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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定,艾洛只需要拿著相機拍照。不一會兒,艾洛突然發現他們倆周圍的人多了起來,三三兩兩的,全都在楚子航旁邊晃悠。

艾瑪,她竟然忘了楚子航不但是殺胚,還是少女殺手啊!楚子航一肩背著一個包包,旁若無人地走在一行柳蔭下。艾洛混跡在一個旅行團裏,聽著便宜導游的解說:“這裏便是柳絮泉了,大家可以看到,泉的四周都被垂柳蔭覆蓋,春天的時候這裏柳絮飛揚飄落在泉水裏,相當好看。明代晏璧有詩曰:‘金線池邊楊柳青,泉分石竇曉冷冷。東風三月飄香絮,一夜隨波化綠萍。’”女導游的聲音優美動聽,很是應景,只可惜,圍在她身邊聽解說的只有艾洛一個女生,其他的——

全都圍著不遠處的楚子航!

不過此刻的楚子航也的確是惹人註目。他站在柳絮泉旁,垂柳掩映中,低頭看清澈見底的泉水裏那暢游的金魚,夏日微風吹過他略長的黑發,斂去戾氣的他此刻顯得分外恬靜。渾身散發著文藝青年氣質的楚子航只要站在那兒就可以構成足夠的吸引力,艾洛拋下女導游,擠過圍觀少女躥到楚子航身邊,“嘿,楚師兄,想什麽呢?”

楚子航回神,“沒什麽,只是見泉水清可見底,還有金紅色的金魚在水裏躍動,覺得很奇妙。水至清則無魚,如果不是有這麽安逸的環境,想必這柳絮泉也會無魚的吧。因為身處觀光地點,不用擔心被捕獵的危險,所以才能夠在至清的水中安逸地生活。”

艾洛沒想到楚子航竟然是在思考人生,頓覺自己的思想境界和他差得真不是一點半點。楚子航看了眼艾洛那糾結覆雜的表情,拍了拍她的腦袋,“想什麽呢,聽完介紹了麽?照片也拍好了的話就繼續往前走吧。”

“哦,好。”

艾洛頂著眾多少女艷羨的目光,跟在楚子航身後踩著他的影子。垂下的柳枝在身側晃來晃去,將楚子航的影子打碎,讓艾洛覺得自己只是在追逐虛幻的光景。

第三十九幕 大明湖畔

“哎,好熱!”艾洛趴在電瓶船沿上,伸出舌頭呼哧呼哧喘氣,手在荷葉上撥弄來撥弄去。

楚子航的手放在方向盤上,身體側向盛放的荷花那邊,“小心點,別掉下去了。”

“矮油,沒什麽的,這裏的水深最多才4米,我可是和‘青銅計劃’小組一起做過潛水訓練的。”艾洛繼續撥弄著荷葉,長長的棕發垂到水裏打濕了發尾。

他們現在正位於濟南大明湖中,湖的一側被大片大片盛放的荷花所覆蓋,碧綠與嫩紅交織一片,煞是好看。今天的氣溫異常的高,烈日高懸在頭頂,烤得艾洛裸‖露在外的半截手臂燙紅燙紅的。

楚子航拿起單反相機,覆到眼上對著艾洛照了幾張,然後一把將她拉了回來,“走吧,你不是想去看歷下亭嗎?”

艾洛“啊”了一聲,立馬在楚子航旁邊坐正。歷下亭的碑文是乾隆皇帝手書的,艾洛一直覺得那肯定是夏雨荷和乾隆遇見的地方,要不然乾隆題字幹嘛?對於艾洛的這個想法,楚子航表情怪異地不予置評。

楚子航剛發動電瓶船就察覺到不對,果不其然,電瓶船在行駛了一段時間後就“嗚嗚”兩聲停下了。楚子航低頭檢查了一下發動機和零件,對艾洛一臉淡定地道:“電瓶沒電了。”

