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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0章 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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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士及說完這番話,就不顧而去,再不回頭。

太子妃全身抖得站不住了,只得抓住旁邊侍女的手,兩眼瞪著蕭士及遠去的高大背影,快要冒出火來。

“太子妃殿下,得罪了!”太子的心腹內侍快步走了過來,兩個人一左一右,將太子妃架了起來,迅速拖離了太極殿前面的空地。

圍觀的朝臣三三兩兩地散了,各自都打著心裏的小九九。

太子妃被兩個內侍架著拖回東宮,徑直將她扔到太子面前。

太子虎著臉坐在書案後面,揮了揮手,讓身邊的人都下去。

幾個內侍忙躬身倒退著出去,出去的時候還順手把門給帶上了。

偌大的宮殿裏,只有高高在上坐著的太子,和趴在地上不住發著抖的太子妃。

太子從書案背後站了起來,繞過書案一步一步地走過來,最後在趴在地上的太子妃面前站定,低下頭,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便蹲下身去,伸出手,托住太子妃的下頜往上一擡。

太子妃被迫仰頭看著太子。

“真真……我的真真……你到底去哪裏了?”太子看著太子妃明艷端莊的面龐,喃喃說道。

太子妃心裏一緊,瞳孔飛快地縮了一下。

太子的手從太子妃的下頜處移開,順著她的面頰往上撫摸,一直來到她的鬢角,停在她的赤金麒麟玉鳳掩鬢上,扯了扯嘴角,笑道:“……你當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麽?你以前從來不喜歡這樣的掩鬢,說太刺眼……”

太子妃戰戰兢兢地道:“以前不喜歡這樣的,現在喜歡了,不可以嗎?”

太子斜睨她一眼,又道:“以前不喜歡這樣的,現在喜歡了,當然可以。但是,以前你根本就不喜歡戴掩鬢,又怎會計較哪個掩鬢好看還是不好看?”太子說著,那只手又從太子妃的鬢角掩鬢上撫了下來,往下直到她的衣領。

“你以前,不喜歡素色的衣裙,不喜歡眼神閃爍地看人,不喜歡跟庶出的女子交際……不,你是不喜歡跟士族以外的女子交際。甚至連打招呼都不屑,可是你現在呢?你穿的都是淺棕、素黃、月白、還有煙灰這些死人色!你看人從來不正面看人!你相與結交的,都是庶出和寒門庶族的女子!你問問你自己,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我會看不出來嗎!”太子厲聲呵斥,手掌揚了起來,卻舍不得扇下去。

因為面前的這張臉,還是他心愛的真真的臉……

多可笑?

是不是就應了那句惡俗的老話,你留得住我的人,留不住我的心……

面前的人,是她,又不是她。

太子兩世為人,對身邊的人再熟悉不過。

這些日子,他已經察覺到身邊的太子妃不再是他以前的崔真真,當然也不是清河崔家長房的嫡長女。

這個不知從哪裏來的孤魂野鬼,占據了自己妻子的軀殼……

太子倒是不怕她,一點都不怕。他自己就是孤魂野鬼,不過是附在自己身上,自然不怕面前的崔真真。

他只是一心等著,也許有一天,崔真真又回來了。

可是如今看來,讓這個廢物占著真真的身體,只會讓事情越來越糟。

“孤提醒過你多次,讓你不要亂插手,乖乖在屋裏待著就好。你事事為穆夜來出頭,到底是為了什麽?難道你跟穆夜來有什麽瓜葛?!”太子的手移了上來,掐住太子妃的脖子,冷冷地問道。

太子妃被掐得喘不過氣來,被太子的話更是嚇得話都說不出來。

原來太子早就註意她了,難怪會把孩子從她身邊帶走,難怪會動不動就禁她的足……

太子妃喉嚨裏發出荷荷的叫聲,整個面龐變得青紫,她瞪大了眼睛,滿含恐懼地盯著太子。

“說啊!”太子一聲怒吼,放開了太子妃的脖子。

太子妃伏地咳嗽兩聲,支支吾吾地道:“沒有……本宮……我就是崔真真,不是別人……太子你弄錯了。”

“孤會弄錯?”太子譏誚地一笑,背著手道:“你老實說,到底是什麽時候上的真真的身?”

