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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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四天寶寺學院迎來了一年一度的學園祭。
作為大阪的名校，這次盛大的活動引起了全府人的關註。校園內，隨處可見發著傳單的學生。林蔭道，前後廣場，熙熙攘攘的人群，絡繹不絕。
但是，有一個地方，是一如既往的安靜——圖書館的三層。
我不喜歡熱鬧的場面，於是蝸居在英文書的世界裏。陪我度過這一天的，唯有四杯香醇的星巴克。
我的班級成為了一座咖啡館，千春是店中的女仆。聽說我要翹掉學園祭去看書，千春驚訝得目瞪口呆。她惋惜將我指責了一番，然後送給了我這些星巴克。
“看見它們，就要想起千春我哦！”
看到咖啡杯上千春娟秀的字跡，我露出了淺淺的微笑。腦海中立刻閃現出了千春笑靨如花的樣子。
原諒我，千春，在這麽重要的日子裏，不能夠陪伴你……
————————————————
夕陽的餘暉漸漸暗淡，墨水的顏色如同針線一般，織上了天空。
或許是看了一整天書的原因，腦海中漸漸襲來了困意，使我的眼皮有些沈重。用手支撐著臉，我合上了眼睛，想要小憩。
然而沒想到的是，這一閉眼，就是沈沈的睡眠。
……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虛無縹緲地徘徊在睡夢中，不知多久……
驀地，我感覺到了來自現實的某些力量，催促著我的清醒。
漸漸地掙脫了睡意的束縛，頂著刺眼的燈光，上下睫毛緩緩地分開。
在我的面前，朦朦朧朧地閃現著一個人的影子。
我幾乎是瞬間清醒，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略帶溫和笑意的臉。是千歲，他正在默默地看著我，輕柔的目光仿佛是春風拂面。
“阿綾，你醒了？”
“嗯……”
我有些窘迫，急忙直起身，一件寬大的襯衫從我的肩上應聲滑落。
那個，是千歲在我睡覺的時候，披在我身上的吧？
“謝謝。”我撿起衣服，遞給了千歲。脫掉了襯衣之後，他只穿了一件T恤衫，勾勒出他完美挑高的身型，令人著迷。
“你沒有參加前夜祭嗎？”看了看表，都已經晚上八點了。
千歲搖了搖頭，“耳朵受不了呢，就悄悄溜走了。想趁這個時候，來圖書館借幾本英語教輔書，想不到會碰上你呢。”
說到此處，我又有些尷尬了，他居然正巧在我睡覺的時候來到這裏……
“阿綾，你在這裏一天了吧，不感到無聊呢？”千歲指了指桌子上的一大摞偵探小說，有些驚訝。
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的確是百無聊賴，不然怎麽會看書的時候睡著了呢？
“去觀賞一下前夜祭，好吧？”
夜晚一定不比白天熱鬧，再說，我已經一整天沒有呼吸新鮮空氣了呢？
“好。”
————————————————
天已經完全黑了，閃爍著點點星光。
我和千歲來到學園的綠湖邊。
一條林蔭道將綠湖和廣場相隔，劃分了兩個截然不同的區域。廣場上人聲鼎沸，而綠湖邊靜謐無比。
一陣誘人的香味觸動了我的嗅覺，不由得延緩了腳步。
是章魚燒的香味呢。還記得不久以前，千歲和我買球拍的時候，我僅僅吃了一盒，就無藥可救地愛上了它的味道。
察覺到了我的停頓，千歲溫和地笑了：“沒有吃晚飯吧？”
“嗯。”我簡短地回答著，不得不說，他是一個十分細膩的人。
“我去買，你就在這裏等著我哦。”
“好。”極力忍受著空腹的叫囂，我迫不及待地答應了他。
我站在湖邊的草坪上，等待著千歲。朦朧的夜色中，平靜的湖面如同一面明鏡，倒映著皎潔的月光。
如此美好的景致，使我有些沈湎。
然而，一個不悅的聲音，打破了這裏的靜謐。
“霧島綾？”
循聲看去，是豐崎秋穗。借著銀白色的月光，我看到了她陰雲密布的臉。
