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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林如海預知篇(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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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做事可從來不會失了分寸,之前早就和一些好友通過氣了,林家的人脈幾代積累下來可不少,大家也都是心思透亮之人。如今正鬧著旱災,打著這樣的名義還欠款很是不打眼,不會惹人忌諱,又得皇帝的心思,還能給自己得一個美名,如此一本萬利的事情自然有人做。

史鼐,史鼎二人如今是四王八公裏除了王子騰外格外出挑的人物,不過兄弟二人不像王子騰目中無人,又喜歡行事張揚。史鼐在朝中人緣一向不錯,自然很快得到了消息,史家可也欠著國庫銀子。史鼐又細細打探了一下還錢的人家,這段時間的朝堂風雲他自然知曉,忙回去和史鼎仔細商量,兄弟二人合計了一番,不管如何國庫的錢不可能一直拖延下去,如今是太上皇不計較,但是日後可說不定了,雖說少了錢,可是府裏根基還在,節省一番也就夠了,況且這樣也是興家之相。

林如海得了史家還上的錢財,不由暗自稱讚一番,這兄弟二人果然是明白人。隨即他就想到了那個史湘雲,說起來她和自己女兒處境相仿,都是無父無母,可是史家兄弟可沒虧待她,不然如何能如此脾氣,那番戲子口角他倒在夢中知曉得一清二楚,無非就是欺負黛玉毫無依靠,她到底有史家撐腰。只是這個小姑娘看似天真,實則心機頗深,難怪史家外放之時並不帶著史湘雲,細想來史湘雲的一番言行史家可是都看在眼裏的。若是黛玉能有史家這樣的親戚,就算過得不如父母在堂自在,可終究會一世平安。林如海如今喝湯藥的次數越發多了,便越發覺得時不我與,總想快點籌劃好一切。

史家一門雙侯,又在四王八公之列,如此動靜自然無人不知。林如海早就做好鋪陳,誰都知道若非賈府行事囂張,戶部如今又要賑災,又要養兵打仗,恨不得手裏的銀子一個掰成兩個花,這才對起了舊帳,若是有人家如今手頭寬泛了,到底念著皇恩還上虧空得好。如今,林如海更是上折稱讚這些人家的行事,言辭間也不忘替那些四王八公稍作遮掩,全了君臣臉面,彼此都舒服。皇帝自然表彰了這些人家,不忘賜字賞了如意,東西雖少,可是體面難得。自然有些人家動心了,且又不願被人說自己如今用度緊張,再者這事出來還得怪榮國府,沒有多久就還上了虧空。

再說四王八公,南安王府,西寧王府都是手握兵權的,若是戶部吃緊,比起賑災來必定先削減兵部開支,皇帝自然會讓他們交出兵權又或者減少兵馬人數,兩相比較下自然願意還了虧空。北靜王府和東平王府都是早先年以前還了所有的錢,理國公等也有高堂尚在逼著子孫還了債,也有不理會的,譬如王家。王子騰嗤笑了一番,如今四王八公不爭氣的居多,不然王家也不會後來居上,不想如今連膽子都沒有了,太上皇可還在呢。

林如海自然不著急,可是禦史們可就看不過去。想不到還有人只知自家事,卻一心盡忠,賈家和王家可就首當其沖了,那個語氣刻薄,嘴皮子功夫可是好得緊。賈璉還好,只是五品同知,不到日子沒這資格上金鑾殿。禦史們也不願意白白地浪費唾沫星子,故而王子騰就有些處境堪憂,別說他本來就是武將,況且一張嘴也說不過一溜禦史啊。不過,王子騰也是個精明,直接就哭訴如今手頭不寬泛,不料沒有多久就被禦史彈劾放利錢,包攬訴訟,更有些刁鉆的還給王家算了一筆帳。這回太上皇的臉可是徹底地黑了,不過如今朝堂上還有史家和林家等素日的心腹在,太上皇雖可惜王子騰才幹,可是斷然咽不下這被打臉的氣。只是這種事情太上皇為了名聲自然不會出面,皇帝也樂意滿足太上皇的心思,順便給自己立威,王家就被抄家了,王子騰判了流放,女眷等全部被官賣,至於做下這些事情的如王子騰夫人都被刻字終生勞役,王仁則是得坐上三年的牢。

賈璉早就聽到了風聲,只是如今府裏烏煙瘴氣的,他又沒有說話的分量,再者賈母背後有著史家撐腰,王夫人背後則有王家,他也不好撕破臉皮。如今王家倒黴,賈璉雖有種物傷其類之感,但是更多的則是一種揚眉吐氣,只覺得渾身舒泰。賈赦自打那旨意下來,可是起勁,要是封了主院的話,那麽可就是將軍府了,他還不能當家作主嘛。

賈母雖然答應了讓二房搬出主院,可卻要把闔府的家財一分為二,好劃歸給了二房,若是賈赦不允就去告賈赦。只是賈母到底因為賈寶玉被打這事而氣怒攻心,心疼死了自己的心肝肉,還顧不上做主,打上林家,就被這麽一道聖旨給驚了,又親眼瞧著自己的孫子和二兒子被打,尤其是寶玉的臉頰腫得有指高,竟是瞧不出往日的清俊模樣,只覺得眼前一黑。卻知道再也無回旋的餘地,交代完了這番話就向後一仰,隨即就這麽病倒了。好不容易醒來,又偷偷地吩咐了一番王夫人,想必這個兒媳婦明白自己的意思。然後,賈母叫來了賈赦,淌眼抹淚地,只讓賈赦等些日子,到底讓賈政和賈寶玉身體好些了再搬。

