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揚的音樂聲在公園中飄蕩，沒有空間拘束的音符越飛越遠，隨著那偶爾撫過的微風，一步步的踩著空氣的階梯，跳躍著離開那把古老的小提琴。

等到那最後一個音符也消失在耳畔，雪夜才睜開眼睛，走向那個臉上蒙著繃帶的音樂家。

「結束了嗎？陶嵐。」

「阿阿，結束了。」

向著觀眾們微微鞠躬，雖然看不見，陶嵐仍是準確地找到了雪夜的方向，一邊收著小提琴一邊轉過頭對著他笑了一下。

「你每天都會來這邊演奏？」雪夜想要替對方搭把手，不過想到之前被拒絕過數次，手也就收了回來。

「如果沒有別的事情的話，是沒錯。」陶嵐提起自己心愛的小提琴，拿起一支雕刻著大量細致花紋的木杖，輕輕敲擊著地面和雪夜一同前行，「我學音樂，最初的目的本來就是為了看見他人的笑容，在樂團工作只是因為剛好選上了而已，我上一個工作可不是這個。」

「學這麽久都沒失去本心，這可真不容易。」雪夜笑了笑，陶嵐的音樂正如他所說，是為了娛樂而存在的，他不論是演奏什麽樣的樂曲，總是能讓聽著放松心神，那怕今天他演奏的是命運交響曲也一樣。

用他曾經說過的話來說就是：「演奏是一件如此愉快的事，為什麽要讓音樂給他人帶來悲傷？」

「不是沒有，只是失去了又找了回來而已，這種事其實也挺常見的不是嗎？」

「是很常見，但是若真的算上那些失去本心卻沒能找回來的人，這可一點也不常見。」

「似乎是這樣沒錯...那麽你呢？」

「我？」

「你失去過本心嗎？」

「我嗎......」

雪夜擡起頭來，思考了一會兒正要回答，但一股異樣的感覺卻突然竄上心頭。

「怎麽了？」傳入耳中的腳步聲突然不見了，陶嵐也跟著停了下來。

「......我突然想到有東西忘在樂團了，你先走吧！」雪夜拍了下陶嵐的肩膀，不等他說什麽就向來時的路跑了回去。

「樂團嗎......我記得這附近好像有條捷徑呢！」

陶嵐笑了笑，不再用那木杖敲擊地面來探路，而是低下了頭，快速地在人群中穿梭，像是鬼魅一般的詭異腳步，皮鞋踩在行人道上的聲音也逐漸消失，連飄起的衣角都不會碰到他人，存在感就這麽隱沒在光囘天囘化囘日之下。

雪夜順著那股不適感，在大街上毫無目標的行走著，也沒刻意去註意路線，就只是依著感覺強烈的地方行走著，不知不覺間，他走到了城市邊緣的郊區。

看著那逐漸西沈的太陽，雪夜算了一下時間，時間還早......應該不會引起雪夢她們的擔心。

「嘻嘻嘻......」

詭譎的笑聲在頭上響起，雪夜一驚，猛地向後退了幾步，擡起頭來看向攀在墻壁上的那個黑漆漆的物體。

「竟然能察覺到我的存在還一路跟過來，真不容易呢！」那個東西拍了拍翅膀飛了下來，停在雪夜正前方的不遠處，這時他也才看清楚那物體的真面目。

那是一只蝙蝠。

說是蝙蝠其實也有點偏差，因為他的翅膀大的有點不合乎比例，一雙狹長的鮮紅色吊眼饒富趣味的盯著雪夜瞧，垂在嘴邊的利齒足足有四只。

「你身上的氣息明明就和一般人類一樣，但卻對我的存在一點也不訝異。」蝙蝠落在旁邊的骯臟水管上，小爪子磨了幾下之後才穩穩站住。

「雖然和我預想中的有點不同...不過也許效果會更好？」蝙蝠自言自語道，偏著頭的模樣似乎是在深深思考著甚麽。

過沒多久，蝙蝠又看了看雪夜，隨即大大的咧開嘴笑了起來。

「接受這份榮耀吧！人類！！！」

那蝙蝠翅膀一震，然後猛地朝著雪夜撲下去，那絕不是僅靠拍動翅膀就能擁有的速度，它張大了嘴巴就要朝著雪夜咬下去。

雪夜臉色一變，手臂一甩，一柄銀白色的長劍出現在掌心，就這麽朝著那蝙蝠劃下。

「疑？你不是人類？」

蝙蝠一個急轉彎，躲過了劍柄，險險地從雪夜旁邊擦過去。

「不對阿...這味道明明...恩？」那蝙蝠用力地抽了抽鼻子，然後突然極為興奮似的手舞足蹈起來，甚至還有些許的血絲爬上那慘白的眼眶。

「驅動那劍的是光明系的力量，你擁有光明的血脈！！」它鬼吼鬼叫了一番，渾身上下都在輕微顫抖，然後那惡心的雙眼更加盯緊了雪夜，仿佛他是美味的大餐一樣，「只要把你帶回去，就算是死的主人也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你......！！」

