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薩沒有辯駁什麽，只是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便和尼格大監一起退了出去。

他們剛退出去，緋扇便走過來蹲靠在解憂旁邊，微微紅了眼眶。

“右夫人，我們到底該怎麽辦啊……我覺得左將軍，他一定不會放過我們的……”

“別擔心。”解憂安慰緋扇道：“你放心，我一定會竭盡我說能來保護你們的。”

緋扇不知道解憂和翁歸靡之間更深一層的關系，只抽抽搭搭的說道：“我只是一個小婢女，死不足惜，我是擔心右夫人你……嗚嗚……”

“好了好了，不哭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相信天無絕人之路，別怕。”

見緋扇慟哭，程議長突然皺了皺眉頭，輕聲道：“緋扇姑娘這樣說，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聽聞……”

程議長欲言又止。

“程議長您但說無妨。”

“聽聞，聽聞細君夫人死的時候，左將軍也在現場……”

“什麽？”

解憂大吃一驚，手中端著的茶水灑了一地。

“你說的，可是真的？”

“千真萬確。”程議長道。

解憂追問道：“你又是怎麽知道的？”

程議長被解憂咄咄逼人的目光和語氣弄得有些害怕，戰戰兢兢的回稟道：“我……我也是聽人說的……我聽細君夫人之前身邊的一個貼身侍女說的……不過後來不久這個侍女就死了，這件事我就沒敢往外傳……”

“這麽重要的事情之前你怎麽都不告訴我？”

“我不敢說……”程議長的臉色已經煞白了，唯唯諾諾的說道：“我不敢擅自揣度細君夫人的死因，也不敢將這件事與左將軍聯系起來……不過想來即使左將軍當時在場，是去看望病重的細君夫人也是說不定的啊？”

“而且，我也暗示過右夫人您左將軍可能是親匈奴派，我見右夫人您已經清楚了左將軍的立場，就沒再多嘴了……”

“荒唐！”

解憂斥責了一聲，但她早就知曉了程議長膽子小，是個只求自保的懦弱小民，因此對於他的做法也並沒有太大的驚怪。

如若細君夫人死的時候左將軍也在場，那麽這一切的本質就都變了。

其實無論翁歸靡怎麽對待她，怎麽陷害她，解憂的心裏對翁歸靡都殘存著一絲絲的美好，她想他或許沒有那麽壞，她想或許他對她的殘忍另有隱情。大家不都說翁歸靡是中立派麽？或許他真的是中立派或者會變成中立派呢？

只因為舊情依舊尚存，解憂還念著翁歸靡的好，怎麽斬也斬不斷。

可是，如果細君的死和翁歸靡脫不了幹系，那這件事的性質就不一樣了。如果是這樣，那翁歸靡就是先站在了匈奴一邊，幫著匈奴對付大漢，依照翁歸靡性子，那定是鬼擋殺鬼佛擋殺佛的，只是恰巧後來這個人是她劉解憂而已。

若是翁歸靡秘密殺害了細君夫人，那麽他就一定會將大漢送來的和親公主見一個殺一個，她劉解憂能活到現在，已經算是翁歸靡給她些許情面了。

這樣的生死諜戰，兩人還有什麽情分可言呢？

解憂暗自咬牙痛心。若不是她開始時天真的想與燕莎公主保持距離，若不是她面對翁歸靡的時候不堪一擊，那麽他們就不會落到如今這步田地，馮嫽不會身中劇毒，綠袖也不會死在沙場之上。

婦人之仁，當真是最不可有的東西。

這一片獵場之上，你不做圍獵的狼，那你就只能做被圍獵的羊。處在這一片獵場之上，誰能逃得過呢？不想死，就要戰鬥！

“右夫人。”管姑姑也意識到了而今事態的嚴重性，跪坐在解憂旁邊目光深邃的看著她，欲言又止。

緋扇的情緒激動了起來：“如果是左將軍殺了細君夫人，之前對我們的迫害也是左將軍所為，那麽……那麽現在左將軍是不是就要對我們動手了？”

程議長的臉色也變了，戰戰兢兢道：“難道說，剛才左將軍邀右夫人前去，真的是想要……想要右夫人命死沙場？”

“右夫人！”緋扇有要哭了起來。

“不要緊張，我們先不要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我們不能自己先亂了陣腳。”解憂思忖了片刻，道：“我覺得左將軍而今應該還不是收網要絕殺我們的時候。”

“右夫人為什麽會這麽覺得？”管姑姑問。

“直覺。”

“直覺？”

馮嫽看了看解憂，主子心裏的隱痛只有她知道，她知道她們繼續再探問下去只會讓解憂為難，便立刻將話擋了回去：“右夫人的直覺一直很準，我看你們有些神經緊張了。”

“右夫人！”緋扇死死的拽著解憂的胳膊，淒聲道：“右夫人現在難道還要隱忍著嗎？我知道右夫人您一直在忍著，一直在等著昆彌給你一個公平的待遇，可是這哪裏有公平？我們是漢人這是不可變更的事實，昆彌永遠都不會完全相信我們的！右夫人，我們不能再這麽坐以待斃了！”

解憂皺著眉頭，低著頭，微微攥緊了拳頭。

“右夫人，您是時候出手了！再不出手，我們可能就沒有還手的機會了！與其等著別人的陰謀陷害落在我們頭上，不如我們先下手為強！”

緋扇看著解憂，目光灼灼。解憂依舊低著頭不說話，她在思考緋扇的話的分量。

管姑姑覺得緋扇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的。想他們右夫人還是解憂公主的時候，在長安城皇宮內那是何等的威風，何等的聰慧，就連皇後娘娘和賢妃娘娘她都敢鬥一鬥，都敢跟他們理直氣壯的抗衡。

而自從解憂公主和親烏孫後，就一直多災多難，沒有在那左夫人燕莎公主和左將軍翁歸靡的手上討得什麽便宜。她們這些奴婢們與主子一心，她們也想看到那個鬥智鬥勇的解憂公主，不想看見而今這個任人宰割的解憂右夫人。

如若公主之前的隱忍不發是因為善念，是因為性格寬厚，那而今這般境地上，公主也應該絕地反擊，而不是只求自保了吧？

“右夫人。我覺得，緋扇說的有點道理。”管姑姑勸道：“右夫人你不去算計別人，你自己就會在別人的算計之內，這時候也是時候出手了！這不是害人，這只是反擊！”

“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緋扇雙目赤紅，懇求道：“右夫人，您難道不記得綠袖是怎麽死的嗎？您難道不記得細君夫人的死了麽？她們的仇恨您難道都忘了麽？我們要替他們報仇啊！”

“我沒忘。”解憂的雙手上青筋暴起，雙眸中泛著比帳篷外的積雪還要涼的冷光。

“新仇舊恨，我都會一點一點的討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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