“……可是你好淡定。”艾洛板著張臉,努力地想要跟上楚子航鎮定的節奏。

“嗯。”楚子航點頭,艾洛隱隱看見黑色美瞳下的眼有金光閃過,然後楚子航的腳上突然燃起了一團火。

這家夥想要用君焰當動力開船啊魂淡!艾洛立刻伸出一只腳用上聖十之力踩熄了火焰,這樣局部的言靈發動甚至只需要在心裏默念咒文就行。

當楚子航沈沈的眼神盯過來的時候,艾洛的腳還踩在他的腳上面。於是艾洛也不甘示弱地盯了過去,語氣故作沈著地道:“湖上船那麽多,你要是用君焰的話會被圍觀的。”

盯……

“啊!!”正在兩人僵持不下的時候,離他們不遠處的湖中央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尖叫聲。楚子航和艾洛迅速轉頭,只見一個年輕女人手撐在電瓶船沿上,大聲尖叫:“天哪,天哪,我不會游泳,誰來救救我的孩子!”

湖中央水花翻騰,一個小小的腦袋浮起又沈下。

撲通!

楚子航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艾洛就已經跳入湖中,以超人的速度向落水點游去。楚子航腳下君焰燃起,撥動方向盤驅使電瓶船朝出事地點趕去。

艾洛說得沒錯,她好歹跟隨“青銅計劃”小組進行過水下訓練,輕而易舉地就救起了小孩。當她抱著小男孩爬上孩子媽媽的電瓶船時,對方媽媽哇地一聲哭了起來,一邊拍著自己孩子的背,一邊哽咽著跟艾洛道謝。

艾洛摸著濕漉漉的頭發很不好意思地鞠躬,濕透了的身體被風一吹瑟瑟發抖。楚子航把電瓶船停在旁邊,和對方媽媽點頭示意了之後拉著艾洛的手接著她跳回了船上。艾洛雙手捧臉連連“阿欠!”,楚子航有些犯難,他們兩人都只穿了一件短袖T恤,現在完全沒有可供取暖的衣服。更何況,艾洛穿的衣服本就是白色的,被湖水弄濕之後更是……曲線畢露。

楚子航將視線投向前方不去看艾洛,“我們回去吧,你會感冒的。”

“不行不行,我們還沒去看歷下亭呢!阿欠!”

楚子航完全不理艾洛的反駁,用君焰驅動著電瓶船,大力地一扳方向盤就要往岸上走。艾洛情急之下死死抓住楚子航的手臂,用上聖十熄滅了君焰,瞪大了冰藍色的眼睛,“不要,我就要去看歷下亭,我要去看夏雨荷和乾隆相遇的地方。”

由於艾洛的動作太大,楚子航的手幾乎是被她抱在了懷裏,這就直接導致他一不小心觸及了一片柔軟……

楚子航手一僵,偏過頭去,“那你全身都濕了,怎麽辦?”

艾洛眼珠子一轉,嚴肅而認真地道:“那你就用君焰幫我烘幹一下吧。”

“……剛剛是誰不許我用君焰驅動電瓶船的?”楚子航徹底無語。

在艾洛涎皮賴臉的懇求下,楚子航總算妥協地用迷你版君焰把她身上烘幹了。兩人還特意將船停在了湖心島旁被垂柳遮蔽的隱秘處,雖然是認認真真地在烘幹,但這種清風習習,柳絮飄飄的場景讓艾洛覺得他們著實找了個容易引起誤會的地方。

把身上弄幹之後,艾洛和楚子航一起走上湖心島,往標志性建築物歷下亭走去。歷下亭的兩翼都被湖水所環繞,需要經過一段白色的臺階才能登上,頗有莊重嚴肅的感覺。兩層的亭臺飛檐翹角,紅匾金字,朱漆的畫柱古樸典雅,一瞬間就抓住了艾洛的心。

乾隆和夏雨荷一定是在這裏相遇的!艾洛握拳。

楚子航適時地擡起單反相機,照下了此刻兩眼發光的艾洛。艾洛聽見哢擦一聲響過,轉頭看向楚子航的時候對方已是一臉淡然地遙望著波光粼粼的湖畔。

“楚師兄,你剛剛是不是照相了?”艾洛問得很直白,楚子航也點頭得很迅速。

“拿來我看看。”艾洛得寸進尺,自從有了“楚子航道歉事件”之後,她就越發覺得楚師兄好欺負起來。

“照得不好的話你會刪掉麽?”楚子航一臉認真,倒讓艾洛覺得奇怪了。

“當然呀,照得不好為什麽要留著?”