還不等我問出口，豐崎抱起雙臂，言語中夾雜著顯而易見的挖苦嘲弄之意。
“真懷疑你一整天都去了哪裏，原來是在和千歲偷偷摸摸的幽會啊。”
“什麽意思？”這句話中的詞語，是我很不想聽到的。什麽叫偷偷摸摸，什麽叫幽會？只是憑借自己主觀的臆測，就將我說的如此不堪麽？
豐崎的眼眸中燃起了兩簇火焰：“作為文娛委員，我難道不能關心一下學園祭中失蹤人的去向嗎？我親眼所見，難道還能有假嗎？”
我轉過身，並不打算回答她離譜的問句。因為，跟她說話，好比對牛彈琴，沒有任何意義。
看到我的緘默，豐崎完全褪去了鎮靜的偽裝，失控地對我喊：“霧島綾，你覬覦白石，蠱惑他也就罷了，為何還要不知廉恥地勾引千歲？腳踏兩條船，將全校兩個最優秀的男生攬在身邊做你的奴仆！我本以為你還知道‘廉恥’二字怎麽寫，看來我真是想錯了！”
“你在說什麽？”我的眼中迸射出兩道鋒利的目光，語氣低沈而冰冷。
“難道不是嗎？我向部長表白的時候，他沒有給我任何答覆。當我問到他是否有喜歡的人時，他竟然沒有否認！你敢說，那個人不是你嗎？”
……
她的話如同一道晴天霹靂，在我的腦海中響徹雲霄。
雖然這句話是出自與我敵對的豐崎之口，真假難以判斷。但是，還是使我心底一顫。
白石他……喜歡我……嗎？
時間仿佛在那一瞬間靜止了，我深深地呼吸著，平覆著心中湧起的波瀾。
“你不要裝聾作啞！今天，你就當著我的面，說清楚，你和白石之間，到底是什麽關系！”
豐崎大步流星地走上前來，掐住我的肩膀，伴隨著她因沖動而顫抖的聲音，失控地搖晃著。
“放手……”我忍受不了這麽劇烈的晃動，想要推開她。但是，豐崎手臂用力，將我向後使勁一推。
我向後一個趔趄，腳驀然踩空，頓時，一陣危險的氣息籠罩在我的身邊……
我的身後，是綠湖……糟了！我，不會游泳啊……
“嘩——”
我失去重力般地跌落在湖中，濺起了無數的水滴，砸在碧綠的草皮上。
豐崎見我落水，示威一般地揚了揚下頜。
“我不會……游泳……唔——”我全身浸沒在水中，腳不停地踏著水，胳膊用力拍打著，努力將臉探出水面，然而，冰涼的水還是無情地將我吞噬。
“不會游泳？那就淹死好了。”豐崎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語氣散發著濃烈的恨意。
她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我從小，就害怕水。我對水的恐懼，已經超脫常人。真紀帶我學游泳的時候，我總是瑟縮在墻角，眼底流露著恐懼之意。她並不強迫我，因此，我直到現在，都沒有下過水。我落水會溺死，絕不帶有一點誇張的色彩。
而今天，我落入了這個十餘米深的綠湖中，若無人救我，那就分明是將我推向了死神的領域……
嗆了好幾口水，我的手腳漸漸麻木，然而，處於對挽回生命的迫切，我仍然掙紮著，雙唇一張一攏地吐著字句。
“救我……”
用盡全身力氣，說出這兩個字後，我停止了掙紮，任由湖水灌入我的口鼻，將我無情地淹沒。
豐崎仍是無動於衷，傲慢地看著上下起伏的湖面，對我的呼救嗤之以鼻。
“豐崎秋穗，你在幹什麽！”
豐崎急忙回過頭，當看清來人時，臉色慘敗如紙。
她呆滯地看著那個人。
那個即令她敬畏，又讓她害怕的人……
……
我睜著雙眼，嘴角溢出零碎的氣泡，身體完全地放松，任由湖水將我吞噬。
身體，在緩緩地下沈，無力而柔弱，就這樣，靜靜地，毫無存在感地，懸浮在冰涼的湖水中。
依稀聽到岸上有人的聲音……
我的腦中空空蕩蕩，毫無意識，胸腔仿佛被一塊巨石壓住一般，窒息難耐。好難受……
眼皮漸漸地合上，阻隔了照射進湖面的月光。
我……就要死了嗎……
溺死在水冰冷的懷抱中……
……
仿佛過去了一個世紀。
混沌的黑暗之中，一陣溫柔的氣息，驅散著我身上的沈重，驅散著，籠罩我的深深霧霭。
雲霧之中，一個人牽起我的手，帶著我沖破了黑暗，走向光明的方向……
那個人的身影，好熟悉。
可他，始終不肯回過頭來，讓我看清他的臉……
……
