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師迷迷瞪瞪地看著眼前的富江, 還沒有反應過來。他不知道為什麽會在剛剛的過程中見到一個嚇死人的怪物，但是現在看著眼前的美女，牧師卻沒有絲毫欣賞美麗的心思。

他只有一身的冷汗和無盡的迷茫。一直到工作人員將他帶下去了, 東北口音的牧師才反應了過來：“富江？剛剛那個是富江不？”

扶著他的工作人員沒好氣地說道：“不是富江老師還能是誰？還兩個頭三個頭的……虧你編的出來。”

說著, 工作人員便松開了他回去現場了, 只留牧師一個人站在原地開始懷疑人生。

接下來, 富江接二連三地見了好些參賽選手，有些是和那個老太太一樣是騙子，有些則幹脆表明自己看不見。當然, 其中不乏和牧師一樣有兩把刷子的人，然而他們無一例外, 看到的全都是富江的本體。

於是, 在節目的錄制過程中, 陸陸續續的有人開始喊“怪物！”“魔鬼！”“我擦，生化人嗎？”這樣的話。很多先前被節目組看好的選手都在富江的身上栽了跟頭，反倒是能力平平的人因為看到的東西有限, 猜出來眼前坐著的是一個女人, 別的再也看不到了。

富江全程饒有興致，她表現得十分耐心, 不管面前的參賽選手說出什麽話來，她都沒有不高興的表情。事實上，富江通過今天的節目錄制，看到了好幾個有點本事的人。

看來這個世界上的通靈者也不都是假的。

很快, 參賽選手們就只剩下最後一位了，富江百無聊賴地玩著自己的手指, 等待著那個人的出現。

倏忽間, 周圍的氣溫下降了一些。

富江玩著手指的動作頓了頓, 她擡起眼來，看向了門口。

只見一個穿著道袍的老道士從門口走了進來，那老道士看起來老態龍鐘，頭發已經花白，腳步也有點哆嗦。落在所有的人眼中，除了那一身道袍，這老道士就只是個普通的老人罷了。

但是落在富江的眼裏，就很不一樣了。

她瞇了瞇眼睛，沒有吱聲，只是調整了自己的坐姿，重新在椅子上坐好。

那老道士蒙著眼睛，慢慢地走到了富江的面前。他沒有跪下來，只是站在原地仿佛入了定，不知道在怎麽判決。

周圍的人都以為老道士在用自己的方法來辨別眼前的人，而富江的臉上卻帶著古怪的笑意，懶洋洋地靠在了椅背上。

富江的對面，正飄著一個穿著白衣服的小孩子鬼魂。

“喲，好漂亮的姐姐啊，不過好像不紅。”

小孩子一邊打量著富江，一邊低聲地嘟囔著。原本富江還想要看看這個小孩子想要做什麽，結果一下子就被小鬼頭一句“不紅”給激怒了。

她猛地瞪了小孩子一眼，那小孩子的鬼魂似乎是沒有想到富江能夠看到自己，尖叫了一聲便飛快地竄回到了老頭兒的身上。

只見道士老頭兒在原地晃悠了兩下，硬是撐著沒有倒地，反而笑了起來：“一個……美麗的女子，而且很有大紅大紫的跡象，想來是個電影明星吧？”

富江還惦記著剛剛的那一句“不紅”，在老頭兒摘下了眼罩之後，富江冷哼了一聲，沒有給什麽好臉色：“大爺，你這個年紀，為什麽不在家裏面好好的過日子呢？這樣出來參加節目很累的。”

這話意有所指，老道士權當聽不懂，只是捋著胡須呵呵笑。

富江知道這個老道士一定知道點什麽，只是現在不是時候。她暗暗地記住了老道士的氣息，這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拍攝結束了，富江卻沒有急著離開。她回到了化妝間，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屋子裏的貞子。富江趕緊一把關上了門，小跑到了貞子的面前：“我看到了……看到了……”

貞子默默地點點頭：“我……知道。”

富江很奇怪：“你知道我看到了什麽？”

貞子瞥了她一眼：“你手機……沒關。”

富江：……

她幹脆在貞子的面前坐了下來，小聲地和她說道：“你和我之外，那老道士身上是第三個吧，但是我看著那小孩子不太像是領頭的。”