楚子航沈吟半晌,淡淡地道:“我一直覺得所有照片都是值得留念的,那一瞬間無論是好是壞皆是寶貴回憶,所以我從來不刪照片。當我老了的時候,當我什麽都記不起來的時候,我至少還有很多很多的照片看。”

艾洛真的沒想到楚子航是個如此感性的人。看來芬格爾老大誠不欺她呀,楚子航就是悶騷,而且是內心無比細膩的悶騷。

“放心,我不會刪的啦。”艾洛立下保證,接過楚子航遞來的單反相機,往回翻前面的照片,翻著翻著她就郁悶了,“楚師兄,你看你不是拍風景就是拍我,你自己一張都沒有!”

“我不會自拍。”

重點不在這兒啊餵!艾洛端起單反相機刷刷刷拍了幾張,把楚子航和大明湖都框了進去,“不會自拍你也得叫我幫你拍啊,不然你買相機幹嘛?”

面對艾洛的不善語氣,楚子航依舊很淡定,“買相機是為了記錄那些對我來說珍貴的東西。”

等等等等……艾洛覺得有點反應不過來。這麽說來,楚師兄自己=對他來說不珍貴的東西,她=對他來說珍貴的東西。誒不對,她不是東西……誒還是不對……

艾洛抱著腦袋使勁搖,半天想不出結果,反倒把自己繞暈了。

“走吧,你不是要去看乾隆皇帝手書麽?”楚子航適時出聲,拯救了已經暈成一團的艾洛。艾洛跟在楚子航後面走,四周都是旅客們嘈雜的說話聲和叫喊聲,她的思緒反倒愈發清明起來——

剛剛的話是不是可以說明,她在楚師兄心裏面還是有些地位的?

艾洛正喜滋滋地低著頭往前走,不料衣袖卻被往前的力一拉,楚子航側頭看向她,蹙眉道:“除了出任務的時候,你以後不要習慣性地走在我後面,我還要回頭看,挺麻煩的。”

“你不用回……呼!”艾洛猛地捂住嘴,止住了自己沒頭沒腦的話。她一直以為跟在楚子航身後是最安全的,因為他看不見自己的表情,如果想到什麽讓人臉紅的事也不會被發現,誰知道他其實是要回頭的。唔,那這麽說來自己那些丟臉的表情都被發現了?

不行不行!艾洛一溜小跑奔到前面去,調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後一臉正色地立在乾隆手書的“歷下亭”碑前。

楚子航照了一張石碑特寫,奇怪地問道:“你為什麽那麽嚴肅?之前不是很激動的嗎?”

“嗯……我覺得乾隆和夏雨荷相遇是件很嚴肅的事。”艾洛強自鎮定,心裏祈禱自己沒有憋紅了臉。

“呃,好吧……”楚子航一頭霧水。

第四十幕 孤獨之時

對楚子航的沒大沒小政策執行了幾天之後,艾洛突然恢覆成了狗腿狀態,這其中的原因楚子航琢磨不透。天知道艾洛現在心虛的心態——她強烈懷疑自己的那點小心思被楚子航發現了,誰知道楚師兄是不是深藏不露,看出來了卻假裝不知道?他不是對路明非喜歡諾諾師姐的事也挺關註的麽?

