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毯兩邊的記者在看到有新的劇組來了之後, 自然是架起了手中的□□短炮。而且這個劇組全都是亞洲人，很好辨認——應該就是那部唯一入圍競選名單的華國恐怖片《碗仙大戰貞子》的劇組了。

“貞子！貞子！”

人群中，不斷地有記者用怪異的腔調呼喊著貞子的名字, 希望貞子能看過來, 貞子不管沖著哪邊看去，同樣的都會引起鎂光燈一陣劇烈的閃爍。

國內的直播間裏, 眾人也對此景感覺很驚奇：“似乎貞子在國外的人氣很高？這是怎麽回事？”

孫濤聽到這話, 驕傲地說道：“你們不知道吧？《碗仙大戰貞子》在國外上映的時候，引起了極其熱烈的討論度。和咱們國內不一樣, 外頭對於這部電影基本上是一邊倒的好評。”

聽到孫濤的話, 彈幕上也紛紛開始留言。

“szd，我在國外, 電影院上映的時候身邊的老外一個個被嚇得鬼哭狼嚎的, 偏偏放映完了還起立鼓掌, 就搞不懂。”

“是的, 我看爛番茄的新鮮度也有九十六，評價真的挺好的。”

“現在推特上都是貞子的漫畫形象, 實紅實紅。”

孫濤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那個剛剛和他唱反調的電影大V：“所以，我覺得傳出來說《碗仙》能拿到十個提名的消息, 根據目前這個情況, 不是沒有可能。”

那個大V的臉色已經有點不好看了，不過他還是堅持著自己的觀點：“《碗仙》是部合格的爆米花電影, 但是這電影絕對稱不上是絕妙，更不能算是經典, 我不相信可以拿到卡洛斯獎的十個提名, 更不相信它可以獲獎。”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 那一瞬間, 空氣中仿佛有火光在四濺。

就在這個時候，旁邊的女嘉賓突然“咦”了一聲：“葉導怎麽……走的這麽快？”

眾人重新看向了直播間的屏幕，只見葉若笙帶著貞子站在紅毯上，貞子挽著她的手臂，兩個人除了一開始還左右顧盼了一下，接下來連周圍的人都不看了，直接就悶頭往會場裏面沖。

本來鹿靈還是想要在紅毯上多停留一會兒的——這可是卡洛斯獎的紅毯哎！買不到邀請函的，誰知道下一次自己什麽時候能來？

結果偏偏前頭的葉若笙不配合，她就像是後面有什麽人在追著她似的，走的那叫一個大步流星。鹿靈沒有辦法，只能夠也跟著往會場裏快速地走去。

於是，紅毯上便出現了這樣的一副奇特的景象——其他的明星都在紅毯上逗留著，每個人的臉上都露著燦爛的笑容。只有這一堆全都是亞洲人的劇組，不僅在紅毯上全速前進，同時還敏捷地避開了所有上前想要采訪他們的記者。

最後，葉若笙終於在進會場的時候被眼疾手快的外場主持人給攔住了。

“你好葉導，很高興見到你，說真的，我特別喜歡碗仙這部電影。”主持人是個漂亮的大美人，她有一雙碧綠色的眼睛，也很會說話，“葉導，作為一個能夠入圍卡洛斯獎的華人導演來說，葉導有什麽想說的話嗎？”

葉若笙抱著雙臂，站在原地沈思了片刻後，不假思索地說道：“我真的好冷，主辦方室內有空調嗎？”

主持人：？？？

“哈哈哈哈哈哈葉導你把我笑死有什麽好處。”

“看來是真的冷，葉導鼻頭都凍紅了。”

“清純不做作的葉導，i了i了。”

彈幕在屏幕上歡樂地飄著，直播間裏的眾人也因為葉若笙的話而笑出了聲，只有剛剛的那個電影大V低聲地嘟囔道：“這樣說話，感覺還挺丟我們國人的臉……”

孫濤是真的嫌他煩了：“電影是葉導拍的，她愛說什麽說什麽。”

一邊的女嘉賓對於這兩個男人之間的官司只覺得心累，她趕緊岔開了話題：“大家註意到了沒有？葉導和她的劇組，在紅毯上總共就逗留了二十秒。”

