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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家的女主人。”

“爸爸,第一貴族的後裔還沒有資格被擡進赤司家嗎?媽媽當年的身份也不及此吧?”

“可是她現在就是寄居在赤司家屋檐下的廢人。”

“您知道她不是。”

“是不是還不用你來告訴我,征十郎,你放肆了,你現在還沒有能力沖整個赤司家叫板。”

“抱歉。不過爸爸,我會變得強大,強大到可以不再受限制做自己願意的事情”。

“我希望能看到那一天,現在你還必須做好自己的事。好了,你出去吧。”父親揮揮手示意他可以離開,而那時他就在心底下定決心,他絕對不會在這件事上妥協,從來不會輸的他,絕對不會輸掉選擇自己未來人生走向的權利。然後他就給她打了電話,她說她迷路了。他馬不停蹄地去找她,卻看到她這幅不正常的樣子,他有理由懷疑是自己的父親對她說了些什麽。

“原,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別瞞著我。”赤司低頭握住她的手,那只手冰冷的手已經溫暖起來了,他細心地把它包在手心裏。

她搖頭,臉上的淚水沒有擦幹凈,一搖頭就讓頭發黏到了臉上。他用右手把她的頭發理了理,她靜靜地靠著他,盡力地把自己縮成很小的一團。“什麽都沒有,什麽都沒發生。”他固執地不開口,他也不好再逼她說。

“要回家了嗎?”赤司貼著她的額頭,緩緩地說。

“嗯。”她從他的懷裏起來,想要站到地上,但是他拉住了她。

他背對她蹲到地上:“上來。”

“征十郎?”

“上來。”沒有過多的解釋,他知道,她的胃疼肯定還沒緩過來。帶著馨香的柔軟身體伏到了自己背上,赤司很輕松地就站了起來,“還是一樣的輕啊。”

她環著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肩膀上:“怎麽會,我已經重了好多了。”他沒說話,她聽到他笑出聲。

“原,唱首歌給我聽吧,你在學校聖誕晚會上唱的那一首。”

“那征十郎回家給我彈鋼琴聽作為交換好嗎?”

“好。”

聖誕晚會逃跑了,赤司帶著她從貴族聚會裏溜出來回到了學校,然後做游戲的環節她被實渕坑到了臺上,作為輸家的懲罰唱了一首歌。在雪地裏奔跑的時候是她最快樂的時候,赤司拉著她的手,他們踩出深一腳淺一腳的印子一路狂奔回學校,就像小說裏那些勇敢的男女,手拉手沖破了世俗的禁錮。她恍惚裏覺得很幸福,他說他在帶她私奔,她想,或許有一天,他也能夠帶著她逃離她的命運。

“I walked ten thousand miles

ten thousand miles to see you

And every gasp of breath

I grabbed it just to find you

I climbed up every hill to get to you

I wandered ancient lands to hold just you

and every single step of the way

I pay

Every single night and day

I search for you

through sandstorm and hazy dawn

I reached for you

……

I'm tired and I'm weak but I'm strong for you

I wanna go home but my love gets me through.”

“原,有些事既然你不願意告訴我,想要獨自承擔,那麽,就為我勇敢起來吧。”

作者有話要說:

第71Q:磷火

“女孩子哭能夠長壽,但是一次不要超過五分鐘,今天哭得太久了,真的想在未來把我拋棄嗎?”

原抽噎著反駁:“我們的平均年齡……本來就比你們要長。”

“那麽是在表達跟我同生共死的願望了?”赤司半轉過頭打趣。

原沒說話,又落了一大滴淚下來。如果真的能這樣就好了,她怕是連這個也做不到。“這是……當然的啊。”

聽到她的聲音有些發顫,赤司不知道第多少次皺眉,然後,背後伸過一只手覆蓋住他的額頭:“每皺眉三萬次…就會增加一條皺紋……不要皺眉。”

他輕笑:“那你就讓我省點心吧。”

