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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0章 你到底去了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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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箏纖長的睫羽顫了顫,低垂著頭,一言不發。

宋清歡知道她內心在做著掙紮,也不說話,只冷靜地喝一口杯中酒水,目色沈沈。

感情是雙方的事,她在中間推波助瀾得再多,也不如兩人開誠布公談一次地好。容箏覺得自己的身體狀況配不上慕白,慕白卻又覺得自己的身份配不上容箏,其實感情這種事,哪裏來的這麽多配得上配不上,只要雙方互相喜歡,這些問題,都是可以解決的。

但關鍵就是,他們是不是願意一起攜手解決。

而這,是自己想幫也幫不了的。

容箏沈默了半晌,才緩緩擡眼,神情越發苦澀,“阿歡,我想了想,還是不了。”

宋清歡一怔,怔忡地重覆一遍,“你不願把問題同慕白說清楚?”

容箏扯了扯唇角,眼中流光暗淡,“我若是貿然同他說這些,他一定能察覺出我對他的心意。既然兩人最終不能在一起,我……不想給他什麽負擔。”

宋清歡詫然,呆呆地看著容箏,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她想得是沒錯,依慕白的性子,若知曉容箏的病情,興許會更憐惜她也說不定,絕不會因此而打退堂鼓。可,容箏的出發點雖是為了慕白好,但她有沒有想過,或許在慕白看來,她單方面斬斷這份情絲的舉動,其實並不是他想要的呢?

“阿箏……”宋清歡抿了抿唇,一時不知從何勸起。

容箏朝她淡淡一笑,出言打斷了她的話,“阿歡,我知道你都是為我好,但這件事,我心意已決,你不必再勸。”一頓,垂了眉眼,語氣越發苦澀,“我的病情,你還是不要同他說了。”

若慕白知曉了她的病情,或許反倒會生出什麽枝節來。既然已作出了決定,就不必再增加他的負擔。兩人現在並未挑明,只要她對慕白冷淡一些,他……最終還是會知難而退吧。

宋清歡沈沈嘆一口氣。

她知道,容箏雖然瞧著纖弱的模樣,骨子裏卻有著無比堅韌的品性,這件事,既然她已經做了決定,自己就算再勸也無事於補,只能等她自己慢慢想通了。

“我知道了。”她沈沈應了。

“抱歉,讓你操心了。”容箏歉意一笑,見她面前的酒盞已空,伸手拿起酒壺替她斟滿,又準備給自己也斟一杯,卻被宋清歡伸手將杯子奪去。

“阿箏,你要調養身子,不適宜飲酒,還是喝茶吧。”

說著,拿起一旁的茶壺給她倒了杯茶。

容箏眸中有浮光閃動,用鼻音輕“嗯”了一聲,雙手捧住了茶盞。

見氣氛一時有些低落,宋清歡忙提了語調,“好啦,不說這些了,菜都涼了,先吃吧。”

“好。”容箏深吸一口氣,也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同宋清歡一道用起餐來。

兩人都刻意地不再提起此事,只道些閑話家常,一頓飯倒也用得頗為閑適。

吃過飯,宋清歡道,“你今兒去天寧寺起了個大早,我就不留你了,回去歇會吧。”

“好。”容箏點頭。

“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兩人走出內間,外間的慕白等人早已吃完,見她們走了出來,起身行禮。

宋清歡“嗯”一聲,看向慕白道,“走吧,我們先送阿箏回去。”

“是。”慕白應了,眸光似不經意間在容箏面上劃過,可容箏卻目不斜視,神情淡淡,仿佛沒有註意到他的視線一般。

慕白心中微澀,垂了頭,眸光有幾分暗淡。

宋清歡在一旁瞧著,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送容箏回了容府,同她揮手別過,宋清歡便吩咐慕白直接回府。

一路上,宋清歡沒有說話,只靠在軟枕上閉目養神。

流月小心翼翼地覷一眼她,似乎想說什麽,只是瞧見她眼底的疲累,最終還是閉了嘴。

馬車很快駛到了寒王府。

宋清歡緩緩睜眼,正看到沈星朝她看來,低聲道,“殿下,到了。”

宋清歡“嗯”一聲,掀簾下了車。她微舒一口氣,朝慕白點點頭,轉了身正準備朝府裏走去,卻突然被身後的慕白叫住,“少夫人。”

宋清歡回頭,“怎麽了?”

慕白上前一步,壓低了嗓音,有幾分猶疑,“少夫人,容姑娘她……沒事吧?”

宋清歡擡眸,清澈的眸光落在他面上,淡淡啟唇,“怎麽了?”

