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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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阿哥府賈側福晉懷孕的消息在極短的時間內就傳得漫天漫地,老八老十第一時間登門道賀，康熙及宜妃的上次也魚貫入府。與胤禟親近的都樂壞了,康熙四十一年他一路黑到底,諸事不順,正好沖喜去去黴氣。
宜妃這樣張揚跋扈的性子也沈靜下來，她日日禮佛只求賈氏給胤禟生個白胖健康的兒子。在這個層面上，康熙的心情與宜妃相同，除夕那會兒,胤禟是所有人羨慕的對象，除了剛進門的賈氏，他府上福晉格格都懷孕。
四個孕婦，對半開也該有兩個阿哥，結果沒半個月,後院爭鬥就讓郎氏與完顏氏滑胎，剩下兩位吃了教訓才老實下來，閉門養胎。本以為他們至少能安分到生產那日，端午宴上就出了意外，董鄂氏也真是該死，懷著皇孫不忌嘴。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自己早產就算了還推桌子讓劉氏同她一起。
本來，以開後為首，老太妃及先皇時期宮裏的老人都對董鄂家沒啥好感。
英明神武的順治帝就栽在董鄂家的女人身上，他是太宗皇帝的第九個兒子，孝莊文皇後所生，六歲繼位，十四歲親政，按照老祖宗的說法，皇阿瑪天資聰穎、讀書勤奮、能審時度勢、以明朝滅亡為借鑒整頓吏治……他給大清朝打下了穩固的基石。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董妃進宮之後，皇阿瑪就變得剛愎暴躁，他愛上了那個女人，對她百般寵溺，將天下都捧到董鄂氏面前。
康熙還有那個時候的記憶，他額娘是佟妃，位份雖高卻不受寵愛，幸而有老祖宗關懷，他幼年不算糟糕。如今慈安宮的太後娘娘來自蒙古科爾沁部，是皇阿瑪的繼後，空有尊貴的身份而已。
那時整個後宮加起來也比不過一個董鄂氏。
博爾濟吉特氏能不怨？能不恨？
以淚洗面的不止有佟妃而已。
帝王的盛寵並不是好事，董鄂氏在順治十四年生過一個兒子，那個在皇阿瑪期盼之下出生的阿哥只活了三個月而已，他死後，董鄂氏過分悲痛傷了身子，她在順治十七年夏天就去地府同兒子團聚了，皇阿瑪消極厭世，皈依佛門。
大清朝出了這樣一個皇帝，是恥辱，在平衡後宮方面，康熙就做得很好，表妹佟貴妃死後他就收回了後印，後宮諸事由四妃共同掌管。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九福晉董鄂氏。
將她指給胤禟其實是無奈之舉，比起結實的滿洲貴女，天下男子更中意病西施，康熙明白這種心理，在他看來，喜歡漢女了不起納格格進府，嫡福晉還是得在八旗或者蒙古部裏跳。他適齡兒子實在太多，在家世以及品性配得上他們的就少了，縱使太後恨董鄂氏到了極點，三福晉與九福晉都是他家出的。
大選的時候，董鄂氏表現得很出色，不管是才藝或者舉止言談都遠超其他秀女……這才過去三年而已，康熙根本想不到她會變成如今這樣。
既強勢又善妒，還不會生兒子。
三胞胎孫女出生之後，康熙就給董鄂氏拍了板……她是第二個大福晉。
鑒於大福晉四胎都沒生出嫡子，康熙覺得，對董鄂氏也不要太期待。
嫡福晉不會生，格格們生出來的又醜又弱。自然而然，後宮巨頭以及八爺黨這邊都把希望寄托到了賈元春身上。鄭太醫時來運轉，這一買賣撈夠了本，拿到一整袋金錁子之後，他覺得還是不著急換班，黴了這麽久也該交好運了，診出賈側福晉懷孕就有這樣豐厚的賞賜……要是真能生出阿哥……封賞恐怕了不得。別家阿哥還會為錢而發愁，康熙發的俸祿和補貼只夠府內日常開銷，接個成親、祝壽、生娃、洗三、滿月、抓周、升官發財的帖子可如何了得？比勒緊褲腰帶過日子的其他阿哥相比，土豪九穩拉仇恨。
鄭太醫的想法胤禟不知道，被巨大的驚喜沖昏了頭腦，飄飄然不知所以。
胤禟手一揮賞了元春一整箱珠寶首飾，最刺激人的不是這，胤禟展示他雄厚的財力，特別定制了一批金鑲玉的家具。元春的廂房是她進門之前胤禟花了大力氣裝飾好的，遠超側福晉規格。
這才用了多久？
不足一年。
紫檀木金絲楠木不夠，還想換成純黃金。
得知此事的賈元春整張臉已經成了一個“囧”字，土豪的世界她真的不懂。
胤禟沒留下把柄讓兄弟揭發他……決定定制這樣一套家具之後，他特地去乾清宮見了康熙。胤禟的說法是，為了讓未來兒子成功繼承他的衣缽，成為大清朝最有錢的商人，為皇阿瑪分憂解難……他決定從現在開始進行胎教，讓他們愛上黃金。
不喜歡錢怎麽能努力賺錢呢？
……呵呵。
康熙在苦笑，他完全想不通老九是怎樣變成財迷的，難道真像他說的那樣宜妃養胎的時候看多了金銀？康熙還沒表達自己的看法，胤禟又說：“兒臣保證，只要賈氏生下阿哥，立刻撤掉這套為培養優秀皇孫特別打造的家具……皇阿瑪若是有需要借給您也是可以的。”
如果能爆粗口的話，康熙會說：滾你娘的。
作為大清朝萬裏山河的主人，他深呼吸，告訴自己要鎮定。
“朕很理解你的忠君愛國，不過，老九啊，這事不成。明珠官居英武殿大學士，正一品，他一輩子的俸祿也買不起你一把椅子你讓朕如何向百官交代！胤禟啊，你是皇子，不能胡來。”
康熙是真正的慈父，除了不忠不孝心思不正的，對大多數兒子他都非常寬容。他從前的確不怎麽喜歡自賤身份做商人的老九，在胤禟的孝心攻勢下，這年，他與康熙的關系緩和許多。胤禟也抓住了敲門，老十是個莽撞的，沒少惹禍，康熙卻從未懲罰過他……想明白這一點後，在康熙面前，他學起了胤俄那套。
有什麽想法要做什麽都直接說，不僅如此，還要站在江山社稷的角度說，讓皇阿瑪煩惱去。
忠君愛國？
這個也是，胤禟的確沒有造反的念頭。
他卻自私到一定境界，對自己人怎麽都好，外人跟前一毛不拔。胤禟想過的，八哥那樣既上進又有文采的其實更能討皇阿瑪歡心，不過，那種小王八羔子能和他這個當爹的好好相處？他非常想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不過，這個方案已經被皇阿瑪否決，胤禟還有些沮喪。
康熙看出胤禟情緒低落，他堅持。只要想想就知道，那套純金家具前腳搬進九阿哥府，彈劾他的折子後腳就要滿天飛。以胎教為目的的純碎行為會出現各種暗黑的解讀，什麽貪汙來的銀子，什麽收官員賄賂，什麽身為阿哥不做好表率作用當中炫富……他真的不想在操心國家大事的時候還要防著後院起火。再說，他真的不希望乖孫像老九這樣！！
