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一開始大隊長他們只是抓到了汪洋。

畢竟有著葉米和景子恒提供的線索,他們直接目標明確地嚴查汪洋，很容易就查出一些蛛絲馬跡。

所有線索整合起來，全部指向汪洋。

但他們沒有直接證據能證明事情就是汪洋做的,所以沒法給他定罪，只能說汪洋足夠謹慎小心。

可不管什麽事情，只要做了，就肯定會留下痕跡。

有人看到了汪洋半夜三更悄悄溜出知青院,手裏捏著一份信。

“這個證人就是肖淑慧。”景子恒已經和陳書記了解過事情經過。

肖淑慧在調查的關鍵時刻站出來指認汪洋,幾乎等同於提供了有力人證。

再加上後來大隊長叫人強硬地搜查整個男知青院，從竈臺底下的火爐裏扒拉出一張寫廢了的，沒被燒幹凈的舉報信,對比一下字跡,真相立刻大白。

“怎麽就真相大白了？”

葉米沒想明白：“信是從竈臺底扒拉出來的,又不是從汪洋身上找出來的，說明所有男知青都有嫌疑，怎麽偏偏就能鎖定汪洋？”

不是葉米覺得汪洋是無辜的，那不可能,她只是單純地實事求是。

“汪洋自己認的。”

可能是第一次幹這種‘大事’，太過於緊張了，以至於見證據被扒出來，他當即慌了手腳。

不小心漏了陷,可不就遭殃了？

現場太多人看到汪洋的表現，他沒法抵賴，只能垂著頭認罪。

可他不甘心,事情不是他一個幹的，既然他被抓，那另一個背叛他的同謀也得一起淪陷才對。

所以他把肖淑慧供出來了。

肖淑慧氣炸了,當場指著汪洋大聲反駁：“你胡說！大隊長，他就是看我不小心把他幹的壞事抖落出來，這才回故意汙蔑我，想要報覆我！”

“報覆？”汪洋冷笑，“對啊，我就是要報覆你，要不是你，我能幹出這種事？”

“到底怎麽回事？你們兩個說清楚！”大隊長冷著臉，怒聲道。

好好一場大學生名額的選舉搞成這樣，他簡直恨不得時光倒流，在當初上頭批名額的時候，直接不要算了。

“還能是怎麽回事？就是他幹了壞事想拉人陪葬，才故意像瘋狗一樣胡亂攀咬人！”

肖淑慧扭頭沖著陳書記道：“書記，您快點叫人把他抓起來，不能再留著這個禍害到處害人，咱們知青院的名聲都被他搞臭了！”

“我不是警察，沒有抓人的權利。”陳書記臉色不比大隊長好看多少。

他現在也和大隊長一個想法，覺得這大學生名額就是一個燙手山芋，恨不得給丟了。

“肖淑慧！”汪洋咬牙切齒，眼球充血，惡狠狠地瞪著肖淑慧。

那目光猙獰萬分，簡直恨不得將她給生剝活剮了。

膽小些的人對上這惡狼般的目光，都忍不住往後退了退。

這汪知青平時看起來文質彬彬人模狗樣的，沒想到一撕破偽裝能變成這個德性，嚇人得很。

突然，汪洋笑了。

很開心的那種笑，笑到讓人忍不住以為他瘋了。

“哈哈哈……肖淑慧，你以為我就沒有你的把柄嗎？”他伸手在人群裏指了幾戶人家出來。

“別以為我不知道，他們可都收過你的賄賂，你也想要工農兵大學生的名額，可是名額就一個，所以你除了得除掉景子恒他們，也得除掉我，還能順便借著將我推出去頂罪的名頭，掩蓋你私底下給人送錢拉票的事實。”

“你胡說！”肖淑慧臉色變了。

“我是不是胡說，讓大隊長去那幾戶人家家裏搜一搜，看看有沒有什麽意外之財就知道了。”

肖淑慧選的賄賂對象都是那種很窮的人家。

村裏大家的收入基本上只靠著地裏產出，人人都看在眼底，特別是這些家底薄或者說是幾乎沒有家底的，有些厲害的嬸子，甚至能猜出他們家裏還剩多少餘糧和錢票。

所以正如汪洋所說，搜一搜，拿沒拿總能找得出來。

肖淑慧到底比汪洋心機深沈。

慌亂只是一瞬間，她很快抓住能幫助自己脫身的關鍵點。

只見她冷笑一聲，道：“誰都知道你之前給人送賄賂拉票，送完還反悔寫了舉報信誣陷人，才惹來這場官司。你指的這些人收得是你的錢，你當然知道他們拿了賄賂，這種事一個個去找收錢的人問一下就知道了，就算幾個人會說謊，但不可能所有人都會說謊，還想借此栽贓誣陷我？沒門！”

她說得太過篤定，神態間也沒半分心虛，看得大家夥兒又猶疑起來。

難道真是汪洋臨死前想拉個墊背的，故意往肖淑慧身上潑臟水？

這種境地都能被肖淑慧掰回來，這個女人太可怕了。

他已經將人得罪死了，不能給她翻身的機會。

汪洋咬咬牙，幹脆豁出去，直接亮出殺手鐧：“那些人當然不敢說，因為他們不僅拿了你的錢，還怕被你報覆，畢竟你肚子裏可還懷著農田公社副社長的種呢！”

