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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賈瑚還陽篇(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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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新任老爹賈政可沒有圍觀兒子,或者請郎中開補藥的心情了,人家正伴著凜冽的寒風,跪在祖宗面前,好生回想他的所作所為呢。想到下午賈赦那毫不掩飾的諷刺,賈敬刀子似的言語,族人意味深長的眼神,真是又悔又恨,深刻體會到了虎落平陽被犬欺的悲涼心境。

要知道賈赦作風可謂雷厲風行,出了賈母的院子就直往寧國府走去。賈政一看方向,心中立馬涼了半截,這次大哥可是動了真格。那寧國府的賈敬可是賈氏族長,又是兩榜進士出身,平日裏最為看重忠孝仁義,自己此舉可是犯了大忌。若是此事真鬧到了族長那裏,別說是主院了,就連自己一房留在榮國府裏都難得很。賈政突然想到了正在生產的王氏,和那即將墜地的兒子,不由動作起來,想要掙脫賈赦的束縛。

賈赦可不是心慈手軟之輩,手掌一握,嘴裏不緊不慢道:“二弟,莫非你想在不孝的罪名之後再加上一個不悌?”唯恐賈政受到的打擊不夠大,又拋出了一顆炸彈:“今日如果不了了此事,只怕明天就無我賈氏一族的立錐之地了。”賈赦此言非虛,這可是天子腳下,言官們都摩拳擦掌,恨不得鉆到官員家中探聽隱/私,就算沒什麽事情都要無風起浪地折騰些事端出來,更何況這賈家的流言滿天飛呢?坊間酒肆可是傳遍了賈政被帶回家的二三事,說書的甚至專程編了段子,除非禦史集體失聰聾啞,或者明日裏全部食物中毒撞上馬車不能上朝,這事可是抨擊武將最好的利器啊。而且若是他所料不錯,老太太被賈政氣得中風的消息早被自己的妻子放了出去,只怕就算自己不送上門來,賈敬也要派人尋自己兄弟二人了呢。

看著賈赦毫不動搖的面孔,賈政不禁害怕焦慮起來。“大哥,就饒了弟弟這一回吧。”賈政軟下聲來,向賈赦告饒道。賈赦見到一向眼高於頂的弟弟難得一見的軟弱模樣,不禁有些心軟,又有些詫異。看到賈政腰間的香囊,也想到了鬧出這番事情的起因——王氏早產,突然清醒過來,瑚兒可是差點被二房害死了。如今一時不忍,瑚兒和日後的子女豈不是要一直受到二房的威脅?打蛇不成反被蛇咬的道理自己還是明白的。這些日子賈赦陪著賈瑚讀書習字,自己也不免找了些野趣雜文看看,好歹讓自己長些見識,明白些事理,好多教導賈瑚些做人的道理。士別三日尚且當刮目相看,何況賈赦並不是愚鈍之人,身邊更有張氏時刻提點暗示,又豈能被賈政三言兩語所說動。

正如賈赦所料,賈敬可是早就派出各方人馬打探消息了。自打賈赦一路招搖地把賈政從青樓綁了回來,他可是一刻不停地關註著西府的動靜。聽到小廝回來稟報賈政那一系列可謂無恥的舉動,只覺得怒火中燒,喝多少杯涼茶都不管用,只氣得在花廳轉圈。正想派人將西府的兄弟叫來罵上一頓洩憤,又聽聞賈赦已經帶了賈政往自己這邊來的消息,不由暗暗點頭,恢覆了自己一貫的風度翩翩。原以為賈政是個好的,雖然迂腐了些,卻是個孝順的,誰料竟然跟頭牌似的名動京城?反倒是花天酒地的賈赦,最近的作為倒叫自己刮目相看,看來自己前面還是淺薄了,日久見人心這話說得是一點不錯。“來人,給我拿本孝經來。”賈敬吩咐小廝拿來書本,端坐在花廳裏好生翻看研究,等著賈赦兄弟二人上門。

不過一柱香的功夫,賈赦便帶著賈政來到了東府。看著坐在花廳嚴陣以待的賈敬,賈赦臉上閃過羞愧自責的神情,撲通一聲跪了下去。賈敬見狀,倒是唬了一跳,慌忙側身避開,親手去攙扶賈赦。賈赦卻是堅持著不肯起身,只紅著眼圈不住的請罪:“族長,當初父親離世,母親年老體弱,難免頗多思慮。我是看在二弟一向孝悌,又在母親膝下侍奉多年,定能讓母親開懷的份上,才拱手讓出正堂,搬到東跨院居住的。縱然外面風言風語,嘲笑我賈赦軟弱無能,上愧對聖人的恩典,父親的教誨,下不能教養子弟,光耀門楣,近些年更是將我傳得越發胡鬧不堪,連累妻兒面上無光,我何曾對此抱怨什麽,流露出半絲不虞?只是沒有想到這次竟出了這樣的事情,真是愧對父母養育之恩,更沒有盡到長兄的教導之責。今日之事卻是我一時心急,思慮不周,只一味憂心母親,竟沒想到會鬧得滿城風雨,更令家族蒙羞,真是愧悔之至,還請族長治罪。”一語畢,向來在人前不曾露出絲毫軟弱的賈赦忍不住淚流滿面,真是讓見者傷心,聞者感概萬分啊。