康熙顯然小看了胤禟的靈活頭腦。
作為本朝最成功的商人，他懂得用各種手段達到自己的目的。
目的是做好乖兒子的胎教工作。
不能用環境滲透法那就填鴨。從宮裏出來，胤禟一頭紮進書房，為填鴨事業做準備。他將自己珍藏的前朝成功商人語錄找出來，有翻出好幾個錢莊發行的各種面額的銀票，還有金銀錠。將這些東西放在托盤上，由小路子捧著往留花院而去。七月中旬，天氣很熱，元春房裏放了三個冰盆，這是九阿哥的手筆，他的財力在這種時候宗能得到完美展現。平時兄弟們都嫌棄他，沒見過這麽作踐自己的皇子，也就只有在送禮、冬天用炭、夏天用冰的時候能讓人羨慕嫉妒恨。
康熙與宮裏眾娘娘需要的冰量就了不得，阿哥的份例實在不夠看，要想真正達到涼爽的效果，撥下來的那點冰也就只夠維持一個房間的運轉，當然，這是參照九阿哥的標準。在他看來元春房裏三個盆還算少的，作為孕婦，尤其在懷孕第二到三個月，做什麽都得小心，最好不要著涼。
胤禟進去的時候元春正在翻看話本小說，聽到腳步聲她順勢擡頭，就看到穿著便裝過來的胤禟還有端著托盤的小路子。她將章回小說扣著放在旁邊，揭開搭在身上的薄被，起身朝胤禟迎去。
元春本就是九爺的寶貝疙瘩，懷孕之後更了不得，她腳步稍微輕快些就讓胤禟心驚膽顫。他往前趕了兩步將元春穩穩接住，“小心些，春兒肚子裏有爺的孩子。”
……難怪後院的女人拼死都想生個兒子，這是依靠。
瞧胤禟這態度，想兒子想瘋了。
“平素都是這樣，也沒見出什麽事，爺是想太多。”元春素來是有主見的，也知道怎樣保護自己，她還是上天的寵兒，福運與常人不同……想到這些，胤禟才舒坦了，他讓小路子將托盤放在桌上，打發他出去，攬著元春坐到她剛剛躺的地方，然後就看到那本扣在榻上書皮朝上的小說。
看清楚書名他挑了挑眉。
……西游記？
這本胤禟是看過的，前朝吳承恩所著，長篇神魔小說，以前看書的時候他就喜歡豬八戒，為啥？他有經濟頭腦，在那麽寒摻的條件下還能攢下私房錢。胤禟以為女兒家會更喜歡那種講述小姐與書生因為真愛走到一起或者白狐報恩的故事。“爺卻不知春兒還愛看書。”
元春笑容燦爛，“我平常也是憊懶的，如今懷著孩子不能任性胡為，這才拿出來翻一翻，讓肚子裏的也看看。”
所以她是在胎教？
用這麽不靠譜的神魔志怪類書籍真的好麽？
“看得如何？春兒喜歡師徒裏的哪個？”
元春發自內心不願回答這個問題，上輩子的時候她偶然發現《西游記》，當初純粹當故事看，妖魔對戰寫得相當精彩，如今想起來再看一遍，卻有新的解讀。“妾沒有特別喜歡的人物，看的是故事本身，它向我們講述了一些人生道理。”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必將苦其心志勞其脛骨？”
元春點頭，“這的確是其中一個。”
胤禟讓元春繼續說。元春發自內心不想讓自己顯得太陰暗，又必須說個一二三四，她嘆息道：“我是瞎來的，爺可嘗試過將唐僧取經整個故事倒過來讀？就變成了如來派師徒四人去東土大唐傳教，他們遇到了許多妖怪，連番惡戰卻發現對方都是有後臺的，做了惡事被抓也只是幾句責備沒有實際懲罰。八戒和沙僧覺得前途渺茫，就各自回了自己的老家。悟空堅持正義，與妖怪血戰到底，助唐僧躲過了許多劫難。有本事當然好，本事太大就會威脅到一部分人的利益，終於，天庭看不下去了，想拔了這個刺頭。他們與如來佛主達成協議，由天庭來保護唐僧的安全，讓西方極樂來人把孫悟空辦了。”
胤禟是隨便問問，沒想到自家側福晉真有獨到見解。
順著她的思路，後面的劇情就簡單了。
如來出手，孫悟空被壓在五指山下，唐僧拋棄了他，獨自去了大唐，並受到大唐皇帝的追捧，被封為禦弟，榮華富貴享不盡。在怨恨之中孫悟空度過了漫長的五百年，終於他逃出來了，以報仇為執念，他將天庭攪了個天翻地覆。為了拿下孫悟空，玉帝許諾了豬八戒和沙和尚官位，讓他們利用兄弟感情解決孫悟空……然後就是兄弟相殘，孫悟空心灰意冷，去找菩提祖師解惑，將金箍棒丟進南海在花果山頂化作一塊頑石。
……若沒經歷些什麽，正常人絕不會想這麽多，好好一個勵志故事變成朝廷的剪影，胤禟已經無法直視西游記。更讓他擔心的是，在這樣的胎教過後，兒子真能如他希望的那樣子承父業？胤禟覺得，他吸取經驗成為有後臺也不敢動的真正刺頭的可能性比啥都大。
不知道現在開始挽救是否來得及，胤禟淚流滿面——皇阿瑪兒臣對不起你，你孫子註定要長歪。
胤禟將《西游記》丟得遠遠的，後知後覺想起自己過來的目的。
“神魔故事沒什麽好看的，爺決定要把兒子培養成能繼承衣缽的成功商人，”說著，他將整個托盤抱過來，交到元春手中，“春兒多看看前朝巨商語錄，還有這些金銀票子沒事就摸一摸，激發兔崽子的經商天賦。”
呵呵，已經可以確定，康熙、胤禟以及元春的想法都不同。
作為皇帝，康熙希望孫子能對朝廷有貢獻，文也好，武也罷，總要有一樣精通。
作為土豪，胤禟追求的是用財力壓倒一切。那場景，簡直不能更爽。
——胤褆說“我有戰力”。胤禟說“我有錢”。
——胤礽說“我是太子”，胤禟說“我有錢”。
——胤祉說“我有文采”，胤禟說“我有錢”。
——胤禛說“我有謀略”，胤禟說“我有錢”。
作為母親，元春求的從來不多，只希望他明白皇室生存法則，要活著，並且活得好。
她上輩子也可以有孩子的，八個月的時候遭毒手滑胎，老天爺同情她的遭遇，給了重頭再來的機會，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她要讓兒子長大，讓自己庇護的賈家從紛爭中脫身。
出嫁從夫，元春認真參考了胤禟的意見，經商也是一條不錯的出路，不缺錢用又能躲過許多麻煩。這樣想，元春豁然開朗，她與胤禟的想法完全可以合並兼顧。
元春點頭，“爺的想法當然好，孩子定不會辜負阿瑪的期待。”
胤禟以為這樣康熙就不會找他麻煩。
大錯特錯！
沒兩天，康熙就知道了胤禟的行為。
他不知道老九是這樣執著的，一計不成還有一計。
康熙不能直接說你不許做奇怪的事，胎教有什麽用？讓他按照本能自由長大哪裏不好？為了避免孫子成為愛新覺羅家第二個財迷，他秘密召集胤禩和胤俄，給他們布置了任務。
行動目標：破壞胤禟的不正確胎教。
行動說明：在康熙所有兒子之中，八、九、十的感情是最好的，由老八和老十想辦法灌輸正確的理念，讓賈氏肚子裏的小阿哥成為對朝廷有用的人。
行動時間：即日起到賈氏分娩。
行動獎勵：康熙的口頭嘉獎。
