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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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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的狼群中的狼並不是獵狼,想來也不會有人如此大手筆和好運氣的培養出如此之多的獵狼來。但,狼群和普通的狼群也不一樣,它們聞到了血腥味後精神顯得異常的亢奮,口中一根長舌拖拉出粘稠帶著腥味的涎水,渙散的眼睛中流露出來的情緒只有貪婪,致死都是如此。

趙恒煦出手狠辣,刀刀都是劃開狼的咽喉,鮮血噴射而出,反而讓死狼身邊的同伴情緒更加的亢奮,嗷嗚嚎叫著沖向人群,此時的趙恒煦就是個殺神,他的身邊除了杜堇容誰都不敢待上一息功夫。清月靈寶揮動間大開大闔,所到之處都會留下斑斑血痕,散發著冷漠肅殺之氣。凡靠近趙恒煦身周的人都有可能被他傷害,唯獨站在他身後的杜堇容不會,他永遠都不會傷害到身後的杜堇容,也唯有杜堇容讓他放心交出後背。

一如從前,在戰場上廝殺的時候,他們也是這般,只要有趙恒煦的地方都可以看到杜堇容在他的身後,為他阻擋身後一切的傷害,給趙恒煦安枕無憂的大後方。趙恒煦有時候會想,明明從很久以前開始,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將信任完全給了杜堇容,為什麽登基之後還會對杜堇容產生懷疑?明明杜堇容也將自己暴露在他的面前,為什麽他還會認為杜堇容對自己有所隱瞞?

那時候的想法過去了數十年的時光,隔著兩輩子的光陰,趙恒煦已經無從去揣摩自己那時候的所思所想,但他現在知道,能夠讓自己毫無顧忌的將後背交出去的杜堇容,永遠都不會傷害自己,就像自己永遠不會傷害杜堇容一般。

杜堇容的槍法講究的是收放自如、如使臂指,花俏繁覆的招式已經被剔除的一幹二凈,留下的就是幹凈利落的殺人制敵的方法,他的神情專註而認真,眼神閃亮而銳利,真如天上的皎月一般,讓人無法忽視。一身墨色的窄袖騎裝更顯杜堇容的爽利幹練,颯爽英姿中卻不失征戰的殺伐果斷之威,他配合趙恒的動作,剿殺著自己身前的狼群,狼就和瘋了一樣不畏生死的撲向銳利的武器,長槍一刺,洞穿狼的咽喉,長槍一挑,帶出噴湧的鮮血,在空中劃出一道血紅色的弧線,隨後落入草地之上。

紅豆和黑雲動作協調,與主人配合默契,面對眾多的狼群不慌不亂,一旦有一二主人顧及不到的狼靠近,還會踹出後蹄,至狼重傷,有時甚至用力猛到踢斷狼的胸骨脊椎,讓狼失去行動能力。

就趙恒煦、杜堇容他們所殺狼的數量就有二十多頭,不說其餘人等。青綠的草葉已經被鮮血染紅,黝黑的土地濕潤,在陽光下泛著血腥的紅色,一腳踩下去,噗哧一聲,溢出來的全是鮮紅色的血液,那是狼群身體中的熱血一層一層的澆灌而來。

天蒙蒙亮了,東邊有一線陽光出現,明亮的小半個天空,天上還染著墨色的雲層漸漸的蘇醒,開始披上白色的衣裝。太陽、雲層、森林、草木,它們默默的註視著這場草原上的殺戮逐漸平息,鮮血的紅色染紅了大地,卻沒有染紅參與殺戮之人的眼,他們神情中更多的透著疲憊和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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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統計,共殺狼一百二十多頭,殺狼最多的竟然是南安侯,一人獨自殺狼二十三頭,其身上也有多處受傷,像南安侯這樣受傷的人不在少數,經過太醫診治,傷口只是皮肉傷害,並沒有中毒的現象。但白芷也說了,也許毒發作需要一段時間,並不能馬上排除受傷之人沒有中毒。

安撫眾人情緒,趙恒煦親自看望了受傷之人,叮囑太醫好生醫治,此次狩獵也只能取消,並且在營地周圍加強了守衛,以免再有襲擊發生,無論是人的還是動物的,都不能夠掉以輕心。

“回稟陛下,狼群是從東南方向而來,微臣在那邊發現了一些淩亂的屍骨,拼湊了一下大概有四個人。但據微臣了解,每個地方少說有五個人守著,除非那人的屍骨全都被狼吞了,不然就是少了一人。”梁偉廷負責營地各處的安全保衛工作,所以對各個地方的情況都十分了解,“那人去了哪裏,微臣已經差人去尋找。陛下,草原上痕跡淩亂,只能夠看到狼的腳印,但並不能從中辨別出人的蹤跡,往外再擴大五裏也未能找到可疑之處,但大概可以明白,狼是不同方向而來,由三至五個小狼群匯成大狼群。”所以此事一定是人所為。

趙恒煦習慣性的擺弄著大拇指上的扳指,聽了梁偉廷的匯報,半餉之後對武善終說道:“狼群夜襲和獵狼之事距離得太近了,不可能沒有聯系,你按照這個方向去查,往三藩那兒查,有些人應該坐不住了,也未免太急了些。”剛才趙恒煦突然從記憶中翻出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上一世撤藩之前,他曾經召集三位藩王到京中小聚,那時候靖南王和北定王曾聚在一起鬥狗,二人的狗都有不同,其中一人的狗可不就是十分的瘋癲,和昨晚的狼群有那麽一些的相似。趙恒煦皺眉,距離實在是太過遙遠,他已經不記得當時的具體情況,也無法確切說這起事件究竟是誰在背後策劃。是年輕力壯的靖南王,還是老謀深算的北定王,亦或是深居簡出、神秘莫測的平南王?