慕白耳根紅了紅,語氣也有些結巴,“沒……沒什麽……屬下只是覺得……容姑娘今日好像有幾分不對勁。”

宋清歡幾不可聞地嘆口氣。

她知道慕白能問出這話,一定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氣,只是她答應了容箏,有些事情,也不好對他開口。

點點頭,“她沒什麽事,你不用擔心。”

聽到“你不用擔心”這幾個字,慕白的耳根越發紅了,應一聲,不再多問,低頭退至了一邊。

宋清歡心中慨嘆,帶著流月沈星進了府。

是夜。

星子斑斕,月色幽暗。

昭帝寢殿卻仍燈火通明,昭帝坐於上首,其下跪著一名身著錦衣衛服制的人,神情森然肅穆。

“你說……寒王妃今日出府逛了一圈?”昭帝目光陰鷙開了口。

“是。”錦衣衛沈聲開口。

“去了什麽地方?”

“寒王妃先去了城中的香料鋪沈香閣,又去了首飾鋪、布料鋪等鋪子,買了許多東西。”

“可查清楚她買了什麽?”昭帝眉頭緊皺。

錦衣衛應一聲,“屬下派人查過了,寒王妃所購之物,都是年輕女子用的東西。”身為錦衣衛,必須要先皇上一步查清所有事宜,絕不能發生皇上問起卻不知情的情況。

昭帝眸光深幽。

年輕女子所用之物,也就是說,不是給蕭貴妃買的。馬上就快過年了,也許她只是單純地購置了些年貨也說不定。

這麽一想,心頭又焦躁起來,“還有其他嗎?”

“寒王妃在回府途中,遇上了容府的二小姐,邀她一起去歸來居用了頓午飯。”

“容府?”昭帝神情一凜,“哪個容府?”

“醫藥世家容巖府上。”

昭帝眸光驀地一寒。

容巖,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容巖的妹妹,是前朝大將軍慕容修之妻,在世時與菱伊交好!

難道,菱伊如今正藏身容府?

想到這個可能,他寒涼的眸光頓時一亮,可驀地想到一件事,頃刻間臉色又暗沈下來。

當年慕容闔府以叛國罪鋃鐺入獄時,容府為了怕被牽連到,立馬斷絕了與容巖妹妹的關系,手段之冷酷果敢,連他都被驚到了。只嘆果然是商賈之家,行事作風著實寒涼冷血。

那麽,這樣謹小慎微的容家,當真會冒著一家老小的生命危險收留蕭貴妃麽?

眉頭狠狠一擰,開口又問,“可查到寒王妃因何與容家二小姐交好的?”

錦衣衛點頭,語氣依舊沈郁,“容家二小姐調得一手好香,容家名下的香料鋪沈香閣便是由她在打理。寒王妃先前去沈香閣時認識了容家二小姐,一來二去兩人便熟識起來。今兒寒王妃出府,一開始好像就是為了找她。”

昭帝聽聞,陷入沈思。

這麽說來,難道是自己想多了?她二人既然早就認識,似乎與菱伊失蹤一事並沒有關系。

恨恨地咬了咬牙,怒氣又湧上心頭。

查了這麽久了,連半點頭緒都沒有!真是見了鬼了!

蕭貴妃不可能憑空失蹤,但看沈初寒和宋清歡的樣子,卻又半點破綻都沒有,到底哪裏出錯了呢?難道這件事當真與他們無關?

怒氣沈沈地擡了頭,“城郊開始搜查了嗎?”

錦衣衛點頭,“回皇上的話,已經開始搜查了,但城郊百姓住得分散,要全部排查完,可能需要一定時間。”

“加派人手!一定要給朕盡快找出!”昭帝咬牙切齒,厲聲吩咐,眼底有暗色湧出。

錦衣衛神情一凜,忙低頭應是。

“寒王府外也給朕看緊了,不要放過一絲可疑之處!”昭帝眸中冷光乍現,垂在身旁的手指緊緊握成拳。

不管菱伊失蹤與君殊有沒有關系,但他是菱伊在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了,等風頭一過,菱伊一定會去找他。

“是。”錦衣衛沈聲應下,見昭帝再無其他吩咐,行禮後退下。

昭帝眸光沈沈,緩緩吐盡心中濁氣,跌坐在坐席上,眼中有頹敗和瘋狂的神色。

菱伊,你到底去了哪裏?!

你太讓朕失望了,看來,是朕對你太過縱容了!

昭帝拳頭緊握,手背上青筋爆出。若這次能找回蕭菱伊,他想,他不會再對她仁慈了!

天氣一日比一日寒冷,北風凜冽中,除夕也快到了。

因著一直沒有找到蕭貴妃的下落,昭帝性情越來越暴戾狂躁,動不動便將怒火發洩在伺候的宮人身上,身邊的宮人都叫苦不疊,卻又不知緣由,只得默默承受著,行事越發小心翼翼起來,生恐一不小心便觸怒了昭帝。

王喜雖是知情人,卻也無可奈何。

蕭貴妃一日沒找到,昭帝這怒火,便一日不會消退下去。他一個做奴才的,也沒有旁的法子,只能祈求錦衣衛早日帶來蕭貴妃的消息才好。

也因如此,除了必須要處理的政事,昭帝對其他事越發不上心起來,連原本每年除夕必會舉辦的宮宴也免了。

消息傳出去,其他人尚好,唯有一人十分不甘——

皇後薛楹。

往年的除夕宮宴,都是皇後親自操辦,無疑是對她中宮地位的一種肯定。可今年的除夕宮宴,說不辦就不辦了,皇後心中難免生出想法。

最近薛家在朝中是越發舉步維艱,君徹見薛家情勢不好,竟也有意避嫌,仿佛當初同盟的約定都成了一紙空文。

而她在後宮的日子也不大好過。

昭帝向來不是重欲的性子,可不知為何,近日卻接連寵幸了不少去年剛入宮的秀女,倒把她這個中宮皇後冷落到了一邊,讓她如何不氣?