從乾清宮出來的時候兩人的表情都是恍惚的，胤俄用迷茫的眼神看著胤禩，“八哥你掐我一下，我感覺好像在做夢，皇阿瑪這麽關心九哥。”胤禩的情況顯然沒比胤俄好，他也有點接受不能，仿佛從二月份開始，皇阿瑪對老九就上心了，不再習慣性批評他，而是以一種鼓勵的姿態，甚至許他奉旨經商。想不明白就不想，他們同胤禟這樣親近，這些問題完全可以直接問他，比起這個，怎樣完成康熙的交代才是最重要的。“不要妄自猜測皇阿瑪的想法，第一要事得想個辦法介入到九弟府上的胎教工作之中。”
胤俄的智商真的解決不了這麽覆雜的問題，他拍拍腦門，“還是直接告訴九哥，讓他拿個主意。”這個聽似不靠譜的建議還真是可行，他們完全可以和胤禟串通好演一出戲，畢竟，胎教這事，盡心意就好，孩子到底長成啥樣誰也說不好，這是老天爺才能決定的事。
他們沒有立刻去胤禟府上，而是放了一顆煙霧彈，造成正在想對策的假象，胤禩將前因後果寫成一封信找機會遞給老九，敷衍康熙的組織正式成立。胤禟以慶祝側福晉懷孕為借口，將老八老九請來吃飯，他表示盡可以按照皇阿瑪交代的做，他相信元春教給他兒子的那些暗黑論調可以抹殺兩兄弟的努力。
胤禩與胤俄開始輪班往九阿哥府去，一人一天，文學的東西與布庫騎射輪著來。胤禩自己水平高，卻不會教學，別說肚子裏的寶寶，元春也聽不懂他在講什麽，胤禩一開始，不用一炷香的時間元春鐵定睡著。胤俄安排的內容還有趣些，他同自己的侍從對打，騎馬射箭，看得元春心癢癢。想翻上馬去溜一圈，剛有這念頭就被胤禟發現了。
懷孕之後，元春的生活就忙碌起來，前有胤禟的監督，後有康熙的期待，輪番折磨不說，府裏的鬼也不放過他。中元節那日，除帥鬼之外其他的都去參加了京城的鬼魂聯誼會，聽說那無臉哥還找了個斷頭妹，兩人情投意合。交流感情之餘，他們沒忘記正事，九阿哥府的鬼擺出公關姿態，與京城半數以上的鬼魂結成同盟，很大程度上保證了元春的安全。聯誼太開心，回來才知道，他們出去的這段時間裏，賈元春被診出懷孕。
……
他們不相信太醫院出身的帥鬼會不知道賈元春已經懷孕，從他的舉動就能看出，他為什麽不去參加聯誼，要是到帥鬼是鬼魂中的高富帥，在京城也是知名人士，許多姑娘盼著他。
陷入懊惱情緒中的鬼魂們做了個重大決定，有這樣身後的友誼，他們對元春的關心不能比九阿哥少。
“看看，他們搞的多熱鬧，單數天文藝熏陶，雙數天看騎馬射箭，每天晚上還要摸金銀票子……這真的有用？”
“愚蠢的凡人也太沒有創意，成為朝廷棟梁有很多方式，也不一定要文武雙全。”
“有雙陰陽眼就能解決許多問題……去大理寺工作再合適不過。”
“驗屍官也很好，我猜他們貧瘠的想象力接受不了這麽富有創造性的職位。”
屁股決定腦袋，這句話是有道理的。
你坐在是很麽位置上就會思考哪個層次的問題，站得高才能看得遠。
都是死得不能再死成了鬼魂的，能想到的自然也是與自己相關的事，文武雙全有啥意思？能收鬼麽？能賺錢有啥意思，用錢能買回鬼魂情報網？
這場討論會之後，元春就悲劇了，她不僅要接受胤禩胤禟胤俄的輪番轟炸，休息之前還要接受各路鬼魂的專業指導。分明都是指南上有的東西，他們還不遺餘力的解釋，鬼都有什麽類型，分別用什麽方法降服，怎樣催動它們替自己做事……元春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它們，蠢貨啊，把家底都掏出來這是坑自己的節奏？讓別人輕松學會禦鬼*真的好？
人死的太久了不僅會逐漸遺忘生前的事，腦子也變得不太好使。
他們唯一記得的就只有自己寧死都要完成的遺願。
元春出嫁前也沒這樣忙路過，每天都在吸收不同方面的知識，能夠豐富自己是好事，不過，她真的很擔心肚子裏的小家夥會長成什麽樣。像康熙希望的文武雙全？還是擁有非凡的商業頭腦，或者成為光榮的茅山道士職業抓鬼？真是非常擔心。
七月就在這樣的氛圍之中過去了，八月初三是老太太的生辰，人不能忘本，她堅持要回去看看，懷孕並非是她不盡孝道的借口。胤禟找不到足夠分量的理由阻止她，只得放下身段和元春一起回她娘家去。
老太太是寧榮二府之中輩分最高者，她的生辰算是個大日子。賈代善死後，榮府就逐漸遠離了京城權貴圈，來給她祝壽的分量都不太高，王夫人點好賓客人數之後，備了八桌席，又請了戲班子來炒熱氣氛。元春事先沒放出風聲，九阿哥府的馬車停到榮國府門前，胤禟扶著元春下來，他們的出現大大的漲了賈家的面子，老太太臉上笑開花。
“九阿哥吉祥，側福晉吉祥。”
元春看了看胤禟，親自上前去扶著老太太，“老祖宗這樣可是折煞我，元春記得今日是您的壽辰，回來沾沾喜氣。”這話說得極動聽，老太太拍拍她的手，這才是好姑娘，嫁出去也不忘記娘家人。胤禟已經被領到父親賈政那桌席上去，這之前他還給元春遞了個眼神。
——保護好你自己和肚子裏的孩子。
——知道了，啰嗦。
同老太太說了一會兒話，和親戚們打過招呼，特別見了大嫂李紈，她才找到王夫人，借這個機會問問府上的情況，畢竟馬上就是朝廷秋闈。元春完全相信大哥賈珠的實力，她擔心的是身體狀況。這是上輩子留下的心結，或許要等到這屆科舉結束之後才能有所好轉。
比起議論賈珠的情況，王夫人更想知道元春的事。到底懷了多久，身子好不好，孕吐嚴不嚴重，能不能好好吃飯。除了這些她還關心宮裏的態度，九阿哥的意思剛才就已經看明白了。
本來，在京城傳言裏，九阿哥除了長得好看之外一無是處。文不成武不就，不討皇上喜歡就算了，還是個賺老百姓黑心錢的奸.商，噢對了，他根本不會疼自己的女人，就知道在外面鬼混。
即便傳言再難聽，能以側福晉的身份嫁去阿哥府，這是天大的恩賜，王夫人沒什麽怨言，只是多少有些擔心而已。三朝回門和今天的表現，王夫人顛覆了她以前的看法，他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
“九阿哥這樣好，你可得惜福。”
王夫人竟然能說出這麽熨帖的話，元春笑意更濃，“我省得，母親放心，我們爺慣會疼人的，對這孩子也期待得很。對了……大嫂如何？瞧著是個知書達理的，可好相處？”
此話一出，王夫人就拉下臉。
“就是太有學問，全不把我放在眼中，珠哥兒什麽都好，就是這媳婦沒挑好……”王夫人還要說，元春捏了捏與她交握的手，“您寬心，能忍就忍了，如今這節骨眼不能讓大哥分心，可不要動休棄她另娶的想法，萬歲爺眼中是容不得沙子的，切不可鬧出醜聞影響大哥的仕途。”
最了解王夫人的就是元春，看臉色聽口氣她就能推測意圖，母親恐怕很不滿意，並不像她說的那樣清高難相處，而是瞧不上李紈的出身。有自己進阿哥府的先例在，她糾結什麽一目了然。
