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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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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路小佳和葉開面面相覷,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屋子裏陷入了靜默,只能聽到三個人起伏不定的呼吸。過了片刻,還是葉開想起來問了丁靈琳一句:“那個女嬰,後來葬在哪裏了?”

他想著,若有機會,應該去祭拜一下,那個轉瞬即逝的生命,好歹是他同父異母的親姐姐。

不料丁靈琳聽得他如此問,似是猜到他所思所想,重重一嘆,搖了搖頭:“姑姑是躲在山上別院生的孩子,那天下著大雷雨,只有一個穩婆,忙得兵荒馬亂,把女嬰的屍體放在門外又回去照顧大人,等過後再出來找時,哪還有孩子的影子。這事又張揚不得,可憐我那表姐,連個衣冠冢也沒有。”

葉開又一聲不吭了,視線投在窗外的院子裏,似乎那裏突然長出了花來。丁靈琳只道他是為那個素未謀面的姐姐感傷,無意中轉頭看了眼路小佳,卻發現他也是目光微沈,若有所思的模樣,不由納悶道:“你們兩個怎麽了?”

葉開的腦子裏一片紛雜,許多細碎的事湧上心頭,低垂了雙眼道:“我想到一些事情。”

“我也想到一些事情。”路小佳眉心一跳,沈聲說,“而且,我們兩個想的,恐怕是同一種可能。”

丁靈琳眼見他們兩個如同打啞謎一般交換了一個眼神,心裏刺撓極了:“別吊人胃口了,你們到底想到了什麽?”

葉開道:“那個女嬰,可能根本就沒有死。”

丁靈琳不假思索地說:“穩婆和姑姑又沒有過節,為什麽要說謊?”

葉開道:“她倒不一定是有意,女嬰先天不足,氣息和心跳微弱至極的情況下,穩婆忙亂中一時誤判也是有的。”

丁靈琳說:“即使那孩子當時還活著,可當時雷電交加,風雨大作,保不齊還有野獸出沒,她這一失蹤,只怕也是兇多吉少。”

葉開正色道:“雷雨之夜,野獸反倒不會輕易出來。剛出生的嬰兒沒法自己移動,帶走她的,多半是人。”

丁靈琳明白過來,點了點頭:“你是覺得,你這位姐姐還活在世上,想去找她,對嗎?”

路小佳忽然說:“或許不用找了。”他頓了一頓,“長風閣起死回生的傳聞之所以令人深信不疑,正是因為十九年前,魏閣主救活了一個剛剛斷氣的女嬰,而那天,恰好也是一個雷雨夜。”

這一節故事丁靈琳之前就聽路小佳講過,見他此刻重提起來,驚得站起身,一把拉住他的袖子:“魏閣主救回的那個孩子……不就是小白姐嗎?”

葉開垂眸沈吟片刻,道:“如果她真是白雲仙子的女兒,倒是有很多事,能解釋得通了。”

他總算是明白了在丁家莊外,白兔那些看似多此一舉的行為究竟是所為何來。

她當然知道丁白雲不會對傅紅雪不利,追過去也不是為了問一個她早就知道答案的問題。她只是不忍心看著自己的親生母親,真的死在傅紅雪刀下。

她當然也知道手握破陣法門的路小佳對付丁家的劍陣十拿九穩,不至於緊張到任袖底芙蓉把手心割出血都沒察覺。她是怕自己那個眼高於頂幾次三番主動挑釁的孿生哥哥,沒那個本事在路小佳劍下全身而退。

