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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6章 不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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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氏聽了許言輝的話,氣得嘴唇直哆嗦。

杜恒霜是她多年的心結,好不容易這女人去了範陽,再不在她夫君眼前晃悠了,結果自己夫君還是不死心,居然還要把那女人的女兒娶過來做兒媳?!

曾氏這麽多年,連對許言輝高聲說話都不敢,這一次卻著實怒了,她的聲音有些尖細,在空曠的內室藻頂下回蕩。

“你說什麽?!——娶那個賤人的女兒回來給你兒子做妻子?!你何不自己納她做小算了,還是等做了你兒媳,再去占了她更有意思?!”曾氏氣昏了頭,一時不察,將心裏最陰暗最見不得人的心思都說了出來。

啪!

許言輝想也不想,一個耳光直接抽在曾氏臉上。

他面色鐵青,也是氣得整個人都僵住了。

伸出手臂顫抖著指向曾氏,寒聲道:“你……你……你居然能說出這樣齷齪的話!——我……我……要休了你!”說著,氣沖沖走出內室,去往自己的外院書房,提筆寫下一份休書。

杜恒霜是曾氏心裏多年的心結,這種恨意就跟毒蛇一樣,一直盤距在她心裏。哪怕杜恒霜從來沒有對許言輝假以辭色,曾氏將所有的恨意,還是暗暗都推在杜恒霜身上。

在她心裏,一直認為是杜恒霜當年誘惑了自己夫君,所以才讓他著了魔。

但是這些年,杜恒霜並無半點錯行錯意,許言輝卻還是對杜恒霜有種說不出的心思。

這種心思別人感覺不到,不過身為許言輝的枕邊人,曾氏卻是一清二楚,也折磨了她這麽多年。

沒人願意自己枕邊人心裏有另外一個人。

可是曾氏想不出什麽法子,能把杜恒霜從許言輝心裏抹去。

這麽多年,她一直死忍,忍無可忍,重新再忍,本以為這麽多年下來,許言輝總能看見她的好,漸漸淡忘杜恒霜。

誰知她還是錯了。

許言輝不僅沒有忘,而且更想把那女人的女兒娶到家裏來!

娶到家裏做什麽?!

難道一個做公爹的,天天看著自己的兒媳婦失神很有意思麽?!

曾氏的眼淚奪眶而出,一下子坐到地上,趴在地上哀哀地哭起來。

她的心腹婆子見勢不妙,忙進來死命將她拉起來,苦勸道:“我的大夫人啊,您現在哭有什麽用啊?大爺都去外院寫休書了,您還不想想辦法?”

曾氏大驚擡頭,臉上淚痕未幹,忿忿不平地道:“啊?他真的寫休書了?不會吧?這種事,明明是他沒理,他如何能給我寫休書?!”

那婆子急道:“大夫人,話不是這麽說的。剛才您那話,實在是太過份了。若是大爺跟老爺實話實說,就算老爺也容不下您啊!——您想想,您先前那話,怎麽說得出口啊?!”

“我……我……我說什麽了?我不過就是不同意娶……娶……那個女人的女兒給我兒子做媳婦嗎?我兒子要娶誰,我連說句話都不行了?我可是親娘!”曾氏扶著婆子的手從地上爬起來,兀自嘴硬。

“大夫人,就算不同意,您也不能說那種話啊!根本就是八字沒一撇的事兒,您偏要說得那麽難聽!不說大姑奶奶如今貴為秦國夫人,她夫君官拜範陽節度使,還是正一品的柱國公。這樣的親戚,您怎麽就要往死裏得罪呢?都過去這麽多年了,不是老奴多嘴,其實您這麽些年,真不知道在跟誰較勁兒。好好的日子不過,成天哭喪著臉,跟別人都欠您八百吊錢似的。”

這婆子也是跟著曾氏從娘家嫁到許家的,從小跟曾氏一起長大,後來做了陪嫁丫鬟,跟到許家之後,就配了許家的一個小管事,家裏過得不錯,對曾氏還算忠心耿耿,也有底氣對曾氏說在這些話。

曾氏只覺得自己滿腹心事沒一個人能懂,慪得都要吐血,恨恨地道:“我的心事,你哪裏知道?”