想攀高枝，想找個滿洲貴女做兒媳。
李紈對賈珠的仕途沒什麽幫助。
元春幾句話就打消了她的意圖，王夫人後背一涼，“我知道。”
母女兩人找了隱蔽的地方說體己話，說的差不多，元春就聽到鬼魂的提醒：“大姑娘，有人在偷聽。”
元春眼神突然一利，她朝母親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轉過去沈聲道：“誰在那裏！”過了一會兒，那邊沒有任何動靜，她聲音更冷：“藏頭縮尾做什麽，出來！”
只要不會飛檐走壁，那人跑不了的。
元春往那邊走了兩步，準備親自把竊聽者揪出來，從不遠處的廊柱背後走出一個人。
是薛寶釵。
別說察覺到什麽的賈元春，就連王夫人的表情也有些難看，她和薛姨媽是親姐妹，寶釵是她侄女，她竟然龜縮在那裏偷聽。這個罪名成立的話，薛家來京城的目的就有待商榷了。王夫人也不願同親妹妹翻臉，關系到榮府以及女兒的安危，她不得不采取行動。
在很長一段時間裏，誰都沒有說話。
最先開口的是薛寶釵，她解釋了。
“我一直在這裏，比你們先過來。”
……聽起來有道理，不過，經歷了那麽多悲慘的過去，賈元春不容易相信人。花朝節那會兒她就感覺到薛寶釵不對，即便如此，元春沒在臉上表現出來，她點點頭，笑道：“還在園子裏做什麽，快去前面吧。”
直到薛寶釵走遠了，元春才給母親遞了個眼神，然後帶頭往外走。
與元春的如魚得水相比，再一次來到榮國府，胤禟對“岳父”賈政的印象完全沒有變好，反倒是賈珠，瞧著有幾分清氣，像是有座位的。最讓胤禟蛋疼的還不是賈政，而是大房那一家子，賈赦知道九阿哥是生意人，他也從祖母那兒繼承了幾間鋪子，想借胤禟的東風撈一筆。胤禟對京城商鋪都是了解的，聽他報了名字就知道應不得。賈大老爺的鋪子就沒有一家是賺錢的，只是虧空還好，他完全沒有看人的眼力，請的掌櫃都是吃裏扒外的白眼狼。京城商業圈裏，道德敗壞的是極少數，畢竟是天子腳下，黑心的也就是在價格方面做點手腳，賈赦運氣真好，人渣全在他店裏。
因為擔心賈赦在元春這裏扭曲事實，上車之後，胤禟就說起這事，元春當然知道大房的都是什麽德行，不等胤禟說玩她就拍板了，讓他別管。
本來，胤禟已經做好準備如果元春堅持自個兒娘家是正義的，他散財消災也行，如今這節骨眼上不能讓她情緒起伏，兩個多月大的肚子最危險。開口之前，胤禟壓根沒想到元春這樣顧他，聰明又理智，這側福晉娶得簡直太好了。
老太太生日過後，秋闈就拉序幕。對於榜上提名賈珠是很有信心的，榮府其他人卻已經開始神經質。老太太每天都要說他一回，要沈著冷靜考出好成績光宗耀祖什麽的，當大官給元春做後盾什麽的。與他相比王夫人好很多，她只說了一回，並沒有說自己的期望多高，而是說元春需要支援，然後就去給他收拾包裹。
王夫人收拾得太到位，賈珠背著滿滿一袋可能用到的東西坐上馬車去考上，離開之前賈政還特別提醒他進入考場之後要怎樣怎樣，說著就開始回憶自己當初的情況。好在他是個好面子的，因為自己的科舉路並不光鮮，這才放賈珠走了。
自賈珠走後，榮國府就陷入到詭異的狀態，沒人嬉鬧也沒人大聲說話，他們焦躁的等一個結果。與榮府相比，九阿哥府這邊氣場完全不同，元春根本沒空去關心大哥的情況，她快被福晉煩死了。董鄂氏學乖了，不管出什麽招最後倒黴的都是自己，那麽就換一種方法。既然額娘逼她交出管家權，正好現在賈氏懷著孕，給她發揮的空間多的是。
福晉開始頻繁的往留花院去，芝麻綠豆那樣大的事都要找元春商量，誰讓她是管家的？
若是從前，福晉想怎麽玩她都奉陪，自懷孕之後她的精神就差了許多，每天都在犯困，聽八阿哥將學問就像聽天書一樣，分分鐘都能睡著。元春撐了兩天就覺得後勁不足，她懷著孩子，福晉卻已經出月子好久了，怎麽比？這晚胤禟剛進她的院子，元春就小跑步朝他撲去，這個動作險些將胤禟嚇尿，正想斥她兩句就感覺胸口有些濡濕。八月間還熱著，褻衣之外他就穿了薄薄一件絲綢質地的衣裳，一下就被眼淚沾濕。胤禟這才意識到問題恐怕有些嚴重，他將元春抱進房裏，讓她在榻上坐好，這才關切的問：“哭什麽，有話好好說。”
元春癟癟嘴，“爺，求您把管家權還給福晉。”
……話中有話。
胤禟也覺得元春如今這樣不適合管家，他沒立刻答應，反問道：“出了什麽事？”
元春倒豆一樣將這兩日發生的事說給他聽，還沒說完，胤禟臉就黑了，表情十分駭人。賈元春是他最關心最寵愛的女人，她有著完美的血統以及高貴的身份，她是為自己下凡的仙女。元春肚子裏的孩子寄托了胤禟全部的期望，他不允許有任何閃失，疼還來不及就遭遇了這樣的事。他險些就忍不住破口大罵，好在想起自己在留花院裏，胤禟拍拍元春的臉，“春兒不用擔心，這事爺會處理。”
耍這麽多花招目的不外乎有兩個：讓賈元春滑胎順便奪回管家權。
胤禟能讓她如意？
當天晚上他沒什麽作為，第二天早朝後就去了宜妃的麗坤宮，將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沒有添油加醋。
因為董鄂氏那三個女兒以及劉氏在洗三宴上夭折的兒子，宜妃沒少沒妃嬪們嘲笑，好不容易賈氏懷孕了，對於這一胎，宜妃的期望是極高的，那董鄂氏竟敢做這樣的事。自己不能生兒子還想搞掉別人的？她做夢！
當著胤禟的面，宜妃沒說什麽，就是當天，她就病了。
抱了半天冰塊立刻去太陽底下曬，不病才怪，康熙過來的時候她已經燒起來，然後……毫不意外的，董鄂氏被召進宮了，做兒媳的伺候額娘是應該。進了麗坤宮，宜妃有的是手段“教導”她。
胤禟為了給元春減負，將管家權臨時交給兩個格格，除了花錢的項目要找元春審批之外，其他的事她們商量著辦。只是這種程度就已經讓郎氏和劉氏欣喜，頭上有嫡福晉和側福晉壓著還能握住管家權，這簡直了不起。
秋闈就那麽幾日，賈珠回來的時候是信心滿滿的，見他這樣，府上就安心了。王夫人給元春遞了個消息，說珠哥兒已經平安回來了，考得似乎很不錯。考得好不好還是次要，他健健康康的賈元春就放心了。在日覆一日的胎教生活中，中秋節到了，元春被指名陪胤禟進宮，八阿哥這才暫時放過她。
賈元春懷孕才三個月而已，肚子已經突起老高，她首先去了麗坤宮，宜妃看到肚子之後挑了挑眉，好家夥，小子長勢很好啊……瞧著架勢，沒準還不止一個。宜妃很關心元春的狀況，將日常生活都問了個遍，說著說著元春就開始告狀了。
