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若笙一邊註意著監視器上的畫面, 一邊囑咐一邊的燈光：“暖光推上去。”

燈光照做，約翰站在鏡子前，衛生間裏是冷色的光芒，而在他的身後, 則是燦爛的夕陽。

這樣一來, 這一組鏡頭也完成了, 葉若笙很滿意, 經過了這兩天的拍攝，她調度起現場來的水平也開始穩步上升，葉若笙開始有了如臂使指的感覺。

約翰下了戲, 心裏面頗有些感嘆。他沒有拿到完整的劇本, 這是為了能夠保密, 但是從他拍攝的這些片段裏看來, 目前的劇情好像就是割裂開來的一樣。

不知道葉若笙最後會把這部電影剪輯成什麽樣呢？

約翰自己都沒有註意到, 他的心中有多期待——市面上關於吸血鬼的電影實在是太多了，但是基本上都是談戀愛, 要麽就是那種奇幻動作片, 說白了大家都是爆米花電影, 誰也不會去想深挖一下吸血鬼的內核。

這一次葉若笙不是，她沒有去敷衍地拍一部爆米花電影，而是探討了時間這個話題。

約翰已經很滿意了, 作為時間的載體，沒有人比吸血鬼更合適。

葉若笙看著外頭的天光, 對眾人說道：“差不多了，今天白天的拍攝就到這裏吧, 大家先去休息, 等天黑了再拍晚上的鏡頭。”

總歸場地還是一樣的, 眾人便放下了自己手裏面的事情，搖搖晃晃地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葉若笙本來想趁著這個機會去和攝像再討論一下角度和位置的問題，然而攝像跑得飛快，葉若笙都來不及喊，那一堆人便沒了身影。葉若笙略有些惆悵地看著攝像師們的背影，嘟囔道：“有什麽可怕嗎？”

“還好，”約翰從一邊冒出頭來，“葉的工作態度很認真，他們只是……沒有經歷過。”

“我又不是庫布裏克，一個鏡頭來回拍幾百遍，”葉若笙抱著雙臂嘆氣，“哎，你吃晚飯了嗎？”

約翰一怔，搖了搖頭。

——

餐桌上，周雲川和約翰大眼瞪小眼。

廚房裏，貞子正在努力地揮舞著手裏面的鍋鏟，葉若笙站在貞子的身後，看著她做飯，沒事兒還誇貞子兩句：“我們家阿貞就是厲害，做飯的水平一如既往。”

貞子激動地臉都紅了，手裏面的鍋鏟都快揮出殘影來了。

而楚人美和富江則坐在一起，兩個人手裏面都捧著手機在刷著，根本不管餐桌上兩個男人之間的風起雲湧。最近富江迷上了社交網絡，加上她長得貌美，每天和吃飯一樣早中晚地發自拍，沒兩天就已經成了各個社交平臺上的流量大頭。

楚人美則喜歡上了短視頻平臺，沒事兒就穿著漂亮的旗袍拍一段自己唱戲的視頻發上去，到也收獲了不少的粉絲，而且明顯質量都很不錯，有文化底蘊的粉絲們識貨，都知道楚人美是個很厲害的戲曲大師。

兩個人現在都在忙著回覆粉絲評論，那叫一個不亦樂乎。

周雲川和約翰對視著，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幾乎能夠爆發出火花來。

其實約翰一直笑瞇瞇地，只有周雲川一個人看起來很緊張。他之所以現在還能夠堅持著坐在這裏，是因為三個女鬼的氣場很強大，可以罩著他。

而害怕的原因則是，對面的約翰氣場也同樣很強大……

周雲川都沒有辦法控制自己不害怕，主要是這麽多年真的已經習慣了，要不是遇到了葉若笙，周雲川能夠一直當宅男當下去。

“我聽說，”約翰突然開口了，“你是葉的合作夥伴？”

周雲川被突如其來的問話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就說了實話：“是的，因為我和她很合得來。”

富江支棱著耳朵，聽到這話，忍不住看了周雲川一眼——可以啊，有進步，知道回懟了。

“確實，”約翰也沒有反駁，反而順著周雲川的話說道，“你這樣照顧葉，我也很高興。”

周雲川：？？？

還沒有關系好到什麽地步，你就已經開始以這種主人翁的姿態來和我說話了？

周雲川覺得自己的鬥志被挑起來了，女人在這樣的陣地上不能輸，男人也是一樣不能輸！

“……他怎麽回事？”楚人美回覆完了評論一擡頭，看到的便是突然激動起來的周雲川。楚人美被嚇到了：“怎麽突然就像個鬥牛一樣了？”

富江挑了挑眉，小聲地和楚人美咬耳朵：“還不是因為廚房裏那個要命的女人。”

