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猛從那兩人身上訛的錢票加起來比他的都多了，對付那種差點害死自己的人，他是不會手軟的。又有了錢票藏在哪裏便是個問題了，沒有針線，兩人分了後分兵各路，襪子裏鞋子裏，帶的衣服裏都有藏。這輛運煤車並不是會直接到達顧猛家的，兩人在半路上跳了下來，按照顧猛的計劃是繼續等著，再等一輛去他家方向的運貨車，可是衛末已經凍的臉色發青了，越來越往北方到了晚上將會更加的冷，想了想之後他帶著衛末去了最近的車站。

“不省錢嗎？”衛末看到他們在靠近車站問道。

“當然省錢了，傻子才買票…”顧猛說著，帶衛末沒有進車站大門而是繞了一圈兒找了一個洞鉆了進去大搖大擺的進了車站，找了輛大概方向的車跟著人群擠上了火車。

火車上人很多，暖和，但味兒也難聞，現在也顧不了那麽多了，顧猛擠開人群找了個稍微有縫隙的地方坐了下去想給衛末也劈開一點地方，只是實在太擠，衛末這邊還沒坐下被人擠了下後沒站穩直接倒在了顧猛的懷裏。

“啊…我的小鳥…”衛末倒在顧猛懷裏時顧猛咧嘴輕聲說了句手抓住了衛末的胳膊，是衛末的手按在了不該按的地方。

衛末的臉發燙，如果不是那層黑汙遮擋，他的臉現在肯定紅的能滴血。

“人也太多了吧，你就這樣先靠著瞇一會兒吧”看了下周圍的情形，人擠人，根本沒什麽空隙了，顧猛只能讓衛末暫時靠在自己懷裏了。

衛末沒有再動，這樣距離太緊，他能看到顧猛滾動的喉結，能聽到顧猛的心跳聲，也能看到他的雙眼，沒什麽變化，亮亮的，掃視著四周，似乎在勘察著什麽。

本來這樣的情形衛末是絕對睡不著的，他睡覺習慣將全身都蒙起來不露絲毫縫隙，這樣才會感覺安全一點，可是此時卻不知怎麽的就這樣靠著睡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直沒睡著的顧猛發現有乘務員在查票，立即拍醒了衛末，帶著他往查票相反的方向擠了過去找了個沒人的廁所兩人躲了進去。

“沒事的，我有經驗”看著衛末有些惶恐的眼神顧猛笑著說了句轉身開始解決個人問題。

外面一直有人試圖要打開門，聽到擰門把的聲音還有敲門聲，在這狹小的空間裏衛末的惶恐被放大，全身顫抖起來，嘴巴也哆嗦著，這讓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可怕的回憶了…

“怎麽了？沒事的…”顧猛轉身便看到衛末交握著雙手哆嗦著以為他害怕被發現便說道，說著抱住了他，手拍在他的背上。

如同溺水時抓到了救命繩索，衛末在被顧猛抱住後全身的顫抖停了下來，心中的惶恐也似乎沒有了。

“呀，不好…”顧猛聽到外面的吵鬧聲看著門的方向發現鎖被打開了忙放開了衛末擋在了他前面。

“你們兩個！躲在這裏做什麽，票呢？”果然是乘務員出手將門打開了，顧猛心下覺得晦氣，誰這麽缺德把乘務員叫來了啊，以前躲廁所都有用的…

“先出來，有人都要尿褲子了！”乘務員是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看著顧猛尷尬的笑有些不耐煩的揮了下手。

“都跟上，一個也別走！”顧猛和衛末出來發現連乘警都出面了，貌似抓了好幾個逃票的…

“你等下補票”顧猛低聲對衛末說了句。

“你呢”衛末問了句。

“我自有辦法”顧猛給了衛末一個眼色忙規矩著跟著乘警一起去了餐車的方向。

“都要去哪兒，一個一個來，補票！”到了寬敞的地方，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那人看上去有幾分威嚴，目光有些兇，看著幾人嚴肅的說著。一行人大概七八個人，都是一二十歲的楞頭青。

“同志，我是真沒錢，有錢早買票了…”其中一人說道。

“是啊，同志，我們都是窮鄉僻壤出來的知青，那地方一個人一天拼死拼活也就掙十個工分，咳…一個工分才兩分錢，連飯都吃不飽，你看我瘦的…我都，三四年沒回家了…要不是收到我爸的病危通知，我也不會回家…咳，咳…包裏都是衣服，你看看，一毛錢也沒有…”顧猛也開腔了，說的極為可憐，有些磕巴，邊說還邊咳嗽，一副要把肺咳出來生病了的樣子。衛末還以為顧猛有什麽辦法，原來是裝可憐，話說裝可憐，不必說自己父親病危吧…

