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猶是春閨夢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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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未及關下，一股蕭殺冷冽的氣息便撲面而來，頃刻間解憂胸腔裏便有一種肅然起敬的滂湃，竟有些淚流滿面的沖動。
距離關門不到兩百米的地方，一個破布搭成的小棚子煞是格格不入，一個須發盡白的老奶奶坐在裏面賣水。
“公子，我們喝口水再走吧。”竹笙嘴唇已經完全幹裂，還粘著幾粒沙土。
“好。”解憂看了看近在咫尺的關門，點了點頭。
竹笙立刻下馬，興沖沖的跑到了棚子裏，甜津津的叫道：“大娘，給我們來兩碗水！”
那大娘笑了起來，露出脫落了好幾顆牙齒的牙床。她顫巍巍的起身，從木桶裏舀出了一瓢水，慢慢的倒進了旁邊的兩個黑瓷碗裏。
怎麽會有個老大娘在這裏賣水呢？解憂看了看那破敗矮小的棚子，又看了看那高大宏偉的關墻，一種對比的落差讓她有些不敢相信這個水棚的存在，畢竟它那麽羸弱不堪，風一吹，就散了……
“孩子，喝水撒！”老大娘將一碗水遞給竹笙，又朝著解憂熱情的招呼著，她這一說話，解憂更是驚呆了，她居然說的是南越一帶的方言！
就在這時，一位士兵拎著個木桶走了過來，他掃了解憂和竹笙一眼，便徑直走到了水棚裏將木桶擺在快要幹涸的水桶旁邊。
“大娘，今天的水給您提來了！給我先來一碗，熱死了！”那中年將士將頭盔摘下來用左胳膊抱著，抹了一把汗，接過大娘遞來的水一飲而盡。
喝完水，他從胸口摸出三文錢擺在了碗的旁邊：“大娘，水錢我放在這裏了！我先走啦！明天我換班，後天我再來看你！”
老大娘呵呵的笑著。他們之間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經歷這樣的事情了，他給錢給的順手，老大娘收錢也收的自然。
那將士帶上頭盔正準備要走，卻被解憂攔下：“這位兄臺請留步！”
那將士回頭站定，上下打量了解憂和竹笙一眼，依舊中氣十足的問道：“有什麽事嗎？”
解憂上前拱手先行了個禮，才道：“這位兄臺，在下是從長安前往西域辦事的，想求見孫將軍，還望兄臺引個路。鄭穆桓鄭將軍有話要我帶給孫將軍，這是信物。”
她將玉玦呈上。這玉玦是她準備來西域時從鄭穆桓那裏討來的。
那將士一看玉玦，立刻拱手還禮：“原來兩位是鄭將軍的朋友！我這就帶兩位過去找孫將軍，我是孫將軍的副將，陳大衛！”
“有勞兄臺！”
解憂看了竹笙一眼，催促她快點走。
竹笙一臉為難的樣子，指了指那案板上的三枚銅錢，解憂頓時明白了過來，尷尬無比。
她們喝了人家老大娘的水，可是她們沒有錢……
“那個……兄臺……”解憂不好意思的開口道：“……能不能先請您幫我們墊付一下水錢，我們身上已經沒有分文了……”
“嗨！我還以為是什麽事呢！小意思！”那男子豪爽地掏出一吊錢返回了水棚。
老大娘一聽他們倆人沒有錢，連連的擺手道：“不要的，不要的嘞……”
陳副將堅持放了六文錢在桌上，便領著解憂和竹笙朝著關城走去。
“兄臺，我聽那大娘是南越一代的口音，怎麽會在這裏賣水呢？”解憂一邊走一邊問道。
“這大娘也是個可憐人，在這裏賣水已經有二十幾年了！”
“二十幾年？！”竹笙驚呼出聲。
“是啊，我還沒來玉門關守關的時候，聽說大娘都已經在這裏了！聽一些老兵說，大娘的丈夫很多年前跟隨李廣大將軍出征，這一去就沒有再回來。大娘沒見到屍骨就不信自己的夫婿已死，楞是一個人就從南越找到了這關隘邊境。一守，就是二十幾年，習慣了等在這裏也就離不開啦！我們這裏的士兵都尊敬她，因此也常常幫她些忙。她就在這裏由有一個豐腴婦人變成了孤寡老人，不知道還能等多久呢……”
“真是個苦命的老人……”
解憂心裏空空的。往北走的這一路，總有很多故事等著她去聽，總有很多感傷等著她去發掘，而且一件比一件更讓她感觸深刻。
過去的自己，胸懷是狹隘了些的。
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裏人。不知道大娘這二十幾年，經歷了怎樣的風沙，怎樣的雨雪，又是怎樣的毅力和信念，讓她白發蒼蒼還依然堅守在這玉門關內，等待著見自己的丈夫第一面。
不知道，她夢裏的丈夫，是否還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誓死報國的英朗少年……