大齊建國百年,曾經有多位藩王,都是跟隨太祖建功立業之人,百年來起起跌跌,至今國中剩下三位藩王。靖南王趙奕蕆,現年剛好而立,天資卓越、能力非凡,但趙奕蕆並不是老靖南王的嫡子,不知為何也不受老靖南王的喜愛,有傳言老靖南王要將趙奕蕆圈禁著過一輩子,要不是十多年前諸王亂國,讓趙奕蕆尋到了機會脫出困境,說不定趙奕旃還被困在方寸之中。但也是因為謀奪靖南王的位置,讓趙奕蕆錯失了逐鹿中原的最佳機會,也正好讓趙恒煦沒有了一個勁敵。

北定王趙宣戚老謀深算,但表面看起來十分普通,和長年勞作的普通老農差不多,要是北定王再年輕個二十多歲,還有與趙恒煦一戰的可能性。但歲月不可能逆轉,北定王終是年老,上一世趙恒煦發兵撤藩的時候,北定王沒有扛多長時間就因為老邁而故去了。北定王一生算計,卻沒有算到自己的兒孫不成器,趙恒煦圍城不到半天就舉兵投降了。

趙恒煦揮推眾人獨自一人坐在大帳之中,持起一邊溫熱在紅泥小爐上的酒壺,熱燙的黃酒慢慢的註滿了酒盞,酒盞中的小小青梅一沈一浮,趙恒煦臉上的表情中卻沒有任何閑情逸致的意思,他忽略了一件事情,上一世出兵撤藩的時候,已經是永平十五年,而這一世,他提出撤藩比上一世足足提前了十年。十年的時間,變量太多,他不可用前世的經驗來斷定。

北定王上一世可以活到永平十五年才死,這一世未嘗不會。

趙恒煦眼中的情緒晦暗不明,看著杯中逐漸平靜下來的青梅,漸漸的陷入了沈思。趙奕旃和葉文韜圍攻雙闕宮一事,已經給了趙恒煦當頭一棒,他不會再犯以前的錯誤,這一世和上一世不同,許許多多的事情都已經發生變化,他不可掉以輕心。

三藩之中,靖南王和北定王已經說了,而平南王姜昱之,說實話,無論是今世還是前生,趙恒煦對其的了解都十分的少。平南王的王位是開國以來,一直延續至今的,也是唯一一位將位置坐得牢牢的異姓王。細細思量,趙恒煦發現自己對這位異姓王的了解少之又少,就連姜昱之究竟多大年紀了都說不出來。新皇登基之時,舉國歡慶,三位藩王也離開封地進京朝賀,只可惜這段記憶對於趙恒煦來說那就是上輩子、幾十年前的事情,已經無法回憶起當時的情況,更別說想起姜昱之的模樣來。

趙恒煦撐著下巴,仔細的在腦海中翻找著關於平南王姜昱之的事情,姜昊也姓姜,可以確定是遺族人,難道姜昱之也是?牽扯到了神秘的遺族人,趙恒煦斂眉,事情好像變得越來越覆雜了。

無論事情如何,從平野圍場回到京城之後,趙恒煦還是在朝堂之上正式的提出了撤藩一事,之前只是小小的暗示、透露一番,誰也沒有想到陛下會這麽快就正式提出此事。趙恒煦提出撤藩,就連一向激進的通過科考晉升的臣子也提出了反對。

趙恒煦聽到的最多的就是撤藩傷人心啊,三藩不說之前功績如何,就說在平定諸王亂國之時他們做出的貢獻,就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清楚的。

“陛下,撤藩一事,還請三思,不要寒了三位王爺及封地士子們的心吶!”有一大臣出列如此說道。

三藩之中,青年才俊不知凡幾,但甚少有進入朝廷之中為國家效力的,他們普遍選擇成為藩王的幕僚,為藩王封地做出自己的貢獻。

趙恒煦從來沒有想過現在提出撤藩會得到多數人的讚成,他就是和大家說一聲,通知一下的。

“臣並不讚成張大人所說。”林一直出列說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三藩乃大齊領土,三位藩王乃大齊臣民,談何陛下收回封地就要寒了三位藩王之心。為何封地士子會因為撤藩而寒心,他們皆為大齊臣民,難道撤藩會改變他們的身份嗎?張大人,不知道你所說之由從何而來?”

朝堂之上爭辯,趙恒煦坐收漁翁之利般高高坐在龍椅之上,並沒有多少言語,等所有人都說夠了,才說道:“此事再議,諸位愛卿可以回去後好好思量思量今日所說的。”趙恒煦淡淡一笑,不要一時激動沖昏了頭腦,說了不該說的,他可都聽著呢!“五日之後,南巡開始,敬王負責京中諸事,爾等理當更加兢兢業業行事,不得有一絲請勿怠慢之處。”

“喏。”

敬王就是皇叔公,永平三年趙恒煦封的。皇叔公雖然常年以道士自居,其實並沒有進入道門,趙恒煦也是在閑談之中偶然得知的,遂封他為敬王,皇叔公是整個皇族輩分最大的人了,德高望重,是監國理事的不二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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