那婆子見曾氏犯了左性,牛心孤拐不聽勸,只好搖搖頭,道:“大夫人,奴婢什麽話都說了,您要還是不聽,奴婢也沒法子了。您還是趕緊去求求老夫人,到時候幫您說說好話吧。”

這婆子嘴裏的老夫人,就是許紹的填房方嫵娘。雖然方嫵娘還不見老,但是孫子都能定親了,她也只能升一輩,從夫人變成老夫人了。

曾氏還在猶豫,覺得拉不下臉,但是許言輝已經拿著休書去找許紹了。

他爹許紹還是這個家的家主,他要休妻,當然要許紹同意才行。

許紹起初見了休書,確實是不肯的。他知道自己的大兒子對這個妻子不滿意,但是這麽多年都過了,既然當初沒有堅決拒絕,現在就不要說那些後悔的話。——男子漢大丈夫,要說話算話。吐口唾沫還砸個坑呢。更何況是婚姻大事?

“怎麽?這麽多年都湊合過了,你如今過不下去了?”許紹冷笑,將那休書扔到地上:“曾氏自從嫁入我許家,並沒有行差踏錯,而且還給我們許家生兒育女,開枝散葉,你動動嘴,就想休了她?!真是打錯了算盤!”

許言輝握了握拳頭。他的年紀也不小了,但是和他爹比,涵養還是不夠看的。加上這一次,曾氏實在是觸他逆鱗,讓他覺得不能再忍了。

這些年,曾氏一直對他和杜恒霜的關系疑神疑鬼,這一次更離譜,連人家女兒都疑心上了。在她心裏,自己既然這麽不堪,那做夫妻還有什麽趣兒?——罷了,自己高攀不上這等“賢良淑德”的女子……

許言輝冷笑道:“她沒有行差踏錯?——她日日在腦海裏琢磨那些齷齪念頭,今日更是不知羞恥地把她的齷齪宣之於口!這樣‘賢德’的妻子,我可要不起!爹您要不同意,我就住到外面去了。再不回這個家就是!”

許言輝是許家嫡長子,從小就被許紹精心教養,要為家族著想,個人利益要放在家族之後。這些年來,他做的很好,就算當初對杜恒霜有些心思,但是從來就沒有讓那心思妨礙到家族的利益。

在許紹看來,自己的嫡長子一直是個知道輕重的人,不是毛毛躁躁動輒跟人爭執那種人。他活了三十多年,還從來沒有這樣失態過。

這一次這樣憤怒,難道真是那曾氏太過?

“坐下來,有話慢慢說。”許紹指了指自己書案對面的椅子。

許言輝坐了下來,深吸一口氣,道:“我剛跟她提議,說想聘安姐兒給群哥兒做嫡妻,她就炸了鍋了,說……說……”躊躇半天,還是將曾氏說得那句誅心的話說了出來。

因為他知道,若是他不說,許紹不會明白他為何憤怒到要休妻的地步。

“……爹,這親事還沒談,她就說出這樣的話,讓人家小娘子顏面何存?這樣只圖口舌之快,腦子不靈光的女人,留在家裏,難道真的是福?不是我說她,這麽些年,您也看見了,她性子狹隘,但是心又大,本事又沒有,卻還想將我攏在手心裏。我不理會,她就覺得我們一家都欠了她的,天天哭喪著臉。這些年,我跟霜兒連面都不敢見了,就算是親戚來往都有意避開。就這樣,就因為她動不動就一臉的欲說還休,讓外界有些人老是揣測我和霜兒的關系。人家說家醜不可外揚。我們這還沒家醜呢,她就恨不得造個家醜出來,讓人都覺得她最委屈,我們許家都欠她的,她最偉大,為了這個家忍辱負重。——我實在是受夠了。”許言輝說著說著,竟然哭了起來。

自從他娘親過世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哭過了,這還是頭一次。

許紹默然無語,雙手搭在太師椅的扶手背上,往後靠了靠,閉上眼睛長嘆一聲,淡淡地道:“我只道她只是婦道人家小性子而已,哪想到居然這麽過份……”

他知道,自己的大兒子是對杜恒霜有些心思。但是這些心思,只要沒有化作行動,影響到許家的利益,他就覺得沒什麽大不了的。——哪個男人心裏沒有個把得不到的女人呢?

