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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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朽木露其亞的刑期提前至次日上午,雙殛之丘。

當地獄蝶傳來這樣的訊息,茶杯在手中被捏得支離破碎,我不可置信的怔在那裏,仿佛靈魂被抽空一半。

中央四十六室。相同的名字在腦海中不斷重覆著,不經意間,我的眉越皺越深,陷入沈思。

“媽。”聞聲回頭,嘉兒已經穿戴整齊,斬魂刀被插在腰間,神氣十足,暴風雨前,這樣興奮的表情,恐怕也只會出現在一個不谙世事的孩子臉上,到底是無知還是天真。

簡單調整了一下覆雜的思緒,我彎起眉目,微微笑道:“乖兒子,有事嗎?”

嘉兒濃密的睫毛呼扇呼扇,將一雙大眼睛襯得神采奕奕,他得意地笑起來,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明天是刑期,所以今天需要在隸屬番隊集合,晚上就不會來了。”

我並沒有急於說再見,而是走到跟前蹲下來,將他已經很整潔的衣領重新理了理,又捧起嘉兒粉嫩嫩的臉蛋,最後吻吻他的眼睛,問道:“嘉兒很高興嗎?”

黑黑的眼眸亮閃閃的,他認真的點著頭說:“第一次任務,我非常期待!媽媽呢?”

“我已經過了期待的年齡,況且……那認識我學生時代的舊識。”不知何時起,自己的話語中竟帶上些許滄桑之感,我重新露出微笑,寵溺的看著他,“小心一點,最好跟在吉良副隊長身邊。”

“放心好了,有市丸隊長在呢!”說這話的時候,我看到嘉兒眼中無可替代的仰慕與信賴,可自己卻更加擔憂,銀有那麽多秘密,真的可以將孩子放心的交給他嗎?

“是啊,銀,是一個值得信賴的好隊長,他一定會保護好嘉兒的,否則……”

“什麽?”嘉兒睜大眼睛,滿臉疑惑。

“沒什麽。”搖搖頭,我不再微笑,而是站起來,語氣平淡,“就算他不行,至少還有我。”

翌日,東方初見晨光,天色還未大亮之時,我已經早早起來。

隱秘機動的隊服,從衣衫到手套再到長靴,均是一塵不染的黑,整潔而輕便,我整理好服裝,最後用黑色的面罩沿遮住眼睛以下的部分,透過窗欞,靜靜註視著遠處的愈發燦爛朝陽。

“嵐院大人,全員到位,請下達指令。”

“傳令下去,警邏隊與行軍整合,統一聽從碎蜂隊長調遣,現在先到雙季戒備。”

“是。”

男子的靈壓遠去,我從窗躍出,穩穩落到對面的房頂,遙望雙殛之丘,那裏已經被染上金黃的光芒。

“不能再等下去。”聲音低沈如同自語,我深深的呼吸著清晨濕冷的空氣,足下一點,朝著相反的方向瞬步而去。昨晚的徹夜未眠,總算間所有的細節串聯成線,那麽現在正是驗證結論的時候。

中央四十六室,剛一抵達眼前的景象便令我略微吃驚,門已經損壞,看來是有人先我一步了。

“果然。”進去後,我簡單的感慨著,用手厭惡的輕觸一下鼻部,昏暗的大堂,滿是血腥的腐敗氣味,那些還維持著坐姿的死神,已經變成一具具涼透的屍體,我不悅的皺眉,咒罵道:“這群老家夥,就連死後還是這麽討厭。”

近一個月以來的命令,都是出自這些死人之手,如此高明的方法,騙過了靜靈庭的所有人,不管那個人是誰都值得誇獎。

離開大廳,我小心的避開屍體,繼續向裏走。

剎那間,靈壓高漲,連空氣都隨之震動,我卻心底一沈,不由得加快腳步——冬獅郎在這裏,原來先到一步的人是他。

靜靈庭禁地,清凈塔居林,我不顧一切的沖過去,趕在刀鋒落下前用身體擋住冬獅郎。我聽到皮膚被撕裂的聲音,滾燙的鮮血噴湧而出,刻骨銘心的痛感隨之而來,我踉蹌地跪在地上,捂住傷口,擡頭看向斬魂刀的主人,“藍染隊長。”