二十秒，這可以算得上是卡洛斯獎項有史以來最短的走紅毯的時間了，要知道有些不出名的女明星能在紅毯上硬生生站上四分鐘，一直到有人來趕她她才會走。

葉若笙自己到是沒有這麽自覺，在回答完了主持人的問題之後，她便趕緊拉著貞子進了會場。當感受到會場裏溫暖的氣息時，葉若笙終於吐了口氣：“可凍死我了……真的是失策，早知道我應該多貼兩個暖寶寶。”

鹿靈跟在她後面，本來想要埋怨一下她走得太快，結果就聽到了這麽一句話。鹿靈不敢置信地看著葉若笙：“你還在身上貼了暖寶寶？”

葉若笙沖著鹿靈眨眨眼，偷偷地拎起了自己的一條褲腿，露出了裏面白色的秋褲：“我還穿了秋褲，但是沒想到還是這麽冷。”

鹿靈：……

她服了。

葉若笙的小動作沒能躲得過攝像頭，收看著實時轉播的觀眾們也敏銳地發現了葉若笙的秋褲。

“……葉導今天還能有什麽驚喜給我呢？”

“建議葉導拍喜劇片，感覺不會比恐怖片差。”

“什麽叫喜劇人【戰術後仰】。”

一番折騰之後，葉若笙終於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來。她的位置被安排在中間，正對著那偌大的舞臺，看起來倒是頗有種一覽眾山小的感覺。

葉若笙手裏握著今天晚上晚會的節目單，思緒卻在不斷地飄散，不期然間，她又想到了昨天的那一張字條。

……會是什麽人給她的呢？

就在葉若笙放空大腦的時候，她居然感覺到自己的左邊傳來了一陣凹陷感。葉若笙下意識地向左邊看去，只見一個穿著灰色西裝的年輕人坐在了她的身邊。

這個年輕人梳著一個一絲不茍的背頭，長相極其的英俊。和野蠻生長的美國人不同，這個年輕人看起來就像是來自以前的那種老式貴族家庭，身上還帶著一股似有若無的香水的味道。

等等。葉若笙皺了皺鼻子——這個味道，聞起來有點熟悉啊……

“你好，”就在葉若笙楞神的時候，旁邊的年輕人卻首先向她問好，“今天的天氣可真冷啊，不是嗎？”

葉若笙頗有同感地點點頭：“是啊，真的是冷。”

“每年到了這個天氣的時候，總是會有來自遠方的冷風的，”年輕人輕笑道，“不過寒冷並不能夠阻止人們的熱情，你說是嗎？”

葉若笙好奇地瞥了他一眼：“……你說話的方式，真的挺特別的。”

年輕人不僅沒有感覺到冒犯，反而笑了起來。他對著葉若笙點了點頭：“你好，我叫漢尼拔，漢尼拔.萊克特。”

“葉若笙。”葉若笙眨了下眼睛，“我們……是不是在機場見過一面？”

“是嗎？”漢尼拔不動聲色，“我的工作讓我經常前往機場，可能見過吧，但我已經不記得了。”

葉若笙好奇地問道：“你是做什麽工作的？”

漢尼拔優雅地笑道：“我是一個心理醫生。”

“年輕俊傑啊，”葉若笙開玩笑道，“真的很厲害。”

漢尼拔搖搖頭：“我不過是作為顧問前來，不比葉導。”

兩個人一時間聊得還算是融洽，一邊的周雲川一偏頭，就看到了葉若笙正在和一個外國男人說著話。

……她什麽時候認識的？

周雲川心裏面莫名地有點不平，他偷偷地用胳膊肘戳了戳身邊的鹿靈：“……那個男人是誰？”

“啊？”鹿靈一臉茫然地伸長了脖子，當她看清楚漢尼拔的長相時，瞬間瞪大了眼睛，“我去，葉若笙什麽時候認識的？在國內也沒有見她有多大的魅力啊，這出國才多長時間，都已經被搭訕了兩次了。”

“你說什麽？被搭訕了兩次？”周雲川瞬間警覺了起來，“怎麽回事？”