“咳——咳——”我不停地咳嗽著，仿佛要把肺裏殘留的水咳盡。
一只手輕重適宜地拍打著我的背，協助著我。
“小綾，你終於醒了！”
我努力擡起沾滿水霧的睫毛，千春擔心而喜悅的臉龐映入眼簾。
“千春……咳咳——咳——”我想問她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裏，但肺部積壓的湖水使我劇烈地咳嗽起來。
“小綾，不要著急，先把水都咳出來！”
一條有力的胳膊圈著我的腰，一只手輕輕地拍打著我的脊背。等我感覺到舒適一點的時候，才察覺到，我正靠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我擡起頭，看向這個給予我溫暖的人。
這柔和的一切，是屬於白石的。此時的他，頭發上不停地淌著水滴，俊逸的臉龐經過清水的沖刷，更加絕美。衣服因為浸水，緊貼在身上。我靠在他健碩的胸膛上，感受著溫暖，源源不斷地傳來。
他此時也在看著我，琥珀色的眼眸中，蕩漾著淡淡的心疼。
是他，救了我嗎？
“藏……”
我準備向他詢問事情的經過，白石卻用細膩而帶有涼意的手指，輕輕地抵住我的雙唇。
“綾，不要說話了。”白石心疼地看著我。
我默默地看著他，輕輕點了點頭。
千歲也守在我的旁邊。由於我渾身濕透，他用襯衫將我嚴實地包裹起來，防止我感冒。
白石去網球部換幹衣服了。千春帶著我去了女更衣室。
“千春，剛剛，是怎麽一回事呢？你和白石，為什麽會來？”
換下了濕透的衣服，我感到舒服極了。忍不住問起了事情的經過。
“我正在買章魚燒，千歲突然跑過來要買兩盒。我因為好奇，就問他是不是要買給別人，他回答是買給你的。做好了之後，我想親自送給你，於是就和千歲來到湖邊，發現了你和白石，渾身都濕透了。你溺水了，是他把你救起來的。”
原來如此。看來，白石他，又救了我一命呢……
他，果真是——命運派來守護我生命的騎士……
輕輕地嘆了口氣，按捺著逐漸紊亂的心跳，我擡起頭，眼底蕩漾著柔和的笑意。
———————回放———————
“豐崎秋穗，你在幹什麽！”
豐崎急忙回過頭，當看清來人是白石時，臉色慘敗如紙。
她還來不及反應過來的時候，白石已經躍入水中。
豐崎知道白石會游泳，並不擔心。但是，她仍然心急如焚。若是白石知道了自己將霧島綾推入水中……自己可不是麻煩了嗎？
水面上下地起伏著，白石抱起落水的女生，輕輕地放在草坪上。
見到白石上岸，豐崎狡辯著：“是霧島自己不小心掉進水中的！我問她這一天去了哪裏，她在湖邊不小心滑倒了……”
白石並未搭理他。他試探了下女生的氣息，然後解開女生上衣的兩顆扣子，手掌托起女生的後腦，深呼吸之後，俯下身體。
“你……你不能這樣！”看見自己愛慕的男生對其他女生做出的親密舉動，豐崎慌了，急忙制止了他。
“請你不要妨礙我救人。”白石擡起頭，冷冷的目光看向她。雖然這是夏夜，她仍然感覺到了徹骨的寒氣。
豐崎無力地杵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白石為女生一次次地人工呼吸。
他，噙著她冰冷的雙唇，將生命的氣息，一點點灌輸到她的體內，喚醒著，她近乎休眠的生命。
“啊——”豐崎痛苦地抱著頭，喊叫著，不忍看到眼前錐心的一幕，落荒而逃。
感覺到女生的氣息漸漸平穩，而且咳嗽起來。白石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他讓她靠在自己的懷中，拍打著她的背部，幫助她咳出肺中的水。
綾，我曾今說過，絕不允許你，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沒有時間，所以在淩晨一氣呵成寫完這一章，看在七七辛苦碼字到兩點的份上，求支持誒~