可能正是雙生子之間總有些微妙感應的緣故,她在所有人都忽略丁靈中的時候,還對他保留了一分關註,才能搶在他釀成大禍之前,攔下那柄險些要去路小佳性命的短刀。

聽葉開跟丁靈琳闡述他的推斷,路小佳卻只是微微皺著眉,心念電轉間,又想起那一日他坦誠身世後白兔的魂不守舍,以及在成雙家借宿時聽到的話。

按成雙的說法,白兔是有母親和兄長在世的,但她從沒有去找過。路小佳一直以為她是身負血仇不敢連累家人,現在看來,似乎沒有那麽簡單。

他無聲地嘆了口氣。怪不得他騙成雙說自己是白兔表哥的時候,她會那般楞怔而又無奈地勸自己改行說書。

想來她也覺得他這張嘴怕不是開過光。

此時,葉開的話已經說完,丁靈琳對這件事仍然難以置信:“僅憑這些主觀臆測,就說小白姐是姑姑的女兒……總覺得還是有點牽強。”

“客觀事實也不是沒有,只是太明顯反而沒被人註意過。”路小佳道,“或許所有人都習慣了叫她白兔,而忽略了她的真名,白曉寒。”

葉開道:“她是魏閣主的入室弟子,不出意外便是下一任閣主。魏閣主卻沒讓她跟著自己姓,這個姓氏從何而來,也很值得玩味了。”

丁靈琳先是一怔,隨即又道:“沒人規定弟子就要隨師父姓吧,你跟我哥都繼承了你們師父的絕學,可你沒姓李,我哥也沒姓荊啊。”

葉開有點無語:“我們跟她情況能一樣麽?我們名義上都有爹娘,名字是早就起好的,師父只負責授藝,不管這個。可白姑娘在繈褓中就被魏閣主抱回去收養,名字也是魏閣主替她取的。你想想看,她身邊又沒有姓白的親友,為何偏偏要讓這孩子以白為姓?”

路小佳說:“除非她知道這個孩子的生父姓白,所以自然而然,讓孩子隨了父姓。”

丁靈琳皺起了眉頭:“照我說,與其咱們三個在這胡亂猜疑,還不如等小白姐回來,直接問她不就得了?”

路小佳對這個直腸子的妹妹簡直頭痛欲裂:“她要願意說早就說了,還等你去問?”

葉開也苦笑:“她若不願說還真沒轍,總不能綁了她去跟白雲仙子滴血驗親吧。”

丁靈琳忽地擡起頭:“滴血驗親?這是個辦法啊!”

葉開似乎是噎了一下:“你還真打算綁她?事先說好我可不幫你——上次就開句玩笑,她踹我那一腳,到現在還青著呢。小路傷成這樣也幫不上你,就憑你自己那功夫,別說綁,能抓著她衣角,都算你厲害。”

丁靈琳看智障似的看著他:“我綁她做什麽?我手裏,本來就有她的血。”

她這樣一說葉開才想起來,白兔臨走前,確實留了一瓶自己的鮮血。

俗話說重癥需下猛藥,白兔對這一點可謂貫徹得淋漓盡致。藥方甫一開出來,略通醫理的丁靈琳嚇得眼睛都直了,險些以為她是覺得路小佳救不回來了索性想給他個痛快。結果藥熬好後,白兔刺破指尖滴了幾滴血在裏面中和藥性,給路小佳灌下去,當晚就把他心脈間瘀滯的汙血逼了出來。

這疏通氣血的藥不能停,藥引自然也不能缺。雖然白兔說好隔日便歸,為防萬一,還是留下了足夠七八天之用的鮮血。丁靈琳找了個極小的容器,倒了兩滴出來又封好,小心翼翼地收在袖子裏。她也知道此事不可張揚,再三保證連丁白雲都絕不會告知原委以後,就急匆匆地回了丁家。

葉開嘆息一聲:“這丫頭倒比我們兩個還著急。”

“我有什麽好著急的,又不是我姐姐。”路小佳笑道,“多個姐姐總不是什麽壞事,你這麽一副牙疼的表情做什麽?”

“多個姐姐不是問題,問題是還要多個姐夫。”葉開抓狂似的撓了撓頭,“怎麽不管從哪邊論你都得壓我一頭?”

路小佳笑得差點把傷口崩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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