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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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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怪物發現我們了!快!快關門!”少女在旁聲嘶力竭, “他們都變成怪物了!不要讓他們過來啊啊啊啊啊——”

怪物沒有臉皮,血紅新鮮的血肉裸/露在外。泛白的眼珠子顫顫巍巍的轉動了一圈,瞬間與少女四目相對。

“媽呀呀!”

紅衣少女一屁股坐倒在地, 抱著腦袋大哭了起來。

身上的首飾跟著她, 不斷抖動,發出琳琳瑯瑯的撞擊聲, 真是好不熱鬧。

自從那張臉出現之後,又有更多破碎的臉出現在門後。

光影閃爍, 影影重重, 無數血肉模糊的怪物搖搖擺擺、張牙舞爪地朝著大鐵門沖了過來。

林悅小臉煞白。

很顯然怪物是可以通過聲音、氣味來辨別獵物的。

“噓!噓!安靜!”

林悅飛也似的沖了上去, 一把捂住了少女的嘴巴。

“你再吵, 就要把他們都吸引過來了!”

聽到這話,少女瞬間閉緊了嘴巴。

季星澤眉頭緊蹙, 手指擰動的速度更快。

大鐵門關合的速度隱隱加快。

可就在這時,“吼——”

血腥之氣撲面而來,一只怪物已經近在眼前, 林悅都幾乎能夠聞見他身上的血腥腐臭味。

“大師兄!”

季星澤擡起手,一掌猛地拍在了大鐵門上。

“嗡——”鐵門微微震顫, 關門的速度驟然加劇。

然而, 門後卻又無數怪物張牙舞爪而來。

“砰砰砰——”

接二連三地撞在鐵門上, 似疊羅漢般越壘越多。

兩下力量相抵, 厚重的鐵門與緩慢轉動的機械齒輪都發出吱呀難聽的聲音, 仿佛隨時都會破裂開來。

季星澤按在鐵門之上的手掌, 很快就凝結起來一層白霜, 手背上爆起的青筋更是清晰可見。

“快松手!”紅衣少女忍不住大喊,“你的手會被凍掉的!”

季星澤唇邊溢出一絲殘忍的笑意,淺淡灰眸閃過危險的血色。

一道黑色的細紋, 漸漸從他的手背上浮現……

而就在這時,鐵門後,一個高大粗壯的怪物突破重圍。

伸長了血肉模糊的手臂,擠過門縫處,死命朝著季星澤的面門抓過來。

“大師兄,小心!”

季星澤迅速避開。

可是他一動,鐵門關門的速度便驟減,翻湧而來的怪物甚至還生生的把鐵門擠開了半分。

腥臭的味道兜頭兜臉而來,林悅只覺得自己的心臟都要驟停了。

突然,她的眼角餘光瞥見一絲銀光閃爍。

——是一柄出鞘的雪亮長劍。

顯然是那小姑娘與昏迷少年的東西。

林悅來不及沒多想,沖過去雙手抓起長劍,向那怪物用力劈去。

“砰——”

火星四濺,林悅的手都快被震麻了。

怪物看起來只剩下一層血肉,軀體卻堅硬如鐵。

削鐵如泥的寶劍只劈進怪物的肩膀處,即使林悅再咬牙切齒、拼盡全力,也別想再深入一分。

不過,也因為這柄寶劍,怪物半身被阻在門這邊。

門那邊又不斷有怪物一湧而上,推得那高壯怪物進退兩難、動彈不得。

怪物惱羞成怒,嗷嗷亂叫,不再攻擊季星澤。轉頭開始瘋狂撕扯林悅,幾乎要將她甩飛了。

“別哭了!快過來幫忙推門!”