“最高指示，幹部要關心每一個戰士，一切革命隊伍的人都要互相關心，互相愛護，互相幫助…”又有人說道，搬出來最高指示。

“別在我這裏耍花招，我見的多了！誰不買票，下車就送警局去！”這個中年人似乎不吃他們那一套語氣很嚴厲的說著。

顧猛碰了下衛末，衛末沒有動，大家都沒有動。

“好，都沒錢是吧，過會兒到站一個個等著蹲號子吧”中年人威脅道。

有人開始惶恐，可是沒有人第一個站出來便都跟著耗起來。

衛末怕被抓起來，但是有顧猛在，他感覺事情很快就會有轉機，就這樣跟著顧猛等著，在人堆兒裏暖和起來的溫度又降了下來，全身開始發麻，不知道過了多久，火車停了下來，堅持沒補票的幾人被趕下了火車，並沒有如那人說的被關起來。

“哈哈，運氣太好了，放咱們下車的地方離我家很近！”顧猛帶著衛末出了站臺，一直緊繃著一臉苦相的臉綻開笑容攬住了衛末的肩膀。

什麽事情到了顧猛身上似乎都有轉機，經過了幾件事衛末越加的肯定，這個奇怪的人，他可以轉危為安，神經很大條，卻在某些方面很仔細，明明很惡劣，各種欺負他，還能心安理得的做著道德所不容的事兒，比如逃票，比如敲詐那兩個人，到最後，他竟然一點也不討厭他，甚至，現在，他成了他生活中唯一的亮點，唯一的溫暖…

如果自己真是個女人，那樣就可以一輩子和他在一起了，衛末的心中突然升起一個這樣的想法，那麽恨別人將自己當成女人，現在竟然希望自己是個女人！衛末只是想了下便頹然低下了頭…

顧猛雖然說距離家很近，說的很開心，他們卻足足在黑夜裏走了兩個多小時，天都開始蒙蒙亮了，才到了一個小鎮子，敲開了一戶人家的大門。

“大清早的，誰啊，誰…猛子…你個臭小子！”開門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披著衣服，看到顧猛臉上露出驚喜，手打在了顧猛身上。

“媽…”顧猛叫了聲抱住了那女人。

“臭小子！你還知道回來啊！你這個臭小子！”女人說話的聲音開始很兇漸漸的哽咽起來。

“冷死了，趕緊進屋！”顧猛說著帶著母親進了房間，轉頭伸手拉過了衛末，關上了門。

“哥，是哥回來了！”一個十來歲小孩的聲音響起。

“哥，哥…”又有一個小孩的聲音響起，屋子裏兩個小孩從床上下來跑了過來。

“兩個臭小孩，都長高了啊”顧猛進屋一手抱著一個小孩，頂著他們的頭。

“小狻，小猊，快下來，鉆被窩，想感冒啊”顧猛母親嗔道。顧猛趕緊將兩個小孩塞到了被窩裏。

這房間特別小，裏面有兩張床拼在一起，放著各種雜物。

“哥，你可回來了，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時候，我可想你了”兩個小孩被塞到被窩後只露出了頭，黑溜溜的眼睛看著顧猛嘴巴不停的說。這兩個小孩是雙胞胎，長的一模一樣，像是秀氣了很多縮小版的顧猛，很是可愛。

“他根本不是想你，他老說想你給他做陀螺…想你給他寫作業來著…”另一個小孩撇嘴說道。

“你不想？你還說想讓哥給你掏鳥玩兒，想哥給你帶好吃的呢…”小孩嗆口說道，因為懾於母親的威嚴不敢亂動頭轉來轉去，眼睛瞪眼睛。

“你們兩個給我閉嘴睡覺！你哥哥困著呢！飯都沒吃的吧，我給你做點”顧母說道。

“媽，這是我好朋友，一個村兒裏插隊的，你先倒點熱水給他，我去看看爺爺奶奶…”顧猛說著將衛末拉的坐了下來，走到一邊掀開了門簾進到了另一個套間裏。

衛末坐在那裏，兩個小孩不敢說話，眼睛卻盯著他看，看到他滿臉的黑汙，對視了下憋著笑。

“孩子，你臉咋弄，給你先洗把臉”顧母在把鍋放到了爐子上後看到衛末說了句給他在熱水盆子裏倒了水。衛末不怎麽善於和人交流，沒有說話就著熱水洗了個臉，將臉上的黑汙洗了個幹凈。

“猛子哥，是猛子哥回來了是嗎？”這邊衛末在洗臉，顧家又來了一個人，是一個學生頭十七八歲的女孩子，長的還算標致，看上去很活潑，一進來便嚷嚷著。

“小梅，你怎麽起來了，是猛子回來了，在屋子裏跟他爺爺奶奶說話呢”顧母說道。這個女孩子正是顧家鄰居的小孩，聽到隔壁的動靜便起來看。

這邊顧母剛說完那女孩便沖進了顧家爺爺奶奶住的房間，沒一會兒顧猛便一臉無奈的出來了。

“爺爺奶奶都被你吵到了，你急什麽啊”顧猛有些不滿的說道，此時那女孩子正抱著他的胳膊一臉的笑。

“哎喲，好標致的姑娘啊…”顧母給衛末倒了杯熱水端給他看到洗幹凈臉的衛末精致漂亮的臉，呆了下後低語了句臉上露出暧昧的笑“臭小子，什麽好朋友…”

衛末正看到那女孩子抱著顧猛的胳膊出來發楞，聽到顧母這一句話，沒有反駁低頭喝著熱水。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