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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二七 我是專家 愛情咨詢師小露,專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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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捺下心頭的惶恐不安, 我強打起精神,嘴角勾勒出一抹恬靜的微笑。

“您是指上次見到的那位調查官閣下嗎?”我不太確定阿提卡斯有沒有問過帕什類似的問題,由於沒有提前對過臺詞, 我只能以最模糊的方式答道:“他是我一位好朋友的哥哥, 所以……您懂的,大概就是這種關系。”

簡述了一個既定的客觀事實後, 我看似回答了他的疑問。

面對我小心翼翼的答案,阿提卡斯只回以了一個‘噢’。

這反而更讓我覺得不妙, 因為我相當懷疑他是看出了我的警惕才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假如真的是如此就糟糕了, 這相當於我向他暴露出了我和帕什之間的關系不同尋常。

不行, 我得反擊。

起碼得弄明白阿提卡斯的用意。

“您為什麽會這麽問呢?”

他不假思索道:“有一點好奇。”

“……”

完蛋了。

我完全看不出他究竟是真的好奇還是假的好奇。

假如不是阿提卡斯的功力太深, 那他大概就是傳說中心機婊們的天然克星。

可另一方面,我又很擔心這次的事件同樣是由於我心機太多導致的——就像是之前費特的那樁烏龍。

在我試圖揣摩阿提卡斯的時候, 他開口打斷了我的思緒,拿起了餐牌問我:“橙子口味的蛋糕如何?味道不會太甜膩。”

可我就是喜歡又甜又膩的。

陳列櫃裏那一款焦糖巧克力雪花蛋糕幾乎完美地踩在了我味蕾的審美上。以前帕什在得罪了我之後,總是能用又甜又膩的點心把我哄好, 讓我一度覺得明明生而為人卻相當缺乏尊嚴。

該死,我太失禮了!

我怎麽能在和美麗的四皇子殿下共進美好的下午茶時光時想到那個混蛋呢?

懊惱了一下, 我朝阿提卡斯笑道:“謝謝。您的推薦一定很不錯。”

但我還是想吃焦糖巧克力雪花蛋糕。

大概是我對心頭好僅僅一瞥的目光也都充滿了渴望, 阿提卡斯不僅看了出來, 還笑了起來。

他一笑, 我便覺得橙子口味的蛋糕也許……也不是不行。

我剛做好了接受橙子口味蛋糕的心裏準備, 體貼入微的阿提卡斯便笑道:“但偶爾試一試甜膩的蛋糕也不錯呢。”

……

……

跟阿提卡斯共進下午茶的時光既使我心曠神怡, 又讓我精疲力竭。

我們聊了許多。

他也問了我很多問題。盡管乍一聽上去都是些普通的問題, 但我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導致每一個字眼都回答得謹小慎微。

能明白嗎?

就是那種被不能得罪的面試官以各種問題摧殘著、折磨著,然後又被天使的美貌刷地一下治愈的奇妙體感。

“下午的時光我度過得很愉快。”

“我也是。能和您共同進餐, 是小女的榮幸。”

如果可以選擇,請讓我遠遠地欣賞您驚人的美貌,不要再邀請我吃飯了。

“希望下次見面的時候,伯爵夫人也能如今日一般開朗健康。”

“借您……吉言。”

真的求求您不要再詛咒我生病了,好嗎?!

午後便如此度過了,趁太陽還沒有下山,我和騎士薩雷趕忙去找我的小姑蒙麗娜。

她對我的出現似乎不是太意外。

當遠遠地見著了我的身影,她送別了最後一位客人,然後把花店門前的小木牌翻到了‘休息中’。

蒙麗娜邀請我坐在了被鮮花包圍的休息室裏。

也比我更先一步地出聲了。

“只要你不再來打擾我的生活,我會盡量滿足你的所有要求。”

“……”

就算再怎麽不想見到我都好,蒙麗娜她怎麽能這麽說話呢?

她難道不知道用這般無所謂的口吻和跌進錢眼裏的的黑心商人交涉,會讓我想奪走她的一切嗎?

我忍了忍,努力勸自己善良。

可這努力似乎不見成效,我一張嘴,說出來的,依然不是人話。

“我想用五十萬亞蘭特幣買走你持有的所有月光旅館的股權。”

上午我還在心裏痛罵伊芙和嘉比裏拉是冷酷無情的吸血蟲,沒想到才過了小半天,我也化身成為了和她們相差無幾的魔鬼。

雖然真的是壞透了,但不得不說這種堪稱打劫詐騙的感覺真的是爽翻了!

