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特利，波克又讓你討好女王了！”戎主在黑暗中高高在上，問道。

“是的，主人！”斯特利毫無感情地回覆，“女王陛下為了迎接中國來訪的使節，召我去學習中國文化。”

“中國。”戎主饒有興趣地說著，大笑，漸漸消失在黑暗中。

“啊—”斯特利腦中一陣劇痛，在床上翻滾著，瘋狂地抓著自己的腦袋。

“斯特利，斯特利！”一旁照顧斯特利的薩拉驚恐地去抓斯特利的手，卻被抓得雙手鮮血淋漓，她的唇也被自己不知覺間咬出了鮮血，淚水無聲落下，有疼惜，有同情，也有疑惑。

“快放開他，薩拉！”陶潤聞聲趕來，說著陶潤立刻上前點住了斯特利的穴道，對薩拉道，“這樣你會受傷的！”

薩拉落寞看著安靜下來的斯特利，黯然垂淚，“他又這樣了！師傅，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呀！”

陶潤無力地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我把過他的脈，脈象顯示斯特利很健康，可是他卻又無緣無故總是！哎！”難道這真是天妒英才，陶潤心中暗暗傷心。

“薩拉，斯特利也只能這樣過一天看一天了，可是你就算想照顧斯特利，也要好好照顧自己！”陶潤看著薩拉被發狂的斯特利抓破血的手臂道，“你去包紮下吧，過會兒再來，我會在這裏照顧斯特利的。”

“嗯，師傅！”薩拉默默應了一聲，眷戀地看了一眼沈睡著的斯特利離開。

陶潤看著薩拉離開，轉身坐在了斯特利的床上，看著因為怪病而守孝的斯特利陷入沈思。

在收下斯特利為徒時他就知道斯特利是個很與眾不同的孩子。而這十九年，斯特利也勤勉刻苦，不僅在醫術武術文學上卓有所成，他的想法簡介更是令人耳目一新，也因此女王師傅信賴斯特利，而威廉家族也十分為這位新的家族成員引以為傲。

然而，自從十八年前的一個夜晚開始，斯特利竟每晚都會發狂似的大吼大叫，瘋狂地抓傷自己，仿若痛不欲生撕心裂肺般地在忍受著折磨，也因此，每晚斯特利的身上都是密布自己抓傷自己的血痕，道道條條，慘不忍睹。但最驚奇的是，無論斯特利如何折磨著自己，可到了第二天，斯特利身上卻又都完好無損，那些鮮血血痕仿佛都是昨天看見的人的噩夢一般，可是到了晚上，怪病又開始了，循環往覆，如惡魔的詛咒，如附骨之疽，一切的努力，一切的阻止，一切的救援，渺小，無用！

“哎，薩拉善良溫柔，人也聰明伶俐，與斯特利也是十分般配的，可就是斯特利這病！哎！”陶潤心中嘆了又嘆，“轉眼就是十八年了，斯特利還是那個斯特利，睿智沈穩，可是他的雙眼中還是深埋著仇恨，有時候，我都在想，這樣十九年的朝夕相處，耳濡目染下的平和也不能熔化他心中的堅冰，癡心一片的薩拉對上這樣的頑固斯特利，究竟是喜是悲！”

陶潤心中嘆息著命運的捉弄，可是一看到斯特利，內心卻又一片柔軟，“終究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再多固執，再多冷情，也是自己的孩子一樣的呀！苦心人天不負，希望這兩個孩子能夠圓滿吧！”

陶潤暗笑自己也是老了，竟也開始想東想西，他好笑地伸出手來要為斯特利整理起淩亂了的發絲，可就在他的手剛剛觸及斯特利的頭發時，沈睡著的斯特利卻猛然睜開了眼睛，一雙暗沈的眼睛木然無聲，黑幽幽的。陶潤有些驚喜，斯特利還從來沒有在得了怪病後的晚上醒來過呢，可是，還沒等到陶潤發現不對，床上的斯特利就一下抓起了床邊的佩劍，唰的一聲，佩劍刺向了離他最近的人的身上，一劍穿心。

帶著淋漓鮮血的佩劍從前胸穿過後背，刺穿了陶潤的身體，一連串的血從劍身滑到劍尖，又從劍尖滑落，在地上綻開大片大片的血紅。而陶潤難以置信地低頭看著胸前的劍柄，一湧而上的鮮血從嘴角溢出，人卻無力地跌落在地，恰恰倒在了那攤血紅旁，為那片艷紅註入源源不斷的紅，那片紅，紅得讓人心驚。

