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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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家莊。
路小佳領著白兔兜了一個很大的圈子，繞到一個偏僻的側門。不同於正門的人聲鼎沸，這邊安靜得很，門外坐著兩個玄衣的小廝，一邊討論著夜裏的牌局，一邊嗑著瓜子兒，百無聊賴。
從這道門進去，過了穿堂，沿著抄手游廊一直走，盡頭就是丁靈琳住的地方。
白兔在心中一一記下，眨巴眨巴眼睛，說：“我堂堂正正地去給丁家小姐看病，你交代這個做什麽？”
路小佳道：“要是人家不讓你見她呢。”
白兔擡頭看了眼路小佳。他坐在一塊石頭上，坐姿很隨意，舒展著兩條長腿，雪白的衣襟裏兜了一捧花生，吃得正歡。她坐到他身邊，思量片刻，問道：“你怎麽不跟我一塊兒進去？”
路小佳故作無奈地說：“幹我這一行的，到哪都不太受歡迎，還是不去自討沒趣的好。”
白兔心中輕輕顫了一下。這樣的話，她當初在無名居也聽他說過一次，那時還不覺得有什麽，如今彼此熟悉了些，多少有些不是滋味，於是打趣道：“你就裝吧，路線記得這麽清楚，一看就是沒少往人小姑娘那跑。”
路小佳心知她是有意岔開話茬，輕輕一巴掌把她湊過來的腦袋拍到一邊，道：“你再磨蹭一會兒天都黑了，趕緊該幹嘛幹嘛去。”
有了路小佳的提醒，白兔也存了個心眼。丁靈琳是丁家的掌上明珠，她中毒的事情丁家從未對外透露，此時自己貿然找上門來，難免會被認為居心不良——江湖中不都這樣，稱兄道弟的，暗地裏可以彼此傾軋，海誓山盟的，轉眼間都能互相殘殺，何況是只有數面之緣的外人呢。
所以她只說來找葉開。看門的小廝眼見她從道路盡頭信步而來，一身藍衣下身形纖秀，略顯消瘦，說話文文靜靜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樣，戒心自然消去了一半，讓她在門口稍候，另一人進去為她通報。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進去通報那名小廝出來，有點抱歉地看著她：“這位姑娘，葉少俠這會兒有些事，不方便見客，您要不改日再來唄。”
不方便就算了吧，看門的人也怪不容易的，還是別讓人家為難，試試路小佳給的法子也好。
於是白兔禮貌地告辭，一路往東走出很遠，最後拐進了一條小路，環顧四下無人，飛身上墻。
按路小佳的說法，丁靈琳的居所在後院。白兔一路潛行過去，開始還要極小心地避著人，但越往後面走越清凈，只偶爾遇到幾個灑掃的下人，等到了丁靈琳的院子，竟一個人也沒有了。她正納悶兒，就見遠處兩個身影聯袂往這邊走來，其中一個長發高束，白衣一塵不染，正是丁家的三公子丁靈中，而另一人是名女子，黑紗覆面，只露出一雙墨色星眸，看不見面貌，從身段上看應該不年輕。
白兔本想悄悄溜走。她毒傷未愈，武功和輕功都大打折扣，若是被人發現，可是場不小的麻煩。她這次是來幫丁靈琳解毒順便拿自己救命的藥，不想節外生枝，對丁三公子的密辛，也沒有半點窺伺的欲望。
但是她聽到丁靈中喚那個女子“姑姑”。
眾所周知，丁靈中的父親，丁家莊的老莊主丁乘風，有且只有一個妹妹，那就是人稱白雲仙子的丁白雲，與長風閣主魏嬋煙合稱雲煙雙姝，早年私交甚篤，後來丁白雲不知為何突然銷聲匿跡，直到魏嬋煙身死，都再沒出現過。
白兔一時間有些恍惚，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仔細聽他倆說些什麽。
“……明明差一點就能得手，誰知被他身邊那個姑娘發現，替他擋了一刀。”
“那姑娘死了？”
丁靈中笑道：“一刀正中心脈，哪還有活路。”
丁白雲皺眉道：“罷了，你抽身吧，不要再去招惹傅紅雪。”
“就這麽撂開手不管了嗎？”
“這件事你做得幹凈，他查不到你頭上。這個煞星還是留給馬空群去頭疼吧，我們只管坐山觀虎鬥就好。”