懷孕這種鐵證，是沒辦法隱藏的。

“你怎麽知道的？！”

太過震驚，以至於肖淑慧一個不小心也步了汪洋的後塵，自己暴露了自己。

這大戲一出又一出的。

圍觀的大家忍不住摸了摸肚子，覺得有點撐。

這還只是個開始。

互相暴露之後，兩個人都瘋了，直接開始狗咬狗，瘋狂抖落對方的罪行。

互相被扒得幹幹凈凈。

最後事情真相出來。

舉報信確實是汪洋寫的，但真正謀劃這件事的是肖淑慧。

先是肖淑慧找上汪洋，汪洋正好也起了歹毒心思，兩人一拍即合，幹脆狼狽為奸，合夥鬧出了這出‘好戲’。

汪洋那所謂的賄賂拉票其實也就只給了景子恒一家，為得就是通過陷害他們連帶著拖兩個有力競爭者下馬。

而景子恒一家被選中並不是偶然。

他同樣具備很強的競爭力，只要還沒真到投票那天，景子恒依舊能參加名額競選，所以不管是汪洋還是肖淑慧都對他不放心。

幹脆就選擇對他出手。

對於他們這種人來說，只有完全將對手打死，讓對方永無翻身之日，才能叫他們真正地放心。

至於葉米，誰都沒將她放在眼裏。

只是她作為景子恒的妻子，利益綁定，才會跟著被針對。

她真的是個無辜的小炮灰。

葉米得知真相後，沈默了很久，久到景子恒都忍不住關切地看向她：“怎麽了？是不是有哪裏不舒服？”

“沒有。”她搖搖頭，聲音低低地，有點沮喪：“我只是覺得自己受到了不公平待遇，憑什麽對你那麽重視，輪到我就是個順帶的？”

她也有參加競選的資格啊，幹什麽看不起人？

景子恒：“……”

他常常因為思想不夠活躍而感到和小妻子格格不入。

“大隊長他們要怎麽處置汪洋和肖淑慧？”葉米低頭踩著景子恒的影子玩。

“不知道。”見到家了，景子恒掏出鑰匙去開門，邊開邊說道：“現在還沒個定論。”

“很難決定嗎？”葉米奇怪地擡頭。

這種事，警察是不大管的，但是村幹部卻是可以給予處罰的。

不管是送去農場勞改，還是把人遣送去其他更加偏遠貧窮的農村，都會讓汪洋和肖淑慧回城的希望徹底破滅。

這對於他們兩個來說，可能比死了還難受。

景子恒沈默地推開家門，並不說話。

見他這樣，葉米腦子裏靈光一閃，隨即眉頭緊緊皺起：“因為肖淑慧搭上了那個什麽副社長？”

公社管著底下各個村子的生產大隊，要是得罪了公社領導，不管幹什麽，只要人家隨便給你卡一卡，例如該分配到位的化肥拖著不給，良種換成品質一般或者幹脆就是壞種子，都能對小田村的發展造成極大的阻礙。

這完全踩在了村幹部們的命門上，所以對兩人的處置，他們才會有些投鼠忌器。

一直到進了裏屋，景子恒才開口道：“放心吧，他們會得到應有的懲罰。”

這個話題就此揭過，夫妻倆個沒再對此進行討論。

時間很快到了後天，工農兵大學生名額投票的日子。

大家夥兒一大早就集聚在曬谷場上，紛紛議論著前天的事，沒人有心思去想著要把票投給誰。

鬧騰這麽一場，其實不僅村幹部心累，連村民們都對不消停的知青們有了些看法。

也就是葉米和景子恒早早脫離知青院，而且平時人緣又好，這才沒被異樣眼光給包圍。

但高媛和陳春香她們，卻是逃不開的。

兩個姑娘站在人群裏，垂著頭，紅著眼，羞憤得不行。

即便事情不是她們做的，但是丟得卻是整個知青院的臉，不僅他們，知青院其他知青臉色也不是很好看。

有些心性比較偏激的，看著還安然無恙的汪洋和肖淑慧，目光裏透著深切的埋怨。

要不是他們，他們也不會跟著被村民們排斥和指指點點。

葉米擔憂地看著高媛她們，想要過去，卻被景子恒扣住：“等大會開完再去。”

“可是……”

“沒事的，大家都明白錯的只是那兩個人，其他知青都沒錯，過段時間就好了。”

見葉米還是放不下擔憂，景子恒湊在她耳邊小聲跟她說：“我剛得到消息，下周三村小學要招新老師。”

“真的？！”眼睛一亮，葉米忍不住露出個大大的笑容，隨即又怕太明顯被人看到要起疑心，連忙伸手捂住臉。

她之前雖然有私底下提醒過高媛和陳春香，但具體招聘日期未定，其實還是有些不確定的忐忑。

現在終於確定了，松了口氣的同時又忍不住為好友們開心。

她們成績好，這段時間有自己的提醒又很努力在做準備，應該可以應聘得上。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欠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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