暖黃色的路燈投下的光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就算不說話,也不會覺得尷尬。很希望這條路長一點,如果走完它就是人生盡頭該多好。不會失去,雖然也不會得到,但是這就是她最大的希望。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赤司見她有些昏昏欲睡,便要把她帶回房間,可是原固執地拉著他去了琴房。她有一種強烈的預感,也許這是自己同他這麽相處的最後機會。赤司不知道她的想法,不過知道她情緒不怎麽好,便選擇了遷就。

琴房鋪著厚厚的地毯,赤腳踩上去也不會感覺冷,毛茸茸的非常舒服。裏面是海藍色的隔音板,白色的波紋狀圖案隨意地蔓延在底板上,白色的三角鋼琴立在房間中央,被擦拭得極為幹凈。

赤司已經很久沒有碰過鋼琴了,不過這些技能雖然會生疏卻也不會忘記。原打開了琴架上的小夜燈,微藍色的光把整個房間映成了海底世界。他問她想聽什麽。她靠著他,手指輕輕地按上琴鍵,奏出不成調子的幾個音符。她搖頭:“你彈什麽我就聽什麽。”

“難道你要讓我把會的全部彈一遍?”赤司側過頭看她,她眉眼低垂,顯得安靜和煦。

“怎麽可能……只是想聽……”只是想在忘記之前,多留存些記憶。

赤司不再說話,雙手放在黑白的琴鍵上試了試音,便開始彈奏。很緩慢,高音的調子顯得很悠揚,卻又很欲言又止。是首慢歌,聽前奏的時候她還沒能聽出什麽,可到歌詞出現之後她怎麽可能聽不出來。擡手捂住嘴,她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眼前再次模糊。

他唱:“How long will I love you

As long as stars are above you,

And longer if I can.”

從來沒有祈求過聽到的誓言從他的嘴巴裏說出來――How long will I be with you As long as the sea is bound to . Wash upon the sand . How long will I want you As long as you want me to , And longer by far.”

從來不相信誓言,從來不許諾永遠的他在說,他會一直愛她。如果是以前,她一定會歡喜得瘋掉,可是偏偏是現在。苦澀慢慢地就淹沒了喜悅,她只看到了沒有光明的未來,對於它的恐懼已經占據了現在短暫的相守。

實在是……實在是……太犯規了。

“所以不要再害怕了。”他最後吻了她的額頭,她在他的懷裏止不住地顫抖。只有海洋色、只有他們的空間裏,她終於崩潰了。我不要……不要忘記你。我不要忘掉……我不要失去這一切,我不要啊……她一陣陣地眩暈,一年份的眼淚在一晚上全部流光了。

“已經沒事了。”他安慰著她,“我會保護你的。”

只要不開琴房的門,外面就幾乎聽不到聲音,即便在這樣的深夜裏,她也可以全力地發洩自己,用盡全力地去宣洩――但是第二天朝陽升起過後,生活還是要繼續。是不歸路,是無底洞,也不能回頭。

她哭累了,睡著了,赤司和她坐在地毯上,他頭靠著墻壁看著這一室流轉的光,這樣的夢幻讓他有種已經於世界隔絕開的錯覺。好像坐在一個幽閉的空間裏,不用受任何的束縛,沒有任何能阻礙他的東西,可以這樣靜止在時間裏。

他要面對的東西太多了,他太累了,從小的教育讓他要把所有的東西掌握在手心,可是並不是所有東西都能控制的,有時候他都感覺活著就像是在和全世界打仗――不過這樣的心態不允許出現。失去母親過後,原在不知不覺間變成了他的第二座避風港……這麽說並不對,只是,在她身邊會獲得少有的安心,算是,稍稍喘口氣的理由吧。可這座港口已經風雨飄搖了,他懷疑她的病是不是覆發了?要知道,阿爾茨海默癥的癥狀裏有一項是憂郁癥。

“另一個我,你是怎麽看的呢?要逃避到什麽時候呢?”