丁靈中思忖道：“我聽說馬空群最近在找什麽東西，好像是一本手劄，據說能克制魔教花寒衣的《生死經》。”
丁白雲瞇起眼睛：“花寒衣若真練成《生死經》，任誰也克制不了。不過這功法太過霸道，第八層的習練法門又有些缺失，強行習練只會走火入魔，輕者迷失心智淪為毫無知覺的殺人傀儡，重者七竅流血而亡。以花寒衣的野望，他不會甘冒奇險修煉這本秘籍，不過是震懾對手罷了。”
“您怎麽知道《生死經》的缺陷？”
“聽一個朋友說過。”
丁靈中瞪大眼睛：“是何方高人？我能見一見嗎？”
“她十年前就死了，一夕被人滅門，什麽也沒留下。”
丁靈中追問：“既有這等見地，想必本事也不弱，如何落到這種境地？”
丁白雲只是搖頭。兩人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又聊了兩句，各自散去。
白兔一聲沒吭地從藏身處走出來。
她也覺得很不值，明明從未傷天害理，卻落得這種境地。
不過沒關系，那些人的臉，她都記得清清楚楚，有一個算一個，誰也別想逃過。
太陽已經落下去，淡淡的月光如薄霧般彌漫開來。白兔在丁家莊轉了一大圈，始終沒找到丁靈琳，不得已只好原路┉繙墻┈出去，回到跟路小佳約定的地方。等了一會兒，沒等來路小佳，倒是聽見另一個熟悉的聲音叫她的名字，她回過頭，見葉開在不遠處沖她招手。
“你怎麽在這裏？”
兩人異口同聲地問出來，問完，又不約而同地沈默了一會兒。
“我是來找丁姑娘的。”白兔雙眼彎彎地沖他笑了笑，道，“怕她不願見我，特意報了你的名號，沒想到你架子也這麽大，害我空跑一趟。”
葉開輕聲道：“我沒想到是你，再說，也是真的有事——小丁不見了。”
白兔說：“那我跟你一起去找。”
葉開道：“那就多謝白姑娘了。”
白兔道：“不必客氣，就為她曾經喊我一聲姐，我也沒有不管的道理。”
葉開道：“你當日在沙漠中冒險背著花寒衣放我們逃出生天，不會也是因為這個吧。”
白兔大笑：“你也叫我一聲姐姐，我就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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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小佳領著白兔兜了一個很大的圈子，繞到一個偏僻的側門。不同於正門的人聲鼎沸，這邊安靜得很，門外坐著兩個玄衣的小廝，一邊討論著夜裏的牌局，一邊嗑著瓜子兒，百無聊賴。
從這道門進去，過了穿堂，沿著抄手游廊一直走，盡頭就是丁靈琳住的地方。
白兔在心中一一記下，眨巴眨巴眼睛，說：“我堂堂正正地去給丁家小姐看病，你交代這個做什麽？”
路小佳道：“要是人家不讓你見她呢。”
白兔擡頭看了眼路小佳。他坐在一塊石頭上，坐姿很隨意，舒展著兩條長腿，雪白的衣襟裏兜了一捧花生，吃得正歡。她坐到他身邊，思量片刻，問道：“你怎麽不跟我一塊兒進去？”
路小佳故作無奈地說：“幹我這一行的，到哪都不太受歡迎，還是不去自討沒趣的好。”
白兔心中輕輕顫了一下。這樣的話，她當初在無名居也聽他說過一次，那時還不覺得有什麽，如今彼此熟悉了些，多少有些不是滋味，於是打趣道：“你就裝吧，路線記得這麽清楚，一看就是沒少往人小姑娘那跑。”
路小佳心知她是有意岔開話茬，輕輕一巴掌把她湊過來的腦袋拍到一邊，道：“你再磨蹭一會兒天都黑了，趕緊該幹嘛幹嘛去。”
有了路小佳的提醒，白兔也存了個心眼。丁靈琳是丁家的掌上明珠，她中毒的事情丁家從未對外透露，此時自己貿然找上門來，難免會被認為居心不良——江湖中不都這樣，稱兄道弟的，暗地裏可以彼此傾軋，海誓山盟的，轉眼間都能互相殘殺，何況是只有數面之緣的外人呢。