可是艾洛忽略了一件事:情商不高的人對自己的事通常都是相當遲鈍的。

撇開兩人隱隱的隔閡不談,車行一日,沃爾沃終於駛入了泰安境內。泰山連綿起伏,餘脈不絕,汽車駛出濟南不久之後兩人就看見了遠處起伏的蒼翠,如今真正進入泰安卻是看不見山之全貌了,只覺得身在莽莽,五岳之首果然氣勢雄偉。

楚子航定好晚上1點開始爬山,到了山頂差不多可以看日出。作為卡塞爾學院精英搭檔的兩人對於夜半爬山什麽的當然能夠輕松拿下,所以艾洛安安心心地抱著枕頭,準備用一個白天的時間在旅館補覺,養精蓄銳對付晚上的爬山。

就在艾洛處於半醒半睡的臨界點之時,手機突然叮鈴一響,一條短信過來了——

“小洛,你們現在在哪裏玩呀?我帶著外地的同學游覽到曲阜了哦,有時間的話我們聚一聚吧!”

艾洛這才想起來她曾經拜托過在飛機上偶遇的李麗音同學幫忙當導游,這一趕起路來竟然把人家忘了,挺不好意思的。艾洛趕緊抓起手機回覆道:“我們在泰安呢,下一站可能會去曲阜,到時候在孔府孔廟孔林還要拜托你多多介紹了,不知道你有沒有這個時間呢?”

很快短信回覆就過來了,“當然,到時候聯系哦!”

艾洛把頭埋在枕頭裏滾了兩下,心說有個熱情的小導游也挺好的,大不了請人家吃頓好的。唔,不過麗音同學大概對楚師兄有點意思,真可惜,楚師兄可不是一般人啊——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焉。艾洛感嘆一陣子,終於沈沈地睡了過去。

淩晨時分,楚子航電話叫醒艾洛,兩人帶上探照燈、礦泉水等裝備從泰山山腳出發了。因為黑黢黢的什麽也看不見,艾洛也索性不去觀察四周的景物了,踩在泰山平整的石階上只管往上跑。這山路還真是意外地好走,石階都平平整整的,只覺得是在走樓梯。

“爬山也不過如此嘛!”艾洛豪氣萬丈。

楚子航在旁邊隨著艾洛的步子走,搭話道:“這可不一定,等到我們爬華山的時候你就能明白何為‘險’了。現在才在山腳,等到了上面會有高山反應的,不舒服的話一定要告訴我。”

“好好。”楚媽媽……艾洛在心裏暗暗吐槽,一邊又有些羨慕楚子航今後的兒子女兒,一定會被照顧得無微不至吧!

爬山的確是一項耗費體力的活兒,越到高處就越發現呼吸急促而困難,到後來艾洛什麽都不顧了,只管埋著頭呼哧呼哧地往上爬。山路曲曲折折,時不時就得拐上一個彎,比如現在——

“啊!!”

“怎麽了?!”楚子航猛地將手電筒向後一打,看到的是臉色煞白驚恐萬狀的艾洛。

“鬼、鬼……”艾洛指著她斜上方的像手一樣烏漆抹黑的東西。不,還不止是一只手,像是有千萬只手橫空伸出,猙獰著要抓取過路的登山客。楚子航握著手電筒慢慢向上移,黑影手的真身逐漸顯現出來——

“艾洛……”楚子航扶額,手電筒向上一挑,“你看清楚這是什麽?”

無數只手在光亮的照耀下逐漸成型為奇形怪狀的根根樹枝,沿著樹枝往上便可見一棵枝葉四散的大松樹,遒勁、蒼老。

“呃,原來是棵樹。”艾洛摸摸鼻子,低下頭掩飾羞愧而致的臉紅。

“這不止是棵樹。”楚子航輕迅敏捷地跳上了大樹所在的高臺,伸手頗為溫柔地撫摸著這顆樹皮枯燥的老樹,“它跨越了千年的時光,如今還屹立在這裏。”身著黑色風衣的楚子航仿如要與這夜、這樹融合在一起,像是逐漸老去的時光。楚子航喜歡穿白T桖、白襯衫,外套一件黑色風衣,也許有點裝酷,不過很適合他,尤其是在黑夜溫柔的臂彎裏。

艾洛聽著楚子航的話,突然明白過來,“原來這就是那棵為漢武帝擋過雨的五大夫樹。哎,真想借前人的詩感嘆一句,‘五大夫樹今猶在,不見當年漢武帝’①。”

楚子航隱沒在黑夜中的嘴角微微上翹,艾洛看不見,卻能聽見他聲音中隱約的笑意,“現在還怕麽?”

