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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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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歡才不吃他這一套, 當即懟了回去:“我是來送謝師兄的,誰說來送你的?”顯見得很沒有尊老愛幼的品德,噎的淩子越說不出話來, 卻從窗口塞進去一個匣子, 很是找打:“老頭,送你一匣子疏肝丸, 省得你天天發脾氣爆肝。”

淩子越氣的恨不得抄起匣子揍她,不過到底算是小沒良心的第一次配的藥, 也不知道她在配藥天賦上如何, 便從小幾上揀了個果子狠狠砸了過去以示憤怒, 沒想到卻被她抄手接著, 笑嘻嘻啃了一口:“多謝!”

“……”

淩子越一肚子火氣沒地兒發,擡頭發現封月瞪著大眼睛傻傻看戲, 頓時遷怒於她:“烹個茶都不會,除了吃你還會幹嘛?”

封月從小被帝後捧在手心,連句重話都沒聽過, 被淩子越劈頭蓋臉罵了一句,又羞又氣, 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一句話沖口而出:“你以為誰願意為你這個老頭烹茶?”

“滾下去!”

淩子越脾氣本來就不大好, 對最小的徒弟都沒什麽耐心, 何況是被燕帝與燕後硬塞過來的封月, 就更沒有什麽憐惜小姑娘即將去國懷鄉的一腔愁緒。

小宮女采琴來時便受了張皇後的囑咐, 知道淩國師脾氣不好, 但為著月公主的性命著想,也不能還沒離開大燕便被淩子越趕下馬車,連忙緊拉著欲賭氣下車的封月向淩國師不住磕頭:“國師息怒, 月兒不是故意的,國師息怒!”

宮裏出來的人,哪怕年紀小,磕頭賠罪卻是做熟了的。離宮之時,張皇後怕女兒出了宮還擺公主的派頭,也知此去生死難料,唯有用水磨功夫侍候在淩子越身側,凡事要勤勉,跑在采琴之前,以公主之尊做奴婢之事,打動了淩子越,也許還有一線生機,故而連公主的稱呼也去了,只讓采琴以月兒相稱,便是連封月也不讓自稱公主。

杜歡隔窗瞧著她跟一只小磕頭蟲似的,一邊磕著頭,還一邊不忘死拽著封月不讓走,頓時樂了,啃著果子調侃:“老頭,這一路上奔波勞苦,路上多兩個倒洗腳水的小奴,日子倒還不賴。”

淩子越冷哼一聲,也不再提讓封月滾下馬車之事,皺著眉頭斥責一句:“還不烹茶?”

封月屈辱的被采琴拉起來,在她的小聲指導之下,重新開始烹茶。

冷閱湊過來道別,淩子越對二徒弟倒還有幾分耐心,交待了幾句別後之事,車隊便啟程南下。

兩國來使皆離開洛陽,時近年關,又定了端王年後前往封地舒州,而眾所周知舒州如今還是個連溫飽都不能解決的州府,張大將軍自覺解決了心腹大患,加之端王手裏搶走的神藥效果確實不錯,近來在朝堂上對端王態度和緩不少,連帶著他手底下的官沒都不再沒事兒找端王的茬,連燕帝都察覺到了近來朝堂之上一團和氣,心情大好。

端王趁勢提出不少要求,向朝廷借糧種上好農具匠人,府兵鎧甲馬匹武器等諸事,燕帝對長子心懷愧疚,張大將軍又巴不得他趕快滾蛋,也不曾人中阻撓,連舒州王府的籌建款項都撥了厚厚一大筆,諸事批覆的意外順利,各部也不曾推搪塞責,無論是銀子農具糧種等都盡快準備好,有的送往端王府,有的請端王過目之後封存,直等他開年出京就藩。

大燕朝廷辦事還從未有如此高效率,封晉不免要向杜歡感慨一二,換得對方一通嘲笑:“張大將軍大概怕殿下反悔,巴不得殿下趕緊滾蛋,這才督促各部盡快行事,免得夜長夢多。”她還懷疑:“不會前腳殿下離京,後腳張大將軍便要放煙花慶祝吧”

封晉:“……”一腔愁緒餵了狗,這丫頭慣會煞風景。

他原本內心覆雜,結果被杜歡打岔之後只餘一個念頭——將來他若是早死,必是被這丫頭給氣死的!

元宵節剛過,端王府的車隊便準備出發。

今上出言挽留:“天寒地凍,皇兒不如等開春天氣轉明再出發?”

端王如今心系舒州百姓,很是為民著想:“兒臣此時出發,正趕上舒州百姓春種,再遲些耽擱不起,秋天還得等朝廷賑糧過冬,豈不辜負父皇期望?”

父子之間客客氣氣道別。

封晉從宮裏出來,被張大將軍堵在了宮門口,他在馬車上候了半個時辰,撩起車簾招呼:“端王殿下,不如外祖父送你回府?”

“那就卻之不恭了!”