鹿靈察覺到自己說漏了嘴，趕緊擡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周雲川見她這樣，瞇了瞇眼睛：“是在她一個人出去吃飯的時候是吧？”

“你怎麽知道？”鹿靈下意識地回答道。

周雲川的目光重新落在了不遠處的漢尼拔身上：“剛剛不知道，現在知道了。”

鹿靈：？？？

“……你詐我！”鹿靈反應了一下，總算是醒悟了過來，“也不能算是搭訕了，就是她吃飯的時候有人替她結了賬，然後給了她一張字條，祝她在未來的幾天能夠過得愉快，連聯系方式都沒留。”

然而周雲川聽到這話，心裏面的疑惑感愈發的濃重。他又仔細地打量了一下那個男人，而同時，漢尼拔的眼神也不經意地落在了周雲川的身上。

兩個人快速地對視，又迅速地錯開了眼神。

漢尼拔依舊神色平靜，而周雲川卻在這一個瞬間變得大汗淋漓。

——他看到了無邊無際的血色！從那個男人的眼睛裏！

“你……怎麽了？”貞子坐在周雲川的另一邊，她先發現了周雲川的不對勁，“難受？”

周雲川抿了抿嘴，蒼白著臉搖了搖頭：“……我沒事。”

不行，現在不是說出口的時候，再說了，葉若笙也不會相信他的。

周雲川死死地握著扶手手把，腦子在飛快地旋轉著。他幾乎已經可以肯定，這個男人應該就是前幾天機場血色的始作俑者。只是不知道他用了什麽辦法，才能夠將那可怕的血色給隱藏起來。

……又是被葉若笙給吸引來的嗎？真的是，出了國都不安定。

周雲川輕輕地碰了一下貞子，他小聲地和貞子說道：“你沒事兒的話，就和葉若笙說說話吧……那個男人看起來，不是什麽好人。”

這話說得沒理由極了，不過貞子向來是個好脾氣的女鬼，再加上她看漢尼拔也覺得這人不靠譜，便也真的按著周雲川的話，開始加入了葉若笙和漢尼拔的對話。

貞子一加入，這聊天的節奏便一下子被打亂了。漢尼拔如今還年輕，心理學學得並不到家。因此竟然也輕而易舉地叫貞子破了局。

被人打斷了說話節奏，漢尼拔也沒有生氣，只是微笑著看著兩個女人。葉若笙敏銳地察覺到了一點什麽，她看了看左右，剛想說話，這時，會場當中的燈光突然聚集了起來。

頒獎晚會正式開始了，葉若笙也松了口氣。

卡洛斯獎的頒獎晚會就像是一個大型的酒會一樣，開場先是由著名的脫口秀主持人上臺講了一段脫口秀，周圍的外國人全都在哈哈大笑，葉若笙懶洋洋地瞇著眼睛，靠在椅背上，聽著周圍的笑聲，覺得自己在這個環境當中有些格格不入。

“不好笑嗎？”漢尼拔輕聲問道。

葉若笙瞥了他一眼，搖搖頭：“文化差異，你們覺得好笑的我們都覺得……還行。”

這話說的太委婉了，其實就是不好笑。

漢尼拔看了看臺上：“確實，跨越了東西方，文化壁壘其實很深，如同壕溝。”

“主要是我們沒什麽話語權，”葉若笙樂了，“這事情太多了，我還挺習慣的。”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一束燈光打在了葉若笙的身上，她一楞，趕緊沖著臺上看去，尚未來得及看清屏幕上的東西，便聽到周圍響起了一陣歡呼聲，周圍所有的人都扭頭看著她，還沖著她鼓掌微笑著。

鹿靈在一邊急的隔著貞子直拱她：“起來！快點起來啊！你是不是傻了你得獎了！”