抱著她回到她的房間,把她放到床上的時候,他想起國中二年級的那次合宿,那些不好的回憶折磨得她根本不敢睡覺,她現在皺著眉,又是夢到了什麽?赤司自認為並不是個溫柔的人,他對任何事物的溫柔都是有限的,只不過他給了她最大限度的柔和,只是因為她在毫無保留地愛著他。他是自私的,能給予她的也只有這麽多。她能幫他的太少,他能給她的也太少,交集的部分面積太小,所以這段感情其實很脆弱。她知道,他也懂,可是只能如此。他們都太弱小,阻礙太多,連自己的未來也無力去爭取。不過很快了,只要再堅持幾年,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等著我,在那之前也一直留在我身邊。”他俯身輕輕地靠近她的嘴唇,猶豫了一下,還是吻了下去。接觸時候的柔軟觸感只維持了短短的一秒,他站起來,為她蓋好被子,關好門離開。那是他們的初吻,或許根本就算不上一個吻,這也是他現在能向她索取的極限。

第二天她起來的時候他已經走了,一般來說他是應該和隊友們待在一起,昨天他也是請假回了趟家。冬季杯在繼續,原並沒有過於關註賽程,只是桃井時不時打電話給她告訴她誰和誰比賽了,誰又贏了,下一場比賽是誰和誰。曾經的隊友們一一對戰,讓她覺得頗為諷刺。直到最後,她說:“哲君和赤司君的比賽是明天,小晚……要來嗎?”

“如果可能的話我會去的。”原猶豫了一下,說出了這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那好吧。”那邊的桃井有些欲言又止,這個率真的姑娘一貫不會隱藏自己的情緒。

“有事就說吧。”原笑了笑。

桃井立刻就有被拆穿偽裝的慌亂:“這個……沒什麽啦!就是……就是對那天說的話有些在意而已……赤司君不能站在賽場上了……我不是對他有懷疑什麽的,只是……”

“五月,對不起,對你們說了那樣的話。這些是我們的事,你不用背負心理負擔,你們沒有承擔它的責任,對不起。”原看著樹枝上的雪落了下去,寧嵐和另外一些仆人在花園裏清掃道路,踩出歪歪扭扭的一堆腳印。

“對不起……”對面的姑娘消沈了,聲音低低的。

“該道歉的是我這邊才對,既然沒什麽事我就掛斷了?”

“嗯,拜拜。”

五天的決賽賽程終於到達了終點麽。明天。她看著手中的手機,思考著到底要不要去的問題。

“……小姐,少爺他不吃巧克力的。”寧嵐看到她往蛋糕上灑巧克力碎的動作,終於忍不住出聲制止。她覺得小姐的記性越來越不好了,從前幾個星期突增的備忘錄到現在連從來都記得清清楚楚的少爺的口味喜好都忘得幹凈。

原的手一頓,僵硬地一笑:“我怎麽會搞錯了這個呢……”然後抖著手把碗放回料理臺,但是一不小心碗就掉到了地上,啪嚓碎了一地。她又立刻蹲下去,自嘲著說:“我真是越來越笨手笨腳了。”

寧嵐心一緊,拉住了原的手:“小姐,別勉強了,去休息吧。”她那樣的動作,絕對會把自己弄傷的。

“我來就好。”

“小姐……”

“說了我來!我怎麽會連這些事都不會!”原突然激烈地大吼起來,揮開寧嵐的手,用力地把地上的渣滓攏到一團,不過顫抖的手指讓她被玻璃劃出了一些小口子,不嚴重,卻還是有血絲滲出來。寧嵐被嚇了一跳,站在旁邊看她一個人收拾,也沒敢說話。

“我怎麽會連這些都不會了……”她看到仍舊是一片狼藉的地板,終於跪到了地上。怎麽會一下子就這樣了?!她看著自己顫抖的手,心底的恐懼終於被無限放大。

“小姐?”看她安靜下來,寧嵐終於蹲下去,小心地觀察著她的表情。

原勉強牽動了嘴角:“對不起,寧嵐姐,我不該沖你發脾氣的。”

“沒有沒有,我知道小姐心情不好。”

“我是不是很沒用?”

“小姐是累了吧。”

“……累了?”