錯字已經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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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咖啡杯上千春娟秀的字跡，我露出了淺淺的微笑。腦海中立刻閃現出了千春笑靨如花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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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沒想到的是，這一閉眼，就是沈沈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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驀地，我感覺到了來自現實的某些力量，催促著我的清醒。
漸漸地掙脫了睡意的束縛，頂著刺眼的燈光，上下睫毛緩緩地分開。
在我的面前，朦朦朧朧地閃現著一個人的影子。
我幾乎是瞬間清醒，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略帶溫和笑意的臉。是千歲，他正在默默地看著我，輕柔的目光仿佛是春風拂面。
“阿綾，你醒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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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我撿起衣服，遞給了千歲。脫掉了襯衣之後，他只穿了一件T恤衫，勾勒出他完美挑高的身型，令人著迷。
“你沒有參加前夜祭嗎？”看了看表，都已經晚上八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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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此處，我又有些尷尬了，他居然正巧在我睡覺的時候來到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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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觀賞一下前夜祭，好吧？”
夜晚一定不比白天熱鬧，再說，我已經一整天沒有呼吸新鮮空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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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千歲來到學園的綠湖邊。
一條林蔭道將綠湖和廣場相隔，劃分了兩個截然不同的區域。廣場上人聲鼎沸，而綠湖邊靜謐無比。
一陣誘人的香味觸動了我的嗅覺，不由得延緩了腳步。
是章魚燒的香味呢。還記得不久以前，千歲和我買球拍的時候，我僅僅吃了一盒，就無藥可救地愛上了它的味道。
察覺到了我的停頓，千歲溫和地笑了：“沒有吃晚飯吧？”
“嗯。”我簡短地回答著，不得不說，他是一個十分細膩的人。
“我去買，你就在這裏等著我哦。”
“好。”極力忍受著空腹的叫囂，我迫不及待地答應了他。
我站在湖邊的草坪上，等待著千歲。朦朧的夜色中，平靜的湖面如同一面明鏡，倒映著皎潔的月光。
