她又急急地放下手，強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怪不得師兄你面犯桃花，春[色]蕩漾。”徐離火繃著小臉，一本正經地調侃道。

“噗嗤——”

這下，方婷宜實實在在被逗笑了，亂七八糟的旖旎心思全部沒了，她毫不客氣地補了一刀，“是啊，你若白師兄最近確實蕩～～漾的很。”

“看來婷宜你，深有體會。”顧若白沒有讓她囂張太久，直接一個炸彈扔過去，“那我們晚上好好討論討論，順便向你請教一下如何才算‘蕩漾’得很？”

晚上？蕩漾？

笑聲戛然而止，方婷宜摸了摸鼻子，被自己腦子裏冒出來的[色]情場景嚇了一跳，她趕緊止住。

瞧著一臉懵懂無知的徐離火，她突然覺得自己齷齪極了，竟然在小孩子面前講這種帶顏色的話，罪過，罪過！

“又在教壞小孩。”

肖揚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摟過徐離火，就開啟了嘴炮技能。

“怎麽可能！我又不是師兄你。”方婷宜立馬反唇相譏，若是忽略她捏著衣角的手，可信度倒是能提升幾分。

“啊——”

下一秒，她直接被人掉轉了方向，距離他們越來越遠。

“回家了。”顧若白幹凈利落地將她抱上車，連一句說話的機會都不給她，“不是說餓了，想吃什麽？”

“陽春面。”聽到吃的，方婷宜一下子把那兩人忘到了腦後。

“還有呢？”

“麻辣小龍蝦。”

……

原地，肖揚和徐離火看著他們離去，心中生出了一種他們之間任何人都插不進去的感覺。

如果說每個人都是半個圓，生來就是為了尋找另一半圓，那麽他們就像是被孫悟空用金箍棒單獨劃出了一個圓圈，誰也摻和不進去，而他們也不想走出來。

畫地為牢，此牢名曰：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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