不過一柱香的功夫,賈赦便帶著賈政來到了東府。看著坐在花廳嚴陣以待的賈敬,賈赦臉上閃過羞愧自責的神情,撲通一聲跪了下去。賈敬見狀,倒是唬了一跳,慌忙側身避開,親手去攙扶賈赦。賈赦卻是堅持著不肯起身,只紅著眼圈不住的請罪:“族長,當初父親離世,母親年老體弱,難免頗多思慮。我是看在二弟一向孝悌,又在母親膝下侍奉多年,定能讓母親開懷的份上,才拱手讓出正堂,搬到東跨院居住的。縱然外面風言風語,嘲笑我賈赦軟弱無能,上愧對聖人的恩典,父親的教誨,下不能教養子弟,光耀門楣,近些年更是將我傳得越發胡鬧不堪,連累妻兒面上無光,我何曾對此抱怨什麽,流露出半絲不虞?只是沒有想到這次竟出了這樣的事情,真是愧對父母養育之恩,更沒有盡到長兄的教導之責。今日之事卻是我一時心急,思慮不周,只一味憂心母親,竟沒想到會鬧得滿城風雨,更令家族蒙羞,真是愧悔之至,還請族長治罪。”一語畢,向來在人前不曾露出絲毫軟弱的賈赦忍不住淚流滿面,真是讓見者傷心,聞者感概萬分啊。

“恩侯心意我已盡知,不必多言了。此事涉及我賈氏一族京中名譽,作為族長定然責無旁貸。半個時辰後,全族男丁齊聚祠堂共商事宜,至於現在,你二人就跪在列祖列宗面前靜思己過吧。”賈敬見賈赦態度誠懇,所言倒也非虛,結合他一向孝順的舉動,雖仍有些責備他行事太過沖動莽撞,心中亦是不覺偏向了賈赦。至於賈政,真打量他年紀大了些看不清楚狀況了嗎?也是跪在祖宗牌位前懺悔的模樣,卻是目光閃爍,偷偷打量自己的臉色,更在無人註意之處怨毒地瞪了賈赦兩眼,不免添了幾分厭惡不滿。原本自己對他的志向還算滿意,看他行事迂腐小心,也曾想過暗暗幫襯這個堂弟混個功名,卻不料竟是這麽一個不孝不悌的東西,這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暗暗拍拍胸口緩過氣來,賈敬癱著一張冰山臉,心中有了成算。這件事情是非曲直早已深入人心,更何況已然鬧大了,京中禦史言官孩在一旁虎視眈眈呢,若是不公平處置,只怕連累族中男女,叫他這個族長如何能夠袖手旁觀。

不過半個時辰,族中老少皆到了宗祠。望著跪在祖宗牌位前賈赦賈政二人,皆露出了恍然的神色。待眾人見禮完畢,族老紛紛就位,賈敬站在眾人面前,神色肅然,微撚胡須,方才鄭重地宣布了族長的決議,命榮國府兩房分家。因賈政之前種種不檢點的行為皆為不孝,更有幾次三番對兄長不悌,故而不得家產,由族中出筆安置銀子,遷到兩府後面的寧榮街,擇一二進的宅子居住。由於其不孝不悌的行為令宗族蒙羞,愧對祖宗遺德,故當在祖宗牌位面前跪上三天三夜,靜思己過。至於賈赦,雖有家醜外揚的過錯,但母親性命堪憂,情有可原,因而只罰抄禮記一百遍。

賈赦回到府中,冷冷瞥了一眼燈光半明半滅的正房,轉身進了東跨院,方才徹底放松下來。掀開門簾,卻見妻子正坐在炕邊,溫柔地做著繡活,場面無比的靜謐,卻透著一絲溫馨。賈赦心頭一暖,想起了仍在書房用功的聰慧懂事的兒子,不免有些自嘲的笑了。自己心中所求,不正是妻賢子孝的生活嗎?往日竟是自己太過著相了,竟為了區區主院之爭忽視了妻兒,真真可笑。“夫人。”看著聽到動靜起身相迎的妻子一如既往的溫潤笑顏,賈赦心底湧上了說不清的感懷,急忙握住了張氏的柔荑,歉然道:“往日竟是我糊塗了,還要委屈夫人跟二房相鬥。不過夫人很快就可以清閑些了。三日後,二房一幹人都要離開榮國府,搬到後街,咱們瑚兒的安全總算有了保障。”張氏心中舒坦,笑意盈盈:“榮國府,恩侯,我瞧著倒不如換上一等將軍府的匾額吧。有道是水滿則溢,月滿則虧,咱們子孫得時刻認識到自己的地位,才能發奮圖強,光耀門楣。”賈赦自然不會駁了夫人的話,點頭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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