如此美好的景致，使我有些沈湎。
然而，一個不悅的聲音，打破了這裏的靜謐。
“霧島綾？”
循聲看去，是豐崎秋穗。借著銀白色的月光，我看到了她陰雲密布的臉。
還不等我問出口，豐崎抱起雙臂，言語中夾雜著顯而易見的挖苦嘲弄之意。
“真懷疑你一整天都去了哪裏，原來是在和千歲偷偷摸摸的幽會啊。”
“什麽意思？”這句話中的詞語，是我很不想聽到的。什麽叫偷偷摸摸，什麽叫幽會？只是憑借自己主觀的臆測，就將我說的如此不堪麽？
豐崎的眼眸中燃起了兩簇火焰：“作為文娛委員，我難道不能關心一下學園祭中失蹤人的去向嗎？我親眼所見，難道還能有假嗎？”
我轉過身，並不打算回答她離譜的問句。因為，跟她說話，好比對牛彈琴，沒有任何意義。
看到我的緘默，豐崎完全褪去了鎮靜的偽裝，失控地對我喊：“霧島綾，你覬覦白石，蠱惑他也就罷了，為何還要不知廉恥地勾引千歲？腳踏兩條船，將全校兩個最優秀的男生攬在身邊做你的奴仆！我本以為你還知道‘廉恥’二字怎麽寫，看來我真是想錯了！”
“你在說什麽？”我的眼中迸射出兩道鋒利的目光，語氣低沈而冰冷。
“難道不是嗎？我向部長表白的時候，他沒有給我任何答覆。當我問到他是否有喜歡的人時，他竟然沒有否認！你敢說，那個人不是你嗎？”
……
她的話如同一道晴天霹靂，在我的腦海中響徹雲霄。
雖然這句話是出自與我敵對的豐崎之口，真假難以判斷。但是，還是使我心底一顫。
白石他……喜歡我……嗎？
時間仿佛在那一瞬間靜止了，我深深地呼吸著，平覆著心中湧起的波瀾。
“你不要裝聾作啞！今天，你就當著我的面，說清楚，你和白石之間，到底是什麽關系！”
豐崎大步流星地走上前來，掐住我的肩膀，伴隨著她因沖動而顫抖的聲音，失控地搖晃著。
“放手……”我忍受不了這麽劇烈的晃動，想要推開她。但是，豐崎手臂用力，將我向後使勁一推。
我向後一個趔趄，腳驀然踩空，頓時，一陣危險的氣息籠罩在我的身邊……
我的身後，是綠湖……糟了！我，不會游泳啊……
“嘩——”
我失去重力般地跌落在湖中，濺起了無數的水滴，砸在碧綠的草皮上。
豐崎見我落水，示威一般地揚了揚下頜。
“我不會……游泳……唔——”我全身浸沒在水中，腳不停地踏著水，胳膊用力拍打著，努力將臉探出水面，然而，冰涼的水還是無情地將我吞噬。
“不會游泳？那就淹死好了。”豐崎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語氣散發著濃烈的恨意。
她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我從小，就害怕水。我對水的恐懼，已經超脫常人。真紀帶我學游泳的時候，我總是瑟縮在墻角，眼底流露著恐懼之意。她並不強迫我，因此，我直到現在，都沒有下過水。我落水會溺死，絕不帶有一點誇張的色彩。
而今天，我落入了這個十餘米深的綠湖中，若無人救我，那就分明是將我推向了死神的領域……
嗆了好幾口水，我的手腳漸漸麻木，然而，處於對挽回生命的迫切，我仍然掙紮著，雙唇一張一攏地吐著字句。
“救我……”
用盡全身力氣，說出這兩個字後，我停止了掙紮，任由湖水灌入我的口鼻，將我無情地淹沒。
豐崎仍是無動於衷，傲慢地看著上下起伏的湖面，對我的呼救嗤之以鼻。
“豐崎秋穗，你在幹什麽！”
豐崎急忙回過頭，當看清來人時，臉色慘敗如紙。
她呆滯地看著那個人。
那個即令她敬畏，又讓她害怕的人……
……
我睜著雙眼，嘴角溢出零碎的氣泡，身體完全地放松，任由湖水將我吞噬。
身體，在緩緩地下沈，無力而柔弱，就這樣，靜靜地，毫無存在感地，懸浮在冰涼的湖水中。
依稀聽到岸上有人的聲音……
我的腦中空空蕩蕩，毫無意識，胸腔仿佛被一塊巨石壓住一般，窒息難耐。好難受……
眼皮漸漸地合上，阻隔了照射進湖面的月光。
我……就要死了嗎……
溺死在水冰冷的懷抱中……
……
仿佛過去了一個世紀。
混沌的黑暗之中，一陣溫柔的氣息，驅散著我身上的沈重，驅散著，籠罩我的深深霧霭。