“你也別不當回事兒，葉若笙那個古怪的體質，你和我心裏面都清楚，”富江擡手看著自己打理的漂亮的指甲，漫不經心地說道，“今天晚上咱們得看看究竟怎麽回事，不然的話……你自己知道的。”

貞子點了點頭。

——

夜幕降臨。

富江坐在貞子的井邊，手指尖纏繞著星星點點的東西。那是白天富江從老道士的身上取下的一點點屬於老道士的氣息。

“給你，你做個定位吧。”富江將那東西丟到了貞子的枯井裏，貞子沒有露面，不過那點點氣息很快就從枯井中打開了一個小小的漩渦，緊接著，一道門邊突然出現在了井邊。

貞子從枯井裏冒出了頭，很快就占到了陸地上。她看了富江一眼，示意富江跟上。富江撇了撇嘴，這才跟在貞子身後，跨過了那一扇門。

貞子的井可以溝通屏幕，也可以溝通水流。不過在這樣一個信息時代，更多的時候貞子是從屏幕裏出來的，富江沒有想到的是，她這一次出來，居然落進了一個冰冷的潭水當中。

貞子不畏水，但是富江是個實體。她猝不及防之下，便被灌了兩口潭水。要不是一邊的貞子很是時候地抓住了她的手將她帶出了水面，富江就又要經歷一次死亡了。

“……這什麽破地方啊！”富江忍不住用氣聲開始尖叫，“為什麽會是在水裏面！”

貞子沒有吱聲，只是帶著富江上了岸。富江扒在岸邊，大大地喘著氣，同時抱怨道：“這水也不知道幹凈不幹凈，就這麽讓我喝兩口，我會生病的！”

貞子都不想理她——你自己不清楚你是個什麽東西嗎？還生病。

見貞子不理自己，徑直往外面走去，富江也不好再撒嬌，站起來甩了甩水便跟上了貞子。

她們兩個發現，自己到達了一個略有些年頭的道觀。這道觀看起來年久失修，什麽地方都沒有點燈。換成普通的人的話，見到這種地方肯定是敬而遠之的。但是富江和貞子都不是普通人，兩個人在這個占地頗大的道觀裏逛的還算是有滋有味。

兩個人不知道的是，在距離她們不遠的地方，還有一夥人也正在往這道觀裏走。

“來來來，大家看這邊。”一個穿著時尚的少女舉著一個手機，對著屏幕笑得燦爛，“今天我們晚上要探險的地方，就是這裏咯。”

“我是你們永遠最可愛的18歲少女艾米，”艾米做出了幾個可愛的動作，緊接著又將鏡頭對準了和她同行的朋友們，“今天和我一起來的都是老面孔啦，來來來，老黃，和大家打個招呼。”

那個被稱為老黃的男子表情很酷，只是對著鏡頭點了點頭，沒有吱聲。不過這樣的做派很明顯很討女觀眾的喜歡，一時間屏幕上禮物刷個不停，更有女觀眾在彈幕上大喊我可以我好了。

“好了好了，怎麽都只看老黃啊？看我嘛。”艾米嬌嗔著說道，並重新將鏡頭對準了自己，“在進去之前，我們首先要講一講這一次的故事背景。”

艾米清了清嗓子，壓低了聲音：“這一座道觀存在於這個地方已經很長時間了，從不知道多久之前開始，這個道觀便已經是現在這個破敗的樣子。但是令人奇怪的是，這道觀中一直都有人在生活著，而且一直延續到了現在。可是在我們走訪的過程中，發現道觀的鄰居們不少都在半夜的時候，聽到這道觀中傳出過詭異的聲音。”

“有的說是小孩子的哭聲，有的說是奔跑的聲音，但是最多的人則是說，那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一個女人唱戲的聲音。”

鏡頭外，老黃很是時間地按下了錄音機的播放鍵，錄音機裏放出了悠悠的唱戲聲，聲音不大，但是足以讓人聽清。艾米故作驚慌地左右看：“你……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我擦我擦，真的有唱戲的聲音。”

“為什麽一個道觀會鬧女鬼啊？這不符合邏輯啊。”