艾洛一下子漲紅了臉,“那個,休息點快要到了,我要去買根烤腸吃!”說完也不等楚子航跳下高臺,半跑半跳地奔過了這一段階梯。

楚子航無奈地找到休息點的時候,艾洛已經手拿一根油汪汪的烤腸吃得津津有味了,她一見楚子航來了,立刻舉起另一只手,把烤腸比在燈光下正色道:“為了補償我剛剛的不穩重給你造成的驚嚇,我請你吃根烤腸。”

“你並沒有嚇到我。”楚子航說是這麽說,可還是接過烤腸吃了起來。他走到賣燒烤的老伯面前,彬彬有禮地道:“老伯您好,請問這裏離十八盤還有多遠?”

老伯手上的烤串翻滾得虎虎生風,烤架四周火星四濺。他哈哈笑了兩聲,豪氣地道:“還有一會兒呢,年輕人來爬山就應該多鍛煉鍛煉,無論前面有多少未知的艱險都要迎著困難勇敢地上啊!”

老伯您真是文不對題,精神可嘉啊……艾洛大口咬下烤腸串上的最後一塊肉,對老伯完全沒有起到實質性作用的回答無力不已。

誰知楚子航竟然微一鞠躬,恭恭敬敬地回了句:“老伯說得對,受教了。”這可引得那老伯笑得更加狂放了,騰出一只手來猛拍楚子航的肩膀。

兩人再度啟程的時候,艾洛不免驚訝萬分地感嘆道:“真沒想到楚師兄竟然是尊老愛幼模範標兵啊!”

楚子航拎過艾洛正欲背起來的背包搭到自己肩上,邊上著階梯邊說道:“我只是覺得老伯的確說得很有道理。我在登山之前曾經研究過泰山的每段地形,可是在這樣的夜裏爬到一半,我還是認不出自己到底爬到了哪一段。仔細想一想,又何必知道呢?人生旅途中,誰都不知道下一步將要發生什麽,就像福雷斯特說的,‘人生就像一盒各式各樣的巧克力,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塊將會是什麽口味’②。正是這樣人生才更有趣不是麽?登山也是同理。”

艾洛怔怔地看向楚子航,“楚師兄我發現你真是哲學家,平時話少,但一長篇大論起來就十分精辟。《阿甘正傳》是你最喜歡的電影嗎?”

最後一句突兀的轉折讓楚子航一楞,他沈默著踏了幾步階梯,然後低聲說道:“並不是,剛剛只是舉例。我最喜歡的電影倒是挑不出,但最喜歡的臺詞是有的——‘無論什麽膚色,什麽體型,人們都是孤獨的。但可怕的不是孤獨——’”

“而是懼怕孤獨。③”艾洛輕聲接道,煙霧般飄渺的聲音在空曠寂靜的泰山裏擴散開來,然後便什麽都沒有了。

艾洛沒有告訴楚子航,她也很喜歡這句臺詞。楚子航是艾洛迄今見過的除路明非以外最孤獨的人。路明非沒心沒肺地說著那些有關他叔叔嬸嬸、路鳴澤、諾諾師姐的白爛話的時候,艾洛總想扯爛他那副滿不在乎的表情,因為路明非那表面無所謂的孤獨讓人心痛。楚子航的孤獨更多的時候是一種無奈,艾洛知道他的父親死了,也許其中有更多不為人知的東西。如果說路明非是戴著面具生活,楚子航就是無心地在生活——他們都缺少些什麽。

“那楚師兄你懼怕孤獨嗎?”艾洛再度出聲輕輕地問道。

楚子航拉了拉兩個背包的肩帶,似是妥協般微不可聞地嘆息一聲:“我怕。”

艾洛撇了撇嘴,“呀,那真是可怕呢。不過楚師兄放心,我不怕孤獨,所以我會傳遞給你正能量的!”