她說胤禟每天晚上都念成功商人的經驗語錄，還讓她摸各種面額的銀票。八阿哥和十阿哥輪班給肚子裏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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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妃這樣張揚跋扈的性子也沈靜下來，她日日禮佛只求賈氏給胤禟生個白胖健康的兒子。在這個層面上，康熙的心情與宜妃相同，除夕那會兒,胤禟是所有人羨慕的對象，除了剛進門的賈氏，他府上福晉格格都懷孕。
四個孕婦，對半開也該有兩個阿哥，結果沒半個月,後院爭鬥就讓郎氏與完顏氏滑胎，剩下兩位吃了教訓才老實下來，閉門養胎。本以為他們至少能安分到生產那日，端午宴上就出了意外，董鄂氏也真是該死，懷著皇孫不忌嘴。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自己早產就算了還推桌子讓劉氏同她一起。
本來，以開後為首，老太妃及先皇時期宮裏的老人都對董鄂家沒啥好感。
英明神武的順治帝就栽在董鄂家的女人身上，他是太宗皇帝的第九個兒子，孝莊文皇後所生，六歲繼位，十四歲親政，按照老祖宗的說法，皇阿瑪天資聰穎、讀書勤奮、能審時度勢、以明朝滅亡為借鑒整頓吏治……他給大清朝打下了穩固的基石。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董妃進宮之後，皇阿瑪就變得剛愎暴躁，他愛上了那個女人，對她百般寵溺，將天下都捧到董鄂氏面前。
康熙還有那個時候的記憶，他額娘是佟妃，位份雖高卻不受寵愛，幸而有老祖宗關懷，他幼年不算糟糕。如今慈安宮的太後娘娘來自蒙古科爾沁部，是皇阿瑪的繼後，空有尊貴的身份而已。
那時整個後宮加起來也比不過一個董鄂氏。
博爾濟吉特氏能不怨？能不恨？
以淚洗面的不止有佟妃而已。
帝王的盛寵並不是好事，董鄂氏在順治十四年生過一個兒子，那個在皇阿瑪期盼之下出生的阿哥只活了三個月而已，他死後，董鄂氏過分悲痛傷了身子，她在順治十七年夏天就去地府同兒子團聚了，皇阿瑪消極厭世，皈依佛門。
大清朝出了這樣一個皇帝，是恥辱，在平衡後宮方面，康熙就做得很好，表妹佟貴妃死後他就收回了後印，後宮諸事由四妃共同掌管。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九福晉董鄂氏。
將她指給胤禟其實是無奈之舉，比起結實的滿洲貴女，天下男子更中意病西施，康熙明白這種心理，在他看來，喜歡漢女了不起納格格進府，嫡福晉還是得在八旗或者蒙古部裏跳。他適齡兒子實在太多，在家世以及品性配得上他們的就少了，縱使太後恨董鄂氏到了極點，三福晉與九福晉都是他家出的。
大選的時候，董鄂氏表現得很出色，不管是才藝或者舉止言談都遠超其他秀女……這才過去三年而已，康熙根本想不到她會變成如今這樣。
既強勢又善妒，還不會生兒子。
三胞胎孫女出生之後，康熙就給董鄂氏拍了板……她是第二個大福晉。
鑒於大福晉四胎都沒生出嫡子，康熙覺得，對董鄂氏也不要太期待。
嫡福晉不會生，格格們生出來的又醜又弱。自然而然，後宮巨頭以及八爺黨這邊都把希望寄托到了賈元春身上。鄭太醫時來運轉，這一買賣撈夠了本，拿到一整袋金錁子之後，他覺得還是不著急換班，黴了這麽久也該交好運了，診出賈側福晉懷孕就有這樣豐厚的賞賜……要是真能生出阿哥……封賞恐怕了不得。別家阿哥還會為錢而發愁，康熙發的俸祿和補貼只夠府內日常開銷，接個成親、祝壽、生娃、洗三、滿月、抓周、升官發財的帖子可如何了得？比勒緊褲腰帶過日子的其他阿哥相比，土豪九穩拉仇恨。
鄭太醫的想法胤禟不知道，被巨大的驚喜沖昏了頭腦，飄飄然不知所以。
胤禟手一揮賞了元春一整箱珠寶首飾，最刺激人的不是這，胤禟展示他雄厚的財力，特別定制了一批金鑲玉的家具。元春的廂房是她進門之前胤禟花了大力氣裝飾好的，遠超側福晉規格。
這才用了多久？
不足一年。
紫檀木金絲楠木不夠，還想換成純黃金。
得知此事的賈元春整張臉已經成了一個“囧”字，土豪的世界她真的不懂。
胤禟沒留下把柄讓兄弟揭發他……決定定制這樣一套家具之後，他特地去乾清宮見了康熙。胤禟的說法是，為了讓未來兒子成功繼承他的衣缽，成為大清朝最有錢的商人，為皇阿瑪分憂解難……他決定從現在開始進行胎教，讓他們愛上黃金。
不喜歡錢怎麽能努力賺錢呢？
……呵呵。
康熙在苦笑，他完全想不通老九是怎樣變成財迷的，難道真像他說的那樣宜妃養胎的時候看多了金銀？康熙還沒表達自己的看法，胤禟又說：“兒臣保證，只要賈氏生下阿哥，立刻撤掉這套為培養優秀皇孫特別打造的家具……皇阿瑪若是有需要借給您也是可以的。”
如果能爆粗口的話，康熙會說：滾你娘的。
作為大清朝萬裏山河的主人，他深呼吸，告訴自己要鎮定。
“朕很理解你的忠君愛國，不過，老九啊，這事不成。明珠官居英武殿大學士，正一品，他一輩子的俸祿也買不起你一把椅子你讓朕如何向百官交代！胤禟啊，你是皇子，不能胡來。”
康熙是真正的慈父，除了不忠不孝心思不正的，對大多數兒子他都非常寬容。他從前的確不怎麽喜歡自賤身份做商人的老九，在胤禟的孝心攻勢下，這年，他與康熙的關系緩和許多。胤禟也抓住了敲門，老十是個莽撞的，沒少惹禍，康熙卻從未懲罰過他……想明白這一點後，在康熙面前，他學起了胤俄那套。
有什麽想法要做什麽都直接說，不僅如此，還要站在江山社稷的角度說，讓皇阿瑪煩惱去。
忠君愛國？
這個也是，胤禟的確沒有造反的念頭。
他卻自私到一定境界，對自己人怎麽都好，外人跟前一毛不拔。胤禟想過的，八哥那樣既上進又有文采的其實更能討皇阿瑪歡心，不過，那種小王八羔子能和他這個當爹的好好相處？他非常想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不過，這個方案已經被皇阿瑪否決，胤禟還有些沮喪。
康熙看出胤禟情緒低落，他堅持。只要想想就知道，那套純金家具前腳搬進九阿哥府，彈劾他的折子後腳就要滿天飛。以胎教為目的的純碎行為會出現各種暗黑的解讀，什麽貪汙來的銀子，什麽收官員賄賂，什麽身為阿哥不做好表率作用當中炫富……他真的不想在操心國家大事的時候還要防著後院起火。再說，他真的不希望乖孫像老九這樣！！
康熙顯然小看了胤禟的靈活頭腦。
作為本朝最成功的商人，他懂得用各種手段達到自己的目的。
目的是做好乖兒子的胎教工作。