這其中,尤以剛升為昭儀的阮思思最為得寵。

說起來,阮家與她薛家一向走得很近,阮思思的父親阮嘉明不過是個小小的京官,一向抱緊她兄長薛麒的大腿,沒多大出息。

阮思思雖是小家碧玉出身,長得卻不錯,性子也討喜,與他兄長的嫡子薛彥辰乃青梅竹馬,她都以為阮嘉明打算將阮思思嫁入薛家了。

沒想到阮嘉明官兒不大,膽子卻不小,去年宮裏征選秀女,竟將阮思思的名字也報了上去。

薛家在朝中雖是如日中天的氣焰,卻也不會做這等與皇上搶女人的事,薛阮兩家結親之事便就此告吹。

阮思思入宮後,因著獨樹一幟的個性,明艷照人的容貌,很快得了昭帝青睞。雖然她表面上對自己還是客客氣氣恭恭敬敬的,但皇後總覺得,這個不過雙十年華的女子,野心必然不小。

皇後擡頭看向窗外,今日沒有月色,連一絲星光也無,一片黯淡無光。

這時,有腳步聲進了殿,轉頭一瞧,是她的貼身宮女瓔珞。

瓔珞步履匆匆行到她跟前,行了個禮。

“怎麽樣?”皇後長眉一挑。

“奴婢問過了王公公身邊的小福子,小福子說,皇上這次是鐵了心不辦除夕宮宴了,讓娘娘不要再抱希望了。”瓔珞語氣沈沈。

皇後臉色一黑。

她準備了大半個月的除夕宮宴,說不辦就不辦了,這是壓根沒把她放在心上吧?可對方是皇上,她又能說什麽呢?

五指緊緊一攥,陰沈著臉色看向瓔珞,“有沒有問出來,皇上最近是為何心情不好?”

昭帝心情不好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的事,但昭帝為何心情不好,除了他那幾個貼身伺候的宮人,幾乎沒人知道。

皇後一開始以為昭帝是因為朝政上的事煩惱,所以特意派人去問了她的父親和兄長,卻沒想到並非如此。

那除此之外,還有什麽事只得他如此大動肝火?

瓔珞搖了搖頭。

皇後咬了咬唇,又問,“皇上最近都宿在哪裏的?”

“回娘娘的話,皇上最近都是宿在自己寢宮,並未召幸後宮妃嬪。”

皇後一怔,眉頭不由自主蹙了起來,敏感地察覺出了一些不對勁。

上次昭帝如此暴躁的時候,還是那個女人死的時候,對昭帝而言,還有什麽事能讓他如此雷霆震怒呢?

她怔怔地看著窗外濃黑的夜色,陷入了過往的回憶中。

她知道,昭帝一直不喜歡自己,之所以會立自己為後,不過是迫於薛家的勢力。尤其是在他知道自己給他心愛的女人下毒之後,他對自己,便再沒有過好臉色。

哪怕他每個月會照常來自己寢宮過夜幾日,可皇後心裏很清楚,就算是在床上的時候,他的心,也從來不在自己這裏,每次她躺在他身下,看著眼神空洞的昭帝,看著他把本該暧昧旖旎的男歡女愛生生當成任務來完成,她的心,就在滴血。

若是有一天薛家倒臺,他第一個要對付的人,大概就是自己吧。

可是她不後悔。

如果自己得不到想要的,那旁人也別想得到,哪怕那個人是昭帝,也不行。蕭菱伊已經死了,死了很久很久了,昭帝就算再恨自己,她也不可能起死回生了!

皇後眼中一抹惡毒的神情,嘴角笑意森然。

瓔珞嚇了一跳,咬咬唇,小心翼翼開口喚一聲,“娘……娘?”

皇後這才回了神,眉眼一沈,“本宮知道了,皇上那裏,再派人看緊些,有什麽情況,立刻來報。”

“是。”瓔珞低眉順眼應了。

“伺候本宮就寢吧。”皇後冷冷扔下一句話,朝寢宮走去。

瓔珞忙小跑兩步,跟了上去。

夜間的冷風從殿門口處的氈簾縫隙中漏進來,穿堂而過,帶起一陣寒意,吹得皇後遍體生寒。

她攏了攏衣袖,面露森寒地進了內殿,臉色難看得如同窗外的夜色,潑墨一般沈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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