蒙麗娜當前持有月光旅館20%的股份,而我以區區五十萬的價格收購,實屬相當黑心了。

就算眼下月光旅館陷入了一時的經營困難,可它依舊是馳名的高端連鎖酒店,是各國政客、富商、貴族的不二之選。

不過,實際上我也預留了一些討價還價的空間,以確保我能在理想的價格區間裏達成目標。

可出乎意料地,蒙麗娜居然直接答應了我刻薄的要求。

和她幹脆利落地關閉花店、邀請我坐下一樣,她爽利地應了聲好。

我隨即用相當古怪的眼神看她,恍如看待著戰場上不做任何掙紮便成為了敵國戰俘的士兵。

蒙麗娜讀懂了我的眼神。

她的嘴角向上提了提,勾出一抹諷意,笑言:“希望你不要因為我的話而不高興。但坦白說,我覺得你是跟老伯爵、又或者你的丈夫、我的哥哥十分相似的人,皆可以為了想要的東西而不擇手段,永遠不會理會別人是如何的痛苦。我不想和你產生交際,之所以這麽痛快地答應你,只是希望你以後能夠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她第二次提到了‘我的生活’。

回應她之前,我不由環顧四周。

這裏到處都是幹凈又柔軟的鮮花,香噴噴的。

由於臨近仁愛之地,花店的生意應當會挺不錯的。她會在這裏遇見又送別形形色色的人,又或者和其中的一部分建立羈絆。她暗戀的藥師也可能會到來,大概能像此刻的我和她,度過一個悠閑的下午。

多麽美好又多麽易碎。

只要我想,我可以輕而易舉地摧毀她的安寧、她的生活。

我不屑又羨慕著。

因為,我也曾覬覦過類似的生活。但故事的主角將不會是男人,而是我最愛的母親。

可我最愛的母親早早地便死了。

窮極一生,我也不可能擁有夢想的日子了。

我能做到的,只是不斷踩著許多人的鮮血、骨頭向上爬,攫取無數的財富和權勢,然後拼了命地把那些害死了她的人一起送進地獄裏。

一定是馥郁的花香讓我變得抒情了。

我強迫自己找回理性。

定了定心神,我取出了一份白紙黑字的合同,推到了蒙麗娜的跟前,不讓情緒外洩,端出了伊蓮恩式的冷漠,道:“如果你現在能簽了這份轉讓合同,我明天便讓人將五十萬亞蘭特幣交給你。往後,也會盡量不再打擾你的生活。”

蒙麗娜點了點頭。

正當我看著她提起了筆,即將很爽快地簽下名字的時候,筆鋒卻陡然一頓。

她擡起了腦袋,嘴唇覆張覆合,方才落下決心,道:“我想提一個附加條件。”

什麽?!

難道她剛剛表現出的豁達都是騙人的?關鍵時候反悔想來一個獅子大開口?!

狐疑著,我到底還是決定聽她把話說完。

“請說。”

“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教會我……”伴隨著話音,蒙麗娜的臉頰浮現出可疑的紅暈,音量也漸漸地弱了下去,像只小蚊子在嗡嗡嗡,聽得我非常艱難,只能努力辨認她的嘴型:“吸引男生註意的方法。”

“……”

看來,我小姑的戀情陷入了瓶頸。

恩,說是戀情可能有點用詞不當。

我懷疑是根本連萌芽都還不曾!

見我久久地沈默著——實則是無語,蒙麗娜忐忑不安地瞄了我一眼,後諾諾地催促:“你,可以幫我嗎?”

“當然。”

應聲的同時我還非常瀟灑地一甩長發,展現出我過人的自信。

因為我是專業的。

專業的,就是如此自信。

作為專家,我不能先入為主,得先確認委托人的進度,才能對癥下藥。

於是我問:“你們現在進行到哪一步了?”

“見面時會打招呼,然後,說上兩句。”

“……”

我知道我的無語會很傷人,但是我真的忍不住。

“幹、幹嘛?!”

“蒙麗娜女士,我想,你這個花店也開了有足足半年了吧。”

“有問題嗎?!”

“沒有。”

對,我是專業的。

委托人是出於信任才選擇了我,我不能打擊而是要竭力幫助她才是。

我清了清嗓子,坐直了身體,雙手相疊,輕輕搭在了裙子上,優雅地問:“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讓我完整地聽聽你們的故事嗎?”

蒙麗娜紅著臉應了聲好,遂開始了講述。

大概大部分的愛情故事都是如此老套。

無非不是在一個極容易滋生愛情的美麗天氣裏,心懷春事的女孩偶然撞見了讓她心動的那個他,隨後天雷勾地火、王八看綠豆,在至高無上的神的一聲‘哦豁’中,就看對眼了。

噢,不過在蒙麗娜的愛情故事裏,所謂看對眼,僅僅是她單方面的。

據她所言,讓她心儀的藥師似乎只把她當成了患者,而非可以交往的女人。

“……”

好慘。

卻也很好解決。

“那就不要讓他把你視作患者。”

“我也嘗試過,但失敗了。”

“原因呢?”