不能用環境滲透法那就填鴨。從宮裏出來，胤禟一頭紮進書房，為填鴨事業做準備。他將自己珍藏的前朝成功商人語錄找出來，有翻出好幾個錢莊發行的各種面額的銀票，還有金銀錠。將這些東西放在托盤上，由小路子捧著往留花院而去。七月中旬，天氣很熱，元春房裏放了三個冰盆，這是九阿哥的手筆，他的財力在這種時候宗能得到完美展現。平時兄弟們都嫌棄他，沒見過這麽作踐自己的皇子，也就只有在送禮、冬天用炭、夏天用冰的時候能讓人羨慕嫉妒恨。
康熙與宮裏眾娘娘需要的冰量就了不得，阿哥的份例實在不夠看，要想真正達到涼爽的效果，撥下來的那點冰也就只夠維持一個房間的運轉，當然，這是參照九阿哥的標準。在他看來元春房裏三個盆還算少的，作為孕婦，尤其在懷孕第二到三個月，做什麽都得小心，最好不要著涼。
胤禟進去的時候元春正在翻看話本小說，聽到腳步聲她順勢擡頭，就看到穿著便裝過來的胤禟還有端著托盤的小路子。她將章回小說扣著放在旁邊，揭開搭在身上的薄被，起身朝胤禟迎去。
元春本就是九爺的寶貝疙瘩，懷孕之後更了不得，她腳步稍微輕快些就讓胤禟心驚膽顫。他往前趕了兩步將元春穩穩接住，“小心些，春兒肚子裏有爺的孩子。”
……難怪後院的女人拼死都想生個兒子，這是依靠。
瞧胤禟這態度，想兒子想瘋了。
“平素都是這樣，也沒見出什麽事，爺是想太多。”元春素來是有主見的，也知道怎樣保護自己，她還是上天的寵兒，福運與常人不同……想到這些，胤禟才舒坦了，他讓小路子將托盤放在桌上，打發他出去，攬著元春坐到她剛剛躺的地方，然後就看到那本扣在榻上書皮朝上的小說。
看清楚書名他挑了挑眉。
……西游記？
這本胤禟是看過的，前朝吳承恩所著，長篇神魔小說，以前看書的時候他就喜歡豬八戒，為啥？他有經濟頭腦，在那麽寒摻的條件下還能攢下私房錢。胤禟以為女兒家會更喜歡那種講述小姐與書生因為真愛走到一起或者白狐報恩的故事。“爺卻不知春兒還愛看書。”
元春笑容燦爛，“我平常也是憊懶的，如今懷著孩子不能任性胡為，這才拿出來翻一翻，讓肚子裏的也看看。”
所以她是在胎教？
用這麽不靠譜的神魔志怪類書籍真的好麽？
“看得如何？春兒喜歡師徒裏的哪個？”
元春發自內心不願回答這個問題，上輩子的時候她偶然發現《西游記》，當初純粹當故事看，妖魔對戰寫得相當精彩，如今想起來再看一遍，卻有新的解讀。“妾沒有特別喜歡的人物，看的是故事本身，它向我們講述了一些人生道理。”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必將苦其心志勞其脛骨？”
元春點頭，“這的確是其中一個。”
胤禟讓元春繼續說。元春發自內心不想讓自己顯得太陰暗，又必須說個一二三四，她嘆息道：“我是瞎來的，爺可嘗試過將唐僧取經整個故事倒過來讀？就變成了如來派師徒四人去東土大唐傳教，他們遇到了許多妖怪，連番惡戰卻發現對方都是有後臺的，做了惡事被抓也只是幾句責備沒有實際懲罰。八戒和沙僧覺得前途渺茫，就各自回了自己的老家。悟空堅持正義，與妖怪血戰到底，助唐僧躲過了許多劫難。有本事當然好，本事太大就會威脅到一部分人的利益，終於，天庭看不下去了，想拔了這個刺頭。他們與如來佛主達成協議，由天庭來保護唐僧的安全，讓西方極樂來人把孫悟空辦了。”
胤禟是隨便問問，沒想到自家側福晉真有獨到見解。
順著她的思路，後面的劇情就簡單了。
如來出手，孫悟空被壓在五指山下，唐僧拋棄了他，獨自去了大唐，並受到大唐皇帝的追捧，被封為禦弟，榮華富貴享不盡。在怨恨之中孫悟空度過了漫長的五百年，終於他逃出來了，以報仇為執念，他將天庭攪了個天翻地覆。為了拿下孫悟空，玉帝許諾了豬八戒和沙和尚官位，讓他們利用兄弟感情解決孫悟空……然後就是兄弟相殘，孫悟空心灰意冷，去找菩提祖師解惑，將金箍棒丟進南海在花果山頂化作一塊頑石。
……若沒經歷些什麽，正常人絕不會想這麽多，好好一個勵志故事變成朝廷的剪影，胤禟已經無法直視西游記。更讓他擔心的是，在這樣的胎教過後，兒子真能如他希望的那樣子承父業？胤禟覺得，他吸取經驗成為有後臺也不敢動的真正刺頭的可能性比啥都大。
不知道現在開始挽救是否來得及，胤禟淚流滿面——皇阿瑪兒臣對不起你，你孫子註定要長歪。
胤禟將《西游記》丟得遠遠的，後知後覺想起自己過來的目的。
“神魔故事沒什麽好看的，爺決定要把兒子培養成能繼承衣缽的成功商人，”說著，他將整個托盤抱過來，交到元春手中，“春兒多看看前朝巨商語錄，還有這些金銀票子沒事就摸一摸，激發兔崽子的經商天賦。”
呵呵，已經可以確定，康熙、胤禟以及元春的想法都不同。
作為皇帝，康熙希望孫子能對朝廷有貢獻，文也好，武也罷，總要有一樣精通。
作為土豪，胤禟追求的是用財力壓倒一切。那場景，簡直不能更爽。
——胤褆說“我有戰力”。胤禟說“我有錢”。
——胤礽說“我是太子”，胤禟說“我有錢”。
——胤祉說“我有文采”，胤禟說“我有錢”。
——胤禛說“我有謀略”，胤禟說“我有錢”。
作為母親，元春求的從來不多，只希望他明白皇室生存法則，要活著，並且活得好。
她上輩子也可以有孩子的，八個月的時候遭毒手滑胎，老天爺同情她的遭遇，給了重頭再來的機會，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她要讓兒子長大，讓自己庇護的賈家從紛爭中脫身。
出嫁從夫，元春認真參考了胤禟的意見，經商也是一條不錯的出路，不缺錢用又能躲過許多麻煩。這樣想，元春豁然開朗，她與胤禟的想法完全可以合並兼顧。
元春點頭，“爺的想法當然好，孩子定不會辜負阿瑪的期待。”
胤禟以為這樣康熙就不會找他麻煩。
大錯特錯！
沒兩天，康熙就知道了胤禟的行為。
他不知道老九是這樣執著的，一計不成還有一計。
康熙不能直接說你不許做奇怪的事，胎教有什麽用？讓他按照本能自由長大哪裏不好？為了避免孫子成為愛新覺羅家第二個財迷，他秘密召集胤禩和胤俄，給他們布置了任務。
行動目標：破壞胤禟的不正確胎教。
行動說明：在康熙所有兒子之中，八、九、十的感情是最好的，由老八和老十想辦法灌輸正確的理念，讓賈氏肚子裏的小阿哥成為對朝廷有用的人。
行動時間：即日起到賈氏分娩。
行動獎勵：康熙的口頭嘉獎。