林悅轉頭朝著還坐在地上哭的少女,大聲吼道。

少女早已被眼前的一切嚇傻了,聽到吼聲,才跌跌撞撞地沖將過來,用自己的肩膀去頂那鐵門。

還被鐵門上冰冷刺骨的觸感給嚇得一縮。

林悅眼見著用劍劈不了高壯怪物,反而為他所制,飛快松開手。自己也沖到一旁,準備一起推門。

“小師弟,不要!你會受傷的!”季星澤忽而出聲道。

現在情況危急,稍有不慎,就小命不保。大師兄都可以赤手空拳上陣,她為什麽不可以?!

還有什麽比活下去更重要的?!

林悅毫不猶豫,一下子就用自己的脊背頂住了大鐵門,用力往裏推。

季星澤眼眸猛然一縮。

他全然沒有嬌嬌軟軟的小師弟居然會如此奮不顧身,這般陰寒,她的小身體肯定受不了!

一道赤紅血色在眼眸倏然劃過……

“吼——”

下一刻,驚天動地的巨吼,突然自眾人背後的甬道中傳來。

隨即,無數黏膩的腳步聲,伴隨著“屑屑索索……屑屑索索……”蛇群貼地爬行的聲音接踵而至。

林悅此時背對著大鐵門,擡眼就見到那甬道深處,無數黑影影影重重,猶如鬼魅一般,朝著他們快速翻湧了過來。

而在她的左手邊,那原本還緩慢蠕動的赤色龍須藤,也忽而如蛇群一般盤踞、交纏、扭動著往他們的身上纏繞了過來。

不好了!

這寒天深淵第一層不知道有多少類似的怪物,正聞著濃重的血腥氣朝著他們沖將過來了!

“天哪!這裏怎麽也有這麽多!?我們、我們要死了!”

紅衣少女臉色煞白,嘴唇顫抖,“哇”的一聲又大哭了起來。

林悅雙腿發軟,整個人也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

“閉嘴!”她怒吼了一聲,咬牙道,“不會死!我們怎麽都不會死!”

林悅迅速又查看了一遍四周的環境。

所幸甬道狹窄,一次只能允許兩人並肩而過。怪物來勢洶洶,卻受制於空間,不能一擁而上。而鐵門後,則空曠許多。

“大師兄!”林悅大喊道,“等下我們這麽做……”

季星澤動作一滯,長睫低垂,掩藏住閃爍的紅眸。

他將手一揮,脫下了身上的黑袍。

“好。”

低沈的聲音,短促有力,卻如一枚強心劑、定心丸,讓林悅一下子勇氣倍增。

“嗯。”

“你快把你的雛墨哥哥抱到那邊,用之前的法子保護好自己!”林悅朝著那紅衣少女大聲喊道。

紅衣少女早已哭得六神無主,聽到林悅的話,倒是一個指令一個動作,迅速到位。

林悅再次大喊:“我數到三,我們就一起行動!”

紅衣少女顫抖著嘴唇:“好。”

林悅與季星澤對視了一眼,開始數數:

“一!”

“砰砰砰——”鐵門後,無數怪物不斷撞擊,地動山搖,頭頂的石塊不斷掉落。

林悅倏然起身,離開大鐵門,朝著季星澤飛奔而來。

“二!”

季星澤單手撐住鐵門,另一手一把抖開了剛剛脫下的黑袍。

“三!”

季星澤手臂一收,一把將飛撲過來的雪團子抱住,就地滾在一邊。

黑袍從天而降,兜頭兜臉的將二人整個兒照住。

與此同時,紅衣少女手一揮,所在的位置上,倏然出現了一道閃著微弱光暈的圈子……

“砰!”

大鐵門沒了依仗,猛地就被門後的怪物推開了來。

無數血肉模糊的怪物如潮水一般,翻湧而來。

與甬道之中,奔跑過來的怪物狠狠的撞擊在了一起。

“砰砰砰——”

一時之間,天昏地暗,吼叫聲、咆哮聲、撕咬聲、咀嚼聲、吞咽聲不絕於耳。

整個甬道猶如阿鼻地獄,令人毛骨悚然。

就在這時,林悅又高聲了一聲:

“跑——”

話音剛落,季星澤一把抱起林悅,逆流而上,直直地往大鐵門後沖去。

紅衣少女也按照原先計劃,背著那昏迷的少年,發了瘋似的往同個方向跑去。

林悅摟住季星澤的脖子,雙腿也緊緊纏住。就如一只無尾熊一般,整個人都掛在了季星澤的身上。

季星澤長睫低垂,用黑袍完全包裹住懷裏的雪團子。

動作迅猛如風,一掌便劈開了迎面而來的怪物。

翻轉騰挪,旋轉跳躍,就在林悅都快被轉得暈頭轉向之時,他們已經沖過了那道大鐵門。

“等等我們!”