“因為我真的有病,而且病得不輕。”

我張大了眼睛打量她。

將蒙麗娜的狀態收入眼後,我只能坦白地說,蒙麗娜跟我定義的重癥患者著實有一段差距。

蒙麗娜默了下,後在我充滿了質疑目光中,流露出一抹苦笑。

她說。

“是心病。”

她的下一句話更讓我猝不及防。

“曼雅那個孩子,她……可能比我病得還要重。”

“這其實是非常難以啟齒的一件事,若換在更早一點的時候,我肯定是說不出口的。”

之後,蒙麗娜說起了無人得知的秘聞。在我聽來,更像是恐怖故事。

“我的父親不是由於意外去世的,而是被密巴托殺死的,因為他實在太疼愛我們三個妹妹了,不忍心再讓我們繼續遭罪。但……正如我之前所說,你的丈夫、我的父親,他們是非常相似的人,甚至擁有相同的癖好。”

“我知道曾在貓眼石莊園裏發生的事情。但出於感謝密巴托的恩情和對心病的恐懼,我選擇了袖手旁觀。所以……假如可以的話,請幫我對曼雅說一句對不起吧。”

蒙麗娜把話說得朦朦朧朧。

但我聽懂了。

我情願我聽不懂。

正當我咀嚼著在我心頭湧起的、難以言喻的覆雜情緒之時,她卷起了裙子,讓我看見了藏在大腿內側的傷疤。

猶如溝壑又似石頭的紋,一道一道,密密麻麻,別樣猙獰。

僅是看著,也能感受到她的痛苦和絕望。

猝然間,我感受到了窒息的滋味。

像是有一雙無比有力的手扼住了我的脖子。

我的母親患有憂郁癥,在極端痛苦的時候,她也會像是這樣,沒有意義地,一下一下地,用鋒利的刀刃傷害自己,看著鮮血流出,看著傷口結成疤痕。可是,她心裏的口子則永遠裂開著,永遠無法結痂、不會痊愈。

我的身體不可遏止地輕顫。

一股稱得上是恐慌的情緒油然而生。

我不敢去看,甚至想逃離這裏。

所幸,蒙麗娜的話轉移了我的註意力。

“那個孩子從不會讓下人服侍的,對嗎?”

“你可以去調查一下貓眼石莊園的地下室。我想,那些東西應該都還在那裏。”

最終。

我還是哄著蒙麗娜馬上把股權轉讓合同簽給了我。我也滿足了她的請求,向她傳授了一些吸引男人註意力、屢試不爽的絕招。

事情都往喜聞樂見的方向發展,我的心情卻實在談不上有多愉悅,甚至仿佛心臟被一塊千斤重的鐵壓著,每一下的跳動皆無比沈重。

原因自是在於蒙麗娜對我傾訴的那一番話。

返回貓眼石莊園的一路,我腦子裏浮現的都是曼雅成熟又美麗的臉龐,她每每像是守護天使一樣挺身而出的身姿。

我無法控制自己不去在意她。

可另一方面,我的理智又在不斷告誡自己:作為一個眼睛裏只看得到錢、沒心沒肺的無情女人,我無需做多餘的事情。

是的。

沒錯。

我無需做多餘的事情。

於是,像是什麽都不曾聽聞一般,我回到了貓眼石莊園裏,一如平常地和孩子們共進了晚餐、拌了幾句嘴,以貴族式的浪費泡了一個玫瑰牛奶浴,再在昂貴的香薰助眠下,睡了一個非常安穩的覺。

然後第二天。

我對伊蓮恩說:“去拿一盞油燈和地下室的鑰匙。我們現在去地下室。”

不知道為什麽,伊蓮恩的第一個反應居然是覺得我要在地下室把她殺了滅口——雖然她沒有說出口,可我確確實實讀懂了她的表情。

“?”

我不知道我什麽時候在她心裏樹立了殺人魔的形象。

拿來了探秘地下室的必須工具,但知道地下室裏只堆放了一些陳年雜物的伊蓮恩無奈地問我:“你想做什麽?”

“我想玩偵探游戲。”

“……”

伊蓮恩看起來像是想用手裏的油燈往我的腦袋上砸。

但她忍住了。

為她驚人的自制力而歡呼!

是以,為了鍛煉我的洞悉力和分析力,我和伊蓮恩打開了地下室的門,踏上了向下的螺旋階梯,一步一步往深處探去。

自費特上次來過這裏之後,考慮到地下室毫無價值,我便沒有安排人來打掃,以致空氣裏到處充滿了嗆鼻的塵埃味。

我扶著伊蓮恩的手慢慢下行,明明階梯不算陡峭,可我的腿卻抖得像是老婦人的老寒腿一樣。

因為實在是太黑了。

而我,實在是太怕鬼了。

我總覺得只要我一眨眼,便會有可怕的幽靈從光照不到的地方沖出來。

所以,我一直努力瞪大我的眼睛,就算變得又幹又澀,也絕對不眨一下。

終於,像是過了足足一萬年,在伊蓮恩一臉寫著‘你得慶幸已經到了否則我肯定忍不住一腳把你往下踹的沖動’之時,我們終於踩在了灰撲撲的地板上。

但這時,油燈突然滅了。

而我,也因此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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