“不！”剛包紮回來的薩拉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她驚駭地失聲大叫。

薩拉慌忙跑向陶潤，呼喚著：“陶師傅，陶師傅！”淚水也如傾盆大雨般滴落，可再怎麽呼喚也止不住陶潤胸前源源不斷流出的鮮血。

就在這時斯特利的雙眼從渙散無神變為平時的沈穩銳利，可他剛清醒看到的卻是這樣的場景，斯特利駭然，難以置信地望望地上，又看看自己滿手的鮮血，“不，怎麽會這樣，這不是真的，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斯特利難以接受地大喊出聲。

可是一眨眼斯特利卻又立馬發出了一陣歇斯底裏的大笑，用一種陰陽怪氣的聲音道：“這樣不好嗎，他們兩人中必須有一人去死，你做不了的決定，我來替你做，哈哈哈！哈哈哈！”

“不，你怎麽可以這樣！他們是我的親人，他們都是我的親人！你太殘忍了！”

“親人！一個人最親近的只能是他手中可以掌握的劍，去，去把你的劍拔出來吧！”

“不，我做不到！”斯特利抗拒著，掙紮著，卻掌控不了自己的身體，於是只能潰敗地俯身抱頭，想以此來對抗身不由己的身體。

“你竟然敢違抗我！從你跪拜在我腳下開始，你就註定了眾叛親離，即使你違抗我的命令，你也再也抹殺不了謀殺自己師傅的事實了，哈哈哈，你看看，這就是你自己親手幹的，你的師傅身上還插著你隨身不離的佩劍，這是鐵一樣的事實！哈哈哈！”

斯特利面目猙獰著，瘋狂大笑：“而且，你不去，他死的更痛苦，你去了，反而能讓他死得痛快點，去吧，快去了結了他，那樣你就離報仇更近了，想想你死去的父母親，還有燒焦的弟弟吧，快去吧！”

滿是蠱惑的聲音不斷響起，不斷打擊著快被現實激瘋了的斯特利。而斯特利終於認輸地再次閉目，一道淚水劃過臉頰，再次睜眼的斯特利又是雙目呆滯著，仿佛被催眠般，漸漸逼近地上的陶潤和薩拉。

薩拉目睹了斯特利一系列失常的行徑，也聽到了斯特利自言自語的瘋話，可要讓她眼睜睜看著斯特利再在陶潤的胸口上傷上加傷，她是怎麽也不允許的，於是薩拉邊用自己的身體護著不斷失血的陶潤邊對著失神的斯特利大喊道：“不，斯特利，你不能這麽做，不！你快醒醒，斯特利！”

可薩拉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費的，斯特利來到薩拉身前，左手蠻橫地一掌推開了薩拉，就一把用右手握住插在陶潤胸口的佩劍，用力。“嘩”隨著一聲鮮血濺起聲。血濺六尺，滾燙的心頭血濺到了地上，濺到了被推開的薩拉身上，也濺到了斯特利的臉上。

“師傅！”斯特利霍然清醒，咣當一聲手上的佩劍掉落在地，“天！我到底是做了什麽呀！”斯特利大吼一聲，跪倒在地，淚水縱橫在他驚惶的臉上，顫顫巍巍的雙手要碰不敢碰地在陶潤的身邊顫抖著。

“斯特利！你殺了師傅！”薩拉見斯特利似是清醒了，忙過去一把推開斯特利，怨恨憎惡而又同情地喊道。

“不！不是我！”斯特利茫然驚恐地做著無力的解釋，“不是我，是戎主，是他殺了師傅！不是我，不是我！”可說著說著，在薩拉憎惡的眼神中卻只得無力地垂下了頭，他緊緊握著自己沾滿鮮血的手，連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說法。

而就在薩拉怒視斯特利，斯特利卻黯然傷神時，陶潤掙紮著最後一口氣，吐出滿口的鮮血，終於用著微弱的聲音說道：“不-怪-你-的—斯特利，真-的！師傅-都-明白-的！不—怪！還有---照---顧---好---他！”話音剛落，陶潤又將眼神看向薩拉，也似對著薩拉這般道。說完在得到兩人連連點頭後陶潤安心地永遠地閉上了雙眼。

“師傅！”“師傅！”薩拉和斯特利悲痛地大喊著，卻再也喚不醒永遠沈睡了的陶潤，兩人都各自痛哭著悲戚著。而在黑暗中，戎主卻露出了殘忍的得逞的笑。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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