雲霧之中，一個人牽起我的手，帶著我沖破了黑暗，走向光明的方向……
那個人的身影，好熟悉。
可他，始終不肯回過頭來，讓我看清他的臉……
……
“咳——咳——”我不停地咳嗽著，仿佛要把肺裏殘留的水咳盡。
一只手輕重適宜地拍打著我的背，協助著我。
“小綾，你終於醒了！”
我努力擡起沾滿水霧的睫毛，千春擔心而喜悅的臉龐映入眼簾。
“千春……咳咳——咳——”我想問她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裏，但肺部積壓的湖水使我劇烈地咳嗽起來。
“小綾，不要著急，先把水都咳出來！”
一條有力的胳膊圈著我的腰，一只手輕輕地拍打著我的脊背。等我感覺到舒適一點的時候，才察覺到，我正靠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我擡起頭，看向這個給予我溫暖的人。
這柔和的一切，是屬於白石的。此時的他，頭發上不停地淌著水滴，俊逸的臉龐經過清水的沖刷，更加絕美。衣服因為浸水，緊貼在身上。我靠在他健碩的胸膛上，感受著溫暖，源源不斷地傳來。
他此時也在看著我，琥珀色的眼眸中，蕩漾著淡淡的心疼。
是他，救了我嗎？
“藏……”
我準備向他詢問事情的經過，白石卻用細膩而帶有涼意的手指，輕輕地抵住我的雙唇。
“綾，不要說話了。”白石心疼地看著我。
我默默地看著他，輕輕點了點頭。
千歲也守在我的旁邊。由於我渾身濕透，他用襯衫將我嚴實地包裹起來，防止我感冒。
白石去網球部換幹衣服了。千春帶著我去了女更衣室。
“千春，剛剛，是怎麽一回事呢？你和白石，為什麽會來？”
換下了濕透的衣服，我感到舒服極了。忍不住問起了事情的經過。
“我正在買章魚燒，千歲突然跑過來要買兩盒。我因為好奇，就問他是不是要買給別人，他回答是買給你的。做好了之後，我想親自送給你，於是就和千歲來到湖邊，發現了你和白石，渾身都濕透了。你溺水了，是他把你救起來的。”
原來如此。看來，白石他，又救了我一命呢……
他，果真是——命運派來守護我生命的騎士……
輕輕地嘆了口氣，按捺著逐漸紊亂的心跳，我擡起頭，眼底蕩漾著柔和的笑意。
———————回放———————
“豐崎秋穗，你在幹什麽！”
豐崎急忙回過頭，當看清來人是白石時，臉色慘敗如紙。
她還來不及反應過來的時候，白石已經躍入水中。
豐崎知道白石會游泳，並不擔心。但是，她仍然心急如焚。若是白石知道了自己將霧島綾推入水中……自己可不是麻煩了嗎？
水面上下地起伏著，白石抱起落水的女生，輕輕地放在草坪上。
見到白石上岸，豐崎狡辯著：“是霧島自己不小心掉進水中的！我問她這一天去了哪裏，她在湖邊不小心滑倒了……”
白石並未搭理他。他試探了下女生的氣息，然後解開女生上衣的兩顆扣子，手掌托起女生的後腦，深呼吸之後，俯下身體。
“你……你不能這樣！”看見自己愛慕的男生對其他女生做出的親密舉動，豐崎慌了，急忙制止了他。
“請你不要妨礙我救人。”白石擡起頭，冷冷的目光看向她。雖然這是夏夜，她仍然感覺到了徹骨的寒氣。
豐崎無力地杵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白石為女生一次次地人工呼吸。
他，噙著她冰冷的雙唇，將生命的氣息，一點點灌輸到她的體內，喚醒著，她近乎休眠的生命。
“啊——”豐崎痛苦地抱著頭，喊叫著，不忍看到眼前錐心的一幕，落荒而逃。
感覺到女生的氣息漸漸平穩，而且咳嗽起來。白石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他讓她靠在自己的懷中，拍打著她的背部，幫助她咳出肺中的水。
綾，我曾今說過，絕不允許你，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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