“我沒有!”太子妃寧死不認。她知道,一旦承認下來,她這一次,說不定就沒有這麽好運了,想起自己經歷的一切,對蕭士及更是恨之入骨。——都是這個臭男人,害了她的前世,又害她的今生!她做鬼都不會放過他!

“你不說?”太子握了握拳,對著太子妃的臉,卻有些無計可施。他不能將太子妃弄死,如果她一死,真真就算能回來,也回不來了。

但是也不能放任她繼續下去……不然這個愚蠢的家夥只會壞他的大事。

不能打她,也不想罵她,甚至不敢逼她逼得太狠,因為擔心她會傷害真真的身體。

太子閉了閉眼,走到大門口,伸手拉開大門,對外面的人道:“孤要廢太子妃。——你們好好看著她,孤這就去求見父皇。”他要廢掉太子妃,當然要永昌帝同意才行。

永昌帝正在禦書房內,聽心腹內侍說著在太極殿前面聽見的柱國侯和太子妃的一番對話。

當聽說蕭士及是為太子頂缸,永昌帝心裏已經信了一半。

可是太子賣官弄權這回事,比一個大將賣官受賄實在嚴重多了……

皇帝最忌諱的,就是太子急不可耐地要上位,收買人心。

“陛下,太子求見。”禦書房外的內侍躬身回道。

永昌帝睜開眼睛,眼裏有怒氣一閃而過,揮了揮手,盡量壓低聲音道:“讓他進來。”

太子跟著內侍進了禦書房,躬身對永昌帝行禮:“父皇,兒臣要廢太子妃。請父皇恩準。”

永昌帝一拍桌子,怒道:“你要廢妃?是她把你私底下做的齷齪事抖了出來,你才慌了神吧?”

太子一驚,明白父皇果然是被蕭士及那番話影響,不由對蕭士及恨之入骨。

他這一世,自問對蕭士及比上一世毅親王對蕭士及還要好,可是蕭士及就是只養不熟的白眼狼!

自己給他這麽多機會,他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反咬自己一口!

明明穆夜來是蕭士及的人,他卻能紅口白牙地栽在自己身上。

罷了罷了,能打仗的人多得是,他也不要再要強求蕭士及為自己所用了。

這個人,既然不能為他所用,就毀掉算了……

這一瞬間,太子下了決心,一定要除去蕭士及。不能被他用,但也絕對不能被毅親王所用。

雖然蕭士及已經跟毅親王決裂,但是目前看來,他好像坑太子坑的比較多。

他今天這番話,可是實實在在在永昌帝面前抹黑太子,讓陛下對太子心生忌憚。

太子一想到這些事,心裏就跟貓抓一樣難受。

不過現在不是收拾蕭士及的時候,現在他要收拾的,是太子妃。

“父皇,今日的事,都是太子妃惹出來的。她鼠目寸光,行事完全不得章法,根本就不像以前的真真,兒臣擔心她是有什麽不妥,打算廢了她,然後將她圈起來,讓她反省反省。”太子硬著頭皮說道。他是真的想廢太子妃,不是說著玩的。

“你要廢了她?你知不知道,她是清河崔家的嫡長女!五姓七望裏面最貴重的門第,你居然想廢了她?!”永昌帝有些驚訝,雖然對太子不滿,但是聽見他要廢掉太子妃,還是有些不明白。

太子搖搖頭,道:“她再是清河崔家的嫡長女,可是這一次,她實在太過份了。她這一胡鬧,讓兒臣最得力的大將離心。兒臣實在是受不了她了。這些日子,兒臣也曾禁過她的足,找人教她規矩,但是都不起作用。兒臣實在頭疼得很。”說著,太子給永昌帝跪了下來:“求父皇垂憐,讓兒臣廢了她吧!”

永昌帝閉了閉眼,往後靠在龍椅上,淡淡地問道:“廢了她之後,你要立誰為太子妃?”

太子窒了窒,低聲道:“良娣崔蓮蓮,也是清河崔家的嫡女,而且給孤生了兒子,現下又有孕在身,完全可以做兒臣的太子妃。”

“你想扶崔蓮蓮為正?”永昌帝倏地一下睜開眼睛,眼中的精光一閃而逝。

太子低著頭跪在地上,點頭道:“求父皇恩準!”

