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瓦爾過去幫哲瑪尼。她直接爬上了羊群，從一只只肥羊搭成的羊肉墊子上爬過去，來到了哲瑪尼的身邊。

阿爾瓦二話不說，擠開身邊的羊抱起那灰狼的一條後腿便往外拖！兩人一起用力，灰狼便再沒有了往前沖的慣力。

待羊群往前擠得差不多了，阿瓦爾抱著灰狼的後腿，對哲瑪尼叫道：“放狗，現在放狗進來！”

哲瑪尼一手拽著灰狼的尾巴，一手拿著棍棒將身旁的羊往兩邊趕走。圍在外圍早已急不可耐的獵狗聽到了女主人的呼喚，剛得了空隙便一個飛身撲了過去，快狠準的咬住了那灰狼的脖子！

灰狼痛得用力掙紮，哲瑪尼和阿瓦爾立即松開灰狼，其他三條獵狗一擁而上，將受傷的灰狼團團圍住。而那條咬著灰狼脖子的獵狗死死的不松口，直到灰狼掙紮了幾下斷了氣，它才興奮的擡起頭來，圍著哲瑪尼又蹦又跳，企圖獲得女主人的獎賞。

一場人狼大戰就這樣結束了，風波逐漸平息，解憂看傻了。

“這些獵狗都是經過專門訓練的。”翁歸靡對解憂解釋道：“它們知道一匹上好的狼皮筒子能賣不少錢呢，因此絕對不會隨便對狼下口，皮毛咬破了，那就不值什麽錢了。”

解憂這才稍稍回過了點神，脫離的軀體的靈魂這才慢慢的回歸到體內。此時，阿瓦爾一個人正拽著灰狼的兩條後腿將它拖到大帳旁，哲瑪尼正領著那四條威風凜凜的獵狗去給他們弄肉吃，算是獎賞。

“所以，他們先赤手空拳的與狼搏鬥，不直接讓獵狗把狼咬死，其實是為了完整的狼皮麽？”解憂喃喃的問道。

“就算沒有獵狗，她們也會和狼搏鬥。”

“為了保護羊群麽？”

“對，為了保護自己家的羊。”

兩人說話間，阿瓦爾朝著他們走了過來。她的臉上洋溢著難以言表的喜悅，她搓了搓還沾染著狼血的雙手，對一直旁觀的翁歸靡說道：“今天真是幸運，好久都沒見到這麽大的狼啦！”

“你……不怕麽？剛才……”解憂結結巴巴的問道，話一出口，就連她自己也覺得自己問的多餘。

“怕？怕什麽？再不把那匹狼抓住，羊就要被它害啦！”

阿瓦爾走向了哲瑪尼，那咬死狼的獵狗一邊啃著哲瑪尼獎賞它的大骨頭，一邊搖著尾巴猶如大功臣一般的蹭著阿瓦爾的大腿。

看過了剛才的驚險刺激，此刻阿瓦爾和哲瑪尼在解憂的眼裏已經完全的脫胎換骨，她們的背影上看去高大且威武，甚至連走路都是帶風的。

這就是草原的女人，剽悍且強健的草原女人！她們能赤手空拳與狼搏鬥，不驚不懼不遲疑。

一股原始的野性蕩滌在天地之間，茹毛飲血，卻也可以如此大氣磅礴！

似乎是被哲瑪尼的勇氣感染了，解憂也大著膽子朝著她們靠近了一些。現在再看那四條獵狗，完全沒有了初見時的兇神惡煞，倒是英武可愛了不少。

剛才那場大戰，對於解憂來說是驚心動魄，然而對於哲瑪尼和阿瓦爾來說卻是稀松平常。在烏孫大草原上，男人們負責放牧打獵，女人們負責做飯看家，晚上看羊圈的事情自然也是女人們的職責。

解憂刻意看了一眼他們住著的氈帳，這麽驚險的時刻，家裏的男人竟然還在呼呼的酣睡著。

“剛才是我太緊張了，我小看了她們，哲瑪尼大嫂真是太強悍了，她簡直就可以成為女英雄了！”

解憂看了看遠山的積雪，轉過頭又對翁歸說道：“這就是你想讓我看的大戰？”

“嗯。我想這種直接的方式更能讓你深刻的了解到烏孫人血脈裏的東西。”

“是啊。”

此刻解憂的胸腔裏正激蕩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蕩氣回腸。如若她能看見自己的眼睛，一定可以發現此刻她的眼裏也是閃著別樣的興奮光彩的。

“她居然敢上去就拽住那狼的尾巴！還有阿瓦爾，她直接就抱住了那狼的一條腿！天哪……我以前壓根不敢想象這些！我看到那匹灰狼的時候自己已經被嚇的半死了！”

完全超乎想象的驚險刺激讓解憂的心緒久久不能平靜，絮絮叨叨的與翁歸靡分享自己的洶湧澎湃的感受，都沒有察覺到自己刻意對翁歸靡表現出來的冷漠和疏離已經土崩瓦解，啰啰嗦嗦的完全像一個沒見過世面的話癆。

翁歸靡的嘴角微微彎了起來，眼神也柔和了許多，道：“哲瑪尼和阿爾瓦都不是什麽女英雄，他們只是普普通通的烏孫主婦罷了，烏孫的家家戶戶都有這樣的女人，她們只不過是草原女人最普通的縮影罷了。”

解憂驚得有點說不出話來，她似乎有點明白了什麽。

怪不得左夫人燕莎能如此厲害，胸懷坦蕩蕩卻還能殺招疊出，最後還能全身而退，不得不說，是草原的精魂賦予了她如此強大的力量！

這是第一次解憂與狼有了生死的牽連，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感受到了草原的力量，那股原始而神秘的野性的力量！

解憂終於看清楚了她與燕莎之間的差距，她那種看似低調謙和實則畏首畏尾的做事方式，在兇狠如狼的燕莎的眼裏，就是一頭傻羊。

“謝謝你。”解憂道。無論之前她與翁歸靡有多少仇恨，而今他帶自己來看這一場事關信仰與血脈的大戰，就足夠她對他表示由衷的感謝。“這一課真是生動，能看到這樣的情景真是太不容易了。”

“不。”翁歸靡搖了搖頭，嚴肅道：“這種周旋與搏鬥在牧民家裏很經常，與狼，與狼群的短兵相接使他們活命與生存的必備技能。”

“大雪封山，狼群已經餓了許久了，最近他們會頻繁的半夜偷襲來獲得食物。附近的這一片區域怕是天天都有狼來襲擊的。”

“就這一匹狼，跳進羊圈吃個飽麽？”解憂一邊問，一邊跟著翁歸靡往回走：“狼群不會集體攻擊人類麽？”

“你今晚看到的，其實就是群狼作戰。”

翁歸靡清淺一笑，眼裏的光芒如月光般沈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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