“火箭走一個！讓那女鬼再唱一曲！”

艾米對於彈幕上的那些話視而不見，她做戲做全套，在左右看了看什麽都沒有發現之後，便擡手拍了拍心口：“可能是我的錯覺吧……好了好了，廢話不多說，我們今天就到這個道觀來進行探險吧！”

說著，艾米便舉著手裏面直播用的手機，走向了道觀的大門。道觀黑壓壓的大門在黑夜之中顯得無比的沈重，也給隔著屏幕觀看的觀眾們帶來了無窮的刺激感。

艾米和老黃是一對直播搭檔，他們兩個專門做的就是這種靈異探險類直播，因為男俊女靚加上艾米確實情商高會說話，這使他們兩個在直播平臺上也是有一定的粉絲基礎，算是小有規模的網紅了。

今天艾米和老黃選中的，就是這一座道觀。這座道觀在當地還算是有點名氣，白天香火不旺，晚上燈光不亮，簡直是最好的探險地點。

艾米和老黃還算是有禮貌，只見艾米悄悄地上前，抓著門板上的銅環敲了兩下門：“有人嗎？”

銅制門環和門板的撞擊聲在夜裏傳得很遠，落在人的耳朵裏就顯得有些不寒而栗。饒是艾米已經經歷了很多次這種事情，也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道觀裏並沒有人來應門，艾米想了想，又握著門環敲了一下。這一次聲音更大，道觀裏就算是有人也應該聽到了。

然而艾米只感受到了一股寒冷從自己的身體裏穿過，她皺著眉頭回頭看著老黃，小聲問道：“老黃，你有沒有覺得有風吹過？”

老黃還以為是艾米在演戲，他冷著臉搖搖頭，撥開艾米走上前，嘗試著推了一下門。

令兩個人都沒有想到的是，道觀的門居然沒有鎖，老黃不過是輕輕一推，便推開了道觀的門。

隨著大門的打開，一股令人牙酸的吱呀聲傳來，兩個人站在門口看著裏面黑洞洞的一切，驀地都心生退意。

只是直播剛剛開始，兩個人根本就是騎虎難下。艾米和老黃對視了一眼，咬牙道：“走，我們進去看看吧。”

道觀裏頭是很傳統的中式建築結構，兩個人剛剛踏入的便是道觀的一個天井處。那天井裏設著一個巨大的香爐，香爐上還插著不少尚未燃盡的香，整個天井中氣味十分濃厚，艾米剛進去便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大家看到了嗎，這就是道觀裏的香爐，”艾米不忘了將鏡頭對準香爐，“盡管這個道觀看起來人煙稀少，但是這個香爐還是沒有斷了香火……那麽是誰在不斷地給香爐續香呢？”

直播間裏的彈幕瞬間增多了一下，不過這小小的恐怖只能算是開胃小菜，艾米沒有多做停留，便和老黃一起往裏面走去。

艾米不知道的是，在她離開了之後，香爐邊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身影。那身影盯著艾米的背影看了看，便又倏忽間消失不見。

——

“這地方好像沒有什麽東西啊？”富江和貞子在後面晃蕩著，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兒，就這麽漫無目的地走著，“我在那老道士身邊真看到了一個小鬼頭來著。”

貞子不吱聲，只是慢慢地往前走。和富江這種怪物比起來，貞子是貨真價實的猛鬼，她當然能夠感受到，這座道觀裏面確實有一個強大的鬼魂的存在。

只是不知道具體位置在什麽地方，貞子也只能夠慢慢地摸索。

富江見貞子不回她，忍不住又絮絮叨叨：“你說那老道士為什麽後面院子會有一個寒潭？那潭水嘗起來可真不怎麽樣……連個電視都沒有，他怎麽還會去參加電視節目。”

兩個人就這樣一個人說一個人閉嘴，動作迅速地搜索著道觀。就在她們即將走向道觀裏的寶殿時，富江突然叫了一聲。

貞子回頭看看她，富江滿臉驚疑不定：“……我剛剛，好像看到你變成了一個穿著藍色衣服的女人？”

貞子聞言一楞，低頭看看自己——穿的還是葉若笙給她買的裙子，沒有什麽變化。

“可能是我眼睛花了吧……”富江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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