葉若笙：？？？

她一臉懵逼地站了起來，燈光和鏡頭追著葉若笙一路上了領獎臺，一直到她迷迷瞪瞪地將那獎杯給接了過來，葉若笙才聽明白自己得了什麽獎。

——最佳新人導演獎。

這個獎項在卡洛斯所有的獎項當中，已經算是有點分量的了。葉若笙看著手裏面的獎杯，甚至還不敢置信地掂了掂——嗯，真的很沈，看來是真的。

旁邊的主持人已經說完了祝賀的話，下面就應該輪到葉若笙發表獲獎感言了。兩個頒獎嘉賓給葉若笙讓了地方，葉若笙上前一步，走到了麥克風前，手裏握著獎杯，大腦一片空白。

她沈默了片刻後，用流利的中文說道：“那個……感謝各位的擡愛，謝謝了。”

說完，葉若笙沖著下面的嘉賓們點了點頭，便帶著獎杯下去了。

——

當臺上的頒獎嘉賓宣布葉若笙獲獎的時候，國內的直播間瞬間就炸了，彈幕成千上萬條地從屏幕上飄過，幾乎全都是在恭喜葉若笙能夠獲獎。

孫濤也很激動，他的語氣甚至因為情緒而有些顫抖：“太好了！這簡直是一個奇跡，一部投資才只有幾百萬的小成本國產恐怖片，居然獲得了卡洛斯的最佳新人導演獎！”

說著，孫濤還不忘了挖苦那位電影大V一番：“說起來，我剛剛還記得有人說，葉導不可能獲獎的，是誰說的來著？”

那電影大V的臉都綠了，偏偏剛剛自己因為和孫濤賭氣，把話說得太死了，現在想要往回收都收不回來。

孫濤得意洋洋的同時還不忘了給彈幕科普：“卡洛斯獎的新人導演獎可能不如最佳男女主的分量那麽重，但是關於這個新人導演獎，卻有一個玄學。歷屆只要是得到了新人導演獎的導演，全都在未來獲得了金鳳凰花的最佳導演！”

“哇！那葉導豈不是金鳳凰花的最佳導演預定？”

“倒也不必說的這麽篤定，將來的事情誰知道呢？”

“前面的，大家都是圖一個高興，你這麽能為什麽不去工地打工？我看你挺能擡杠的。”

眾人議論紛紛之際，只見葉若笙已經走到了話筒前頭。直播間趕緊又安靜了下來，包括正在收看直播的觀眾，全都在等待著葉若笙的精彩發言。

結果葉若笙在醞釀了片刻之後，就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然後便拿著獎杯瀟灑地走下了臺，只留下了一堆面面相覷、不知所措的人在臺上。

“……就這？”

“葉導，你也太卓爾不群了。”

“果然搞藝術的人都是這樣與眾不同的嗎？爺愛了。”

彈幕在沈默了一瞬間之後，又一次爆炸了開來，直播間裏的嘉賓們也是一片嘩然。剛剛被孫濤懟的啞口無言的電影大V抓住了機會，趕緊攻擊道：“葉若笙還是太不謙虛了，不過是第一次得獎，就能夠說出這樣的話來。將來的成績可說不準了。”

孫濤翻了個白眼：“這麽能說，你做什麽電影大V啊，去廚房下廚吧，我看你挺會添油加醋的。”

“我這是為了她好，”那電影大V梗著脖子，臉都在泛紅，“想要擁有巨大的成就，難道不應該放低自己的姿態嗎？”

孫濤嗤笑了一聲：“行行行是是是，你說得對。”

電影大V：？？？

太氣人了！

——

葉若笙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一番發言在國內引起了多大的輿論風波，她只是在說完了話之後，麻利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鹿靈早就有些急不可耐：“快快快，快給我看看獎杯！”

“這鍍金的獎杯有什麽好看的？”葉若笙撓了撓後腦勺，不過還是將獎杯遞給了鹿靈，“喜歡的話回去讓你叔叔給你照樣打一個。”

鹿靈瞪了她一眼：“這是卡洛斯獎的獎杯！是那麽容易就能得到的嗎？你已經得了一個，就不要再貪心第二……”

“最佳後期制作，《碗仙大戰貞子》！”

鹿靈：……

她目瞪口呆地看著葉若笙，嘴裏的話怎麽都說不出來。

葉若笙則對著她聳了聳肩，重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她看著鹿靈，挑眉一笑：“看來……第二個已經到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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