“還真是意料之外的客人呢,初影副局長。”殷紅的鮮血自刀鋒落下,藍染笑若春風,溫和而平淡,卻令人不寒而栗。

“初影?你怎麽會……”

“傻瓜!為什麽一個人來這麽危險的地方?”我掙紮著站起來,明顯感覺體力不支,拖住冬獅郎的衣袖往外走,可以收住事先不去看藍染身後的男人,“快一點,離開這裏。”

“不可以哦。”身後傳來的聲音幾乎讓我絕望,我警惕地轉身,卻扯動傷口引得全身一陣痙攣,“銀,看好初影,想必我們都不希望下一刀再落到她身上。”

“不要!”驚呼出聲,我剛想做出反應,只感到腰部一股力道收緊,下一秒整個人就被帶到距冬獅郎五米開外的地方,雙手被人鉗制。

“如果冬獅郎死了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我洩斯裏底地喊叫著,沈重喘息,鮮血從傷口處嘩嘩流下。

“如果你在受傷我也永遠不會原諒我自己。”淡淡的語調,完全和平日裏判若兩人。

我沒有回頭,因為不敢看到那張臉,或許僅僅是一眼,就會將內心深處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堡壘徹底瓦解。

不遠處,面對冬獅郎的卍解,藍染僅是從容的刀鋒一轉,便深深隔開對方的皮肉。頓時血如泉湧,冰藍的眼眸黯淡無光,冬獅郎的靈壓微弱到難以察覺,看著那不屈的身體落下,我卻連喚出他名字的力氣都沒有。

“為什麽?”突然感到自己是這般的無力,我頹然垂下頭,聲音哽咽,卻流不出一滴眼淚,“為什麽?銀,為什麽我一點都不了解你!”

“不,其實你了解我,只是不願相信罷了。”他握住我的手,掌心冰冷,“初影,自始至終,唯一沒有騙過的人只有你。”

心已經跌入谷底,我不屑的輕哼一聲,自嘲道:“因為我連欺騙的價值都沒有嗎?”

“你……會恨嗎?”見我沒有說話,銀全當是默認了,語氣中竟有些落寞,“也好,恨我,至少不會忘記我。”

語閉,後頸一陣頓痛,意識渙散,我失力的倒在地上,眼前漆黑一片。

忘記你,拿什麽忘記你?百餘年的時間反而讓記憶愈加清晰,時至今日我才恍然,原來,生命中只有你無人可替。

血腥的夜晚,我瘋狂的揮刀,嘴角掛著殘忍的笑,滿身血汙。

“不要!……呃……”夢境消失,我猛地睜開眼睛,尖叫一聲坐起來,結果扯動傷口,整個人又重重倒回地上,吃痛得悶哼。腦袋受到撞擊昏昏脹脹,渾身上下無處不痛,視野逐漸清晰起來,我揉著太陽穴努力回憶,“發生了什麽?”

“嵐院,你傷的很嚴重,不要再動了。”清麗的女子嗓音,原本只是隨便一問,沒想到這裏還有其他人。我定神一看,是卯之花隊長,四周光線昏暗,地板上結了冰,寒氣凝重,“東獅郎?”

女子安慰的一笑,回答道:“日番谷隊長雖然也身受重傷,不過已經沒什麽……”

“東獅郎!”卯之花的話我聽得並不清楚,只是想起來藍染砍下來的那一刀,以及東獅郎身上血如泉湧……我焦急地尋找著,終於看見躺在冰面上的他,雪白的羽衫變得血紅,我想要站起來,卻發現雙腳稍稍用力就是鉆心的疼。

“你的腱帶被挑斷了,暫時不宜活動。”

我盯著身下已經冷透的血液,久久出神,忽然看向卯之花,祈求道:“東獅郎就拜托您了,一定要治好他!還有,請問他們是不是在雙殛那裏?”