所以她只說來找葉開。看門的小廝眼見她從道路盡頭信步而來，一身藍衣下身形纖秀，略顯消瘦，說話文文靜靜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樣，戒心自然消去了一半，讓她在門口稍候，另一人進去為她通報。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進去通報那名小廝出來，有點抱歉地看著她：“這位姑娘，葉少俠這會兒有些事，不方便見客，您要不改日再來唄。”
不方便就算了吧，看門的人也怪不容易的，還是別讓人家為難，試試路小佳給的法子也好。
於是白兔禮貌地告辭，一路往東走出很遠，最後拐進了一條小路，環顧四下無人，飛身上墻。
按路小佳的說法，丁靈琳的居所在後院。白兔一路潛行過去，開始還要極小心地避著人，但越往後面走越清凈，只偶爾遇到幾個灑掃的下人，等到了丁靈琳的院子，竟一個人也沒有了。她正納悶兒，就見遠處兩個身影聯袂往這邊走來，其中一個長發高束，白衣一塵不染，正是丁家的三公子丁靈中，而另一人是名女子，黑紗覆面，只露出一雙墨色星眸，看不見面貌，從身段上看應該不年輕。
白兔本想悄悄溜走。她毒傷未愈，武功和輕功都大打折扣，若是被人發現，可是場不小的麻煩。她這次是來幫丁靈琳解毒順便拿自己救命的藥，不想節外生枝，對丁三公子的密辛，也沒有半點窺伺的欲望。
但是她聽到丁靈中喚那個女子“姑姑”。
眾所周知，丁靈中的父親，丁家莊的老莊主丁乘風，有且只有一個妹妹，那就是人稱白雲仙子的丁白雲，與長風閣主魏嬋煙合稱雲煙雙姝，早年私交甚篤，後來丁白雲不知為何突然銷聲匿跡，直到魏嬋煙身死，都再沒出現過。
白兔一時間有些恍惚，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仔細聽他倆說些什麽。
“……明明差一點就能得手，誰知被他身邊那個姑娘發現，替他擋了一刀。”
“那姑娘死了？”
丁靈中笑道：“一刀正中心脈，哪還有活路。”
丁白雲皺眉道：“罷了，你抽身吧，不要再去招惹傅紅雪。”
“就這麽撂開手不管了嗎？”
“這件事你做得幹凈，他查不到你頭上。這個煞星還是留給馬空群去頭疼吧，我們只管坐山觀虎鬥就好。”
丁靈中思忖道：“我聽說馬空群最近在找什麽東西，好像是一本手劄，據說能克制魔教花寒衣的《生死經》。”
丁白雲瞇起眼睛：“花寒衣若真練成《生死經》，任誰也克制不了。不過這功法太過霸道，第八層的習練法門又有些缺失，強行習練只會走火入魔，輕者迷失心智淪為毫無知覺的殺人傀儡，重者七竅流血而亡。以花寒衣的野望，他不會甘冒奇險修煉這本秘籍，不過是震懾對手罷了。”
“您怎麽知道《生死經》的缺陷？”
“聽一個朋友說過。”
丁靈中瞪大眼睛：“是何方高人？我能見一見嗎？”
“她十年前就死了，一夕被人滅門，什麽也沒留下。”
丁靈中追問：“既有這等見地，想必本事也不弱，如何落到這種境地？”
丁白雲只是搖頭。兩人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又聊了兩句，各自散去。
白兔一聲沒吭地從藏身處走出來。
她也覺得很不值，明明從未傷天害理，卻落得這種境地。
不過沒關系，那些人的臉，她都記得清清楚楚，有一個算一個，誰也別想逃過。
太陽已經落下去，淡淡的月光如薄霧般彌漫開來。白兔在丁家莊轉了一大圈，始終沒找到丁靈琳，不得已只好原路┉繙墻┈出去，回到跟路小佳約定的地方。等了一會兒，沒等來路小佳，倒是聽見另一個熟悉的聲音叫她的名字，她回過頭，見葉開在不遠處沖她招手。
“你怎麽在這裏？”
兩人異口同聲地問出來，問完，又不約而同地沈默了一會兒。
“我是來找丁姑娘的。”白兔雙眼彎彎地沖他笑了笑，道，“怕她不願見我，特意報了你的名號，沒想到你架子也這麽大，害我空跑一趟。”
葉開輕聲道：“我沒想到是你，再說，也是真的有事——小丁不見了。”
白兔說：“那我跟你一起去找。”
葉開道：“那就多謝白姑娘了。”
白兔道：“不必客氣，就為她曾經喊我一聲姐，我也沒有不管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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