封晉早料到有此一遭,張大將軍嘗到了五石散的甜頭,在他離京之前早晚要找過來,面上卻只作不知,東拉西扯談些京中風物,感嘆舒州苦寒,此去不能在皇帝膝前盡孝之語,結結實實在張大將軍面前發了一通少年愁緒。

張大將軍被迫借了耳朵任端王殿下抒發離情,兩人此後暫時沒有直接的利益沖突,看待眼前的少年便寬容許多,一路將他送回了端王府,又腆著老臉進去喝了杯茶,才提起上次搶來的神藥:“殿下也知我年紀大了,這些年精力不濟,上次從殿下這裏拿走的藥吃著甚好,可府裏的大夫配不出來,往後殿下去了舒州就更是難以相見,不如殿下把那神藥的主人介紹給外祖父?你要什麽謝禮都好,外祖父必替你弄了來。”只要不是那把椅子就好。

端王殿下卻固執得很:“不行不行!那神藥的主人說了,那藥可不能多服,不然於身體不利,外祖父年紀大了便該好好安養天年,上次也是我的疏忽才教外祖父拿了藥去。”死活不肯吐口。

張大將軍今日就為著那神藥的下落,況且燕王馬上便要離京,他近來食髓知味,找到了年輕時候的雄風,就更不會輕易罷手,再三開口,端王殿下“被逼無奈”這才吐口,暗示自己枕邊人甚愛寶石。

張大將軍知情識趣,當晚回去便讓人送來了好幾匣子上好的寶石,臨離開洛陽之時,經由端王牽線搭橋,朱笙歌與張大將軍搭上了線。

端王拖家帶口離開了洛陽,先頭的車隊已經出城,後面的隊伍還在王府門口候著,整個端王府除了留著日常照料庭院的仆從,連家底子都被他搬空了,歷年賞賜更是全都搬走,大有一去不再回頭的架勢。

杜歡與端王坐在先頭的馬車裏,兩旁是符炎帶著侍衛,還有冷著臉想要鉆進馬車取暖,結果與杜歡吵嘴之後賭氣騎馬的冷閱。

“真不請你二師兄上馬車?”端王抱著暖爐擁著狐裘,暖暖和和倚著車壁坐著,問鬼頭鬼腦悄悄掀起車窗簾子一角偷窺外面的杜歡。

杜歡氣呼呼放下簾子:“不用!他那張嘴巴利害死了,讓他與我坐同一輛馬車只有一個結果。”

“什麽結果?”

“要麽我被他氣死,要麽他被我氣死,兩人只能活一個。”她嘀嘀咕咕:“淩老頭明明知道我跟他不對付,還偏要把他留下來,難道不是故意的?”若是留下的是莫鴻,大家一路相安無事到達舒州,多好

封晉此行雖是自請就藩,但與放逐無異。說穿了在京中難以立足,此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法子,原本心緒黯然,生生被他們師兄妹給攪了,光聽他們倆鬥嘴就夠忙的了,哪還有功夫多想別的。

“你就準備讓他在外面凍著?”

“符大哥他們都凍得,他難道就比別人嬌貴了?”杜歡裹緊了端王替她準備的同色的狐裘,抱著與端王一色的暖爐,坐著馬車一點都不冷:“再說他說話那麽刻薄,凍一凍說不定就能笨嘴拙舌一點,也不必那麽氣人了。”

封晉:“你高興就好。”

杜歡暢想舒州之事,大有摩拳擦掌大幹一番的架勢:“等到了舒州,殿下徹底自由了,到時候先囤田練兵,發展民生。”她還特意找宮敬儀查過,本朝藩王府兵建制不受人數限定,大約是連年戰亂,若藩王無自保之力,只能任人宰割,故而朝廷並沒有如後世那般硬性規定藩王府兵人數,而舒州又距大魏邊境只隔著一個翼州,勉強可算是邊疆之地,就更要練兵了。

有了張大將軍那幾匣子寶石,系統也可以再活躍一陣子。

封晉似乎被她提起了興致:“然後呢?”

“然後……”杜歡也有幾分猶豫:“然後我還想探探朱笙歌的路子。感覺他對殿下懷有惡意,不然也不至於想讓殿下服食五石散。”他們完美嫁禍給了張大將軍:“有句話叫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他既然沖著殿下來的,我們也沒道理一味回避,如果能跟著他趟出條賺錢的路子,還能知道他的惡意來自何處,最好不過。”

封晉居中牽線的時候,也沒發現朱笙歌有拒絕之意,相反他似乎還挺高興,便懷疑他的惡意並非只針對自己,而是針對大燕,對他自然更為關註,還留了人在京裏關註朱笙歌的動向,而杜歡的建議恰與自己不謀而合,終於有心境開玩笑。

“莫非阿歡想做朱笙歌第二,富可敵國?”

杜歡理直氣壯:“錢能通鬼神,若是能用錢開道,誰願意拿命去搏?”她對資本的力量向來不敢輕視,也拿定了主意讓端王殿下未來有機會見識到資本的力量:“將來你總有機會見識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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