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年紀略大的侍女回話道：“回右夫人，細君公主臨產之時，身體已經極度虛弱，而且秦姑姑先於細君公主亡故，一時之間細君夫人宮裏的大小事務全都亂了套。因為細君夫人宮裏的事務一向是與後宮分開的，因此左夫人不敢擅自做主管她的事。細君公主臨產的準備，都是昆彌親自把關的，少夫公主的事務也是昆彌親自操持的。”

“這麽說來，你們之前都是昆彌宮裏的人嗎？”

“是的呀！”那侍女眼睛一亮：“右夫人怎麽猜到的？”

“這還用猜嗎？昆彌這麽疼愛公主，不用自己身邊的人，他不放心呀。”

解憂淺淺一笑，沒有再深聊下去。解憂去過燕莎的宮裏，她宮裏的侍女侍衛對於解憂皆有一種高高在上的蔑視。而這幾位年長的女官對於解憂算是尊重禮貌，而且剛才的言辭之間也在極力撇清左夫人的幹系，想必是不想讓她這位大漢來的右夫人誤會。

這種兩邊周旋的態度和立場，只會是軍須靡身邊的人。

解憂又翻看了少夫公主寢殿裏的物品，一一記在心裏後便回了自己的寢殿。

雪停了，日頭已經黃昏，橘黃色的太陽透過雲層，撒在大地上，為厚厚的積雪染上了一層粉紅的柔嫩，竟有點可愛。

然而此刻，綠袖卻和薩日娜站在宮門口爭吵的面紅耳赤。

唯一的翻譯馮嫽被解憂帶走後，綠袖緋扇和宮裏其他烏孫的婢女們交談就只能全靠猜了。綠袖雖然跟著薩日娜學了幾日烏孫語，但是學的不精，是個半吊子，此刻兩人一人操著一口純正的漢語，一人操著一口純正的烏孫語，牛頭不對馬嘴的吵著。

解憂驚呆了，無奈的眨巴了兩下眼睛，這倆人就這樣全靠比劃也能吵得起來？真是奇跡啊……

“夫人！夫人！”綠袖見解憂回來，立刻撇下薩日娜沖了過來，率先告狀道：“夫人，薩日娜非要將這些糞便拿去屋裏燒！這些可是糞便啊！糞便啊！真是……真是！”

綠袖氣得說話都不順溜了，一邊叫嚷著一邊跺腳。轉過頭又對薩日娜埋怨道：“虧我一直還將你當做是好朋友！你居然要在我們的屋子裏面燒糞便，你……你你你，你到底是什麽居心啊？！”

薩日娜一臉委屈，見解憂回來，她便呆呆的立在那裏雙手緊緊的捏著，緊張不安，嘴裏小聲辯解著什麽。

“她說，這不是糞便，是寶貝，是他們草原人的寶貝！他們草原人冬天就是燒這個的。”馮嫽翻譯道。

“她狡辯！這怎麽不是糞便了？右夫人您來看，這明明就是牛糞嘛！管姑姑您也看看，緋扇你也來評評理，這到底是什麽東西？”綠袖氣憤不過，拉著解憂就走到薩日娜面前，就在薩日娜的腳下，放著那筐被綠袖阻擋在宮門外的贓物。

“這……就是牛糞啊……”緋扇也變了臉色，不可思議的仰頭看著薩日娜，那眼神明顯的是在追問，為什麽薩日娜會做這種事情。

薩日娜的眼眶紅了，她委屈的咬著嘴唇，不說話了。

“綠袖，緋扇，你們還認得這是牛糞？”解憂問。

“當然認得啊！牛糞誰不認得啊？”綠袖反問。

“我還以為你們之前在丞相府裏面養尊處優，對這種東西沒什麽認識呢。”

緋扇答話道：“右夫人您可別這麽說，雖說我和綠袖在丞相府裏是一等丫鬟，這些養牲畜的事情與我們無關，但是我們也出過府門，長安城農民的農耕農忙我們也見識過不止一次的，當然認識牛糞了。薩日娜帶的這一筐，明明就是牛糞啊……只是比長安田邊的牛糞更大坨而已……”

解憂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語重心長的說道：“我並不是說你們不認識這是什麽，而是說你們不知道這牛糞在烏孫意味著什麽。你們在丞相府裏做一等丫鬟的時候只當這牛糞是糞便，臟得很，見了就要繞道走。然而在草原上，這牛糞是最好的燃料。”

“燃料？”綠袖和緋扇異口同聲的問道。

“是呀！”管姑姑解釋道：“烏孫冬天苦寒，沒有那麽多柴火也沒有什麽木炭儲備，燒什麽呢？牛糞中的成分都是牛吃的草，再加上草原天氣幹燥，稍微一晾曬牛糞就幹了，牧民們就靠燒這個做燃料，過冬呢！”

綠袖覺得不可思議，還是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問道：“可是草原上的草也多啊，為什麽不燒幹草呢？”

“你是不是傻？草原上那麽多的牛羊馬匹，過了春天和夏天水草豐美的時節後，它們吃什麽呀？它們得靠吃儲備下來的幹草過冬！然而牛糞就不一樣了，那麽多牛有那麽多的牛糞，一年四季都有，做柴火豈不更好？”

“原來是這樣！”綠袖恍然大悟！“還是右夫人您懂得多！”

解憂伸手一戳她的腦門兒，嗔怪道：“叫你們多熟悉熟悉烏孫人的風俗，了解一下烏孫的生活習慣，你們都記了些什麽呀？連這個常識都不清楚，還和薩日娜吵架？”

“我……我……我知道錯了，往後我一定好好學！”綠袖想到自己剛才無知又無禮的行為，簡直尷尬的想死。

薩日娜見誤會解除，立刻破涕為笑，站在一邊搓著手，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解憂朝著她笑了笑，安慰她不要緊張，便步入了寢殿中。

綠袖不好意思的竄到薩日娜的面前，臉紅著道歉：“薩日娜，對不起啊，是我冤枉你了，都是我的錯，你可以打我罵我，都是我不好，我不該說剛才那些傷人的話的，我是混蛋……”

綠袖就這樣嘟嘟囔囔的說了一陣子，薩日娜一直一臉懵並且略帶警惕的看著她，不知所措。綠袖這才意識到薩日娜根本沒聽懂她的道歉，立刻將求助的目光投向馮嫽。

馮嫽裝作沒看見，擡起薩日娜腳下的那一筐牛糞就往殿內走。

“馮嫽姐姐馮嫽姐姐！”綠袖一把抓住馮嫽的胳膊，乞求道：“你快幫我跟薩日娜解釋解釋吧！”

“我不管，你自己解釋去。”

“可是我說的漢語她聽不懂啊！”

“這會兒知道語言溝通的重要性了？之前要你學烏孫語的時候你怎麽那麽懶散啊？”

#####作者說：明日依舊是三更哦~第一更在淩晨，你們有木有什麽建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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