“嗯,最近熬夜的次數太多了。”寧嵐忙不疊地說,再這麽任由小姐自我折磨下去,少爺回來絕對會把她的皮給剝了,她才不想死得那麽慘!趕緊勸她去休息才好。

“是嗎?”原知道她是在說謊。

“小姐,老爺要你去一趟書房。”管家出現在廚房門口,看到主仆二人一跪一蹲,有些奇怪。

寧嵐扶起了原,她們經過的時候管家原小聲地問:“知道是什麽事嗎?”管家搖搖頭。原沖他說了謝謝,而他看到原明顯蒼白的臉色不由得嘆了口氣。

這個月第二次來到書房,赤司的父親依舊坐在書桌後面,一個牛皮的文件袋推到了她的面前,隨後他沈沈地開口:“去法國的機票,什麽都不用帶,立刻出發。”

原猛地擡起了頭。

“那邊的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療養院、學校以及醫生、照顧你的人。馬上走吧。”

“請等一下……”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有些瑟縮,“我能再去看一看征十郎嗎?”

“嵯峨音,你不會真的不明白我的用意吧?”

“……求求您了。”她低頭,忍住快要掉下來的淚水。

“長痛不如短痛,我送你去機場。”殺伐果決的人在這裏有了短短的猶豫,轉而卻立刻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原知道不可能再左右他的意願,只能服從。

坐在副駕駛座,一路上她和赤司的父親都沒有說一句話,她知道,也許這些掠過的風景她再也看不到了。她什麽都沒有帶,孑然一身地被他親自送到了登機口,幾乎是被強迫著離開這片土地。嚴肅的男人在她走入登機通道的時候對她說:“這是為了征十郎,也是為你好。從今以後原向晚不會再存在了,作為補償,我會……”

“赤司家不用補償我,你們不欠我的。我四年前能活下來全靠您的兒子,這些年也是您的默許才讓我能夠活到現在,是我該感謝赤司家、感謝您才對。”

對方沒有說話,她沖他行了禮,轉身走進了登機通道。這個時候,就不要哭了――她對自己說。他說得沒錯,是為了他好,也是為了她好。別哭了。

飛機穿越雲層的時候,原透過舷窗看到了浮在延綿的雲海之上的太陽,熾烈的陽光讓她幾乎睜不開眼。旁邊的人問她是不是能夠把隔板拉下來,她抱歉地笑笑,終於伸手把外面的風景隔斷。

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72Q:憑誰解語

時間一晃而過,這一年黛千尋大學四年級,他從洛山畢業也已經四年了,最近呢正面臨著畢業實習。哦,忘了說了,他在留學,地點是法國。

學校很快就把實習地點給分配了出來,他去的地方是位於巴黎郊區的一所療養院,負責那裏的病人資料系統管理。大二那年他無聊搗鼓出了這一套系統,提交給學校之後借助它的強大號召力在今年進行了實驗性推廣,他要去的那家療養院表示願意試用,於是便有了他的這一次實習。

巴黎軟弱無力的陽光總是讓他昏昏欲睡,臉上蓋著一本小說坐在近郊公交上,他把頭擱在椅背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打瞌睡。四年來他的愛好都沒怎麽變化,看小說,搗鼓計算機。四年前他看的那本名字特別長而當時又挺感興趣的小說已經在去年連載完畢,而他也順理成章地把書名給忘了,葉山也在游戲裏被他披著馬甲黑了好多回。因為他的專業是計算機科學與技術,四年來被埋在C語言、高等代數裏的時間居多,也沒有時間讓他發展多餘的愛好。赤司一貫說他應該走出陰暗的小黑屋踏進陽光裏――呃,當然他說不出這麽惡心的話,總之大意就是這樣了。說起赤司,難得他們差了兩個年級都能和他保持聯系,他也知道,赤司這麽做的原因有一部分是因為他高一冬季杯決賽場上性情大變,還有就是,他需要黛千尋幫忙尋找那年弄丟的未來媳婦兒,原向晚。