紅衣少女好不容易突破重圍,也沖到了大鐵門的另一邊。

“快關門!”林悅高聲喊道。

她便想從季星澤的身上跳下來,一同幫忙推門。

季星澤卻出手如風,“啪”的一聲,一掌揮出,狠狠的拍在了大鐵門之上。

紅衣少女也將那昏迷的少年甩在地上,反身便來幫忙。

此處絕大部分的怪物,都已經沖到了大鐵門的那邊。

聽到響動,才發現獵物居然如乾坤大挪移般的來到了另一邊。

“吼!吼!”

怪物大聲咆哮,就要沖將過來。卻又被原先從甬道之中沖過來的怪物拖住了腳步。

“快關門!快關門!”

紅衣少女不管不顧的沖了過去,猶如是一頭憤怒的獅子。

“小心!”

這時,林悅卻又見之前被她砍了一劍的高壯怪物,居然穿越過重重人群,擠到了即將關閉的大鐵門縫隙之間。

他似乎還記得林悅砍他一劍的仇恨,怒氣沖沖的朝著林悅的背後抓來。

“轟——”

就在這千鈞萬發之際,隨著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沈重的大鐵門竟然被季星澤一拳轟得關緊了門。

地動山搖,氣勢如虹!

“噗嗤!”

猶如水袋甭破,卡在門縫之間的高壯怪物,硬生生被鐵門擠斷成了兩截。

半拉血糊糊的肩膀、半拉煢煢孑立的長腿,與長劍一起,砸落在了地上。

紅衣少女楞了一下,脫力軟倒在了地上。

林悅也趕緊從季星澤的懷裏爬下來,一屁股坐倒在地,大口地喘息。

“哈!哈!我們好厲害啊。”

紅衣少女喘著粗氣,攤手攤腳的仰面躺在臟汙的地上。

半晌,她又擡手拍了拍林悅的肩膀:

“姐妹,你還真是巾幗不讓須眉啊。”

林悅聞言,心頭卻是猛然一突。

說起來,這聲“姐妹”可真是久違了。

可是……難道……她被人看出了端倪?!

不會吧。

紅衣少女見她遲疑,不由地抱拳道:“海外閩氏閩瑞瑞。不知恩人尊姓大名?”

閩瑞瑞?閩家人啊!原來他們並沒有死!

林悅趕緊也報出了自己的名字,又介紹了一下大師兄。

“林……躍……什麽?!”閩瑞瑞一楞,翻身坐起,追問道:“林躍?!你說你叫林躍?!”

“怎麽啦?”林悅心中有一絲不好的預感。

果然,閩瑞瑞將她上下打量一番:

“你真的就是陰幽國的小皇子林躍?!那就是我大哥的小師弟呀!哎呀呀!你怎麽、你怎麽真的長得跟個小姑娘似的!”

“沒想到啊……真沒想到……”

閩瑞瑞“沒想到”了半天,也沒有說出下文來。

倒是千挑萬選,最後從自己脖子上戴著的項圈裏拽下了一顆珠子。又四肢並用,爬到了林悅的面前。

“送給你。”