兩人在十八盤的起始處站定,看著大幅度傾斜的一連串階梯高聳入雲,楚子航唇角輕揚,“下一步來了,如果有正能量在的話,我想總會渡過的。”

如果懼怕孤獨,那就找一個人依靠吧。

第四十一幕 泰山日出

艾洛裹著軍大衣坐在泰山頂上南天門旁的石臺上,不停地用手摩挲著臉。剛才憑著一腔熱血奮勇地征服了十八盤,結果一進南天門,靜下來了之後就覺得特別冷,一件薄T恤根本hold不住。

還有現在坐的這個石臺,也好冷……

“來,拿著,小心燙。”楚子航雙手捧著一個紅薯遞給艾洛。

艾洛兩眼發光,接過之後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嘴裏還不忘含糊不清地問道:“多少錢呀?”據說泰山頂上的食物都很貴,一碗面都要10元呢。

“8元……”對於艾洛即便在這個時候也能想到錢,楚子航表示對她的腦回路理解不能。

“這麽貴!好坑爹!還好沒有選擇在泰山上留宿看日出……”艾洛邊嘟噥著抱怨,邊更用力地啃著紅薯。

楚子航遙望了一眼尚且沈寂在黑暗中的天際,看了看表,“時間差不多了,走吧,去玉皇頂等日出。”

艾洛三下五除二地啃完紅薯,裹緊了軍大衣跟上楚子航的腳步,“楚師兄,你不冷麽?”楚子航現在非常有裝逼的嫌疑,剛才南天門前租軍大衣的生意異常火爆,凡是上山的人基本都會去租一件——除開自帶棉衣的。但好不容易擠進人堆裏的楚子航卻只拎了一件出來,讓腦袋抽風的艾洛一度以為他是想兩人合穿一件,還囧囧有神地問了一句“不用這麽節約吧?”

“你難道忘了我的言靈是什麽?”楚子航少見地挑眉了,側身看她的時候黑色風衣被山頂晨風吹得獵獵作響。

“呃,好吧,你帥氣。”艾洛想,大概凡是厲害的人都有那麽點自戀,不止愷撒如此,楚子航的心裏肯定也是驕傲的。

玉皇頂是泰山最高處,也是看日出的絕佳地點。昨晚登上山的人們已經聚集在玉皇頂上等待日出,場面十分壯觀。憑借著楚子航表面單薄實則剛強的身體開路,艾洛他們總算是占據到了一個還算不錯的位置。

艾洛倚在欄桿上,看楚子航桀驁不馴的黑發被吹得淩亂飄揚,突然就很想笑,“噗……”

“怎麽了?”

艾洛正語結著不知道要怎麽回答,卻聽見人群裏發出了激動的聲音,“升起來了!”

泰山綿延不絕,從玉皇頂上看過去,依然可見起伏的曲線。而一輪紅日正好從蜿蜒的地平線上緩緩升起,凝神望去只覺得太陽像是從沒有動過一般,但稍一眨眼又會覺得它像是跳躍般忽然向上蹦了一下。

自下而上,每個人的目光都緊緊追尋著東升的旭日,擠擠攘攘的玉皇頂上頃刻間寂靜無聲。等到太陽升到和他們齊平的位置時,人群中的有些人開始活動起來,擺開攝像機張羅著“20元一張”的泰山日出照。

從山上看過去,太陽就像一顆小小的乒乓球,一個人伸出手對著天空比劃就可以盈握在手中。照相的人正是抓住了這一特點,給游客們提供手握太陽、手捧太陽等看上去霸氣又陽光的照片。楚子航對拍攝這種照片沒什麽興趣,他只是拿起單反對著太陽從不同角度拍攝。對他來說,風景才是永恒的。楚子航常常不明白為什麽有那麽多人都喜歡在某個古跡前和石碑、廟宇、樓閣合影,那樣有什麽意義麽?人總歸是要離開這個世界的,風景和古跡的壽命卻比人長得多,千百年後又有誰會記得你在那個地方留下過足跡呢?