雪夜還沒說話，那蝙蝠翅膀一拍，又朝著雪夜俯沖而下，他咋舌一聲，手中的劍一陣光華流轉，便擡起劍再度迎上那只詭異的蝙蝠。

鏗鏗鏘鏘的聲音不絕於耳，那柄劍在雪夜的手下舞出一朵又一朵的劍花，和那蝙蝠的利齒連續不斷的撞擊著，每當撞擊一次，那柄劍就會在明亮幾分，然後蝙蝠也會多退幾步。

逐漸地，一直是被動承受攻擊的雪夜，找到了那蝙蝠的間隙。

他握緊手中的長劍，站穩了馬步，手臂一挺，那筆直的長劍就這麽刺進了蝙蝠的翅膀中。

「戾------！！」

那只蝙蝠在被刺中的同時發出了極為刺耳的高鳴，尖銳的聲音讓雪夜差點都想要退後幾步，但是他皺著眉頭，劍又往前進了幾分。

幾乎要刮破耳膜的哀鳴聲仍未斷，同時紫黑色的血液從那傷口處滾滾而下，那些液體一流出來便馬上會化為裊裊煙霧，消失在空氣中，只留下一陣腐臭味在空氣中飄散。

「你這下囘賤的凡人，竟敢傷害高貴的我！！」那蝙蝠尖叫著吼了幾聲，然後翅膀一震脫離了那柄閃爍著白光的劍，退到遠處。

沒多久，他的身體竟緩緩開始有了變化。

它的身軀逐漸變大，四肢也開始身長，而那毛茸茸的蝙蝠頭，竟然有了幾分人類的五官模樣。

噗---！

「嘎阿阿阿---！！」

大約才長到半人高左右，一簇小小的銀色光束穿過了那蝙蝠的胸膛。

「像動畫一樣等待別人變身完成才攻擊是挺紳士的沒錯，」

既柔和又緩慢的聲音，熟悉得讓雪夜全身上下的寒毛都豎了起來，他怎麽會在這裏？！

「但是在現實中，這樣可是會喪命的喔！」

他架起小提琴，手指輕輕的撥著弦，又是幾道細小的黑色光束自弦上彈出，仿佛那把小提琴是弓矢，而那些能量就是他的箭一樣。

那蝙蝠又哀鳴了幾聲，然後碰的一聲，那變化到一半的身體突然炸開，滿滿的煙霧頓時狂湧而出，遮住了他們的視線。

「對一個瞎子用障眼法，是想擺顯自己的愚蠢，還是突出自己的無能？」

他輕笑一聲，拉起了小提琴的弓，一下又一下的，連續不停地碰觸著弦，細小而明亮的光束也一道道彈出，就像是撒在鼓面上的豆子一樣，密集而脆弱。

蝙蝠嘎嘎叫了幾聲翅膀連連震動把那些細小光束一一打散，最後看對方傷不到自己，幹脆用蝙蝠翼把自己給包了起來。

悶悶的低笑從蝙蝠翼裏傳出，他的弓頓了一下，然後順著音階開始拉了起來。

時而短而尖銳，時而長且低沈，隨著音調及長度的不同，那光束的威力也在跟著變化，滿滿的，蝙蝠的被動防守已經不足以擋下所有的攻擊。

就在蝙蝠打開了翅膀的一瞬間，那把弓也猛然地拉了一個長音。

一束極長的光束瞬間彈跳而出，張揚的向著蝙蝠撲去，那蝙蝠怪叫著要躲開，沒想到光書一個轉彎，竟然直直的敲在它的背後上，炸裂開來時還發出了極為低沈的聲響。

不像剛才那般毫無意義的亂點或是純粹的音階，他漸漸地拉出了一個個小節、片段、然後是整首曲子。

有時喜悅且輕快，有時哀傷且沈重，更有時憤怒且急促，各式各樣的情緒隨著音樂流瀉而出，與此同時一起劃出那琴弦的還有一道道長短不一的各色光束。

像是有了生命似的，那些光束或彎曲或直行，紛紛從不一樣的角度襲向蝙蝠，把他的退路封得死死地。

然後在一段不算長也不算短的，可以稱得上是折磨那蝙蝠的過程之後，他的弓在最高音的地方狠狠地拉了一下，高昂而短促的音色傳出，一道宛如針一般粗細的鮮紅色光束也飛射而出。

那是飽含囘著殺意的聲音。

非常細微的噗哧一聲，那個蝙蝠停下了動作，直直地從空中墜落到地上，然後紫黑色的液體緩緩從它頭上一個極細小的孔洞中流了出來。

「希望這場突如其來的音樂會不會嚇到你，我的朋友。」

明明被遮住了眼睛，雪夜卻仿佛感到他的視線準確地落在了自己身上。

「......看樣子還是嚇到了。」

他等不到回應，也大概能猜想到對方應該是被自己嚇壞了，苦笑一聲收起了自己的小提琴，就準備離去。

「等等！！」

雪夜終於從震撼中恢覆，趕緊叫住了對方，他知道，如果現在不做些什麽，以後絕對不可能再知道更多了。

「請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雖然從對方出現的一開始就已經知道是他了，雪夜還是有點不敢置信的說出了那個名字。

「陶嵐。」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是想寫威能的男主角...結果才威能了....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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