賈赦見賈母軟了下來,很是得意,倒也願意充個大度,橫豎府裏便是他當家作主了,至於家財一分為二,賈赦忍不住翹了翹,怎麽可能?這段日子倒是把公中賬本理理清楚,他定會把不好的那些都丟給賈政,怎麽說加起來也會有一半的數目,別人也說不出什麽來。

王夫人本就是個精明人,打開始就明白了賈母的意思,知道如今再要呆在主院已經是不可能了,便順著說賈政和寶玉都病著,到底念著往日的情分好歹等爺兩個身體好些再挪出去,一邊吩咐丫鬟們先收拾起來就是了,好搬出去。只是這日子可說不準,邢夫人到底眼皮子淺,沒察覺到王夫人真正打算,只滿心恨不得讓二房立刻搬出去,拿了管家權,如何願意等上這些日子,每每生事,到底不如王夫人腰桿子硬,就算夫君被打,兒子被罰,可有個爭氣的娘家,此外自己的媳婦可向著親姑媽和王家了,沒等她對上王夫人,王熙鳳可就堵得她沒話可說。再者王家到底讓賈赦也投鼠忌器,不免就氣短了幾分。至於賈政或許是患難夫妻,與王夫人之間倒比得上新婚之時的情意了。王夫人倒不免得意了一番,她當初早早就做了兩手準備,如今只是拖延著日子,她好把那些轉移的家財都給徹底抹了痕跡,再者這麽個時候再不撈上一筆,以後想來也是不能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想來賈母也是這個意思,到時候留給大房一個空殼子,讓他們哭去。

賈璉忙回去把這些日子好不容易得來的消息一一告訴了賈赦,尤其是國庫還錢之事以及王家的下場。賈赦一聽,頓時害怕牽連到自己,關系到自身的話,他自然就顧不得什麽體面名聲了,在這種事上分外下得了狠心,連心思都通透了幾分,如今他可沒什麽好忌諱的了,這榮國府本就該是他的,如今賈母病得連話都哆哆嗦嗦說不清了,索性叫來族老和珍哥來,大家一起評評公道,只是這虧空要還的錢還得落在二房頭上,沒這個道理二房掌家那麽多年,且不按老國公的意思每年還上一筆,還要他們大房來倒貼。想到這裏,賈赦突然間悟了,忍不住咬碎了一口牙,原來賈母竟是哄她,那王氏如今還掌著榮國府,只怕是轉移家財吧,不禁就黑了臉,竟是把他當猴耍,是可忍孰不可忍,別怪他不留臉面了。

賈赦忙囑咐了賈璉幾句,賈璉急忙去找賈珍。賈璉和賈珍平時時常往來,喝酒看戲取樂,感情倒是不錯,自然樂意為兄弟撐腰,且如今賢德妃已經是個才人,只比宮女略體面。他們東府花出去這麽些銀兩和地,連個脆響都沒聽到,就白白地沒了。賈珍雖不言語,但是心裏如何氣平,見賈璉前來找自己,不禁出了個促狹的主意,讓賈赦只管往上遞折子,橫豎領個無能,且不能治家的罪名,要比違抗聖旨不遵的好,畢竟主院到現在還沒封呢。賈璉聽了連連點頭,忙答應了分完家之後就把東府的那些地給送回去。可隨即想到了王夫人這麽些年定然只進不出,若是能叫王夫人吐出那些銀子再好不過了。這件事情到底還得賈珍幫忙,賈璉又講了王家抄家的情況,屋子裏搬出一箱箱的銀錢來,王氏掌了權府裏的日子如何?賈珍倒是不缺錢,可是誰會嫌棄錢多,再者寧國府也還欠著國庫一筆,瞧如今這情勢還得還上才是,若是能撈點,也能少花自己的銀錢。兄弟倆人又計較了一番,彼此通了聲氣,只明天就把這事給辦了。

賈珍雖與賈璉同輩,可卻是族長,又請了族老來,就是賈母想要那大也是不可能了。賈赦見了族老們,立刻哭了起來。賈赦一個大老爺們的哭得那個叫做個淒慘,嘴裏還不忘倒苦水,字字句句都說著自己心酸,還不忘拿聖旨加一番分量。賈璉還不忘說上兩句外頭的形勢,他們大房可沒有私心啊,都是為了賈家著想啊,一番心意天地可鑒啊。賈珍又在言語間偏袒著大房。很快,族裏就命兩房分家,按照規定也該是大房拿六,二房拿四。賈珍忙命人就在這裏核對榮國府的公帳,這麽一對,大家的臉都黑了,公帳上不少東西可都沒了,審了管家的,才從王氏房中搜了出來,連帶著還搜出了往日的放利錢的字據來。

這回賈珍,賈赦以及賈璉的臉更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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