楚人美哦了一聲，繼續低頭刷手機——實在是不感興趣，這些小孩子真的是關系太亂了。

周雲川正打算對著約翰主動展開攻擊，就聽到廚房裏面葉若笙說話的聲音傳了過來：“阿貞，你頭發這樣垂著很麻煩的，來把腦袋仰一下，我給你把頭發紮起來。”

一瞬間，約翰和周雲川全都失去了繼續競爭的念頭——不管是怎麽比，到底還是比不過廚房裏的那個小妖精！！

小妖精貞子本來在很幸福地享受葉若笙的服務，結果沒來由的一陣惡寒。她嚇得偏過頭想要打噴嚏，然而最後還是什麽都沒有打出來。

……咦？鬼什麽時候能打噴嚏了？

貞子一陣恍然，迷茫中手不小心碰到了鐵鍋的邊緣，頓時被那驚人的熱度給燙地叫了一聲。她猛地縮回了自己的手，而站在她旁邊的葉若笙也被嚇了一跳：“沒事兒吧？快，快點沖沖冷水！”

貞子恍恍惚惚地被葉若笙拉到了水池邊上，看著葉若笙打開了水龍頭，水流就這樣落在了她的傷口處——冷，是水流的冷感。

不是平時她在水井裏面呆著的時候，那種黏膩的鬼氣所產生的陰冷，而是切切實實的水流的感覺，就和剛剛的滾燙是一樣的。

特別的真實。

貞子看著自己的手，突然心中湧起了一個瘋狂的猜測。

這一頓飯，所有人都吃的各懷心思，只有葉若笙一個人覺得很是高興，同時誇讚貞子的手藝一如既往的好。

吃完了晚飯之後，葉若笙跟約翰去了片場，周雲川在躊躇了一會兒之後，隨手拿了個葉若笙的保溫杯揣在懷裏當成護身符，也跟了出去。

只有富江和楚人美留了下來。

“怎麽了？”富江先開口問貞子，“你怎麽回事？剛剛在廚房裏面突然叫了一聲，發生了什麽事情？”

楚人美想得更多一點：“是不是那個蝙蝠幹了什麽？你等著，我現在就去殺了他。”

貞子趕緊拉住了楚人美，她對著楚人美搖了搖頭，沈默了片刻之後，沖著楚人美伸出了自己的手。

楚人美根本沒有意會到貞子的意思：“手怎麽了？手被那個男人給碰了是嗎？沒關系的，如今已經不是從前，被男人碰了手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哎，你在說什麽，怎麽可能是因為這個！”富江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將楚人美擠到了一邊。她到底和貞子的相處時間要稍微長一點，見貞子伸出手，她便仔細地看了看貞子的手腕處，發現有一個小小的燙傷。

燙傷？？？？

富江在意識到這是個燙傷之後，瞬間睜大了眼睛：“你……這……”

貞子收回了自己的手，慢慢地點點頭，聲音嘶啞地說道：“我……正在慢慢地……變成人。”

先是擁有了淡淡的影子，緊接著便是開始擁有血肉。貞子被熱鍋燙傷，說明她已經開始找回自己的五感。

這樣的過程是日積月累的，一時間看不出變化，但是時間長了，不同之處便漸漸地顯露了出來。若不是今天湊巧被燙傷的話，貞子也不會察覺到自己身上的變化。

只是落在另外兩個女鬼的眼中，這變化就十分的驚人了。

“天哪……”富江的手都有些顫抖，“你在變成人……你在變成人！那你的力量呢？有沒有被削減？”

貞子慢慢地搖搖頭：“我不知道。”

富江急了：“你怎麽不知道呢？自己的力量有沒有被削弱難道不清楚？”

還是楚人美比較鎮定：“……恐怕連貞子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力量應該是什麽樣子吧？不過前段時間我看你還是可以動用怨氣的，想來在轉化的過程當中，力量還是可以使用。”

說著，楚人美便站了起來，她也走到了燈光之下，看著那光芒當中，自己落在地上的淡淡的影子，楚人美微微地笑了。

“果然，只要和她在一起的時間長了，不管是什麽，都會變回人的模樣。”楚人美終於確定了，“看來……我也要學著周雲川的樣子，沒事兒多往她身邊湊湊。”

——

夜場的戲要拍的，主要還是約翰的戲份，這次和他對戲的是一個女配。

這個女配的來路倒是不簡單，原本葉若笙是不想在自己的電影裏面塞關系戶的，但是這個女配的演員第一演技不錯，第二來路也比較硬，一來二去，還是讓對方得逞了。

葉若笙為了報覆，將這個角色的戲份刪掉了不少，只要花今天晚上的時間就可以拍完全部的鏡頭。

只是到了現場之後，葉若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太輕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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