“是的。”女子垂下頭,臉色並不好看,“嵐院,你這是要?”

“去算帳。”我翻轉過身體,趴在地上,兩只手臂交替伸向前面,在光滑的冰面上艱難移動身體。

你打昏我,挑斷我雙腳的筋,不就是為了要丟下我,離開。那麽,我一定不會讓你如意。

雙手被凍得麻木,磨出鮮血,連用傷口溢出的血液,在地上拖出長長的一道血紅。

爬回四十六室的大廳,翻過一個個僵硬的屍體,每一寸的移動都是難耐疼,我死死盯住入口處的光亮,用所有的固執、憤怒、不舍當作動力,爬上臺階。我覺得自己將要死去,身體冰冷,血液似乎快要流盡,卻沒有停下來,繼續攀爬。

只要出了那扇門,離雙殛就不會遠了。

市丸銀,你這個混蛋。

我攀上最後一級臺階,外面的陽光刺痛雙眼,而那前金色的光芒裏是一束小小的雛菊,靜靜的躺在那裏。

“渾蛋!”咒罵著,掙紮著,我發瘋一般的伸手抓住花束,用力撕扯得粉碎,然後趴在地上,不可抑制的哭泣。

秋風吹過,吹散了緊束的發髻,將發絲高高揚起,讓雛菊的碎片了無痕跡。

空曠的土地上,只有我將頭埋進臂彎,身體顫抖,腦海裏反覆著同一個人的身影,同一個人的聲音。並沒有覺得恨,流淚是因為悲傷,悲傷到渾身疼痛,連心都在痛。

雙殛之上,聚集著無數股靈壓,我恨透自己的弱小,當所有人都在戰鬥,可自己只能拖著一副殘破的身體,沒出息的哭泣。

風中夾雜著殘花敗蕊,吹起雪白的羽衫,獵獵飛舞。他左手被人鉗制,頸上架著斬魂刀,原本輕松的面容不易察覺的微微一沈,嘴角揚起的弧度降了幾分,狹長的眼眸略睜,紅寶石般的瞳孔隱約可見,“結果,她還是哭了。”

“什麽?”聞言,松本亂菊有些不解,疑惑道,沒有放松絲毫警惕。

銀搖搖頭,看向風吹來的方向,淡淡答道:“這裏面有悲傷的味道,是她的眼淚。”

“是不是,嵐院副局長?”松本試探地問道,語氣和神情均是覆雜的,五指收縮,將刀握得更緊。

“不然,還能有誰?我也真是差勁,總能惹她流淚,以前也是這樣。”語調有些輕佻,銀微笑著,卻看不出喜悅,“不過值得高興的事,這次的淚水只屬於我一個人。”

“低級趣味。”松本簡單評價,然後將臉別向一邊。

天邊傳來大虛的嘶叫,我絕望地仰首望去,天空的裂縫裏是另一個悲涼的世界。反膜降下的一瞬間,心便徹底淪陷。

我知道一切將要結束,沒想到,他們已經到了和大虛聯手的地步,那麽真的沒有任何挽回的餘地。

看著那個越來越遠的身影,淚水大顆大顆的落下來,我的手指抓進地面,傷口混合著沙粒,血肉模糊。

“不要走!我求求你,不要走!”明知道他不可能聽見,我卻只能叫喊,沒有任何希望,哀求著,沒有尊嚴,也沒有驕傲,整個世界只剩下他一人,回憶充斥著每一個角落。

“銀,我求你,留下來,留下來……”直到聲音變得沙啞,我喉頭一股腥鹹,頓時咳出一口鮮血,然後心臟像是裂開一般的劇痛。身體失力的跌在地上,我蜷縮著身體,疼痛使意識逐漸渙散,淚水無聲的流下來,我沈重的喘著氣,喃喃重覆著相同的話,直至痛得昏死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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