從乾清宮出來的時候兩人的表情都是恍惚的，胤俄用迷茫的眼神看著胤禩，“八哥你掐我一下，我感覺好像在做夢，皇阿瑪這麽關心九哥。”胤禩的情況顯然沒比胤俄好，他也有點接受不能，仿佛從二月份開始，皇阿瑪對老九就上心了，不再習慣性批評他，而是以一種鼓勵的姿態，甚至許他奉旨經商。想不明白就不想，他們同胤禟這樣親近，這些問題完全可以直接問他，比起這個，怎樣完成康熙的交代才是最重要的。“不要妄自猜測皇阿瑪的想法，第一要事得想個辦法介入到九弟府上的胎教工作之中。”
胤俄的智商真的解決不了這麽覆雜的問題，他拍拍腦門，“還是直接告訴九哥，讓他拿個主意。”這個聽似不靠譜的建議還真是可行，他們完全可以和胤禟串通好演一出戲，畢竟，胎教這事，盡心意就好，孩子到底長成啥樣誰也說不好，這是老天爺才能決定的事。
他們沒有立刻去胤禟府上，而是放了一顆煙霧彈，造成正在想對策的假象，胤禩將前因後果寫成一封信找機會遞給老九，敷衍康熙的組織正式成立。胤禟以慶祝側福晉懷孕為借口，將老八老九請來吃飯，他表示盡可以按照皇阿瑪交代的做，他相信元春教給他兒子的那些暗黑論調可以抹殺兩兄弟的努力。
胤禩與胤俄開始輪班往九阿哥府去，一人一天，文學的東西與布庫騎射輪著來。胤禩自己水平高，卻不會教學，別說肚子裏的寶寶，元春也聽不懂他在講什麽，胤禩一開始，不用一炷香的時間元春鐵定睡著。胤俄安排的內容還有趣些，他同自己的侍從對打，騎馬射箭，看得元春心癢癢。想翻上馬去溜一圈，剛有這念頭就被胤禟發現了。
懷孕之後，元春的生活就忙碌起來，前有胤禟的監督，後有康熙的期待，輪番折磨不說，府裏的鬼也不放過他。中元節那日，除帥鬼之外其他的都去參加了京城的鬼魂聯誼會，聽說那無臉哥還找了個斷頭妹，兩人情投意合。交流感情之餘，他們沒忘記正事，九阿哥府的鬼擺出公關姿態，與京城半數以上的鬼魂結成同盟，很大程度上保證了元春的安全。聯誼太開心，回來才知道，他們出去的這段時間裏，賈元春被診出懷孕。
……
他們不相信太醫院出身的帥鬼會不知道賈元春已經懷孕，從他的舉動就能看出，他為什麽不去參加聯誼，要是到帥鬼是鬼魂中的高富帥，在京城也是知名人士，許多姑娘盼著他。
陷入懊惱情緒中的鬼魂們做了個重大決定，有這樣身後的友誼，他們對元春的關心不能比九阿哥少。
“看看，他們搞的多熱鬧，單數天文藝熏陶，雙數天看騎馬射箭，每天晚上還要摸金銀票子……這真的有用？”
“愚蠢的凡人也太沒有創意，成為朝廷棟梁有很多方式，也不一定要文武雙全。”
“有雙陰陽眼就能解決許多問題……去大理寺工作再合適不過。”
“驗屍官也很好，我猜他們貧瘠的想象力接受不了這麽富有創造性的職位。”
屁股決定腦袋，這句話是有道理的。
你坐在是很麽位置上就會思考哪個層次的問題，站得高才能看得遠。
都是死得不能再死成了鬼魂的，能想到的自然也是與自己相關的事，文武雙全有啥意思？能收鬼麽？能賺錢有啥意思，用錢能買回鬼魂情報網？
這場討論會之後，元春就悲劇了，她不僅要接受胤禩胤禟胤俄的輪番轟炸，休息之前還要接受各路鬼魂的專業指導。分明都是指南上有的東西，他們還不遺餘力的解釋，鬼都有什麽類型，分別用什麽方法降服，怎樣催動它們替自己做事……元春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它們，蠢貨啊，把家底都掏出來這是坑自己的節奏？讓別人輕松學會禦鬼*真的好？
人死的太久了不僅會逐漸遺忘生前的事，腦子也變得不太好使。
他們唯一記得的就只有自己寧死都要完成的遺願。
元春出嫁前也沒這樣忙路過，每天都在吸收不同方面的知識，能夠豐富自己是好事，不過，她真的很擔心肚子裏的小家夥會長成什麽樣。像康熙希望的文武雙全？還是擁有非凡的商業頭腦，或者成為光榮的茅山道士職業抓鬼？真是非常擔心。
七月就在這樣的氛圍之中過去了，八月初三是老太太的生辰，人不能忘本，她堅持要回去看看，懷孕並非是她不盡孝道的借口。胤禟找不到足夠分量的理由阻止她，只得放下身段和元春一起回她娘家去。
老太太是寧榮二府之中輩分最高者，她的生辰算是個大日子。賈代善死後，榮府就逐漸遠離了京城權貴圈，來給她祝壽的分量都不太高，王夫人點好賓客人數之後，備了八桌席，又請了戲班子來炒熱氣氛。元春事先沒放出風聲，九阿哥府的馬車停到榮國府門前，胤禟扶著元春下來，他們的出現大大的漲了賈家的面子，老太太臉上笑開花。
“九阿哥吉祥，側福晉吉祥。”
元春看了看胤禟，親自上前去扶著老太太，“老祖宗這樣可是折煞我，元春記得今日是您的壽辰，回來沾沾喜氣。”這話說得極動聽，老太太拍拍她的手，這才是好姑娘，嫁出去也不忘記娘家人。胤禟已經被領到父親賈政那桌席上去，這之前他還給元春遞了個眼神。
——保護好你自己和肚子裏的孩子。
——知道了，啰嗦。
同老太太說了一會兒話，和親戚們打過招呼，特別見了大嫂李紈，她才找到王夫人，借這個機會問問府上的情況，畢竟馬上就是朝廷秋闈。元春完全相信大哥賈珠的實力，她擔心的是身體狀況。這是上輩子留下的心結，或許要等到這屆科舉結束之後才能有所好轉。
比起議論賈珠的情況，王夫人更想知道元春的事。到底懷了多久，身子好不好，孕吐嚴不嚴重，能不能好好吃飯。除了這些她還關心宮裏的態度，九阿哥的意思剛才就已經看明白了。
本來，在京城傳言裏，九阿哥除了長得好看之外一無是處。文不成武不就，不討皇上喜歡就算了，還是個賺老百姓黑心錢的奸.商，噢對了，他根本不會疼自己的女人，就知道在外面鬼混。
即便傳言再難聽，能以側福晉的身份嫁去阿哥府，這是天大的恩賜，王夫人沒什麽怨言，只是多少有些擔心而已。三朝回門和今天的表現，王夫人顛覆了她以前的看法，他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
“九阿哥這樣好，你可得惜福。”
王夫人竟然能說出這麽熨帖的話，元春笑意更濃，“我省得，母親放心，我們爺慣會疼人的，對這孩子也期待得很。對了……大嫂如何？瞧著是個知書達理的，可好相處？”
此話一出，王夫人就拉下臉。
“就是太有學問，全不把我放在眼中，珠哥兒什麽都好，就是這媳婦沒挑好……”王夫人還要說，元春捏了捏與她交握的手，“您寬心，能忍就忍了，如今這節骨眼不能讓大哥分心，可不要動休棄她另娶的想法，萬歲爺眼中是容不得沙子的，切不可鬧出醜聞影響大哥的仕途。”
最了解王夫人的就是元春，看臉色聽口氣她就能推測意圖，母親恐怕很不滿意，並不像她說的那樣清高難相處，而是瞧不上李紈的出身。有自己進阿哥府的先例在，她糾結什麽一目了然。
想攀高枝，想找個滿洲貴女做兒媳。
李紈對賈珠的仕途沒什麽幫助。
元春幾句話就打消了她的意圖，王夫人後背一涼，“我知道。”