林悅擡起頭來,目不轉睛地盯著那顆珠子瞧。

珠子渾圓,有拇指大小,在黑暗中散發著柔和的白光,將林悅的面容照亮。

閩瑞瑞早就聽大哥說過小師弟生的標致,可當看清林悅的全貌時,還是忍不住震驚了一下。

小殿下看起來尚且年幼,面容稚嫩。

但在柔和潔白的珠光下,白皙無暇的皮膚,黑而亮的大眼睛,還有精致小巧的鼻子、嘴巴……無一不美,簡直就是造物主花費無數精力,靜心打造的佳作。

“真好看啊。”閩瑞瑞口中嘆息,心中卻暗道:這幅模樣怎麽會是個男子呢?明明就是個小姑娘啊……

林悅道:“你也好看。”

閩瑞瑞圓圓臉,圓圓眼。紅衣瀲灩,環佩叮當,活潑可愛。看起來簡直就是二師兄閩銳震的轉性版。

“過獎過獎了。”閩瑞瑞小臉一紅,硬是把手中發著光的雲騰靈珠塞進了林悅的手中。

林悅忙擺手推辭,閩瑞瑞又如何肯罷休。

這時,季星澤卻快步上前,一把拽住林悅的衣領,將她單手拎了起來。

林悅踉踉蹌蹌的站穩了,雲騰靈珠卻還在她手中,眼看著推據不了了。

她趕緊謝過了閩瑞瑞,又一把拉住了季星澤的衣袖。

季星澤動作一滯,垂眸看她。

“大師兄,你的手……”

他的手指並沒有觸及她的後頸皮膚分毫,卻有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冰得林悅汗毛倒豎。

透過珠子的幽光,林悅更是瞧見季星澤的手,都已經凍得發紫了。

上面還遍布黑色的紋路,猶如光潔白瓷驟然裂開了蛛絲般的裂痕。

林悅又想起大師兄的身體。他身上原本就已經有那麽多的傷,也不知道痊愈了沒有。現在又雪上加霜,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不動聲色的?

他難道都不痛的嗎?!

林悅趕緊從懷裏掏出之前季星澤給的小瓷瓶,塞進了他的手裏,小聲道:

“大師兄,給你,現在你更需要這個。”

凝結著一層白霜的手,突然就被塞進了一只瓷瓶。

那上頭似乎還帶著那人體溫,似一股暖流撲面而來,不由分說地侵入四肢百骸,讓人根本無法抗拒。

季星澤垂眸看了林悅一眼。

太多人喜歡他的小師弟了,都爭著搶著保護她,送她寶貝。

二師弟、三師弟倒還罷了。

連萬年不展笑顏的師尊,一見到小師弟都笑顏如花,簡直不忍直視!

從幾個峰主師叔、到這個海外閩家的閩瑞瑞,還有那個他最厭惡的男人——東海絕塵寺冉纖塵……

那個賊和尚日前居然與掌門說要拜入修心宗?!

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他的小師弟,又如何可以被那種道貌岸然之徒覬覦!?

“大師兄,我幫你擦藥吧?”

這時,軟軟糯糯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小師弟黑眸亮晶晶,裏面寫滿了擔憂。

修長指尖摩挲著光滑的瓷瓶,早已凍得失去知覺的手,好似突然就有了痛覺。眼眸中,瘋狂跳動的血色,也在這一刻悄然淡去。

季星澤閉了閉眼,淡淡道:“無事,無需擔心。”

“那可不行!”

這要是在從前,林悅定不是敢如此放肆,但是,一想到大師兄指尖觸感,她就忍不住了。

現在逞能,等下發病就有的你受了!

林悅一把就搶過了瓷瓶,又拉住了大師兄冰冷如死人般的手。

這般的氣勢洶洶,也是非常少見了。

有毀天滅地之能、又身為邪尊的季星澤,何時被人如此對待過?