事情的經過他不怎麽清楚,反正就是赤司某一天給他發了一封郵件,拜托他查一查原向晚的出入境記錄。

“你當我是黑客還是小金剛?入侵航空系統可是犯罪。”黛擁著被爐看著小說順手玩兒著游戲,屏幕裏的小人已經被他殺得快沒血了,赤司一發郵件探出的窗口讓對方有了喘息的機會,黛有些氣惱地點開了看,然後一個電話打過去。這大概是他第一次打赤司的電話。

“原不見了,沒人知道她去了哪兒,我希望前輩查一查。”

被他一個“前輩”噎住了,黛千尋手指折著書頁,皺起了眉頭:“不見了?不見了你不會自己去找啊。”

“如果我能找,肯定不會假他人之手。”

他想也對,這種事其實不怎麽好說出口。再一想,八成是赤司家那個一手遮天的老爹弄出來的事兒,否則赤司怎麽會找不到。這就是姜還是老的辣,一頭牙都沒長好的小老虎和威震四方的大老虎PK,用膝蓋想都知道結果。就是不知道赤司到底怎麽把他老爹給惹了,居然把人家媳婦兒給弄沒了。有一瞬他挺想笑的,赤司吃癟了,少見。

“那等我出國了再說。”黛看著窗外陰沈的天空,“國內IP太容易被查出來,我可不想直接被揪到小黑屋。”

“前輩是想引起國際爭端?”赤司那頭還有心情打趣。

黛千尋默了默,想早點找到也不是這樣的吧……他承認他就是懶得動而已。換了一只手拿手機:“我會試試的。”電腦屏幕裏的小人已經被先前那個差點兒被他打死的家夥反毆得吐血,他皺皺眉,敲了幾下鍵盤。

“多謝。”

他去調了出入境記錄,沒有原向晚這個名字,慎重起見他還查了查購票記錄,也沒有跟赤司家有關的。黛千尋覺得,赤司家家主親自做的事情怎麽可能讓他這種小嘍啰戳破,這件事就這麽拋到腦後了。然後這年四月,黛千尋在搭去法國的航班的時候偶然瞥見了赤司走入另一登機口的身影,他看

了看那架航班的編號,發現是去美國的――原來被弄出國的不止他一個人。

公交停下來的時候他的後腦勺被撞了一下,扒開書一看,已經到站了,這便提著行李下了車。郊區的空氣和市區還是很有不同的,他打了個哈欠,看了看手中的地圖,朝著療養院的方向走去。

巴黎的人太浪漫,雖然與意大利那種還提供緊急玫瑰的國家不同,可是看他的室友們隨手掏玫瑰的行為他覺得也許這邊的花田裏種的都應該是玫瑰,除了那個滿是薰衣草的普羅旺斯。而現在他眼前的是一片向日葵花田,金色的向日葵大朵大朵地綻放在初夏的陽光中,鋪成金色的海洋。

比庸俗的玫瑰田好看多了,他想著,順著田間的小路往花田中心的療養院走去。比起療養院,他覺得這裏更像農家。如果把花田去了,放上幾頭牛,他絕對會以為這裏是農場。接他的人已經等在路邊了,典型的法國美女。

“你好,我是黛千尋。”他向來少話。

美女沖他甜甜一笑:“您好,我是奧萊麗柯蘭德,這裏的負責人之一。很高興您的到來。”

這下就算認識了,於是美女柯蘭德小姐就一路引著他往屋子那邊走。

黛千尋有些百無聊賴地看著周遭的景色,花田裏有不少人。柯蘭德註意到他的視線,笑了笑:“那些都是我們這裏的病人和護工。”

“真有精神。”他點點頭。這裏的病人都是罹患了阿爾茨海默病,俗稱老年癡呆癥,銀發的老頭老太太在護工的陪護下在花田的小路上漫步,看起來其實就像是個普通的老人院而已。

“這些病人在我們這裏得到了良好的照顧,如果家人有要求我們還有康覆治療。”柯蘭德的尾音總是微微上挑的,混著好聽的音色,聽她說法語是種享受。

“能康覆嗎?”黛挑了挑眉。

“這個要看機緣。”柯蘭德聳了聳肩,“有些人可以間歇性地恢覆記憶,有些人又只能記憶空白到最後。”