母女兩人找了隱蔽的地方說體己話，說的差不多，元春就聽到鬼魂的提醒：“大姑娘，有人在偷聽。”
元春眼神突然一利，她朝母親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轉過去沈聲道：“誰在那裏！”過了一會兒，那邊沒有任何動靜，她聲音更冷：“藏頭縮尾做什麽，出來！”
只要不會飛檐走壁，那人跑不了的。
元春往那邊走了兩步，準備親自把竊聽者揪出來，從不遠處的廊柱背後走出一個人。
是薛寶釵。
別說察覺到什麽的賈元春，就連王夫人的表情也有些難看，她和薛姨媽是親姐妹，寶釵是她侄女，她竟然龜縮在那裏偷聽。這個罪名成立的話，薛家來京城的目的就有待商榷了。王夫人也不願同親妹妹翻臉，關系到榮府以及女兒的安危，她不得不采取行動。
在很長一段時間裏，誰都沒有說話。
最先開口的是薛寶釵，她解釋了。
“我一直在這裏，比你們先過來。”
……聽起來有道理，不過，經歷了那麽多悲慘的過去，賈元春不容易相信人。花朝節那會兒她就感覺到薛寶釵不對，即便如此，元春沒在臉上表現出來，她點點頭，笑道：“還在園子裏做什麽，快去前面吧。”
直到薛寶釵走遠了，元春才給母親遞了個眼神，然後帶頭往外走。
與元春的如魚得水相比，再一次來到榮國府，胤禟對“岳父”賈政的印象完全沒有變好，反倒是賈珠，瞧著有幾分清氣，像是有座位的。最讓胤禟蛋疼的還不是賈政，而是大房那一家子，賈赦知道九阿哥是生意人，他也從祖母那兒繼承了幾間鋪子，想借胤禟的東風撈一筆。胤禟對京城商鋪都是了解的，聽他報了名字就知道應不得。賈大老爺的鋪子就沒有一家是賺錢的，只是虧空還好，他完全沒有看人的眼力，請的掌櫃都是吃裏扒外的白眼狼。京城商業圈裏，道德敗壞的是極少數，畢竟是天子腳下，黑心的也就是在價格方面做點手腳，賈赦運氣真好，人渣全在他店裏。
因為擔心賈赦在元春這裏扭曲事實，上車之後，胤禟就說起這事，元春當然知道大房的都是什麽德行，不等胤禟說玩她就拍板了，讓他別管。
本來，胤禟已經做好準備如果元春堅持自個兒娘家是正義的，他散財消災也行，如今這節骨眼上不能讓她情緒起伏，兩個多月大的肚子最危險。開口之前，胤禟壓根沒想到元春這樣顧他，聰明又理智，這側福晉娶得簡直太好了。
老太太生日過後，秋闈就拉序幕。對於榜上提名賈珠是很有信心的，榮府其他人卻已經開始神經質。老太太每天都要說他一回，要沈著冷靜考出好成績光宗耀祖什麽的，當大官給元春做後盾什麽的。與他相比王夫人好很多，她只說了一回，並沒有說自己的期望多高，而是說元春需要支援，然後就去給他收拾包裹。
王夫人收拾得太到位，賈珠背著滿滿一袋可能用到的東西坐上馬車去考上，離開之前賈政還特別提醒他進入考場之後要怎樣怎樣，說著就開始回憶自己當初的情況。好在他是個好面子的，因為自己的科舉路並不光鮮，這才放賈珠走了。
自賈珠走後，榮國府就陷入到詭異的狀態，沒人嬉鬧也沒人大聲說話，他們焦躁的等一個結果。與榮府相比，九阿哥府這邊氣場完全不同，元春根本沒空去關心大哥的情況，她快被福晉煩死了。董鄂氏學乖了，不管出什麽招最後倒黴的都是自己，那麽就換一種方法。既然額娘逼她交出管家權，正好現在賈氏懷著孕，給她發揮的空間多的是。
福晉開始頻繁的往留花院去，芝麻綠豆那樣大的事都要找元春商量，誰讓她是管家的？
若是從前，福晉想怎麽玩她都奉陪，自懷孕之後她的精神就差了許多，每天都在犯困，聽八阿哥將學問就像聽天書一樣，分分鐘都能睡著。元春撐了兩天就覺得後勁不足，她懷著孩子，福晉卻已經出月子好久了，怎麽比？這晚胤禟剛進她的院子，元春就小跑步朝他撲去，這個動作險些將胤禟嚇尿，正想斥她兩句就感覺胸口有些濡濕。八月間還熱著，褻衣之外他就穿了薄薄一件絲綢質地的衣裳，一下就被眼淚沾濕。胤禟這才意識到問題恐怕有些嚴重，他將元春抱進房裏，讓她在榻上坐好，這才關切的問：“哭什麽，有話好好說。”
元春癟癟嘴，“爺，求您把管家權還給福晉。”
……話中有話。
胤禟也覺得元春如今這樣不適合管家，他沒立刻答應，反問道：“出了什麽事？”
元春倒豆一樣將這兩日發生的事說給他聽，還沒說完，胤禟臉就黑了，表情十分駭人。賈元春是他最關心最寵愛的女人，她有著完美的血統以及高貴的身份，她是為自己下凡的仙女。元春肚子裏的孩子寄托了胤禟全部的期望，他不允許有任何閃失，疼還來不及就遭遇了這樣的事。他險些就忍不住破口大罵，好在想起自己在留花院裏，胤禟拍拍元春的臉，“春兒不用擔心，這事爺會處理。”
耍這麽多花招目的不外乎有兩個：讓賈元春滑胎順便奪回管家權。
胤禟能讓她如意？
當天晚上他沒什麽作為，第二天早朝後就去了宜妃的麗坤宮，將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沒有添油加醋。
因為董鄂氏那三個女兒以及劉氏在洗三宴上夭折的兒子，宜妃沒少沒妃嬪們嘲笑，好不容易賈氏懷孕了，對於這一胎，宜妃的期望是極高的，那董鄂氏竟敢做這樣的事。自己不能生兒子還想搞掉別人的？她做夢！
當著胤禟的面，宜妃沒說什麽，就是當天，她就病了。
抱了半天冰塊立刻去太陽底下曬，不病才怪，康熙過來的時候她已經燒起來，然後……毫不意外的，董鄂氏被召進宮了，做兒媳的伺候額娘是應該。進了麗坤宮，宜妃有的是手段“教導”她。
胤禟為了給元春減負，將管家權臨時交給兩個格格，除了花錢的項目要找元春審批之外，其他的事她們商量著辦。只是這種程度就已經讓郎氏和劉氏欣喜，頭上有嫡福晉和側福晉壓著還能握住管家權，這簡直了不起。
秋闈就那麽幾日，賈珠回來的時候是信心滿滿的，見他這樣，府上就安心了。王夫人給元春遞了個消息，說珠哥兒已經平安回來了，考得似乎很不錯。考得好不好還是次要，他健健康康的賈元春就放心了。在日覆一日的胎教生活中，中秋節到了，元春被指名陪胤禟進宮，八阿哥這才暫時放過她。
賈元春懷孕才三個月而已，肚子已經突起老高，她首先去了麗坤宮，宜妃看到肚子之後挑了挑眉，好家夥，小子長勢很好啊……瞧著架勢，沒準還不止一個。宜妃很關心元春的狀況，將日常生活都問了個遍，說著說著元春就開始告狀了。
她說胤禟每天晚上都念成功商人的經驗語錄，還讓她摸各種面額的銀票。八阿哥和十阿哥輪班給肚子裏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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