永昌帝看見太子這個樣子,就想起崔三郎從漠北帶回來的東西,眼神黯了黯,默然良久方道:“罷了,就依你。廢掉崔真真,立良娣崔蓮蓮為太子妃。”

太子松了一口氣,給永昌帝磕了一個頭,才抖著衣袍站了起來,對永昌帝低聲道:“父皇,穆侯府的事兒,實跟兒臣沒有關系,父皇不要聽柱國侯瞎說。”

“哦?你說說看?怎地沒有關系?”永昌帝看了太子一眼,面無表情地問道。

太子拱手道:“兒臣有東宮,有自己的臣屬,兒臣看中的人才,都可以名正言順的入東宮麾下,這都是父皇許可的。兒臣犯得著讓穆侯府和穆夜來給兒臣去招攬人心嗎?他們算老幾?兒臣再不濟,也不會跟穆侯府與虎謀皮吧?”

這話也在理。

永昌帝微微點頭,道:“聽說太子妃一心要把穆夜來送到蕭士及身邊,到底是怎麽回事?她為何對插手蕭士及的家事這樣熱心?”

太子有些尷尬地咳嗽了一聲,喃喃地道:“這個……兒臣不知。”

“你不知?你真的不知?”永昌帝定定地看著太子,仔細看著他的神情,知道他沒有說實話,心裏微微有些失望,也多了些戒心,道:“好了,你下去吧。今日的事,你好好想想,若是日後想起什麽,就跟朕說。”

太子低頭退下。

回到東宮,太子便發了旨意,廢除崔真真的太子妃位置,立良娣崔蓮蓮為太子妃。崔蓮蓮生的兒子本來上在崔真真名下,但是崔真真被廢,這孩子自然回到崔蓮蓮名下,也就正式成為太子的嫡長子。

太子廢太子妃,立良娣為太子妃,這件事頓時傳遍了長安城上下。

很多人都傳得有鼻子有眼,說太子廢太子妃,是因為太子妃誣陷太子的得力手下柱國侯,太子為了挽回手下的忠心,所以特旨廢掉太子妃,立良娣崔蓮蓮為太子妃。

當然也有人說,是因為太子妃生不出兒子,太子為了嫡長子的名份,特意立了生了兒子的良娣崔蓮蓮為太子妃。

這樣說也未嘗不可。

因為崔蓮蓮和崔真真根本就是堂姐妹,都是清河崔家的嫡女,無論誰都有資格做太子妃。

大齊皇室的名頭,在世人心裏,確實不如五姓七望的士族門閥。

崔蓮蓮得封太子妃的消息傳到清河崔家二房的大宅,自然是一片喜慶。

崔大郎已經從朝堂退了下來,不再擔任吏部尚書一職。

崔三郎雖然被柱國侯夫人杜恒霜射斷了兩條胳膊,不能再做武將,可是做文官總是可以的。他去了一趟漠北,回來之後,進了一趟宮,永昌帝也封了他一個正四品上的黃門侍郎的官兒,跟他的妻子王芳華的哥哥,也就是他的大舅子王文林是同樣的位置。這個位置是天子近臣,能自由出入宮禁,雖然沒有很大的職權,但是因能跟永昌帝說上話,比一般的六部九卿的官兒要搶手多了。

所以對於崔家二房來說,在長安的地位並沒有變化。

崔大郎退了,可是崔三郎又上去了。

聽說崔蓮蓮做了太子妃,崔大夫人忙對三弟妹王芳華道:“去叫三弟過來,咱們晚上一起吃飯,熱鬧熱鬧。”

王芳華笑著應了,命人去外院的書房將崔三郎叫回來。

她今年生了兒子,跟崔三郎之間更是夫妻和順。只是崔三郎這一陣子老是魂不守舍,除了進宮去見陛下,就是在外院的書房歇著,聽說看上了一個外院的洗衣婢,收在書房伺候。

那洗衣婢是個啞巴,也不識字,不怕她將書房裏面的機密事情洩露出去。

此時天將黃昏,崔三郎放下手裏的毛筆,將自己剛剛畫好的一張畫舉起來看了看。

在他書案旁邊伺候的婢女便是那洗衣婢,不過他沒有將她收房,只是讓她在書房伺候。

“流光,過來。”放下手裏的畫,崔三郎對那婢女招了招手。

那婢女撇了撇嘴,腹誹這三老爺真是怪癖,收了自己在書房,卻又不碰自己,成天讓那個自己拿根金釵在他喉嚨處比劃,還要自己掐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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