黛點了點頭,他沒什麽心情同她討論這個病的問題,又不是醫學生。而柯蘭德美女總是能找到更多的話頭跟他講話,從她接他的地方到療養院的建築前,黛發覺自己的嘴巴一直沒有停過。

療養院是個建築群,幾棟房子通體白色,紅頂,細節處是洛可可風,只有三層。他有些不明白建得這麽華麗幹什麽,農場什麽的全都是他的錯覺!

“我們院上個世紀60年代就建起來了……”柯蘭德美女開始介紹它的歷史了,左耳朵進右耳朵出,面上還是一副認真的表情,黛很佩服自己。跟著她路過中庭,他的目光落到了噴泉旁的一個人身上。很年輕的背影,水紅色的近乎褪色的頭發披散在背後,穿著白色的長袖連衣裙坐在輪椅上。護工來到她身邊的時候噴泉的水噴起來,他錯過了她轉過身的側臉。

莫名地,熟悉。

“說起來,患病的人年齡一般是多少?”黛打斷了她的話。

柯蘭德眨眨眼:“這個不確定。一般得這個病的都是老人,卻不排除有年輕人。我們院裏面最年輕的病人只有二十多歲。”

“是這樣……”

“前面那個人就是我們院長。”於是這一茬兒就這樣被輕輕地帶了過去。

這一年赤司大二,高一結束的時候被父親送到了美國。不,應該說是綁去了美國。那個時候,他的人生中第一次有了敗北這一說,他第一次體味到了失敗的滋味。冬季杯,洛山輸了,或者說,他輸了。比賽結束的時候,會場裏響起了浪潮般的歡呼,他看到一分之差的比分,覺得頭有些暈。會場裏的燈光和味道,周圍的聲音和擴音器裏的聲音讓他煩躁不堪。就不能安靜一點嗎?他擡手捂住了額頭。

他失敗了。站在場中央,他有一種世界背叛了他的感覺。隊友們散在場裏,小太郎哭了,鈴央哭了,永吉臉上是震驚和不甘,黛也看著屏幕皺著眉。而相應的,誠凜此時的歡呼就那麽礙眼和惡心。

黑子不知什麽時候來到了他的面前:“赤司君。”

赤司看了他一眼,覺得很累。他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於是他只說了句:“你贏了。”這句話從他嘴巴裏說出來真是……他從來沒有想過的。轉身離開了會場,沒有去領獎,沒有去集合,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直接回了家。

走在路上的時候,他想起了國二的時候下棋,他的對手是黑子,觀戰的是綠間。那局明明是黑子必輸的棋,他卻沒有看出來,看著棋盤陷入了長長的思考。綠間忍不住出聲:“黑子。”

“綠間君有什麽事?”

他嘆了口氣:“你已經輸了。”

黑子語氣帶著驚訝:“我的王將並沒有被吃掉啊。”

“預測接下來的棋路就知道你已經被將死了。”

“對不起,我是初學者,不到最後勝負出來的那一刻我看不出來。”

不知道為什麽他把黑子的那句話記得那麽牢,不到勝負出來的那一刻,他看不出來。他這下真的把這句話兌現了,這次真是,不到最後一刻,看不出勝負。他沒有想到自己的失敗,在他看來,籃球也不過是一場布局精妙的棋,他有最好的隊友,最有利的籌碼,可是第一次超乎他的預測,他輸掉了。