“這麽多年來，一刮大風，這小棚子便被掀個底朝天。一次又一次，都是我們幫著大娘再重新搭起來，好讓她有個營生，日子也不至於那麽難過。慢慢的，她就像是我們的老母親一樣，是我們這些邊關將士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了。”
是啊。難過的又何止是等待離人歸來的守巢人？遠離家鄉的赤子，又何嘗沒有在夢裏夢見過母親的溫暖，妻子的溫柔？
“小心！”
就在解憂出神的檔口，陳副將大喝一聲，將解憂和竹笙撲倒在地！一支箭貼著解憂的頭頂飛出去，插入面前的黃土之中！要不是躲閃及時，那支箭此刻正好貫穿解憂的胸膛！
解憂匍匐在地，驚恐的回頭望去，射箭的黑衣人已經騎馬跑遠了好一陣子，漸漸的在視野中凝成一個晃動的黑點。
“媽的！跑的倒是挺快，居然敢在老子眼皮子底下行兇！”
陳副將喚了士兵去追擊，自己則帶著解憂和竹笙快速去找孫將軍。
孫將軍聽陳副將稟報完，立刻命人沏了茶來給這兩位文文弱弱的小公子壓驚。解憂屏退了其他人，直接向孫將軍道明了自己的身份。和親之事如今按下不表，孫將軍自然不知道聖上將解憂囚禁在宮中之事，只是這名動京城的傳奇公主一下子就站在眼前，孫將軍驚訝之餘也對解憂畢恭畢敬。
“公主，我想今日之事並非偶然，我已經派人去追查那刺客的下落了。為了公主的安全，末將勸公主還是不要出關，末將立刻親自送公主回長安！”
“不，我一定得走。還望孫將軍備好我要的物資，我下午便啟程。”
“什麽？下午就走，可是公主，這很危險！”
“我知道。”
“那末將派些人保護公主！”
“不必了，人越多眼越雜。記住，我來過這裏的事情，要對鄭將軍之外的其他人都保密。”
“末將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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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一位士兵拎著個木桶走了過來，他掃了解憂和竹笙一眼，便徑直走到了水棚裏將木桶擺在快要幹涸的水桶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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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玉玦呈上。這玉玦是她準備來西域時從鄭穆桓那裏討來的。
那將士一看玉玦，立刻拱手還禮：“原來兩位是鄭將軍的朋友！我這就帶兩位過去找孫將軍，我是孫將軍的副將，陳大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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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還以為是什麽事呢！小意思！”那男子豪爽地掏出一吊錢返回了水棚。
老大娘一聽他們倆人沒有錢，連連的擺手道：“不要的，不要的嘞……”
陳副將堅持放了六文錢在桌上，便領著解憂和竹笙朝著關城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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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娘也是個可憐人，在這裏賣水已經有二十幾年了！”
“二十幾年？！”竹笙驚呼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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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一定得走。還望孫將軍備好我要的物資，我下午便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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