也沒見所有的男人都去奮不顧身找真愛。

男人本就和女人不一樣。

對於男人來說,情愛只是他們生命中的一小部分。有固欣然,沒有也沒啥。而且關鍵是這種情愛,本來就是不長久的。

但是女人不一樣。

曾氏這個女人,大概是用女人的心思來揣摩男人,所以對許言輝心裏對杜恒霜有一席之地一直耿耿於懷。

其實過了這麽多年,許言輝當年對杜恒霜的那點子心思,早就轉化成兄妹之情了。

他想聘安姐兒做兒媳,也是把她當外甥女看,當然,也是想彌補一下當年他在少年時代對杜恒霜做出的那些傷害。

再說外甥女嫁回舅舅家,本就是親上加親。

曾氏居然出口就說出那樣惡毒齷齪的話,讓許言輝一想到曾氏的心思就覺得無比的惡心。

這樣的曾氏,讓他無法再跟她過下去了。

“爹,您從小就教育我和弟弟,飯不能亂吃,話不能亂說。說出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是收不回來的。她別的錯,我都能忍。但是將我想得這樣齷齪,我不能忍。”許言輝深吸一口氣,下了決心要休妻。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夫妻之間的關系看起來像是牢不可破,其實也是最脆弱的東西。

曾氏滿以為她是出一口多年的怨氣而已,卻沒想到自己痛快了,卻讓許言輝覺得不能忍了。

許紹站了起來,從書案背後走出去,從地上撿起來他剛才扔了的那份休書,拿起來從頭到尾又看了一遍,淡淡地道:“犯口舌?——確實符合七出的條件。但是……”許紹看了許言輝一眼:“你的兒子怎麽辦?你要休了她,群哥兒還能算是正正經經的嫡長子嗎?”

許言輝抿了抿唇,臉色很是抑郁:“那怎麽辦?反正我是不能跟她再做夫妻了。”他也沒奢望過這輩子能跟杜恒霜過,但是更不能跟這種只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總覺全家都欠她的女人過一輩子。他也是人,他受不了。

許紹嘆息一聲,道:“她是我給你挑的妻子,你們如今鬧成這樣,我也有責任。不過,休妻之事還是算了吧。她既然不知輕重亂說話,你把她趕走了,後果豈不是更嚴重?”

“那怎麽辦?總不能殺了她。——這我可是絕對不會同意的。”許言輝冷冷地道,警惕地看著許紹。他雖然不想跟曾氏再做夫妻,但是也沒有想過要她的命。但是他爹可沒他這麽好心……

許紹笑了笑,道:“你也別這樣看著我,我沒有你想的那樣冷血。——我也不想要她的命。”頓了頓,許紹又道:“這樣吧,你去把她叫來,跟她說有兩條路,問她選哪條。一條是拿了休書回家,但是在回家之前,要喝一碗忘神湯,將在許家的事情全部忘掉才能走。一條是依然做許家的大少夫人,但是要住到許家的家廟養靜,一輩子都不許再出來。”

許言輝聽了一楞,坐直了身子道:“忘神湯?這是什麽東西?這樣厲害?能把以前的事情都忘掉?”頓了頓,又道:“早知道爹有這麽好的東西,就給我喝一碗了。”

許紹淡淡地道:“沒有,我沒有這麽好的東西。忘神湯是騙人的。”

“啊?!”許言輝怔住了:“爹,您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如果她寧願拿著休書回家,那忘神湯,其實是一碗毒藥,她喝了之後,就會如同你娘親一樣,慢慢‘病’死。”

“您還說不冷血?還說不要她的命?!”許言輝怒了,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差一點拍桌子。

“坐下!”許紹面無表情地道:“你這個樣子,讓我怎麽放心把這個家交給你?”

許言輝滿臉通紅,瞪了許紹半晌,還是深吸一口氣坐下,道:“爹,我說了,我不想她死。”

“我知道。我也不想她死,所以我讓她選擇。如果她選擇去許家的家廟修行養靜,名份和性命她都能保留。若是不想去家廟,而是想拿了休書走人,你覺得,這種女人,還能留下來以後給我們許家,給群哥兒添堵嗎?”許紹在維護許家的利益這一問題上,從不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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