這無疑是恥辱,無疑是汙點。那張記錄失敗的紙上,終於烙下第一個印記,冬季杯。而這一個印記,讓他開始思考一個問題,至今為止,他堅持的東西,到底是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好,嗯,我來更新了。前些天出門旅游遇到了意外啥的,所以碼字什麽的都暫停了。以及莫名其妙地心情低落和暴躁,嘛,總之我大概是犯病了吧……這一章沒什麽實質性的內容,最後關於赤隊和黑子那一段情境的描寫參考了彩野太太的本子《冬之夜想曲》。似乎比賽結果還沒有出來我就擅自用了輸球這一點,我的心情啊,又一次回到波谷了。接下來會盡力日更的,盡力。不過照我的啰嗦速度,唉,我都不好說還有多少能完這種話。請大家最後支持一下啦,土下座。

第73Q:身在何方

“我好像,找到你要找的人了。”

黛千尋的話讓赤司一楞。

“你先別忙著激動聽我說。她好像什麽都不記得了,呃,至少她不記得我。”

心臟“咚”得一震,赤司的腦子有點兒暈。

“你要來找她的話我可以給你地址……”

“在哪兒?”

“巴黎,我實習的療養院。話說回來啊赤司,她怎麽就得這種病了?才20歲吧?”

法國,巴黎。居然在那裏,難怪父親寧願把他送到美國也不同意他去英國。原離開他整整四年,他沒有猜錯,一切都是因為她的病。四年前她病發,父親把她送走,他早就不想她留在赤司家,所以借送她治病而讓他們從此分離。呵,沒有告訴一個人,從聯系醫院到療養院,從訂票到送她離開,從始至終都是他一個人在操作,為了防止他知道,甚至消除了她的出入境記錄。

“因為她現在是赤司家的負累,因為我喜歡她,因為以後我要娶一個能夠讓赤司家得到利益的女人,所以她是絆腳石,所以就把她踢開嗎?!”因為心底積壓的情緒太多――冬季杯的失利、生存法則的崩潰、來自家族的質疑、陰雲籠罩的氣氛、她的消失,一切的一切終於讓他引以為豪的自制力全面崩潰了,就像馬其諾防線,一下子全部傾塌。

“征十郎,你太放肆了。”

“爸爸,請你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麽要這樣!”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為什麽輸了。很久以前我就告訴過你,在所有方面都出類拔萃的人才算是赤司家的人。”

赤司只想大笑,可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咬牙切齒:“是,我輸了,要是從此以後不是赤司家的人,我大概才會歡呼雀躍!”

很奇怪的,赤司父親並沒有動怒,他只是淡淡地說:“征十郎,你還太弱了。”

“是,我太弱了,弱到會輸一場籃球賽,弱到我連留住我喜歡的人的能力都沒有!”

“錯,你弱,是因為你連失敗都接受不了;你弱,是因為你的眼光到現在都只留在眼前這一小塊;你弱,是因為你連正視一切的勇氣都沒有。”

赤司被說得一張臉煞白,渾身顫抖地立在那裏,眼睛幾乎要瞪出血來。過了好一陣他才說:“那你告訴我,送走她的意義是什麽?你的眼光,又看到了哪裏?”

赤司父親冷冷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她不能留在這裏。如果有軟肋,最好的方法就是除去。”

“……所以,我失去了媽媽,還要失去原向晚。這就是你的眼光所及之處嗎,爸爸!”他沒有說話,赤司直當他是默認,“那你告訴我你得到了什麽?你變得刀槍不入又得到了什麽?!你告訴我這樣的意義是什麽!”

他什麽也沒有得到。赤司父親閉上眼睛:“你今後得到的,總是會比失去的多。自己去好好想想吧,你今天太失儀了。”

赤司笑了一聲,轉身甩門而去,聲音震得天響。

“阿蓉,孩子長大了,終究還是到了今天。”他撐著額頭,對著桌上的相片自言自語。“我們的孩子太優秀了,可是正因為從來沒有失敗,他的心靈太過脆弱。十六年來,他把一切都做得太完美,以至於在他內心之中沒有輸的概念,換一個角度,他應該是非常恐懼失敗的。和一般人的不想輸那種簡單的心情完全是兩個概念,他是恐懼的心理,異常恐懼失敗。也是我把他逼得太緊了,所以這一次的失敗才會成為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所以他才爆發了。經歷讓人豐富,也該是這個時候了。至於那個嵯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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