“誒,這個不錯,那就給那邊那個站在欄桿旁的人來一張這樣的吧!”

楚子航剛剛想到深處,就聽見艾洛興奮的聲音,她正比劃著讓兩個扛著三腳架照相機的人將鏡頭對準他。

“呃,你在幹什麽?”剛剛思考完照相問題,得出“人和景合照完全沒有意義”這個結論的楚子航,沒有想到下一秒自己的結論就受到了挑戰。

“什麽跟什麽,楚師兄完全就沒怎麽照相啊,現在好不容易有技術人員在,趕快照一張吧!”

又是那雙閃閃發亮的藍眼睛,映著身後紅日的光芒熠熠生輝。楚子航發現自己完全不是個狠得下心的人,所以也只好接受。

照相的大叔看到楚子航這樣良好的素材也很是激動,讓他擺了個食指頂著太陽的姿勢。照片很快洗了出來,那立於玉皇頂欄桿旁睥睨眾生的表情,配上黑發末梢旁閃耀的太陽,透出了一股不屬於20歲少年的霸氣。

大叔看了眼艾洛,熱情地表示可以來一張兩人的合照,給他們打五折只收10塊,前提是將他們照片的副本留下貼在展板上。

能夠上展板的照片,一定是因為照相的人很有看點吧?唔,不管怎麽說,被打折了就好高興!艾洛興沖沖地走到楚子航旁邊,跟他說明了大叔的意思之後,勸解道:“師兄,你要想得開,雖然出賣了色相,但從今往後上玉皇頂看日出的人都能看到你的英姿,很劃算啊。”

楚子航奇怪地瞥了艾洛一眼,“出賣色相?”

艾洛吐了吐舌頭,按照照相大叔的要求和楚子航一起擺出手捧太陽的姿勢,指尖疊在了一起。她絕對不會告訴楚子航,他那松了兩顆襯衫扣子之後露出來的胸膛的確算得上是出賣了色相。

等到雲朵都被染成橙紅,光輝灑滿山頭的時候,玉皇頂上的人也只剩下稀稀落落的一片,游客們都在準備著乘纜車或是徒步下山。

卡塞爾學院的兩名精英自然不會幹乘纜車這麽掉價的事,但艾洛同學的身體素質顯然不如楚子航,跑去買了個木質的拐杖,支撐著走向了下山的階梯。多數人在夜裏爬上山之後腿部肌肉會處於疲憊狀態,下山的時候牽動著會酸痛不已,所以南天門賣拐杖的很多,都是供給堅強勇敢的徒步下山者們用的。

在這樣一群撐著拐杖往下走的人群裏,楚子航越發顯得鶴立雞群。艾洛雖是撐著個拐杖,腦袋卻左右亂轉,打量著石階旁石壁上的刻字。泰山不愧為五岳之首,一個接著一個的嵌入型石碑緊密排列,全是名人題字:愛新覺羅玉構的“五岳獨尊”、鄧穎超的“登泰山肩祖國山河之壯麗”、毛澤東的“逍遙游”和“江山多嬌”……

“本以為五岳之首的泰山是勝在自然風光,沒想到這些造物主的作品基本上全都已經被覆蓋上了人文的痕跡啊。”艾洛邊看邊感嘆,楚子航則跟個文藝青年似的一直哢擦哢擦地拍攝石刻,不知道的一定以為他是專業攝影師。

兩人邊走邊認石刻上的字,受過戰鬥訓練的良好體質讓他們超越眾游客領先於前,兩個多小時就走到了山腳。因為連續跋涉了一整晚和一個早上,兩人都疲憊不堪,回到旅館裏一頭躺倒。