此時,卻被個子不過其胸口的小師弟一把拉住手,居然一動都不動了。

季星澤微微垂頭,就見小師弟鼓著白嫩嫩的臉頰。

溫暖的、又柔軟的好似雲團一般的小手,將他曾沾染過無數鮮血的手捧在掌中。又小心翼翼的把藥粉一點一點撒在他的手上。

那專心細致的態度,就好像她捧著的是什麽易碎的珍寶似的。

末了,她還低下頭,輕輕的對著傷口呼了呼。

只不過是如此輕微的動作,卻讓原本早已麻木僵硬的手,突然就好似被烈火灼燒了一般。

季星澤眼眸幽深,努力控制自己,一點一點的別過了眼去。

他、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而林悅只感覺到大師兄的呼吸一下子就急促了起來,忙擔心的擡頭問道:

“我弄疼你了嗎?”

“呀!這、這、這不是極品療傷神藥——采華丹嗎?!”

季星澤還未回答,一旁的閩瑞瑞卻突然道:

“這可是極為珍貴的傷藥啊!恐怕連修心宗的煉丹大宗師都煉不出來幾顆啊!”

她說完,轉頭就見到林悅身上披著的黑袍子,又認出來了。

“呀!這可是我爹爹花費了十八年,親手所制的玄靈袍呀!”

“真真是貴重無比!我都沒有穿過如此好的法衣。我記得爹爹說是贈與故人,怎麽跑到小殿下的身上去了?小殿下,可認識我的爹爹呀?”

林悅:“不認識。”

“哦……”閩瑞瑞一想起她的父親,倒是一下子又提及她的傷心事,瞬間就閉緊了嘴巴,開始憂愁了起來。

而林悅這時看著身上的袍子,與手上的丹藥,也是發愁。

她向來有仇報仇、有恩報恩,是恩怨分明的性子。

大師兄居然把如此珍貴的丹藥與法衣都給了她防身,她又該如何報答他才好呢?!

林悅都快要愁死了,不由地覺得自己肩膀上的擔子更重了——她不但要自己活下去,連帶著也不能讓大師兄再步書中的後塵!

他們都要好好的活下去!

“不疼了。”這時,大師兄低下頭,用另一只完好的手輕輕拂過林悅的眉心,“別皺眉。”

倏然感覺到眉心一陣溫熱,林悅迅速回過了神來。

“哦哦!不疼就好,不疼就好了……”

她忙松開了大師兄的手,下意識又摸了摸自己的眉心。

怎麽感覺怪怪的……?

玉瑯一直處於昏睡之中,赤色手鏈雖然還好好的帶在她的手上,但林悅心中還是有些忐忑。

再加上剛才眉心溫熱的感覺,跟就她之前沒了偽裝的感覺一模一樣!

季星澤縮回了手,並沒有再去觸碰小師弟分豪。

但在無人所見之處,他輕輕舔了舔幹涸了唇角,露出了一絲淺淡的笑意……

***

處理完了傷口,眾人暫且休整了片刻。

林悅就在這時,趕緊詢問閩瑞瑞,這海外閩家到底發生了何事?

閩家家主又去了何處?

一聽到這話,閩瑞瑞就忍不住哭了起來:

“自從大哥接父親之命前往修心宗尋找幫助之後,事情就亂套了……”

按照閩瑞瑞所言,他們是在多日前就發現了寒天深淵的封印松動。

閩家家主擔心當年神魔大戰再次發生,立即就引起了他的重視。

他不但讓自己的獨子閔銳震上師門求助,還多方求助了其他的仙門世家。

海外閩家乃是器靈世家,實力雄厚,財富滔天。宗門之中還有一口靈源,乃是若葉大陸/四大仙門之一。

閩家家主一求助,當即就得到了諸多宗門回應,紛紛來到了島上。

閩瑞瑞記得當時來了許多前輩,皆都是一派之長,地位高尚。

頭天晚上他們商議將寒天深淵的封印加固,第二天一早就前往了寒天深淵所在之處。

這一次差不多集結了若葉大陸大部分的精英修士,閩家人包括閩瑞瑞都以為萬無一失。

卻沒想到,到了第三日,沒有一人從寒天深淵中走出來。

當即,閩家人都急了。又派了人前往查看。

這群人中,閩瑞瑞赫然在列。

“這寒天深淵雖然封印了千萬魔修,但是,封印堅固,並沒有危險。我們小時候便常常在寒天深淵歷練。這次卻完全沒有想到……”