這一天就這麽被睡了過去。反正艾洛和楚子航都不急,艾洛更想多蹭幾天公費旅游,太早結束的話回去之後反而不知道要在哪兒落腳了。愷撒每隔幾天就會和艾洛打視頻電話,背景是弧形的熱那亞海灣,湛藍的一片。海浪翻滾著撲到躺椅的椅腳上,愷撒卻只是毫不在意地靠著椅背,手拿一杯紅酒詢問艾洛的情況。

艾洛的開場白每次都是“愷撒君你下次可以不要只穿條游泳褲就出現在我面前麽?”潛臺詞是“就算你裸著那沾著晶瑩水珠、肌肉勻稱的上半身,我也是完全無感的”。

愷撒每次都不置可否地攤手,“來到海灘就是應該做日光浴呀,這樣的身材怎麽能浪費呢?”

好啊你下次要不要在學院舉行一場肌肉型男寫真比賽啊,看看你和楚師兄的得票哪個比較高……←為了避免跟愷撒持續地扯下去,艾洛總是忍著不吐槽這句話。

但今天的愷撒似乎特別高興,手上拿的也不是紅酒而是香檳,他把香檳抵在屏幕上,相當紈絝地淋滿了半個屏幕,然後在另一半屏幕上露出那張頂著一頭金毛的臉,自信地笑道:“祝福我吧小妹,我準備向諾諾求婚了,讓我們提前慶祝勝利。”

你還真有信心……“好,祝你成功,別忘了發紅包。”

艾洛掐掉視頻,心情卻不怎麽好。路明非對諾諾師姐的想法是個人都知道,以前至少還能幻想,但現在愷撒卻說要求婚了。她該怎麽辦?打個電話傻乎乎地告訴路明非,愷撒和諾諾可能很快就會結婚了,你死了這條心吧。

跟個傻逼一樣。

雖然常常沒心沒肺地諷刺路明非,可革命情誼總是在的,再說了,自己和路明非又有哪點不一樣?同樣是暗戀,同樣看不到結局在哪裏。

艾洛突然有點心慌,她突然想到路明非的生日也不遠了。6月1號那天,楚子航生日,他們還住在濟南的時候,兩人吃了個飯就算慶祝。艾洛並沒有在意,因為真正要幫楚子航過生日的是自己的另一個身份。今天已是6月5號,山東還有很多地方沒玩,陜西該去看的地方更是數不勝數,不知道一個月能不能趕回B城給路明非過生日。

如果那天沒有人記得他的生日怎麽辦?

艾洛坐在一片黑暗的房間裏想了很久,最後嘆了口氣,掀開被子拉開了房門,走到套間客廳的另一頭敲了敲楚子航的房門。

楚子航開門,穿著中規中矩的黑白格子睡衣,“怎麽了嗎?”現在是北京時間20點,他想不出艾洛會有什麽突發的游覽計劃。

艾洛咬著唇,捏緊了手裏的手機,“楚師兄,現在出發的話能夠在半夜12點之前到曲阜麽?”

“為什麽這麽急?”

“那個……愷撒說他要和諾諾師姐求婚了。你知道,路明非的生日是7月17號,我不確定他的叔叔嬸嬸會不會給他慶祝生日,我想……”艾洛沮喪地撓了撓頭,“哎我到底在說什麽,其實我想表達的是……”

“去收拾東西吧,我馬上去退房。”楚子航說著走進房間,掩上了門。

所以說,楚師兄理解她的意思了麽?

嘛,其實內心是個相當溫柔的人呢。

第四十二幕 三孔之地

“楚師兄,孔子真厲害,竟然香火綿延這麽久都不絕,果然行善積德有大好處啊。”艾洛第N次感嘆孔子家族香火旺盛,食指抵著下巴道:“如果我多做點好事會不會有這種效果呢?”

才參觀完孔府,艾洛因為看了孔子的家族譜系傳承,大發感嘆。他們昨晚一到曲阜就聯系上了李麗音,約她今天來解說三孔之地。艾洛本以為李麗音會帶著她的朋友一起來玩,沒想到今早見面的時候就見到她一個人,還羞羞答答的。艾洛恍然大悟,敢情這姑娘是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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