閩瑞瑞甫一進入寒天深淵,就莫名其妙地被傳輸到了此地。

一開始同行者大概有二十幾人,剛到那山洞沒多久,就有人去拉扯山洞石壁上枯萎的黑色藤蔓。

結果,那藤蔓一下子就活轉了過來,猛地勒住了那人的脖子。

那人措手不及,倒在地上拼命掙紮,卻連一絲呼喊聲都發不出來。

滿臉通紅,全身痙攣,竟似快要憋死了一樣。

在場眾人見狀皆都大吃了一驚,當即便有人上前相救。

“我們一開始只以為那人被藤蔓纏繞之後,雖然會受傷了,但應該沒有生命之憂,卻沒想到後來發生的事情完全超過了我們的預料……”

上前拉扯的人非但沒有將藤蔓從那人身上拉開,自己反而也被藤蔓緊緊纏繞住了。

枯萎的藤蔓刺穿了年輕修士們的脖子,鮮血瞬間染紅了整根藤蔓。

這一變故突然,不少人直接楞在了原地。

而這時,那第一個被纏住的修士,很快就在眾人的眼皮子底下被藤蔓吸幹了血液。

整個人只剩下了一張皮囊與一副骨架,被緊緊纏繞在了石壁上。

之後,那些吸飽了血的藤蔓,一根根從石壁上自動脫落,變成了一條條赤色的小蛇。

那些小蛇極為恐怖,不但行動靈活,居然還會飛。

蛇群開始無差別的攻擊在場修士。

閩瑞瑞回憶起當時的景象,聲音都開始顫抖了起來。

“這、這還不是最恐怖。”她喃喃道,“我們發現此地居然無一點靈氣,致使我們無法使用靈力,就連法器也無法祭出!”

林悅聽著,也不自覺的捏緊了雲騰靈珠。

光影輕微閃動,跟在身後的季星澤悄無聲息的睥了她一眼。

修長指尖向下輕輕一彈,卻是一道黑色虛影飛快的掠著墻根而去。

閩瑞瑞毫無所查,繼續道:“我們自然不能任由那些小蛇咬人,既然不能使用靈力,我們便用純武力解決……”

在場眾人都是精英修士,修為高強,本就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刀光劍影,拳打腳踢。

沒過多久,蛇群被他們消滅了七七八八。

在這期間,有人不小心被赤蛇咬了一口,卻也沒有十分在意——那些小蛇似乎是無毒的。做過了簡單的消毒處理,便沒有放在心上。

蛇群已除,但也容不得他們喘息,那些被藤蔓纏住的修士們,正處於危險之中。

若是他們也被藤蔓吸幹,則會幻化出更多的蛇群,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於是,在一部分修士解決蛇群的同時,還有一部分人則去解救了被藤蔓纏住的修士。

在那些被纏住的修士之中,有一名年輕修士乃是南嶼楚家的大公子——楚雲霽。

南嶼楚家乃是醫仙世家,向來懸壺濟世,身份高潔。

楚雲霽少年俊朗、資質過人,更是年輕修士中的一代翹楚。

他被藤蔓纏住後,一直拼命掙紮。之後,又得了其他人的幫助,總算是沒有一下子被藤蔓吸幹血液。

而石壁上的那些藤蔓雖然還沒有幻化成小蛇,卻也十分難對付——修士們要防止自己被胡亂飛舞的藤蔓纏住,更要時刻註意不能讓藤蔓吸幹楚雲霽。

如此一來,戰況膠著。

“……後來,所幸雛墨哥哥的淩霄出手,一劍劈斷了藤蔓,才將楚大公子與其他人從藤蔓從中救了出來。只是,我們也沒想到,之後居然會發生那樣的事情……”

閩瑞瑞看了昏迷的少年一眼,語氣中聽得出甚是後怕。

“後來又發生了什麽事情?”林悅小聲問道。

“後來……他們、他們居然都變成了怪物!”

閩瑞瑞的聲音不受控制,突然變得尖銳而高亢,引得甬道之中傳來陣陣回音。

“怪物……怪物……怪物……”

林悅心頭猛然一跳,眼角餘光似乎劃過一道紅影。

誰?!

迅速扭頭看去,旁邊只是一塊長滿了青苔的大青石石壁。

除此之外,並無其他。

手中的雲騰靈珠光線柔和,淺淺的照亮方寸之地。林悅只怕是自己心理作用,疑神疑鬼的看錯了。

她抿緊了嘴,又悄悄緊了緊手中的長劍。

這時,季星澤卻道:“怪物便是指鐵門後的那些血人?”

他的聲音冷淡且鎮定,似一捧冰雪醍醐灌頂,瞬間將方才恐懼的氣氛一掃而空。

“……是的。”

閩瑞瑞顯然也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深吸了一口氣,穩定了情緒才將後面的事情逐一說來。

那時,蛇群已除,被藤蔓所纏的修士也都被救下。

雖有損傷,但至少性命無憂。

只是此地沒有靈氣,修士無法使用靈力打開各自的儲物法器。有些珍貴的靈藥收藏其中,自然也拿不出來使用。

幸虧楚雲霽自小便熟讀醫書,又有普通傷藥藏在隨身的錦囊之中。

他取出了丹藥,也不顧自己身上的傷口,先替其他人治療。

可就在這時,突然又出現了變故——一名一直昏迷不醒的修士,忽然躁狂了起來。

他雙目赤紅,大喊大叫,口中發出野獸一般的嘶吼聲。

有人上前安撫,卻被他一口咬住了脖子。

眾人一見大駭,紛紛上前試圖將其拉扯開來。

誰知,那修士忽然爆發神力,一下子就將所有人打翻在地。之後,更是一邊嘶吼著,一邊狂奔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了眾人的眼前。

眾人驚魂未定,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而那名被咬的修士,也在這時,突然大聲嘶吼了起來,並用力撕碎了身上的衣物。

他的皮膚一見到光芒,便片片剝落開來,直到露出了裏面鮮紅的血肉,就好似被人生生剝去了皮一樣……

閩瑞瑞一說那時的景象,又是驚魂未定,整張臉也變得煞白。

林悅也聽得心驚,忙問道:

“那修士就是第一個出現的怪物?可他只有一人,後來那麽多的怪物又是從何而來的?”

依她剛才所見,大鐵門後的怪物絕對不止二十個。難道……

“他們、他們就是跟我們一起進入寒天深淵的修士啊!”

閩瑞瑞說著,嘴唇劇烈顫抖了起來。

那修士變成了怪物之後,不但力大無窮,肉身更是變得極為堅韌,普通兵刃根本無法對其造成傷害。

他開始瘋狂地攻擊眾人,撕咬他們的新鮮血肉……

此地沒有靈氣,其他修士無法使用仙法。雖然,之後再沒有人被其咬中,卻有人不小心被他抓破了皮膚。

閩瑞瑞抽泣道:“我們萬萬沒想到,只要被那怪物抓過,皮膚上一有破損,就會變得與怪物一樣……”

沒過多久,這一眾修士大部分都變成了血人一般的怪物。

其他幸運者見情況一發不可收拾,也各自逃竄而去。

只有出身器靈世家的閩瑞瑞,借助身上僅有的一件不需要使用靈力開啟的防禦法器,與她的雛墨哥哥躲藏其中,才堪堪避過了一劫,等到了林悅與季星澤的相救。

這是古代修仙版的喪屍圍城吶?!

林悅光聽閩瑞瑞的描述,就可以想象當時的景象定是險象環生,生死只差一線之間。

又下意識摸了摸自己手腕。

幸虧大師兄在第一時間尋找到了她。還幫她祛除了毒素,要不然,她也早就變成怪物了!

大師兄,恩公啊!

恩公察覺到了她的視線,朝著她笑了笑,並柔聲道:“別怕。”

嚶!這麽溫柔的大師兄,要是不發病就好了。

林悅在心中輕嘆,更是堅定了一定要和大師兄一起好好活下去的信念。

於是,林悅提議趕緊離開此地,尋找一下閩家家主等人的蹤跡。

閩瑞瑞點頭同意,快步上前,將那昏迷的少年翻轉了過來。

少年濃眉大眼,毛發極重。面額生的英俊端正,身體看起來很是強壯。

他上半身被閩瑞瑞抱在懷中,兩條大長腿長長的拖在地上,像是一眼看不到邊。

“雛墨哥哥,快醒醒,我們該走了!”

少年雙眸緊閉,一動不動。

閩瑞瑞見一直喚不醒他,心中著急,癟了癟嘴忍不住又要哭了。

季星澤上前捏起少年垂在一旁的手腕,替他把了把脈搏。

“無事。妄自催動靈力太過,導致了力竭,餵幾顆普通聚靈丹便會醒來。至於令他真正昏迷的原因……”

他說著,視線流轉,目光凝聚到了少年的額頭。

那額頭上有幾個包又紅又腫,好似平白長出了幾個犄角一般。

林悅在旁彎腰看著,也替那少年感到疼。

又想起剛才閩瑞瑞扛著他沖過來時,腦袋撞在鐵門上的砰砰作響聲。林悅不由悄咪咪的想,這少年怕不是被撞成腦震蕩了吧?

而閩瑞瑞一聽自然明白,她紅著一張小臉,低頭在懷中一陣翻找,好不容易才在隨身的一只錦囊裏翻出了一顆黑乎乎的丹藥。

“還好在外邊放了一顆。”

閩瑞瑞說著,一把捏起少年的臉頰,將丹藥直接懟進了他的口中。

再松開手時,林悅都見到少年麥色的皮膚上,出現了兩道淡淡的指痕。

這力氣可真大……

時間緊迫,也容不得少年慢慢消化聚靈丹,閩瑞瑞擡手試圖將少年背在自己的背上。

林悅一見趕緊上前幫忙。

可誰知,閩瑞瑞根本不需要這弱弱的陰幽國小皇子出手。她單手拎起昏迷的少年,就好似拎著個小雞崽子仿佛。

然後,這看起來嬌嬌弱弱的小姑娘,轉手就將高高大大的少年輕輕松松的背在了背上。

看著少年長長的四肢甚至還耷拉到了地上,林悅忍不住目瞪口呆。

還真是個怪力蘿莉啊……

如此這般,眾人開始往第二層走去。

這第二層的龍須藤雖然也活轉了回來,但比起第一層明顯要好了許多。

四面俱都是殘肢斷臂,簡直無處落腳,林悅小心避讓。

可就在這時,閩瑞瑞突然又尖叫了起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他、他怎麽又活回過來了?!”

林悅倏然回頭,就見到先前躺在地上的半拉怪物,突然搖搖晃晃的站立了起來。

被砸得只剩下一半的腦袋,腦漿崩裂;一條單腿煢煢孑立,一條血糊糊的胳膊張牙舞爪,下邊還耷拉著肚腸與其他內臟。

驚悚之中,又透著……一絲好笑。

林悅閉上了微微張大的嘴,忽而就朝著怪物走了過去。

閩瑞瑞見狀急道:“小殿下,你做什麽?”

林悅還來不及解釋,卻又被季星澤單手拎住了衣領,一把拎到了自己身後。

“大師兄,你快看他的骨骼!”林悅連忙提醒道。

這一聲出,閩瑞瑞心頭一驚,下意識的看向了半截怪物。

季星澤星眸微瞇,大踏步走了上去。

那半拉怪物被剝去了全身的皮膚,半個人都是黏黏糊糊的。所過之處,都留下了血糊糊的掌印與腳印。

在這片猩紅之中,裸/露在血肉之外的灰黑色骨骼,看起來就非常怪異了。

——這並不是普通人類應有的骨骼顏色,反而更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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